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墨铁这一场病发作下来,足足在床上睡了半个月,终日都不甚清醒,洛羽只得每日以针灸和药草一起治疗。有时候他会醒来,但意识仍然不是很清楚,幻觉与现实在他脑海中交错;他常在睡梦中喊“小娃儿”,有时也会喊“爹”、“娘”、“和娘子”,但大多数的时间他都沉睡着。他睡着的时候完全没有平日的戾气,有时还会微微的笑,大概正如他所说的,梦到了美丽的江南吧?
洛羽常常会不自觉地停下来注视他的睡容,看着一个可怜的父亲思念自己的孩子,他也会深深的感动起来。
韩潮汐的伤也好了,她毕竟还算明理,又见爹韩墨铁在洛羽的治疗下,脸色一日此一日红润,大概离痊愈之日不会太远,也就没有吵着要解开铁链,只是暗自担心万一韩墨铁清醒过来,她该怎么解释把他锁起来的事。
这天,用过晚饭后,洛羽照例到韩潮汐房里把药拿给她。
“今天擦完这一次应该就差不多了,没有瘀肿了吧?”
“我怎么知道?”她嘟着嘴坐在床上,“我又不是大夫!”
“只是让妳看看,这样都不会吗?”
“我就是不会啊,我都是乱擦的,你说的什么力道均匀,我一点也不懂,昨天晚上我好像还有看到一块碗口大的瘀青呢!”她胡扯着。
“是吗……不会吧?”洛羽压根儿不相信,自己的药他很清楚,就算是胡乱擦,过了这么多天也该好了。
“你不相信你自己看啊!”韩潮汐笑嘻嘻地说。
他尴尬地摆摆手,“那倒不用,这样好了,妳再擦个几天,很快就会好的。”
“什么很快呀,我昨天晚上疼得睡不着呢!我看肯定有其他的病,”她硬把洛羽拉到床边,“你这个大夫一点也不负责任。”
“潮汐……”这个小表灵精是真的不懂还是假不懂?
韩潮汐嘻嘻一笑,红着脸搂住他,在他唇上飞快地亲了一下,“你不肯看我就亲你,亲到你肯看为止,反正我留下瘀肿不退也不要紧,别人又看不到。”
这丫头居然还拿亲嘴当有趣,这不是火上加油吗?
洛羽忙着制住她,苦笑道:“妳存心的是不是?”
“我就是存心的!你老是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又爱跟我说大道理,我才不要听呢!”她一边说一边又连连亲他。
洛羽喘着气将她推开。“妳别闹了,妳知不知道这是在玩火?”
“玩什么火?我是火,还是你是火?”韩潮汐干脆把整个身子都贴上他。
虽然她年纪小,但从小走南闯北,对男女之间的事也多少知道一点:她喜欢洛羽,喜欢亲他抱他,觉得这是很自然的事。即使一颗心咚咚乱跳,紧张得要命,她还是很勇敢地把双唇贴上去,调皮地把舌头伸进他的嘴里,这几天她不但亲上瘾,也亲出经验来了。
洛羽的气息变粗,顺势搂紧她的腰,贴着她的唇不再放开,慢慢地把她压倒在床上。他的吻开始变得火热,似乎要把她燃烧殆尽,韩潮汐这才感到害怕起来,缩在他的身下,感觉他的唇落在自己的耳垂上,轻轻咬着,她的全身瞬间掠过一阵酥麻。
洛羽以不同于平时的压抑嗓音道:“小丫头,火是妳自己点的,要后悔就赶快,否则等一下妳想逃就来不及了!”
“我不逃。”即便心都快要跳出胸口了,韩潮汐还是用力地搂住他的脖子,用痴迷梦幻的眼神望着他,主动吻上他的唇,动情地说:“让我们一起燃烧吧!”
洛羽所有的意志一下子全部瓦解,空气中散发着甜腻火热的气味,他完全融化在她令人疯狂的野性和温柔里,细细品尝她全部的甜蜜,在她身上留下自己专属的印记……
月亮,羞涩地躲进了云层里。
屋外沁骨的寒意,厚厚的白霜铺满大地,晨光悄然爬上窗,淡淡地洒进来,屋子里弥漫着令人沉醉的暖意。
韩潮汐从睡梦中醒来,微微转动一下头,长发随即如瀑布般散开来,下一刻,一只大手突地横过身,紧紧地将她拥住。
她的耳际传来洛羽怜惜的声音:“妳醒了?”
她的脸颊火烫,但还是甜甜地回应他:“对啊,早!”
洛羽轻吻着她细女敕的颈子,“还疼吗?”
“嗯……”她老老实实地回答:“开头挺疼的,后来就好多了。”
他笑了起来,大手滑向她的腰际,那儿早就没有瘀肿了;明知道她是骗他,他还是要检查过才安心。
“咦,这是什么?”韩潮汐的脸颊在他胸膛上贴住了一样温凉的东西,她好奇地支起身,发现那原来是一个小小的玉如意,在晨光下散发出柔和温润的光芒。“好漂亮,你自己买的吗?”
“不是,这自我出生时就带在身上,大概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吧。”
“对了,我好像没有听你说过你爹娘的事,你见过他们吗?”
洛羽用手指绕着她的长发,摇了摇头,“没有,我师父在庚申年的冬天,杭外一处郊外的草丛里捡到我,那时候我才满月,身上就只有这个玉如意和一本叫作『黄帝内经』医书。”
“黄帝内脔?就是你书房里的那本吗?里面还有提字呢!”她的记性不错。
“哦,妳偷看我的东西!”他笑着捏她的脸,“就是那本没错,里面写着『行医济世乃为人之本,望儿切记!案于庚申年十二月初八儿满月留』,所以我应该出生在庚申年十一月初八,而且师父也照我爹的意思让我学医。”
“十一月初八,快到了!”她侧着头问:“你有想要什么吗?”
“随便。”他亲亲她,“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什么都不想要了。”
“你不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爹娘吗?他们把你扔在草丛里,又留给你这个玉如意和医书,一定是遭到了什么变故,难道你不想和他们团聚吗?”
洛羽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什么线索也没有。不过师父对我很好,而且大哥……也就是澹斌,他其实是我的师兄,我和他特别投缘,师父就让我和他一起下山。”
“你们两兄弟都是孤儿喔?”
“是啊。”
韩潮汐的眼亮晶晶的望着他。“你一定会找着亲生爹娘的!”
“承妳吉言。”他笑着道。
她羡慕地玩着他的玉如意,“如果我亲生爹娘也有东西留给我就好了。”
洛羽心里一动,解下玉如意来,套到她的脖子上,“送给妳吧!”
“不用不用。”她连忙还给他,“你还没有找到爹娘呢!万一有一天你碰到他们,没有这个怎么相认呢?以后找到了再给我吧!”
洛羽微笑地抱紧她,温暖如春的室内满是她甜甜的气息。他们已经越过了最后一道防线,他知道自己这辈子的牵挂已经注定是她,心中却仍然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一切好像发生得太快了一点,又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寻觅已久。
此时天色已大亮,房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小虎的喊叫声随即响起--
“韩姑娘,妳快起来,老爷子清醒过来了!”
清醒后的韩墨铁就像睡了一场大觉,精神倒很好,只是他对自己手脚上的铁链非常困惑不解。
“爹!”韩潮汐关心地跑进屋内,“你醒了。”
“闺女。”韩墨铁慈爱地朝她笑了笑。
“伯父……”洛羽走过去,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倒是韩墨铁先开口问了:“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我听小虎子说我睡了好久,怎么给我戴上手铐了?丫头,是不是妳又在玩什么花样?”
“我没有。”韩潮汐看了洛羽一眼。
“伯父。”洛羽走上前,真挚地说;“对不起,是我把你锁起来的。你曾经说过,你有时会犯胡涂,我想你身上有武功,到时若无法控制自己,伤到人可不好,所以才自作主张把你锁住。你放心,我会尽量不影响你的日常生活,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讲,但还是希望你能谅解。”
“原来如此。”韩墨铁深思地皱起眉,“你对我说实话,我犯胡涂的时候是不是伤过人?很严重吗?”
“这个……”洛羽一时之间无法回答。
“有,对不对?”韩墨铁饮眉长叹一声,“怎么会这样?我伤了几个人?他们很严重吗?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不然就是直接把我锁起来就好了嘛!彪女,连妳也不说,爹平时白疼妳了。其实我自己也觉得不太对劲,难怪有时候一觉醒来身上会有血腥味,唉!”
“爹。”韩潮汐扑到他怀里,“你别放在心上,现在还来得及,洛羽把你的病治好后,就会把铁链拿开。”
“慢慢来好了,不急的。”
洛羽走上前说:“伯父,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以前的事吗?你试着回忆一下,我知道这可能对你来说很辛苦,不过事情都发生了,而且潮汐和我都在你身边,我们也希望你能够解开心结,完全健康起来。”
韩墨铁无奈地摇头,“我不是不愿去回忆,而是我真的想不起来。我连几年前的事情都记不得,就像潮汐,我都不知道怎么找到她的;我的记忆一段一段的,支离破碎……”
“爹……”
韩墨铁拍拍她的手背,朝洛羽说:“这样吧,我平时在无意中说过什么,你都告诉我,让我来想一想。”
“我曾经听你说过你是江南人,而且还是个大夫,一家共有五十多口人,可是可能都已经遭到灭门,另外还有一个刚出世不久的婴儿……”
韩墨铁的脸色稍稍变了,“婴儿?”
“爹,你胡涂的时候会一直喊着你的小娃儿,我知道你很想他,不过他可能也已经遭到不测;如果你能把这件事情放下,相信病情很快就会好转的。”
“小娃儿、小娃儿……”韩墨铁不自觉地重复着,这几个字滑过他的舌尖,带着熟悉的悸动,震得他的心都纠结在一起。他闭上眼睛,眼角滑下两道清泪。
韩潮汐也哭了出来,“爹,你别伤心!小娃儿不在,还有我啊,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离开你的。”
“好孩子。”韩墨铁抱着她,眶眼中泪花点点。
洛羽沉默地坐在一边,过了一会儿才插口问:“伯父,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没有。”韩墨铁叹气摇头,“不过我只要想到我的孩子可能已经遭到不测,我的心就很痛!小娃儿,我是这么喊他的吗?他一定是个聪明可爱的孩子,我在他身上寄予了所有的希望,没想到……还有我全家五十多口人也是一样,老天爷可真够眷顾我的。”
“过去的就算了,伯父,你不要太在意。”洛羽安慰道。
“在意也没有用。”韩墨铁无奈地笑了笑,“只是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德,就算有天大的仇恨也不该赶尽杀绝。”
韩潮汐也忿忿不平,“爹,等你把仇人想起来,我就给你报仇去!”
“报仇?怎么报?也杀了他全家?傻闺女,这样下去他们也会找你们报仇,岂不是没完没了。”
“伯父……”洛羽深深地折服于韩墨铁的豁然。
韩墨铁洒月兑一笑。“你也觉得奇怪吧,我竟然不想报仇。”
“不奇怪,像伯父这样宽宏磊落的人,这世间少有了。”
“你和潮汐相处的时间久了,也学会她一张甜嘴,看来你们还真有夫妻相!”韩墨铁哈哈大笑。
“爹在说什么呀?”韩潮汐羞红了脸。
“难道我有说错?妳不想嫁给洛羽吗?妳费尽心思把他找来,难道还会放他走?”韩墨铁朝洛羽眨眨眼睛,洛羽也跟着笑了。
“爹再说我就要生气啰!开这种玩笑,一点也不给人家面子!”韩潮汐气得嘟起嘴。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韩墨铁认真地望向洛羽,“洛羽,你不是有个大哥吗?等我病好,大家一起见个面,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省的。”
“好,我近日就下山一趟和大哥说,不过我想你们还是和我一起到山庄里住吧,老是住在山上也不是办法。”
“让潮汐跟你去就好,我都一把老骨头了,住在山上比较自在;再说还有一群孩子,我们一走他们就更没人照顾了。这山上就当是潮汐的娘家,你们偶尔来看我一次就行了。”
他们一人一句地商量着,还满像一回事的。韩潮汐红着脸听,偷偷地笑了。
到了十一月初八这天,时序已是冬日,山上的气温更低,几日前还下了几场零星小雪,到处一片白茫茫。
一大早起来,洛羽就说要下山回无尘山庄去。
“今天是你的生辰还要下山?你不跟我一起过吗?”韩潮汐不满地说。
“就是因为这样才要回去一趟。平时每年的这天我都和大哥他们一起过,而且我也该和家里的人说一下我们成亲的事。”他安抚一笑,“妳爹不是要和他们见面吗?赶在年底前行不行?”
“什么行不行呀,我才不急呢!”她嘴硬地说。
“那算我急好了,我晚上就回来。”他顿了一下,又笑着说:“不如妳和我一起回去吧,妳之前不都已经和大家混熟了吗?”
韩潮汐扭捏地别过脸,“我才不去呢,去了铁定被你大嫂笑死。”
洛羽逗她,“总有一天要成一家人的,她哪敢笑妳,妳可是她的准弟妹。”
她害羞地转过身,“你胡说些什么,我还没说要嫁给你呢!”
他从背后搂住她,亲她的耳垂,“妳不嫁我嫁谁呢?”
“哎呀,你好烦哦,快走吧!”她红着脸把他推出门,“晚上我等你回来!”
洛羽一走,韩潮汐就觉得百般无聊起来,好像时间也过得特别长,于是她决定去陪韩墨铁聊聊天。
韩墨铁坐在屋里,手脚缠着大铁链,不知在想些什么。
“爹!”韩潮汐唤他一声。
他抬起头、笑了一下。
“你吃早饭了没?我陪你吃。”
韩墨铁又笑了笑,室内光线有点暗,照得他的脸阴阴的。
“这铁链可真沉啊!”他嘀咕了一声。“而且天气这么冷,铁链都冻成冰了,真不是人受的。”
韩潮汐闻言,伸手模了模铁链,果真又冷又重,心里不禁也有些难过。“爹,你忍一忍就过去了。”
“今天,十一月初八了吧?”
“对啊,洛羽一大早就下山了,晚上才会回来。”
“哦,是吗?”韩墨铁甩甩头,“潮汐,我不太舒服。”
韩潮汐吓了一跳。“怎么了?洛羽刚走没多久,我去把他叫回来吧。”
“不用,也没什么,就是手沉脚沉;妳帮我把铁链弄开一会儿,我拖着累!”
“这不行啊,你不要动,什么事情都吩咐我做,不会太麻烦的。”她犹豫着。
韩墨铁慈祥地看着她。“放心,我只是放松一会儿。天气太冷了,铐着这个我连觉都睡不好,难不成妳还怕我跑啊?”
“可是……洛羽说你病好前不能给你解开,我答应过他的!”
“他这么喜欢妳,不会说什么的!而且他现在又不在,算爹求妳,我今天头很晕,浑身没力气,真的拖不动这些笨重的铁链,就当是可怜我这个老人家,把我放了吧。”
“爹,你别这么说。”韩潮汐的心马上软了,“我去拿钥匙给你解开,你暖暖的睡一觉就会比较舒服了。”
语毕,她立刻跑到房里拿出钥匙,帮韩墨铁解了锁。
韩墨铁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笑瞇瞇地说:“太好了,好久没这么轻松。我好几天没有痛痛快快地睡一觉,我睡一会儿,精神就会好的。”
“嗯。”韩潮汐也很开心,把铁锁放到一边,“爹睡吧,我不打扰你,有事叫我。”
韩潮汐走了出去,帮他带上门,屋里顿时更加阴暗。韩墨铁躺在床上,脸色阴晴不定,头疼得像要裂开来,眼前的景物在他眼前快速旋转着,他闭上眼睛,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直往上冒,冷得让他几乎想发狂。
杭州、医馆、杀红的眼睛、浓浓的血腥、满地的尸体……其中有爹娘与妻子,还有他的小娃儿……
洛羽回到无尘山庄,难免被他的大哥大嫂糗了一阵。
他把韩墨铁的意思一说,澹斌马上答应,说随时都可以见面吃饭;邢绮兰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捡个弟妹回来,直说自己的眼光不错,是个大红娘。
澹斌看他好事近了,也就没有问案子查得怎么样,洛羽最终也没说韩墨铁就是凶手的事,澹斌天性嫉恶如仇,说出来反而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其实他自己也很矛盾,但现在复杂的感情已经凌驾一切;或许是不愿意看到韩潮汐再伤心,又或许是自己也不了解的心软,只因他的内心已对韩墨铁产生不可抑制的感情与敬仰。为什么这样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会发生这么可悲的事?难道人生真的不能完美吗?
傍晚,天空下起了大雪,洛羽回到山上时天已经全黑了,刿山上点起火把,韩潮汐一直在等他,一看到他的身影就高兴地扑上去,像八爪鱼似的缠住他。
洛羽扯下她的手脚,还好周围没看到,不过他这个豪放的小妻子,以后到山庄里一定会把大家给吓死,他是免不了被奚笑一辈子的命运了。
“今天没发生什么事吧?”他带着她走进屋内,看到满满一桌子丰富的菜,“妳爹呢?”
“爹在睡觉,他睡了一整天了,还没醒呢!”
“哦?”他警觉地问:“为什么睡一天?他不舒服吗?”
“不知道,他说他冷,没事的。”韩潮汐心虚地看他一眼。
“他按时吃药了吗?”
“吃了吃了!”她摆摆手,拿起汤匙舀口汤递到他嘴边,“你喝口热汤。”
洛羽隐隐觉得不太对劲,“我去看看他。”
“爹睡得好好的,你去吵他干嘛?”她拖住他,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细声细气地说:“今天我好想你哦!”
他笑着抱了抱她,“我还是出去看一下。”
“我不要!”她任性地黏住他,“你不冷吗?不饿吗?我弄了一桌子的菜要为你庆祝耶!”
“妳爹睡了一天也该醒了,而且我也要把我大哥的意思和他说一下。”洛羽哄着她:“我马上就来,让妳爹和我们一起吃不是更好?”
“就是不要嘛,人家好想你,就我们两个不成吗?”韩潮汐用长发缠住他的脖子,吻他的唇。
这是她第一百零一也是最灵的一招,她绝不能让洛羽知道她放了爹,刚才已经来不及锁了,还是等明天一早趁他不注意再去锁上。
洛羽避不开她的深吻,内心挣扎着,“妳别这样,我还有事跟妳说,妳先别引诱我。”
“我就是不要听你说!就是要诱惑你!”她深深地吻住他,手也伸进他的衣襟里乱模。
“妳这个惹火的小妖精!”他申吟一声终于投降,接着重重地回吻她,把她抱到内室的床榻上。
屋内,已满是浓浓的春意……
不知过了多久,洛羽突地被一道震天动地的怒吼声惊醒,而这如野兽般的大吼也让韩潮汐一下子坐了起来。
她似乎比洛羽更紧张,立即手忙脚乱地披衣下床。
洛羽紧跟着下床,但还是镇静地说:“妳别急,妳爹被锁着不会出事的。”
“不是!”韩潮汐失声哭了出来,“他没有被锁,白天的时候他求我把他放开,我不知道竟然……”
洛羽呆了一呆,脸色变得惨白。“妳疯了!妳忘了答应过我什么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爹好可怜,他一直求我……我马上去把他叫回来!”
韩潮汐打开门,寒风夹着雪花迎面扑来,吼叫声也忽远忽近地传来,似乎连大地都在震动,隐隐约约还有丫鬟的惨叫声。
洛羽赶紧掠出门,临行前扔下一句:“妳先带着大伙儿躲开,不要过来!”
雪下得很密,地上已有半指深的积雪,洛羽跑到后院,看到已死伤遍地,火把七零八落地掉在雪地上,映出一地凌乱的脚印。
他带着最后一分希望到处转了转,还进屋里看,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他顿时全身冰冷起来,匆忙救起奄奄一息的守门人。
他哆哆嗦嗦地说:“老爷子刚刚……跑下山了……”
此时,韩潮汐也赶到,看了一地的惨状,吓得说不出话来。
洛羽转头对她说:“妳爹跑下山了,我们顺着脚印追,应该没多远!”
她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吩咐剩下的人分头去找,自己也随着洛羽往山下追去。
雪越下越大,幸亏韩墨铁应该是用力拔足狂奔的,所以脚印很深。他们紧紧的跟随着足迹,只不过追到半山腰时就没再看见脚印子,不知是不是被雪盖住了。
洛羽焦急地四下张望,只怕韩墨铁跑下山就不容易找了。
他停下来侧耳细听,发现在落雪声中似乎有人粗重的喘着气:韩潮汐也听到了,紧张地看他一眼。
声音来自东边,那儿有一个隐蔽的山谷,他们悄无声息地靠过去,随着脚步越来越接近,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在黑夜中显得更加诡异。
洛羽把韩潮汐拉到身边,一步一步地靠近山谷。
猛地,山谷里响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吼叫声,一道高大的身影一下子窜起,掌风卷起雪花从半空中向他们直劈过来。
洛羽跟着一跃而起,在半空中接过这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