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答应让卢森上楼后,她立刻冲回房间月兑掉在家里穿的宽松连身长裙,换上简约俐落的裤装。
很快地,客厅传来“叩!叩!”的敲门声。
她揣着紧张莫名的情绪,打开门。
门外只站着卢森一人。
“你带来的人呢?”她四下张望。
这时,卢森从背后拿出一束古典深红、含苞待放的玫瑰花束。
“这是什么?”她瞪向他。
“这几天我们到田尾外拍采访,下午看见店家拿出这些玫瑰花,突然间想起你,然后立刻带花一路飙回台北来找你。”他用一双犹如带着春风般柔情的眼眸望着她。“我克制自己好几天没来找你,可是已经到了极限。”
事实上,卢森下午收到总编发给他的,柴子夜为“秀文化”写的第一篇稿子,主题是——“男人为什么总是送错礼”。
因为圣诞节热季快到了,原本在西方国家属于家人团聚感恩的节日,在台湾则变成与西洋情人节一样重要的日子,所有女人都期待着男友给个既浪漫又Surprise的安排。
柴子夜的文字除了保有她一贯带点冷眼旁观的嘲讽调调外,内容深浅、语气氛围拿捏都和他们的杂志调性很搭,复合杂志社设定的最大宗读者群,是一篇有内容又开朗热情的好文章。
他看完后,像是为他的一见钟情打了强心针——他没看错,他的心跳速度来自于他最真实直接的情感,他喜欢她,不仅仅因为外表,还有她给他的感觉。
所以,他冲动地来见她了,带了他自认为不会送错的礼。
“所以……这花就是这个世界上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那个人?”她一股气急冲往胸口。
“你不觉得这花跟你一样美吗?”
“你简直无聊透顶!”柴子夜一拳槌在厚实的木门上,发出巨大撞击声。
“痛啊……”他吓了一跳,连忙抓起她的手检查。
她用力甩开他,气到连话都不想说,转身进屋。
柴子夜一边快步在客厅绕圈子,一边集中注意力静心呼吸,避免自己一气之下把他撂倒在地。
她不想为这种人吃上伤害罪的官司。
“你还好吗?”卢森捧着花,不明所以地追着她走。
她说不出话,还气着。
气他的无聊,当然也气自己竟然笨到去相信那么愚蠢的事,随之起舞,还联想到什么同父异母的姐姐……哇!
因为卢森自以为浪漫的举动,挖出了柴子夜心底的秘密——她一直以为自己很洒月兑,什么都无所谓,原来,她还是在乎自己的身世,还是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对不起,虽然我不知道做了什么惹你生这么大的气,但一定是不小心触动了你不想触碰的事……我向你道歉。”
“你——”他一语道中她的心思,更令她难看,像被赤果果地窥见了什么。
“为了向你表达我真心的歉意……”他牵起她的手,将捧花推进她怀里。“我煮饭给你吃。”
“啥?”她一愣一愣地看着他,半晌过去,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煮饭?”
她没听错吧?
一个含金汤匙出生的有钱人家少爷,家里有管家、厨师、佣人、司机,出门跑车代步,身边美女环绕,走到哪儿都有一堆人抢着阿谀奉承拍马屁的男人,现在要穿上围裙煮饭?
她不得不承认,他是个说冷笑话的高手,竟能让她瞬间由怒转乐。
太好笑了。
“不信就拭目以待吧!”他潇洒一笑,走向厨房。“不介意我看看你冰箱里有什么东西吧?”
“请便。”她环抱着胸,看看他能变出什么花样。
换作平常,她不回这么“闲”的,浪费时间看一个丝毫不合她胃口的男人卖弄小聪明,不过,卢森实在是太夸张,夸张到她忍不住想一探究竟,究竟这个男人能无聊到什么程度,就当是“社会观察”的题材吧!
“你平常也自己煮饭做菜?”卢森打开冰箱,发现里头食材丰富,分门别类,利用保鲜盒整理得相当有条理,这令他对她的好感更添几分。
“这是宅女必备的生存技能。”她喜欢把自己归类为“阿宅一族”,自从辞去报社记者成为自由撰稿人之后,所有工作只需一台数位相机和笔记型电脑,没安排采访行程,可以窝在家里一星期不出门,说是宅女并不为过。
“宅女?”他吃惊。“不行、不行,你可千万不能当宅女,要不以后只要我有时间就来接你出去走走,就算是找间咖啡店坐坐也好。”
“为什么不能舒舒服服待在家里?”她对他那种成天跑趴、泡夜店,灯红酒绿才叫多采多姿的观念不以为然。
“因为你对台北市容有责任。”他看着她认真地说。
“什么?”
“台北想跻身国际都市,市容很重要,像你这样的美女应该多尽一份心力,让来自全世界的人了解台北的美。”
“……”她真的不想笑,不想捧他的场,可他那副冷静分析的正经表情搭配荒缪至极的言论,实在太逗了,害她要笑不笑的,表情扭曲。
“有义大利面吗?”他从冰箱里取出新鲜蛤蜊和番茄。
“有,在你左手边上面的柜子里,起司粉也在那里。”她仔细观察他,发现他刚才似乎不像故意“搞笑”。
因为他脸上没有自以为风趣的洋洋得意,只是很平常聊天的样子。
“我注意到你种了不少香草植物,有罗勒吗?”他走到落地窗前探了探,然后开窗走出阳台,摘下几叶罗勒女敕叶。
柴子夜愈来愈意外,看样子他是真的会做菜,居然连罗勒叶都认得。
这跟她以为的“公子哥儿”有段差距。
“那束花真的是在田尾买的?”想起先前太过激动的反应,她不禁感到抱歉。
“是啊,不过,你似乎不喜欢玫瑰。”他将调理机、橄榄油、蒜头、松子、起司粉、番茄和洗净擦干的罗勒叶都拿到流理台上。“为什么男人总是送错礼?”
他自我调侃。
“我不是不喜欢玫瑰,是不欣赏你那无聊的把戏,什么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可能过去你用这招让那个很多女人感动惊喜,可是我只觉得肉麻恶心。”她让他明白是他自己多此一举。
他忽然停下手边动作,走向她。
那一脸严肃和气势让她以为他恼羞成怒了,下意识地侧身向他,摆出防身的准备姿势。
他走到她面前,发现她一脸警戒,不觉笑了。“别紧张,我绝对不会动手打女人,而且,我也没生气。”
“那你走过来干么?”没想到竟让他察觉到自己的戒备。
“我只是想澄清一件事。”他着迷地望着她美丽的脸庞。“不晓得是什么原因让你对我有这么大的误会,对于真正喜欢的女人,我不玩把戏的。”
因为两人距离太近,她被迫仰头看他,看见他眼眸里的清澈与坦然,看见他太过英挺俊美的五官,看见他毫不做作的轻松自若。
她的心微微地荡漾了下。
“我的确为你疯狂,甚至到了茶不思饭不想的地步,但是我想任何一个男人见到你都会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你,如果我也只是被你的外貌吸引就对你展开追求,那么跟其他男人有什么不同,我又有什么自信能引起你的注意,你说对不对?”
她听着,就像过去已听过几十遍男人对她的真情告白,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我想了解你,了解柴子夜这个人,同时也让你有时间观察我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别人怎么误解我没关系,说我是败家子啦、不学无术啦,都没关系,我又不为他们活,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可是你不一样……”
他抬起手轻轻地拨开她额前的发丝,好更清楚地与她四目相交,努力放电。
“不存有先入为主的偏见,给我机会、给我时间,你会发现其实我跟你通过从八卦杂志上知道的那个卢森,是完全不一样的。”
“你知道吗?”她看着他,微笑说。
“知道什么?”他用好柔好柔的语气,近乎低喃的声音催眠着她。
“我讨厌话多的男人。”她笑容收回,一箭射去,正中他心脏。
“嗯……”他顿时语塞。
这个女人,真的很难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