哑婆婆进府后,陆茵雅经常笑,她把她当成无缘孝敬的女乃娘,并且,她迷上婆婆的题目,每解开一题,便雀跃老半天。
这日,黎慕华临时起意,问:“你上次说要跳给我看的舞蹈呢?能跳吗?”陆茵雅甜甜一笑,回:“行,可婆婆得再布个题目让我解。”他想了想,点头。“去枫林好吗?”枫林?前几日他们去过,那里是个天然舞台,再加上秋至,满园枫红,美得教人舍不得眨眼。
拿起纸笔,陆茵雅领着黎慕华进入枫林,枫林里有一组天然奇石雕成的桌椅,在那里赏舞别有意境,最重要的是,枫林人迹罕至,她们不会碰上多事之人。
这些天,黎慕华彻底领教了王府妻妾的寻衅功夫,为王爷要带涂诗诗入宫一事,日日都有人轮番上阵,她们进入雅雅的屋子,或告状、或挑拨、或撒泼,目的只有一个——不平则鸣。
她们说:凭什么带涂诗诗,便是要带,也得带正妃呀。
扁看雅雅应付她们,黎慕华就觉得累,倒是雅雅神情自若、不改态度,不管是听到什么,都淡淡一笑,不置一词。
后来,甚至有人敢指着她的鼻子恐吓——“王妃便是这般软弱,才会教人看轻,这状况继续下去,怕是过不了多久,位置就要不保。”黎慕华想,这下子,雅雅总该发作了吧。
没想到她竟然眼眶一红,拉起那名侍妾的手说:“妹妹,我明白你一心为姊姊好,可我能怎样呢?王爷宠爱的是诗诗妹子呀,都怪我无德无才,连累了妹妹们受欺。”之后,雅雅说出满月复委屈给她听,声声句句都是怨妇心音。
这番做作让黎慕华大吃一惊,他明知道,她根本不把这等小事放在眼里。
丙然,那名小妾一转身离开,雅雅立刻拭去泪水,转身笑道:“婆婆,咱们继续解题吧。”他看着她,满脸不解。
陆茵雅笑道:“在侍妾中,这位小梅姑娘与我是最势不两立的,连她都出动了,肯定那边早已大动作、小动作全出笼,却仍奈何不了涂诗诗,苦无他策之下,才会想把我搬出去当颗镇风石。我宁可掉两滴眼泪、摆一回怨妇,也不愿意掺和此事。”她这个王妃当得真够憋。黎慕华想问:“你当真甘心这样过一辈子?”可每每提笔,他写不下这句,在旁人伤口上撒盐不道德,更何况是雅雅,他怎忍心对她做这等事。
于是为避开王爷的妻妾们,他端着笔墨,走在雅雅身后,两人离开院落,走向僻静的枫林。
王府很大,皇帝把此宅赐给大皇子坜熙之后,还按图纸改建过,许多地方已经翻新,但也有一些部分沿袭旧宅隔局,最难得的是这里保留许多老树,有长青松柏,有桃李梅杏,还有几棵难得一见的苹果树。
爱第占地相当广,像所有王府般,分出前后两院,前面是王爷平日议事之处,后院的妻妾仆役不能随意进出。
后院则是坜熙生活起居之所,一入后院先是大门二门,再来是个极大的院子,院中有树,有石桌石椅,还有几个种满鲜花的花圃,正面有大小两间客厅,左边是外书房,右边是间待客用的餐厅,接着是正院、正房、耳房、西厢房、内书房、小厨房。现在那里是坜熙和涂诗诗的住处。
紧接着是后花园,它位于水潭边,引了一泓活水,形成一个小湖,沿湖岸分布着亭台楼阁,并种满垂杨柳,湖的中间则建造一个亭子,想往亭子休憩,可搭小舟,也可以走过弯弯曲曲的桥,即达湖心。
花园里绽放着各色鲜花,有几棵参天古树和如茵绿草,花园的后面有四个院落,比正院略小,院与院之间以小园子做区隔,每个院落里,有正房、书房、小厨房等等,格局与正院相差不大,陆茵雅的住处便是最右边的院落。
若要去枫林,则要离开住处,绕过园子、人工湖,进入后花园的左方,沿一条蜿蜒小道,走一刻钟方能到达。
黎慕华一面走一面想,难怪红楼梦里,林黛玉进荣国府要用轿子抬着,不然这般走法,体弱气虚的她,不晕倒才怪。
看来想住这种大房子,体力得不坏。
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文房四宝一放下,陆茵雅就用充满期盼的目光望向他,她对推理游戏真是着魔了。幸好从小到大,他心里一烦,就会拿起纸笔玩玩这个小游戏,脑子里的题目存货量不少。
他提起笔,陆茵雅便赶紧拿起方墨,为他磨墨。
黎慕华想过片刻,在纸上写下。
“有三个人到馆子里吃饭,吃完饭后,每个人拿出一千文付帐,店小一一将三千文交给掌柜,掌柜的找给店小二五百文钱,没想到店小二起贪念,偷偷地把两百文藏在袖袋里,只拿三百丈找给客人们。”
“请问:这顿饭中,他们一人拿出九百丈,三人拿出两千七百丈,再加上小二偷走的两百文、是两千九百文,那么,还有一百文跑哪里去?”陆茵雅拿过纸张,仔仔细细读过几遍,她认真思索,在纸上写写画画,想不出所以然来,再读一遍——看着她专注认真的神情,黎慕华忍不住好笑,心底暗暗想着:回现代之后,定要把逻辑推理书给找出来,和雅雅一起解。
突地,她一拍手,笑道:“婆婆诓人,根本不是这样算的,两千七百文加上他们找回去的三百文才是他们一开始拿出来的三千文钱,至于掌柜收走的两千五百文加上小二偷走的两百文,恰恰是他们付的两千七百文才对。”黎慕华赞许点头,这丫头脑子不坏,在四书五经、女诫妇德的教养下,没有养出一颗缺乏创意和刻板的冬烘脑袋,真是让人备感欣慰。
他伸手,比出“请”的动作,要她下场跳舞,陆茵雅却摇头耍赖。“那个才不是题目,是谎话,婆婆再出一个。”黎慕华咧嘴一笑,对嘛,这才是十几岁少女该有的表现。
他不喜欢她的大家闺秀,不喜欢她端着王妃头衔,端庄稳重、少年老成、用尽心机的模样,他比较喜欢眼前这个会耍赖、会笑、娇娇憨憨小女儿模样的雅雅。
他点头,再次举笔。
“有个当铺老板,要教导他四个伙计,大大、小小、中中、幼幼辨别真货与假货,便拿出三柄簪子放在桌上,让他们分辨真假。”
“大大说:第一支是真金,第三支是假金。小小说:第二和第三都是假金。中中说:第一支是真金,第二和第三之中,有一真一假。”
“老板听见,很生气地骂道:做什么?学习不用心,每个人都只说对一半。”
“这时,幼幼立刻说出正确答案,你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题目方写完,陆茵雅眼里立刻射出光芒。
她接过婆婆手中的笔,缓声道:“因为每个人都只说对一半,如果大大说:第一支是真金是对的,第三支是假金便是错的:推到小小的话中,第二支便是假金,第三支为真金,因此三支簪子分别是真、假、真;可是再把这个往中中话里套进去,中中的两句话就全讲对了,因此,这个推理是错的。”她抬眉,黎慕华赞许地朝她点点头。
陆茵雅继续往下推论。“假设大大第一句话是错的、第二句是正确的,因此,第一柄簪子为假金,第三也是假金。再往小小的话中推去,因为也是一对一错,因此当第三是假、第二便是真金。”
“到目前为止,已知三支簪子分别是假、真、假,最后再套进中中的话里。第一支是真金是错的,而第二、第三之中,有一真一假是正确的,答案出笼了!”黎慕华忍不住为她鼓掌喝采,雅雅果然是个聪明女孩,这么聪明的她,待在这个女人啥事都不能做的古代,只能关在后院和一群笨女人勾心斗角,实在太埋没。
陆茵雅乐得笑眯双眼,说:“虽是不务正业,可在这上头斗心计,比和那些女人斗,有趣得多。”谁说这是不务正业,谁规定制造快乐不能是正业,他应该带她回二十一世纪,看看那些“不务正业”的人,有多么会赚钱。
他取饼纸笔,写下:“跳舞吧,我期待很久了。”陆茵雅笑着:“行,婆婆等着。”她除去鞋袜,拿起一串钤铛系在脚踝上,站起身,笑望着婆婆说:“这舞,原本是我被教导来取悦丈夫的,王爷没看过,倒是让婆婆欣赏了,婆婆真有福气呢。”连一次都没看过吗?那么她是从什么时候便被打入冷宫?难道是大红花轿进入王府那刻起,她便注定被冷落?
心一点点的酸、一点点的涩,那个龙坜熙到底是何许人,可以这样糟蹋一个姣好女子?
陆茵雅走到枫林里,枫叶似火,点点火红在枝头张扬秋意,风一起,片片落叶在她身上燃起点点枫红。
她今日穿着月白蝉翼纱长衫,外罩银白色罗衣,在秋风吹拂下,衣袂翩翩,宛若下凡天仙,腰间系上金灿灿的璎珞,而足间的钤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她快步奔向林中深处,背对黎慕华,蓦地,她转身、翩然一笑,两片白色水袖同时甩出,踮起脚尖,她连续转身,长长的水袖在周身萦绕出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圈圈。
她轻轻唱着歌,身体跟着柔美歌声舞动起来。
“心心复心心,结爱务在深。一度欲离别,千回结衣襟。结切独守志,结君早归意。始知结衣裳,不如结心肠。坐结心亦结,结尽百年岁。”一首诗,用九个“结”字,表现她对人间真情真爱的向往,两情相依,生死相许,她愿结下万年恩爱,结下千百年不渝——扬起香袖,带起一片片温柔,她时快时慢,时而妩媚娇羞,时而清雅淡然,既如梅花盛放,又如青雪飘荡,她笑得极其灿烂:心底感到畅快无比——她想起那时的待嫁女儿心,想起一面练舞、一面幸福得笑不止歇的自己,想起那般天真善良的陆茵雅,想她对爱情满怀憧憬。
哪知花轿抬进王府后,那个充满喜气的新婚夜里,她的夫君心不在焉——爱情破灭,只空留满心余恨。
她不唱歌了,只是飞快地跳着、旋着、奔着,她从这棵树跑到那棵树,不在乎被磨得发疼的果足,她一心一意将全身的力气撒尽,她不想恨、不肯恨、不愿恨——一招春风摆柳,一招深海采鱼,几个云步,几次飞腾,她不断不断不断跳跃,直到力竭,她慢慢蹲下,白色长袖自空中缓缓飘落,左手一个柔美云手,她与大地同息——她充满生命力的舞蹈,让黎慕华看得痴傻,他欣赏过许多不同的舞蹈表演,在国父纪念馆、在小巨蛋、在大型舞台上,那里有华丽的音乐、有精致的灯光,可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女子用自己的生命诉尽青春。
一个舞得痴,一个看得醉,他们都没注意到人烟罕见的枫林,有了外人入侵。
直到一阵掌声惊扰了两人,陆茵雅迅速起身、离开地面,和黎慕华同时转头。不转头还好,这一转头,黎慕华受到极大惊吓!
他、他、他——他仿佛透过一张镜子看见自己,那眉、那眼、那鼻唇嘴,连额际那个疤痕都是黎慕华!
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是他在对待对手时惯用的态度,那个双手负背,是他在思索时的习惯性动作。
只不过现在他穿的不是深色西装,而是一袭靛紫宽袍;他腰间系的是金带,不是上好的小牛皮腰带;他头绳玉钮,足蹬青缎凉里皂靴,一派古人打扮——“王爷万福。”陆茵雅屈膝,她在最快的时间里恢复。
王爷?他是王爷,是自己在心底咒骂过干百次的龙坜熙?
天呐天呐天呐——所以龙坜熙是自己的前世,所以自己前世的错待,让今生的雅雅即便再心动,也不愿意与他共创情爱?!
这就是答案?就是童女要他返回古代寻找的答案?
他不确定,但他更不明白的是,雅雅那样温柔善良、美丽聪颖的女子,为什么前世的自己可以视若无睹,放任她在小小的院子里自生自灭、孤单度日。
陆茵雅迅速回到石椅边,背过身,避开坜熙的视线,套上鞋袜。
坜熙和一群小妾走近,这会儿黎慕华看得更仔细了,他们两人有一模一样的身材和五官,但他没有龙坜熙那种天生的威权气势,龙坜熙的面容严肃冷冽,不说话的时候,光是一个眼神,都会教人不寒而栗。
他是商人,商人的特质是擅于观察,但龙坜熙的眸子深邃得像见不到底的深潭,教人分辨不出他那双眼睛背后,是喜是怒是忧是乐。
“王妃好兴致。”坜熙虽不带表情,可那言词里的嘲讽,任谁都听得出来。
他有点恼,因为半个时辰之前,公孙毅还在对他唠叨,唠叨他应该善待陆茵雅、积极培养两人感情——他不喜欢受人所控,尤其在女人方面。
涂诗诗抢话。“姊姊莫不是听人说道,今日妹妹要和王爷到这里,试演父皇生辰时进献的舞蹈,所以特意前来与妹妹互别苗头?”她的话一落,后方那些女人开始窃窃私语。
“平日表现得那样与世无争,原来不是呢,人家早有准备,咱们还瞎忙和。”
“可不,王妃也准备了大礼要进献给皇上,就咱们傻傻地替人担心。”
“只是名门闺秀只能果足跳舞,这种舞搬到皇上面前,岂非犯下大大不敬之罪。”陆茵雅低头懊恼,怎这般凑巧,无缘无故又遭冤一回?
可是她不想解释,解释是为了给在意自己的人,那人——她向坜熙望上一眼,缓声叹息,他不需要,也不会在意她的解释。
黎慕华逐一望向那群刻薄女子,平时分别瞧去,倒不觉得怎样,今日齐聚一堂,竟觉得她们之间有着一张相似的脸庞,初见涂诗诗的感觉,再次跃然而上。
像谁呢?到底像谁?脑子里好似有什么答案将要跳出,可却又抓不出一条脉络,正苦恼间,他听见坜熙出声:“这是什么?”陆茵雅不得不向前一步,恭谨回话。“回王爷,那是婆婆给茵雅布的题,让我打发时间罢了。”
“布题?”坜熙目光向那老妇扫去,令他讶异的是,老妇并没有被他的气势压倒,竟敢与他四目相望。
她的态度引得坜熙皱眉,这样的妇人必不是泛泛之辈,这样的人物,怎么会跟在茵雅身边,难道是陆家派来的?
陆茵雅发现坜熙不悦的眼光,连忙解释:“那日得王爷允许,与谨言一起到庙里上香,在途中遇见婆婆,知悉她家人被贪官所害,心怜之余,领婆婆回府。倘若王爷见疑,近日定当送婆婆到府外安居立命。”是她?黎越屏的亲人?如果是的话,他还真欠她一份情。
“你,过来回话。”坜熙的视线落在老妇身上。
黎慕华直觉要往前走,陆茵雅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轻轻摇头,维护之心一目了然。
她代替黎慕华回话:“婆婆因惊吓过度,已不能言语,王爷若有事相询,茵雅可代婆婆回答。”才短短几天相处,她就和那老妇建立起好感情?坜熙挑眉,问:“这些题,你解开了吗?”
“是,解开了。”坜熙直直看着陆茵雅,一抹恶意闪过,他扬声问:“你们大家看看,看谁可以解出答案,本王有赏。”纸张传下去,能将上面的字认齐全的女子没几个,更别提解答了,到最后那纸张来到涂诗诗手里,她斜眉,瞪陆茵雅一眼。
怎地?卖弄学问?她才不信陆茵雅可以弄清楚这些乱七八糟的题目。
她把纸张递到坜熙跟前,整个人腻在他身上,笑说:“王爷欺负诗诗和众家妹子,谁不晓得姊姊是京城里名满天下的才女,诗书礼乐样样通,我们怎能攀比,您就让姊姊指点指点我们吧。”几句话,涂诗诗让那些小妾的妒意转移到陆茵雅身上,茵雅与婆婆相视一眼,无奈,怎地不惹风流事,还得枉担风流名,她一身腥臊,何时褪得了?轻叹口气,她接过纸张,将题目一一解开。
坜熙细听,越听越有滋味,忍不住贝起一抹笑意。
坜熙这一笑,十几道饱含醋意的目光立时射到陆茵雅身上,倘若目光是刀,她早已被射成筛子。
垂睫肃然,她心知,未来几日怕是不得安宁了。
“还有别的题吗?”坜熙问。
难不成热爱解题是天性,没有在现代生活过的龙坜熙,一被勾引就上了套?
黎慕华乐观想着,自己能不能够利用这个撮合坜熙和陆茵雅?是不是他解套了坜熙和陆茵雅的关系后,回到了现代,就能和雅雅顺理成章?于是他点了点头。
但陆茵雅不想在此地多待,立即接话:“待婆婆将题目布好,定命人为王爷送去,茵雅告退。”她被涂诗诗的横眉竖目瞪得头皮发麻,片刻都不想多留。
涂诗诗听了她的话,不满全浮到脸庞。布好题之后呢?是不是就要一来一往,她和王爷两个人关在房里一起解题?
这陆茵雅果真不简单,原以为她找来美女诱惑王爷的心,发现是老婆婆,才松口气呢,没想到便是老婆婆也棘手得让人憎恨。
“若无他事,王妃一起坐下来吧,欣赏诗诗要献给父皇的舞蹈,说不定,你还可以指点一二呢,何况——王妃不也是为此才来枫林?”坜熙清浅一笑,陆茵雅的心却寸寸凉透。
他真的如此怨她吗?是因为他心中深藏的那个女人,还是因为她先前多言的“其三”?
否则她早已过惯淡泊日子,早已不争不抢不斗不恨,他又何必几句话,让那些像鲨鱼似的女子再度对她虎视眈眈?
“诗诗请姊姊指点。”涂诗诗望向她,眸光里明摆着的是咬牙切齿的恨,可扬唇笑起来,偏又是柔情万千。
懊害怕的,可是她却感到一丝悲怜,对着涂诗诗,她想起当初的自己,真是可笑,可怜又可悲呵。
“妹妹客气了。”诗诗走进枫林,坜熙和陆茵雅坐在石椅上,其他人纷纷在后头找了侧位置站着,黎慕华则贴近茵雅而立。
几名乐师择地而坐,待诗诗摆好姿势便开始奏乐。
她先是一个缓缓回眸,然后开始舞动身子。
黎慕华看着她的舞,那是经过精心排练的,应该耗费不少心力工夫,但舞者过度刻意,自然无法和茵雅的浑然天成、真心感动相比。
一个舞动的是生命旋律,一个想摆布的是观众目光,一个享受舞蹈带来的乐趣,一个精心计较着自己的舞造就多少艳羡,这样的舞,不需内行人就可以分辨出高下。
舞毕,涂诗诗向前,盈盈一拜。
“姊姊,诗诗跳得如何呀?”陆茵雅悄悄地叹口气,手微微一托。“妹妹请起,妹妹跳得好极。”
“王妃忒谦了,诗诗的舞如何与王妃相较,那是云泥之别、天地之分,怕是她再练上十年,也无法有王妃的成绩,或许本王该慎重考虑,该带谁进宫。”坜熙的话轰地砸上众人耳膜,引发各种不同想头——黎慕华想的是:这么容易?不过两道题,就引得龙坜熙把心思放在茵雅身上,那么他是不是再多待几日,便可以撮合起一对义重夫妻,鹣鲽情深,指日可期?
涂诗诗听见此话,却如五雷轰顶。她汲汲营营多日,怎地到头来,会弄出这番结果?到底是谁,是谁把今日枫林试演之事传与陆茵雅知悉,她定要好好清算一番。
琴师乐师们低头想,王爷的评语半分没错,只是诗诗夫人连日的用心练习,岂不是白白浪费?
至于后头那些女子,心思就更多了,多到不胜枚举。
而造成此事的主角却半点想法也没有,她心底一片空白,凄然苦笑,深叹——坜熙深深地看陆茵雅一眼,带着几分挑衅、几分恶意,没有人可以勉强他的意愿,便是一心一意为自己谋划的公孙先生也不行。
他转身离开枫林,身后的女子自然是跟王爷离开。
待所有人全走光,陆茵雅才缓缓垂下头,双手捂住脸庞。
坜熙怎会不清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今日所言所行,皆是不教她安然度日,即使她已静静避于一角,还是不行吗?
黎慕华拉下她的手,不解她的抑郁,难道她不喜欢龙坜熙,不希望被他放上心?
她仰头,似是自问,也像在问婆婆:“怎么办?他对我的怨恨,要到何年何月何日,才能走到尽头?”怨恨?黎慕华被她的话弄懵了,龙坜熙对茵雅,竟是怨恨?既然恨,为什么要娶她入府,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放她自由?
他囚着一条无辜的灵魂,难不成是为了报复?
那是黎慕华无法理解的逻辑,好聚好散,分手时带着祝福,才是现代人的爱情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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