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阳光灿烂,万里无云。
马薇凯穿着一件米黄色长版衬衫,搭配白色紧身七分裤,腰间系条褐色皮绳编织腰带,一头长发扎起马尾,略施薄妆。
当她这一身有别于上班踌严谨的套装装扮出现在费圣禾家的大门时,他差点认不出来。
“你是马薇凯?”
“没想到原来我私底下看起来这么年轻吧?”工作时刻意打扮得比较成熟稳重,其实她也不过才二十七岁。
不过,她也很意外在公司以外的地方看见的他是如此“平易近人”——穿着休闲的衣着,态度闲适自在,脸部线条柔和了许多,眼眸中尽是暖暖的笑意,大大减轻了她来之前的压力。
天天见面,相处了快两个月,在公司仍然很少“交谈”的他们,原本还想着这顿饭如果专心一点的话,大概十分钟就吃完了,然后就说拜拜;现在,她有自信至少可以吃上二十分钟。
“看起来是比较年轻。”他微笑道,接着低头看向一旁拉着他尾指的小男孩。
“我儿子,小罢。”
“小罢,你好。”马薇凯蹲下来面对孩子,伸出右手,想跟他握手示好。“我是马阿姨。”
小男孩张着圆滚滚的黑色眼瞳,鼓着粉女敕的脸颊,直直地望着她。
这是最紧张尴尬的时刻,因为下一秒,这个孩子可能用那甜腻的可爱童音叫她阿姨,也可能“哇”地一声突然大哭,更可能甩都不甩她迳自跑开——小孩子的行为模式没有逻辑可言,所以马薇凯屏息以待,犹如后母讨好继子般堆满笑容,一颗心悬在半空中。
“阿姨……”小罢怯怯地伸出小手,不过才刚碰到她的指尖便又迅速缩回胸前,抬头看向他把拔,一脸为难。
“失败……”马薇凯站起身来,干笑。“我不是那种很有孩子缘的亲切阿姨。”
“我想也是。”他完全没有要安慰她的意思。
“所以,千万别为难你儿子一定要对我很热情,万一害他哭了我更尴尬。”
“我不会勉强他做不想做的事,你也放轻松,只是吃个饭。”他笑答。“请进。”
她跟随他的脚步进门,经过植满花草的美丽前院,矮墙边摆着一大一小两辆脚踏车,还有一个蓝色的小蒙古包,想必是小男孩的秘密基地,感觉得出就是个幸福家庭的画面。
进到客厅,不意外的,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完全不像缺少女主人的房子;开放式的设计,站在客厅即可一眼望见厨房、餐厅和小小起居室,色调以白色为主,浅淡的桦木原木装潢建构出明亮柔和的家居生活空间,沙发上的各色抱枕和墙上挂着孩子的涂鸦,为这宁静详和的空间添加了几笔生动色彩。
“我喜欢这个房子的设计。”她由衷称赞着。“让人觉得好放松,要是我住在这样的地方,大概每天下班只想快快回家休息,哪都不想去了。”
“家就是让人放松的地方,不是吗?”
她想起自己气氛低迷的家,迟疑了下,但仍附和:“没错、没错,尤其你还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儿子陪伴,真幸福。”
“呜啦啦啦……马蹄……小妹妹……牛仔……牛女乃……”
忽地,马薇凯听见在一旁玩积木的小罢口中发出童稚的可爱歌声,转头看他。
当她看向他时,他立刻闭起小嘴,低头专心玩积木。
她没去吵他,对费圣禾笑了笑。
不一会儿又听见小罢唱歌。
这时她用眼角余光瞄他,发现他一边唱一边观察她的动向,观察她有没有在听他唱歌。
她假装没听见,他就愈唱愈大声,像要吸引她注意,接着她乍地转身,大声对着小罢唱:“不用麻烦了,不用麻烦了,不用麻烦了不用麻烦了……”
小罢愣住了,瞪着一双乌黑大眼,小嘴微张。
马薇凯心惊,完蛋,把人家儿子弄哭,这下可能连饭都没得吃了。
“格格……”小罢突然爆出大笑,笑到整个人都翻倒在地。
“咦?”没事?小孩没哭?
“不用麻烦了,不用麻烦了,不用麻烦了不用麻烦了……”小罢大声唱歌,而且是对着马薇凯唱,还加上手舞足蹈,又笑又叫,整个人开心的咧,像是终于找到志同道合的同伴。
一旁的费圣禾笑说:“每次他都要我唱,而我总是跟不上拍子,被他嫌弃。”
“你?”她瞄他一眼,难以想像他开口唱歌的模样。
“你这什么眼神?我也去过KTV,也有几首主题曲的。”他轻弹她额头。
“榕树下、港都夜曲之类的吗?”她抚着额,心跳失序。
他今天很不一样,像换了一个人,不是她平时认识的费圣禾。
也可能……是她变了,变得敏感,老是莫名其妙地捉住一些若有似无的讯号,解读成“互有好感”?
“你很准时,菜都刚做好,还热着。”他带她走向餐厅。
她走近,发现桌上几道正冒着热气的菜,感动不已。“好丰盛……这全是你做的?”
四季豆炒虾仁、鸡丝生菜沙拉、番茄炒蛋、干煎鳕鱼、竹笋排骨汤,无论是颜色搭配或是营养成分都十分均衡。
“都是些家常菜,不过,我猜你应该很久没吃过家常菜了。”他回头唤儿子。
“小罢,吃饭喽!”
“好——等我一下。”小罢将积木全收进收纳盒,推进一旁的置物柜,接着跑到化妆室,大呼:“爹地,我要洗手手。”
马薇凯见身材修长的费圣禾轻易地抱起儿子,让他自己抹香皂,搓出泡泡,接着仔细冲洗,再用擦手巾将手擦干,一时间觉得心好软,多好……这样的幸福家庭画面……
“阿姨,我帮你盛饭。”这次,小罢主动跟她说话。
“小罢谢谢你,你真好,我要满满的一大碗饭喔!”她走近孩子,看他站在小板凳上,用小小的饭杓努力帮她把碗添满,满到尖了起来。
这顿饭,她要吃好久好久,想赖着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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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马薇凯和小罢帮忙擦桌子,费圣禾在厨房里清洗用过的碗盘,三个人将一桌丰盛的家庭料理吃到盘底朝天,这让今天掌厨的男主人十分有成就感,小罢也因为认识了新朋友,餐桌上吱吱喳喳,话说个不停,几乎把他学校里的老师、同学全介绍过了一逼。
“费先生,俗话说『无三不成礼』,我可以下星期跟下下星期六中午都主动来报到吗?”她厚着脸皮问费圣禾,真想赖上他。
“有人这样讨饭吃的吗?”他转身看向她,莞尔。
“这叫创意,没人做,我就做第一个,吃过这顿饭,我嘴变刁了,胃也难伺候了,谁叫你把饭煮得这么好吃,对不对,小罢?”她拉小罢一票。
“对,爹地好吃。”
“你看,小罢也赞成。”她掐头去尾,截取她要的答案。
“喜欢吃就来吧。”他没辙地说。
她这个人不是拒绝就会打消念头的,费圣禾也算了解她,只能答应,谁让他一时“善心泛滥”,想拯救这个快营养不良的女人。
“我会假装没看到你皱起眉头。”她吐吐舌头,将擦完桌面的抹布递给他清洗,走到客厅沙发坐下。
哀着肚皮摊挂在沙发上,马薇凯目光不自觉地跟着费圣禾移动,观察他和儿子之间的互动,没见过他如此温柔的表情,嘴角眼里溢满了笑意,父子间的爱不需言语,从他们亲昵的拥抱、轻声地说悄悄话时,表露无遗。
坐在这里看着费圣禾、看着小罢,会生出一种“世界和平”的感动,马薇凯突然问好想慢下脚步、做个单纯可爱的小女人,有人宠着、有人爱着,这样生活多美好、多惬意?
只可惜,她有她必须保护的家人,有她必须完成的使命,不能贪图安逸、不能卸下上战场的盔甲……
“阿姨……”小罢揉揉眼皮,走到马薇凯身旁,爬上她膝盖,昂着圆润的小脸看她。
“什么事?”她不觉放软了声音,倾身向前。
“我要睡午觉了,下午我们去公园骑脚踏车、喂鸽子好不好?”
“这……”她抬头看向费圣禾,他只对她微笑,没有勉强。
“等我睡醒,我带你去我的指挥总部,玩具也给你玩。”
“好……”小孩的眼睛多么清澄透澈,多么诚挚动人,即使她怕打扰太久却也无法开口拒绝。
“YA!”小罢欢喜地挥舞双手,骨碌地爬下沙发,牵着费圣禾的手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你先坐一会儿,我很快回来。”费圣禾回头对她说。
“不用招呼我,我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她开玩笑说。事实上,她的确很羡慕他和小罢的亲密。
马薇凯眯起眼望向落地窗外充满绿意的前庭,白色的窗帘在微风中轻轻扬起,今天,她认识到了费圣禾的另一面,心情上下觉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令她好心动、好有感觉,这并非那种猛烈攻来的激情,而是一种不着痕迹的、舒舒服服的,像要进入睡梦中那样平静的感觉。她的步伐一向紧凑,生活起伏跌宕,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她却找到安心。
他让她感觉安心。
像这样的男人,做他的女人应该很幸福,只是,为什么他的婚姻会以失败收场?
她虽纳闷,但这个问题并不适合问,至少现在两人的交情还不到那里;从费圣禾在家跟在公司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表现猜想,他十分注重家庭隐私,也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她不问是因为这心情她懂。
望着迎风飞扬的窗帘,风轻柔地从窗外吹了进来,想着想着,一阵困意袭来,她躺向椅背,一手搭在扶手上,不一会儿人就懒懒地斜向一侧,打起盹来了。
马薇凯作了一个梦,梦境将她带回十三岁。
那一天是她的生日,爸爸、妈妈为她举办了一个生日宴会,邀请班上同学到家里帮她庆生,其中还包括她心仪的班长。
她穿着美丽的蓬蓬裙,坐在钢琴前准备弹奏她参加钢琴检定时弹过的萧邦的圆舞曲,顽皮的弟弟爬上椅子凑热闹,她本想将他赶走,但为了留给班长一个疼爱弟弟的好印象,还模模弟弟的头,说他好乖。
没想到曲子才弹到一半,弟弟突然用力按下琴键发出不协调的声音,破坏了她的表演,接着又在大家围着她唱生日快乐歌时将可乐倒在她美丽的白色裙子上,她气得哭了出来,要妈妈把捣蛋的弟弟带走,恨恨地说再也不要看到他。
那时,她并不晓得弟弟完全是无心的,那是一种疾病,无法控制的抽搐——扮鬼脸,打翻东西、大叫;整个青春期,她都处在这种厌恶的情绪中,拒绝跟弟弟一起出门,不愿和他一起上学,不让他叫她姊姊,就连弟弟被同学欺负、频频跷课装病躲在家里都没有注意到。
“对不起……胜凯……”她在睡梦中流下自责的泪水。
她占去了父母所有的疼爱,而弟弟永远是那个讨人厌的捣蛋鬼,让家人蒙羞的坏孩子,如果她能少点虚荣、少点骄纵,多关心弟弟,今天他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原谅我,对不起……”愧疚如颗大石压在她心头,多少年了,她无力帮助弟弟走出那个自闭的房间,再也找不回当初活泼好动的那个可爱弟弟,只能努力赚钱,用物质弥补内心的罪恶感。
“马薇凯、嘿……醒醒……”
费圣禾哄完儿子午睡后下楼来就发现她也睡着了,他坐在一旁沙发,随意找了本书看,等她睡醒,忽然听见“呜呜”的声音,接着发现她哭了,口中声声低喃着“对不起”。
他试着唤醒她,却见她眉心深锁,泪水不断地从她眼角溢出,那柔弱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心疼。
马薇凯睁开泪眼汪汪的眼,蒙胧中错将费圣禾看成弟弟,伸出手拥住他。“胜凯,都是姊姊不好……是我害了你……相信我,我不会再丢下你不管……”
费圣禾搂着她单薄的身子,感受到她声音里的自责与痛苦,感受到她的脆弱与压抑……他不免感到震惊,是什么样的梦让这个强悍得像女战士的女人拧出泪水,是多么沈重的压力让她睡不安稳?这一刻,费圣禾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她。
“嘘……别哭了,没事了……我在这……”他哄着她就如哄着半夜作恶梦惊醒的孩子,分不清是出自于怜悯还是不舍。
马薇凯渐渐止住哭声,待她分辨出此时身在何处,抱着的又是何人时,惊呼一声,连忙离开他的拥抱,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一阵难堪。
他揉揉她的发,用包容的温柔眼眸注视着她,她的脸愈垂愈低,背上仿佛还留有他拍哄的热气,直冲脑门。
“不好意思……作梦,认错人了。”
“没关系……”他移动回到沙发坐下,适才汹涌而出的心疼仍余波荡漾。
两人的视线像玩着捉迷藏你起我落,我避你追,找不到时机点破除这时围绕在四周的暧昧流动。
邀请她到家里吃饭只是出自单纯的关心,费圣禾原本没有多想,与妻子离异后,他的生活重心便只有儿子,从未想过再谈感情,只是马薇凯羞赧的红颜,脆弱无肋的模样触动了他的保护欲,他才意识到男女有别,而这层意识正因为某种情感早已悄悄地萌了芽,他太后知后觉……
“呵呵……我睡了多久,没流口水吧?”她先傻笑,但眼眶仍是红的,未干的泪痕也还隐约可见。
“我看看……应该没有。”他作势检查她的唇角,微笑告诉她,化解她的尴尬。
只是……那敦厚温暖的眼神,诚挚和煦的笑容,害得她好想好想投入他怀里、向他告解,哭诉心里埋藏的愧疚。
“我是个坏人,是坏女儿,也是坏姊姊……所以……你不要对我太好……”
“那你得先让我知道你有多坏,我再做决定。”他希望透过交谈来减轻她内心的压抑。
他不是心理医生,不了解她的过去与背景,但那种悔不当初却已经失去机会弥补的折磨,也曾日日夜夜像鬼魅如影随形,他很明白,压抑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她犹豫着,想倾吐却又不愿表现出软弱。
“承认自己其实没那么坚强或许很难堪,但是,承认了之后会发现生活变得轻松许多,信不信?”
她怀疑地摇摇头。“如果不催眠自己更坚强,垮了,要依靠谁?”
“说不定,你身边的人并没有你想像的软弱。”他语带玄机地说。“我前妻刚搬走的时候,我连洗衣机怎么操作都不知道,更别提煮饭做菜,生活简直一团乱,你猜,是谁帮我度过那个低潮的?”
“你妈妈?”
“我父母兄弟都住美国,在台湾没什么亲戚。”
“那……”她居然不好意思直视他,怕被他温柔的眼眸给融化。
“是小罢。”
“小罢……那时他才几岁?”
“两岁。”费圣禾想起那段父子共患难的日子,低低笑了出声。“我们两个把这个家搞得乱七八糟,造成很多灾难,最后一起收拾残局,不过,都安然度过了。小罢也学会随时随地把东西收拾好,尽量不把家里弄乱,我们就不必花太多时间再去整理。”
“嗯……”她听他描述,想像那画面,想像这对父子一筹莫展却又不屈不挠地一一解决所有难题。“不是在指桑骂槐,念我东西老是乱塞、乱扔?”
“最近似乎有比较改善了。”他笑。“不要放弃对家人、对朋友求援,你就不必催眠自己要更坚强。”
不知怎的,这段话从他口中说出,格外具说服力;马薇凯从不相信“说出来会比较好过”这种事,但或许是她经常快被自己逼得喘不过气,真的很想活得轻松点、快乐点,而他就像擎天石柱般沈稳,让人信赖。
“不勉强你,想说的时候,我会听。”他沈稳的口吻,给了她安定的力量。
“哇——”她忽地放声大哭,这句话点中了她的死穴。
打从十八岁那年,她就没有人可以撒娇,没有肩膀可以依靠,就算受了委屈也只能在独居的住处默默掉泪。
她边哭边说,说得结结巴巴甚至杂乱无章,但他始终安静地、耐心倾听她,这与她在公司里叽哩呱啦大半天他吭都不吭一声不同,在他温柔的注视中,她释放了内心的压抑,而泪水也如旋开的水龙头,哗啦哗啦的宣泄出来。
这一天,她的心情起伏好大,又笑又哭。
小罢午睡醒来,帮着爸爸安慰哭到眼肿鼻子红的马薇凯,骑脚踏车到公园散步,喂鸽子,久违的绿意让人神清气爽,小罢童稚的笑声带来快乐,始终在一旁微笑看着他们追逐嬉闹的费圣禾,教人怦然心动。
本来她只受邀午餐,结果又赖皮地多吃了一顿晚餐,直到小罢玩累了,躺在床上,勾着她的脖子,甜甜软软地对她说:“姨晚安,我爱你。”
她的心,再也装不下更多的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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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一早,马薇凯回新竹的外婆家,外婆过世后,母亲和弟弟就住在外婆留下的房子。
以往,她将生活费交给母亲,听母亲叨念几句弟弟的状况、埋怨父亲狠心将她丢下,到弟弟房间随意地坐一下,而后总是承受不了无能为力的挫折感以及窒人的晦暗气氛而仓皇离开,今天,她有备而来。
“妈——我想吃你做的红烧狮子头。”进门后,马薇凯在厨房找到母亲,靠着母亲的肩膀撒娇。
“欸……这么突然,也不事先讲,冰箱里没材料,你等等……我现在到菜市场买。”马母略带责怪却掩不住欣喜,月兑下围裙,拎起钱包就要往外走。
“等等,我们一起去,我去叫胜凯。”
“咦?胜凯……”马母一脸担忧。
“胜凯,我们陪妈去菜市场好不好,我想吃红烧狮子头喔!”她拉着坐在电脑前的弟弟,哀求道。
“你们去就好。”马胜凯眼睛盯着电脑萤幕,不带情绪地说。
“我们一起去啦,我有些模型的事要请教你,我们边走边聊。”她知道弟弟精通模型组装,想请他帮忙挑个礼物送小罢。
“你又不懂模型,怎么聊?”马胜凯纳闷地盯着姊姊,她今天“异常热络”。
“你教我我就懂了,拜托,我的智商也才差你那么一点点,小看人喔,凭什么你懂我会不懂?”她佯怒,硬要缠住弟弟。“快啦,你知道妈最爱碎碎念,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你很烦溜……”马胜凯表情虽然不悦却还是离开椅子。
“这样就嫌我烦,那我今天要在你房间里烦到你发疯。”她奸笑着。“我想买个模型给我同事的小孩啦,反正,你要帮我挑,帮我组装。”
“随便挑一个简单的玩具就好,那么麻烦干么?”
“这就叫心意。”
“看不出来我挑我组装跟你的心意有什么关系?”他摇头。
当马母见他们姊弟俩从房里一同走出来时,那心情,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你想吃什么?今天让妈大秀厨艺,来桌好料的。”马薇凯殷勤地询问弟弟。
“随便。”他还是漠然地回应。
“那就来一桌满汉全席吧!妈,你没问题吧?”马薇凯自HIGH,就是要将气氛炒热,打死不再退缩了。
只要她再努力一点,今年就能将父亲身后留下的债务还清,她想买间房子接母亲和弟弟到台北,一家人再住在一起,她会花更多时间与弟弟相处,帮助他走出封闭的世界,帮助他建立自信。妥瑞症虽然是种病,但是除了偶尔出现的TIC症状,他的健康、智力与以及性情都与一般人无异,无需感到自卑,也不该受到歧视。
这一天,马薇凯陪母亲聊天,做个安静的倾听者,就像费圣禾倾听她的,帮忙打扫家里,不会做菜却在厨房凑热闹,饭后在弟弟的房里待到很晚,两人合作拼装模型,透过闲聊尝试去了解他的内心想法。
此后,她的目标就是要更努力地让这个家恢复往日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