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起,安仰眉如同爬虫类一般蠕动出被子,抓起手机,看着时间。
一时间还未从梦乡中完全醒转的她,看着显示的时间愣了半天后,才反应过来,跳出了被子。一把拉开窗帘,外面的太阳骄媚无比。真是一个好天气呢!
安仰眉深深吸着气,大大伸了个懒腰,弯了弯身子,最终忍不住跳了几下。
地板有点凉凉的,脚趾头都不自觉地蜷了起来。
心情那么的好,似乎太阳都在朝自己微笑。
安仰眉忍不住大大地微笑着,朝太阳招了招手。
洗漱完毕后,她走到桌前,倒了一杯牛女乃,“咕噜咕噜”地喝着,喝完后,心满意足地擦擦嘴。
再看了一眼手表,她握着牛女乃杯,怔怔地发起呆来。
这个时候,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呢?或许已经上了飞机吧,正在往这个城市赶过来吧?又或者,正在飞机场,焦急地等待?她抿着唇,笑意却更深地延伸到眼底。
她走到镜前,抓起梳子掠了掠头发,发现嘴角是一圈白色牛女乃渍,嘟着嘴,她抬起手擦掉。
嗯,今天该穿什么衣服呢?他会做什么菜给她呢?要不要带点什么东西给他呢?心思繁乱,却很兴奋。梳子在发间胡乱游走着,室内响起了清脆的口哨声。
安仰眉从离开家一直到报社,嘴角始终维持着微笑的角度,口哨声也一直响在耳边。
走到桌前,她把包包潇洒地甩到桌上,结果一时聚焦不准,扔到了地上。她“呀”地笑着蹲,抓起包,一抬身,却撞到了人。
“好痛!”安仰眉捂着后脑勺,眼角含泪地看着对方。
方可心捂着手肘,先踢了她一脚,“你干什么?就看到你蹦来蹦去,跟猴子一样的,烦不烦?你就不会抬头看看有没有人?”
“你好粗鲁哦。”安仰眉揉着撞到处,嘟起嘴。
“少向我撒娇。”方可心斥道。
“那个……可心,你心情很不好哦。”安仰眉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的表情。
方可心欲言又止,仔细看着朋友灿烂的表情,然后叹着气,“算了,懒得跟你讲。”转身就要离去。
安仰眉叫住了朋友:“可心。”
“干什么?”方可心的声音有点粗,也没有回头。
“你是不是在为我担心?”
方可心的肩动了动。
安仰眉缓缓走上前去,抱住了好友,把头埋进她的发间,“你放心!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相信我吗?”
方可心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有挣出来,只是轻轻地说:“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他。”
安仰眉微笑,“你不明白吗?对于恋人而言,彼此是二而一体的存在呢。我相信他,就像相信自己,相信自己一样的相信着他。他不会骗我,我坚信。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她深深地抱住方可心。
方可心抬手,拍拍好友的手背,“是吗?如果你这样想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我支持你。”
安仰眉大笑着圈住方可心的脖子,“说起来,今天的天气真是好啊!阳光真是明媚啊,你真是漂亮啊!”
方可心脸一下子红了,推开安仰眉,“你少给我灌迷汤!还天气好呢!下午开始就要刮台风了你还天气好?少来!”
安仰眉骤然亲了一下好友的脸颊,“可是真的很奇怪呢,我看到你就觉得世界真美好。亲爱的可心哪,我怎么可能少得了你呢?”
方可心忍不住摇头,“你哦。”想了想,又提醒了一下,“下午开始起刮台风,你有什么事情的话,早上早点出去办好,下午就不要出去了。”
安仰眉点头,“嗯,好的!”然后忽然想起一件事,“呀!糟了!”
方可心奇怪地回头,“怎么了?什么事情没做好?”
安仰眉瞪大双眼,“你是说,下午起台风?”
“是啊,干吗?听说蛮大的,登陆的地方有十五级呢。”
安仰眉顿足,“惨了!他不会过来吧!”
方可心了然,“昨天那个电话吗?他说今天回来?”
安仰眉抬目,眼角有点泪水,“是啊,他说的。怎么办?”
方可心捶了她一拳,“你傻啦?关心则乱,还真是不错。如果真的有情况,飞机是不会起飞的吧?飞机上的都是专业人员,你以为都跟你一样,会忘了今天有台风吗?白痴!才不会有事呢!”
安仰眉这才有点安心,但又忍不住追问:“真的吗?”
方可心大大叹了口气,“傻子!你真的那么担心,就打个电话问一下吧。”
安仰眉点了点头,“对哦,真傻!”冲到电话前开始拨号。
方可心笑了,“天哪,爱情白痴啊!”
安仰眉在电话前踱着步,然后猛地挂掉电话,可怜兮兮地望向好友,“关机了。”
方可心一愣,然后摇了摇头,“那么他可能在飞机上吧。你知道的,飞机上不能打手机。”
“可能。”安仰眉皱着眉,狠狠瞪着电话机,仿佛对面就是那个关机的人。
方可心走上前去,拍拍好友的肩,“你哦,别担心啦。他是成年人,又不是小孩子,你不要把人家当成那么弱智吧?”
安仰眉紧紧抿着唇,点了点头,“嗯,你放心,我没事。”
方可心放开了她,看着好友握紧的拳头,暗自好笑,“那我先忙去了。”
安仰眉又点了点头,“好的。”
虽然说会放心,但是话语是无法掌控心神的,结果,安仰眉半天都心神不宁。而且,到十一点钟的时候,右眼皮开始跳了起来。
安仰眉捂着眼,忍不住想:到底是左眼跳灾还是右眼跳灾呢?是不是不吉利呢?
最让她担心的是,足足三个小时,秦延悦的手机一直呈关机状态。真是奇怪!他如果回来的话,一定会联系她的;如果没回来,也不会这样关机,明知道她有可能打他手机的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安仰眉陷入如热锅蚂蚁的状态。
他到哪里去了啊?她大叹着气,伏到桌前,如同死尸般趴着。
外面风声渐急,台风快要来了。
她无力地支起脖子,看着窗外。
天黑了下来,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被风夹杂着吹向玻璃窗,在窗上划出狂乱的痕迹。
安仰眉无意识地伸指,在窗上沿着雨迹的方面划着,慢慢移动着。
冰凉的玻璃冷冻了一颗心,愁云罩上了安仰眉的脸。
毫无消息的状态一直维持到下午一点钟。
这个时候,台风已经显出了自己的威势,呼啸着卷向整个世界,所有的一切看来如此渺小。从高楼上望下去,广告牌在风中颤抖着,仿佛随时会随风而去。
安仰眉叹了第一百零一口长气。秦延悦的手机还是一直在关机状态,无论如何也打不通。一个上午,她根本没有心思工作。好在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她就一直在电话前不断拨号,但是快把号码背烂的结果是,她越发担心了。
回头看看同事们,阴雨连绵之下,似乎所有人都没有心思工作,大都懒懒地依在桌前看着电脑屏幕。
安仰眉眯了眯:等到找到那个家伙,一定要好好打他一顿!太可恶了!居然敢毫无消息地离开,真是混蛋啊!
方可心走过来,碰了碰她的肩,递给她一杯热茶,“怎么?还是没消息?”
安仰眉无精打采,“是啊,还没有什么回音。好奇怪啊!”
“你上次不是也遇到过这种情况?手机关机有很多种可能啊,没准是手机没电了,又或者是因为他忘了开机。总之,你不要担心呢。”
“我知道,我不怎么担心。”安仰眉敷衍着,但是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方可心看着好友的神情,找了个话题,“对了,你知不知道,我们部里很多人等一会儿会出发采访台风下的城市,不少人在抱怨呢。还好没轮到我们。”
安仰眉随意地点着头,“是啊,还好啊。”
方可心叹了口气,离开了这个心不在焉的女人。
风雨更大了。
下午两时,安仰眉忍不住打了秦延悦家中的电话。
电话铃嘟嘟地响了几声后,居然有人接起。
安仰眉大喜,笑着叫了起来:“喂?死人?!”
对方迟疑了一下,然后,一个好听的女声响了起来:“请问你是找秦延悦的吗?”
安仰眉的心一沉,整个人又没什么力气了,“是的。请问……”
对方轻笑,“你是延悦的女朋友吧?”
安仰眉抿唇,“你是?”
“我是周慧颖。不过不要误会,我只是暂住秦延悦这里而已,他也算是我的朋友,我这次是因为情感问题,避难来的。你千万不要误会他哦。”
“我知道,他跟我解释过了。我打电话过来,只是想请问一下,延悦有没有回家?”
“呃?他会回家吗?他好像说会过两天才回来的。不过这是他临走前说的,他跟你说过临时改变主意啦?”
安仰眉含糊地应着:“嗯,他说过。”
“那我就不太清楚了,你再跟他联系一下看吧。”
“好的。”安仰眉挂掉了电话,心里却越发沉重了。
奇怪,既没有跟她联系,也没有跟家里联系,没有半点音信,到底秦延悦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想着,眼皮又跳了起来。
到底是左眼跳灾,还是右眼跳灾呢?
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办公室里响起了大叫声:“主任!不好了!”安仰眉好奇地回头,就看到一个同事飞快地跑进了张松怀的办公室。
安仰眉开始叹不知是第几百次的长气,低下了头。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铃疯狂地响了起来。安仰眉骤然抬头,瞪着电话机,就好像看到了贞子降临。
她颤抖着手,抓起了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安仰眉的心中真正升起了不祥的预感。就好像听到了惨厉的夜风的声音。
握着电话的手,她的手指紧紧地用力,甚至变得有些青白,“喂?”
“请问是安仰眉小姐吗?”
对方的声音很熟悉,但安仰眉一时却想不起是谁了,“是的,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你好,我是施阳谦。”
安仰眉的神经绷得更紧,“你好,施总,有什么事吗?”
对方沉默了一下。从电话这头,安仰眉可以听到施阳谦沉重的呼吸声,她同样慢慢吐着气,努力平静着心绪,“是不是秦延悦先生出了什么事?如果是的话,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没有关系。”
施阳谦勉强笑了笑,仿佛是想让她心安,“是这样的,延悦他在海南被抢劫,而且受了伤,现在正在医院里。”想让她安心,他急急地补充道:“不过你放心,听说已经月兑离危险了,你可以放心。”
安仰眉抽了一口气,“他伤在哪儿?怎么会受的伤?”
“好像是背部,听说是对方想抢他的手机,因此被刀捅伤的。具体还不清楚,是海南的医院来通知的,直接通知我,他们还关照,说延悦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好像还说了很多声对不起。所以医生说,请家人一起过去,对病人恢复比较好。”
安仰眉的脸一红,然后稍稍放心了一点。定了定神后,她问:“你会过去吗?”
“是的,我会跟延悦父母一起过去。”
“怎么过去?现在是台风过境!”
“没关系,我们先开车到临近的城市,我联系过了,那里受台风影响较小,可以起飞。不过路上要辛苦些就是了。那么,安小姐你呢?”
“你们……方便吗?我可以一起去吗?”
“当然,我希望你去。我想你去了延悦会高兴的。”
安仰眉的脸又红了,她握紧拳头,慢慢却坚定地说:“好的,我去。”
“那么,半个小时后你到美特利来,可以吗?”
“可以,半个小时是吗?我会准时到的。”
安仰眉放下了电话。转过身,方可心担心地看着她。
安仰眉一下子拉过好友的手。
方可心紧紧握着,只觉得安仰眉的手冷而僵硬,她拍了拍好友的手心,“怎么了?有消息了?”
“他……被抢劫了,被捅了一刀。”
方可心抽了一口冷气,看着安仰眉努力微笑着,但眼中却有泪水。方可心迟疑了一下,“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下午就过去,跟他的好朋友一起出发。我去请假!”
说着,安仰眉翻出假条,就要往下填,忽然注意到办公室里闹哄哄的,她一边找笔一边问方可心:“怎么回事?出事了吗?”
“哦,本来不是安排了小许到台风登陆的G县采访的?好像他在赶到报社的途中,被风刮起来的什么东西砸伤了,刚刚打电话回来呢,所以忙成一团。”
安仰眉点了点头,填好了假条,抬头说:“那,这两天拜托你了,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赶紧联系我吧。”
“嗯,好的,你放心,尽避走好了。”方可心握了握她的手。
安仰眉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起身正要把假条往张松怀的办公室送去,忽然看到那扇门打开了,张松怀一脸严肃地赶了出来,看到安仰眉,招了招身,返身回去。
安仰眉与方可心对视一眼。她的心中,忽然再次升起了不祥的感觉。
在张松怀的办公室,安仰眉注视着主任。
张松怀的神色很凝重,半天没说话。
安仰眉握紧了假条,等了半分钟后,终于下定决心,“主任……”
还没来得及说话,张松怀忽然抬头,“仰眉,你应该也想到我找你有什么事吧?”
安仰眉抿紧了唇,看着张松怀的眼神。对视十秒钟后,她点了点头,“是要我代替小许出任务吗?”
“是的。本来不该要你女孩子去的,可是现在人手不够,除你之外,再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安仰眉沉默着。
“我知道这个任务有点危险。不过,台风过境,对于G县的群众影响很大,前面传来的消息说,已经有一百多幢房屋倒塌了,很多人都在紧急疏散。这个时候,需要我们的人去关注那里的情况,那里的人需要媒体。你明白的。”张松怀顿了顿,“我想,你也明白这个的重要性吧。”
安仰眉无奈地笑着,手微微颤抖。
“那么,你的决定呢?”张松怀沉默了一下后,问道。
安仰眉紧紧地抿着唇,把握着假条的那只手伸到了背后,“好的,我接受任务。”
说出这句话时,张松怀放下一口气般笑了起来,而安仰眉的指甲抠进了掌心。但是,掌心的痛,怎及得上心头之痛之万分之一?
☆☆☆
走到室外,方可心冲了上来,“主任说了什么?不会是叫你代替小许出任务吧?”
安仰眉惨笑着点点头。
“就知道!你没答应吧?你还要去看秦延悦呢。”
安仰眉黯淡了神色。
方可心惊讶,“不会吧,你答应了?!”
安仰眉点了点头。
方可心沉默,过了一会儿,才拍了拍她的肩,“我明白,你的责任心向来高于一切的。我支持你!”
安仰眉陡然抱住方可心的肩,深深地把脸埋进她的肩窝。但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哭出声音,也没有颤抖一下。
她只是,无声地,流着泪。
“喂,施总吗?”
“对,我是。安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对不起,我没法过去了。临时有紧急任务,我得去采访。实在对不起,你们过去吧,看到延悦的话,请代我问他好。”
对方沉默良久,然后,冷冷的声音响起:“有什么任务会比他的生命更重要吗?”
安仰眉无话可说,只能喃喃着:“对不起!”
“虽然我是外人,说什么话都不适合,不过我还是要说,你真的太理智了。”电话那头响起了责备的嗤笑。
安仰眉沉默了下,继续说:“对不起!”
施阳谦的声音无情,“好的,我明白了。谢谢你特地打电话转告,你的话我也会带到的,请放心。”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安仰眉听着那头“嘟嘟”的声音,怔怔着,然后,放下了电话。眼眶热热的,但是泪水早在刚才已经流光了。
狂风暴雨中,安仰眉与摄影记者季晓锋动身前往G县。
车子开在风雨中,雨刷疯狂地动着,却还是不管用,雨水沿着玻璃淌下来,居然像是小溪一般的流量。
季晓锋喃喃着:“真是的,这种天气。”他看了安仰眉一眼,开始摆弄机器。
安仰眉无力地靠在窗沿上,看着大雨如冰雹般敲打着窗子,发出“嘣嘣”的响声。虽然玻璃窗关得很紧,但是仍能感觉到冷风“嗖嗖”地吹进来,吹在手臂上,如刀刮般。
她无力地闭上了眼。
这个时候,施阳谦他们应该启程了吧?什么时候会到海南呢?什么时候会看到他呢?他好不好?伤得重不重?会不会……
陡然睁开眼,她握紧拳头,控制住自己的颤抖。
不要再想了,她握紧了拳头,转向季晓锋,“什么时候会到?”
司机抢先回答:“快了,再半个小时就到了。”
一旦投入工作,就可以不想他了吧?只要工作完毕,她今天晚上就赶去临市搭飞机。还赶得及吧?这样想着,她吐了口气。
☆☆☆
跋到G县,他们才发现,灾情比想象的更严重。
目前G县大部分地区已经因为暴雨而积水,许多房屋都陷入水中,浸了有好几个小时。而且这一带的房子都已经老旧,如果再泡下去,随时可能再发现崩塌,那么,被困在屋内的人生命就堪忧了。最可怕的是,附近的水库面临决堤。
武警赶到了现场,并出动了快艇救援水库附近的居民。
安仰眉一听说这个消息,就决定随武警一起到现场察看。但是同行的季晓锋却不同意,“我不去,太危险了。我们没有必要赶过去,在这里采访到新闻回去就可以了,你何必那么拼命?去或不去,你写出来的东西都是差不多的吧?”
安仰眉瞪着这个男人,对方眼底的冰冷让她的心为之一缩,然后她笑了,“好吧,你留下,我去。”说着,她向有关部门打了招呼,直接走了出去。
季晓锋看着她的背影,神色复杂。
暴风雨肆虐着一切,在自然的面前,所有的一切都那么无力。
安仰眉站在船内,看着灰茫茫的一切。自然的力量,让身在水库中的她为之颤抖,因为相隔几米处的岸上,看来也有如库中。
随行的武警要求她站到安全的地方,安仰眉被安排到了船内,并有专门的人员护卫她的安全。
在这个时候,安仰眉忽然有些后悔:是不是给对方添了麻烦?但是,看着风雨中的一切,她咬了咬牙:不。不是的,我有责任替所有的人,看见这一切、说出这一切,报道这一切!如果没有人关注,谁知道这里的生死存亡?在这一刻,安仰眉第一次,忘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水极深,远远看着,如同汪洋大海。小小的几点黑影矗在水中央,那是泡着的楼房。有不少人蹲在楼顶呼救,风声水声,把他们声嘶力竭的呼喊都盖过了,只剩下徒然挥动着的双手,宣告着人的无助。
身边的警官紧急调动着船只,安仰眉回头,“为什么我们不直接救助他们?”
“附近有志愿者,很快就能到。我们去的地方,是志愿者没法进入的水库,那里有几户家庭最需要帮助。”对方的神色冷淡。
安仰眉低下了头。生命是可以衡量的吗?缓急是可以估量的吗?她掩面,发现自己有的时候或许真的是感情过盛。
终于到了水库。
快艇停靠到岸边,安仰眉随着放下的小艇一起到了“岸边”。说是岸边,其实与水库中央没有差别。最先到的是一幢危楼,安仰眉抬头,看到原来是二楼门口的地方,有个老人正在求救。
安仰眉跑到了船头。警官虽然想拦她,却被她用力挣开,“放心,我会保护自己的。”对方犹豫了一下,抓紧她的手臂,也随同跑了出去。
安仰眉神色复杂地看着警官把那位老人拽上船,直到那老人爬上船,她才松了一口气。
真好!她在风雨中笑了,虽然一张嘴,就有狂风带着豪雨泼进嘴里。
微微转身,她一愣,然后瞪大了眼睛。就在船舷处,有一个十岁样子的小男孩,正奋力要爬上船。而船上所有的人,都只注意着那位老人,根本没有看到那男孩。
她一把抓住身边的警官,“快去救他!”她吼道。
对方一愣,然后随着她的视线望去,马上冲了过去。
安仰眉看着对方拉起了小男孩的手,欣慰地笑了。
对方转过头,似乎也想回她一个微笑,就在这个时候,他瞪大了眼睛。
有一块巨大的木板随着狂风,砸向安仰眉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