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南今天晚上又要出去。
她知道他要去哪里。
虽然每次他都说那是生意上的应酬,可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通常都是背对着她。
背对着她的时候,说谎比较容易吧?
“老公,我的头很痛。”她皱起眉头,用手按住太阳穴,装出一脸痛苦的样子,“你能不能陪陪我?”
她神情痛苦地乞求着:“我真的很辛苦,你陪陪我嘛。”
结婚一年多她最大的收获就是演技进步了很多。她常常得装病来挽留丈夫出外寻欢的脚步。必要时还会配上眼泪以增加可信度。
文修南虽然不爱她,但是也不会忍心弃她而不顾。
所以她这招的成功率很高。只是,一个女人,要靠耍手段来获得丈夫的陪伴,不免让人觉得悲哀。
“怎么啦?”文修南来到躺在沙发上的白筱薇身旁,弯去,用手探一下她额头上的热度,凉凉的。她的身体一向是冰凉冰凉的,“你的头痛又犯啦?唉,真是拿你没办法。”
我也拿你没办法啊——
酸涩的眼泪涌了上来,白筱薇觉得丈夫那一身刻意的打扮很刺眼。他一向是个衣着很得体的男人。他今天的衣着一如往常的有品味,只是,还是留下了刻意修饰过的痕迹。
那样的刻意用心却不是为了她。
眼眶和鼻头已经泛红了,白筱薇用手紧紧地按住额头,痛苦地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滑了下来。
“好痛——”她哽咽着,只有自己知道是什么令她那么痛,“我觉得不能呼吸——”
“很痛啊?”文修南连忙把她抱在怀里,双手轻柔地为她按摩太阳穴,“吃止痛药好吗?要不去看医生?”
见她摇摇头,他连忙又问:“还是很痛吗?怎么越来越严重了?”
“嗯,我觉得头要裂开了——”筱薇美丽的头颅无力地挨在文修南的肩上。
文修南有点儿不知所措,只好一直不断地帮她按摩太阳穴。
半晌,文修南见筱薇的眼泪稍稍停了,便轻轻地放她在沙发上,转身去翻药箱。
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筱薇不禁又鼻头泛酸——如果他们之间没有夫妻关系,他还愿意这样照顾她吗?
“来,把止痛药吃了。”他扶她起身,喂她喝了一口水,然后看她把橙色的胶囊吞下,再喂她喝一口水。
他抱她进房,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会好了,嗯?”他亲一下她的额头,转身欲离开。
“老公——”筱薇急忙伸出手去想拉住他的手,却只是扯到了他的衣袖,“不要离开我——”
文修南转过身来,看到自己的妻子双眼泛着泪光,扯着他的衣袖的样子楚楚可怜。
他被这张脸动容了。
“小傻瓜——”他疼惜地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坐在床边上,伸手轻抚她的脸蛋,感觉到一片让人心疼的濡湿。
“我会陪着你的。”他温柔地轻声承诺,“好好睡吧。”
筱薇安心地闭上眼睛,扇形的睫毛显得特别动人。
文修南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他不忍心就这样留下她一个人,而且她还头痛得厉害。他对她,亏欠太多了。
他月兑去外套在她身边躺下。筱薇用手抱着他的腰往他身上依偎过去,小脸埋在他的胸膛里,像一只努力吸取温暖的小猫。
夜里两点多的时候,文修南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午夜里这声音异常的响亮。他怕吵醒筱薇,连忙挂掉来电,轻轻地把筱薇搁在他大腿上的腿移开,悄悄跑到门外去打电话。
不一会儿,他回到房里穿好衣服,然后帮筱薇盖好被子就出门了。
听到关门声,白筱薇紧闭的眼睛忽然张开了,空洞地看着房门。
这一扇小小的门呵,把她和他这样无情地隔开了。
她困在空荡荡冷清清的房间里,任黑暗和痛楚啃食她的心灵;他却甜蜜地和电话那头的“她”幽会去了。
正如她头痛总会好一样,他始终都会离开。
况且一开始她就是装的。
虚假的头痛终究只能换得虚幻的幸福。
可是她的真心却换不到他的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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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修南把车子停在一家酒吧前。
他从车窗里向外看去,酒吧门口用霓虹灯排成的“夜未央”三个字闪烁着惑人的光芒。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想到在家里熟睡的筱薇,希望她不要忽然醒来。因为他不希望她头痛的时候找不到他,而且他不希望她怀疑他半夜出游的原因。
她一向很信任他,他希望她能继续信任下去。
他打开车门,走进酒吧。
沿着通往地下的楼梯走着,嘈杂的声浪立即向他扑来。他一抬眼就发现半倒在柜台前红色的身影。
她又喝醉了。
这次又是为了谁?
他来到她旁边,夺过她手中的酒杯。
红衣女子抬起头来,醉眼迷蒙的,“小南,你来啦?”
她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忧伤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她知道他从来都不会拒绝她。
对她来说,他是呼之即来挥之则去的。但是人天生就是有点儿犯贱,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觉得没有意思,更加不会去想着珍惜。
“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叶珊挥开文修南伸过来的手,说:“我才没有醉。”
“小南,你陪我喝几杯吧。”她扬扬手,示意侍者给她两杯酒。
“你醉了。”文修南拉起她的手。
“我没有醉!”叶珊生气地挥开他的手。
“回去吧。”文修南无奈地说,“我送你回家。”
叶珊忽然哭了起来,她的哭声很响亮,像个小孩子似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来,为什么来的是你——”
为什么?
文修南忽然觉得这句话问得真好。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他爱了她这么多年却得不到任何回报?
为什么她总是爱上别人而对他不屑一顾?
为什么?他还真的想知道为什么。
“我送你回去吧。”文修南扶起泪流满面的她,走出酒吧。
罢刚走出门口,叶珊就吐了。
那些脏东西几乎都弄在文修南身上穿的阿曼尼上了。文修南一边搀扶着她,一边打开车门。
上了车后,叶珊偏着头抵着车窗,半闭的眼眸底下盛满了忧伤。两人都不说话,车子在灯火灿烂的大街中穿梭。
“为什么你从来不问?”叶珊忽然开口,“你难道不想知道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文修南沉默不语。他当然知道她是受了情伤才来找他的。
每次都是这样,他总是在她伤心的时候出现。
他从来不问她的伤痛是因为他承受不了,她的选择里没有他。他不是令她痛得刻骨的人。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吧。”他故作豁达地说。
甚至有时候还在自我安慰:她在她最伤心的时候找的人是我,那代表我对她很重要。
也就是因为这个想法,他看着她身边的男人来来去去,也没有放弃过。
只是,他娶了筱薇,那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冲动的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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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学来那么老土的句子?”叶珊冷笑一声,“男人都是自以为是,自私愚蠢的动物!”
文修南面无表情地继续专心开车。
和醉酒的人争辩显得比较愚蠢,况且叶珊从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
“你的老婆真可怜!”叶珊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她对修南的痴心嗤之以鼻——男人,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娶他根本不爱的人?
那根本是扼杀别人的幸福!
文修南握方向盘的手僵硬了起来。
“她一定很爱你吧?”叶珊悻悻地说,“可她却怎么都没想到你的心里一直没有她!
“男人都是这样的贪心自私!你都已经有了老婆了,干吗还出来拈花惹草啊?
“你以为自己是大情圣啊?哈哈,白白地扼杀一个女人的青春,那叫刽子手!”
“够了!”文修南极力克制住自己想咆哮的冲动。
“叶珊,适可而止!”
看着他紧绷的神情,叶珊觉得有种快感。一种报复了全天下男人的快感。
“怎么?被我说中了你不愿意面对的事实?”她的语气里充满嘲弄与不屑。
“我从来没有想过去伤害她。”叶珊说得没错!他根本就是在扼杀一个女人的幸福。只是他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想没想过不要紧,重要的是,你已经这样做了!”叶珊最是看不起为自己的过错寻找借口的人。
“我知道自己对不起她,可是我爱的是你。”文修南直勾勾地盯着她。
为什么她不明白?
“爱我?你知道什么是爱吗?”叶珊露出像听到了什么天下奇闻一般的表情,“文修南,你别自以为是大情圣!笑死人了。”叶珊讽刺地大笑。
“你根本不了解我,还谈什么爱!你以为认识二十多年,天天一起放学回家,那就叫缘分,那就叫爱吗?”她字字句句咄咄逼人。
“你真是幼稚可笑!”
她变本加厉地说下去:“想想你真是笑死人了!你明知道我根本不会爱上你,还天天像哈巴狗那样围着我转!我们之间要是能发生什么早就发生了,还用等到现在?你以为你这样叫痴心?我告诉你,那在我眼中叫犯贱!你还有没有男人的尊严啊?!”
车子忽然一个急刹车,叶珊被震得在车椅上跳了起来。文修南冷冷地说:“下车。”
叶珊立即推开车门,转身而去!
可是听见车子开走的声音,她却流下泪来,醉意早已全无。她把她受到的怨气发泄在他身上,却难以轻松起来。
虽然她很想让文修南明白,他一直执着的只是一种习惯!他习惯了她陪在他身边,所以一直不肯承认那不是爱!
她怎么能让他错下去呢?
他已经结婚了,却没有邀请她参加他的婚礼。因为他心底里还是不承认自己会娶别的女人!他固执地不肯爱自己的妻子!
她必须让他清醒。
尽避她伤害的是他们二十多年青梅竹马的感情!
文修南回到家中时已经是早上八点了。
他把叶珊赶下车之后在外面疯狂地开着车窗飚车,冷风把他吹得冷静下来。
他回到家的时候,筱薇还在睡觉。他刚躺在床上,身旁的人儿就醒了。
“老公?你回来啦?”筱薇往他身上靠过去,用她暖暖的脸颊蹭着文修南的脸。
文修南的脸冰冰的,好像在外面逗留了很久。
筱薇心中一黯。她带着浓浓的鼻音跟他说:“对不起——”
修南抚着她的秀发,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昨晚我太任性了,耽误了你的应酬。”
文修南顿时觉得愧疚无比!
她从来都是那么信任他!而他呢?他却是如此辜负她的信任!
“傻丫头——”他被她真诚的歉意和眼中的泪光感动了。“工作没有你重要。”他心虚地移开视线。
“可是我还是不对,我不应该一直赖着你不放的。”筱薇咬着下唇。
即使明明心痛得很,她还是表现得仿佛自己对他的事情一无所知。
因为她重视他们的婚姻,因为她爱他!
所以她愿意,愿意一直做个被别人说是愚笨的女人。
她只希望,她的温柔能在他的心里逗留,哪怕只是一瞬间。
文修南看着筱薇美丽的小脸,心里起了阵阵波浪。
为什么叶珊就不能那么温柔?
叶珊说她从来没有爱过他。他知道,他一直都明白。
只是要他放弃他不甘心。
他一直认为他和她是最有缘分的。相识二十多年,他的父亲和她的父亲是同事,他的母亲和她的母亲是同学。他们两家是邻居,他和她从小就认识。小学,中学,一直到大学他们都在同一个学校。
这么深的缘分怎么可以轻易地抹杀掉?
他一直以为她会成为他的妻子。
于是他一直等,一直等。
等到他娶了白筱薇,还是没有等到她的青睐。
她说男人都是自私的动物。
他是自私的吧。他忽略了还有一个女人,在他出外追逐缘分的时候,痴心地在家里等着他。
当初娶她,就是自己自私的表现。
娶了她之后,发现她太好太纯。她是一个温柔而善解人意的女人,而且一直默默地不求回报地为他付出。
所以他只能逃。因为他不敢面对她,因为他怕有一天他真的会爱上她。
他一直认为自己爱的人是叶珊,这个认知已经二十多年了,如果有一天动摇,他会不知所措。
所以他选择忽视筱薇。
“老公——”她在他怀里动了动,欲起身,“我去做早餐吧。”
文修南却把她拉回怀中,低声道:“陪我一会儿吧,老婆。”
“好。”白筱薇顺从地轻轻地应着。对他,她很少说不。
自己的女人在自己怀中温柔地说“好”的感觉,真让人觉得骄傲。文修南不禁苦笑,原来他也很大男子主义的。当初也许是因为筱薇从不对他说“不”,又或者是因为叶珊从不对他说“好”,所以他娶了筱薇。
那一天,向叶珊求婚失败的他在家门前遇到了站在路灯下的白筱薇。
她在昏黄的灯光下痴痴地等着他——他的心坎立刻有一角被软化了。
于是,本来是送给叶珊的戒指,他戴到了筱薇的手上。
她人生中如此严肃认真的大事,他却如此轻率对待。
甚至连戒指,象征他们之间爱情的戒指,也是别人不屑一顾才到她的手中。
毫不知情的她却将它视如生命——他觉得很罪恶。
“老婆——”看着轻轻依偎在他身上的人儿,他轻轻地说了一句引起惊涛骇浪的话,“我会好好珍惜你的。”
饼了好久好久,怀里的人儿没有任何回应。
他的心跳越来越急。
忽然,他觉得胸口上一片濡湿,冰凉冰凉——
“老婆?”他慌忙地想扳过筱薇紧挨在他身上的脸,她却把脸埋得更深了。
他像安抚小孩子般轻拍着她的背,任她在他怀中宣泄。
这个女人的幸福在他手上,他不能毁了它。
白筱薇给“蔷薇工作室”拨了个电话,让助手小张告诉白晓蔷——她的姐姐,她今天请假。
“蔷薇工作室”是她们姐妹俩合办的一家时装设计工作室,在国内颇具知名度。
而筱薇设计的服装自然是深受女性的欢迎,她对美的触觉很敏锐。
“你不需要跟你的顶头上司说明一下你缺班的理由吗?”文修南含笑地看着她。
“如果告诉她我老公约我,她会以为天降红雨了。”她咬着下唇,杏眼里满是无奈。
“我很内疚。”他惭愧地垂下眼眸。
结婚一年多,他的疏忽对待,她竟无半句怨言。
她越是温柔懂事,越是显得他的罪恶滔天。
怕他自责,筱薇连忙转移话题。
“老公,我们要去哪里?”
“等一下你自然会知道。”文修南故作神秘地一笑,牵起她的小手。
她感到有些忐忑不安。
结婚这么久,他们夫妻俩同游的次数屈指可数。丈夫的忽然心血来潮约她出游自然让她一时难以适应。
但是她又是那么的期待!
天知道她多么希望能和自己的丈夫一起去看星、看月、看山、看水。
以前她觉得那是一种奢求,可是现在他居然主动提出和她一起约会。她觉得有点儿说不出的兴奋与紧张。从她认识他到现在为止,他和她不曾正式约会过。
以前读书的时候,她老是傻傻地在任何他可能出现的地方等他,然后就像少女漫画里的情节一样,她每次都是匆匆地递给他一样精美的礼物,然后紧张地跑掉。
结婚前他和她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而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嫁给我好吗?”
当时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爱的忧伤。
她被迷惑了,心酸酸楚楚地痛。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他的,只知道自己想抚去他的忧伤与泪。
她也以为爱情就是这么简单,而上天是如此的宠爱她,让她找到心爱的人,而且能和他在一起。她以为,她真的以为,他们会像神父说的那样相亲相爱,不离不弃。
然而故事却不是这样发展的,王子和公主不一定有美好的生活。因为她忽略了王子的忧伤并不是为了她。
她抚模手上的戒指,觉得它把她勒得很痛。但是她没有抱怨,甚至没有提起。
修南向她求婚的时候就已经买了戒指,而那个时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认识。她又怎么能祈求那个戒指会合适呢?
但是即使不合适,她还是忍着疼痛,毫无怨言。
就好像她对他的爱一样。
修南自然不会想到她戴了一个不合适的戒指已有一年半了。
有时候她也会忍不住有种想法,这个戒指是不是为了某一个她不知道的女人所买的?
然而,她还是宁愿相信事情并不是那样,因为伤害不会那么大。
这一次,他真的是愿意好好珍惜她了吗?
她不敢去问,宁愿选择相信他们之间,会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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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薇居然没有来上班?
白晓蔷一双玉手托住粉腮,对书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视而不见地苦苦思索着。
筱薇可是标准的全勤一族啊,台风海啸都不曾阻挠过她上班的脚步。
莫非她——生病啦?
白晓蔷连忙往筱薇家里拨电话,但是只听到留言机上筱薇那熟悉的嗓音:“你好,我是筱薇。我们现在不在家,听到录音后请留言。”
我们?
白晓蔷呆呆地眨了眨迷惘的大眼睛。她是第一次听到筱薇用这个字眼。
筱薇结婚之后越来越忧郁,她自然知道究竟为何。
并不是文修南对筱薇不好,而是他根本很少和筱薇相处。他和筱薇在一起的时候,是非常温柔体贴的标准好丈夫——好到像是在赎罪。
筱薇说,他根本就是在逃避她对他的关心以及——爱。
因为他不爱她。
晓蔷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不爱她为什么要娶她呢?
在她的观念里,爱情是很简单的事情啊。
爱就爱,不爱就不爱!
为什么筱薇却过得那么痛苦呢?既然文修南不爱她,那就离婚好了。他不爱她,总会有其他爱她的人出现啊!
正当她想深思下去时,一个极可恶的声音响起。
“嗨!晓蔷(小强)!”
白晓蔷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来的是谁。
她用极度怨恨的目光狠狠地射向斜靠在她办公室门口的男子身上。那男子长着一张阳光十足可以骗到很多芳心的脸,而此刻这张脸上却挂着坏坏的笑。
“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叫我晓蔷!”
她真恨当年妈妈给她取名的时候没有先见之明。
谁会想到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小强”成了家喻户晓的蟑螂的代名词!
“你本来就叫晓蔷啊,我又没有叫错。”男子极委屈地嘟起嘴,像极了备受欺凌的小媳妇。
他的最爱就是欺负白晓蔷姑娘!谁让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郎情妾意呢——
“如果你想寻短见,不用来招惹我,我美丽的窗户可以为你提供方便!”晓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起身离开办公桌,往沙发上懒洋洋地一躺!
“你恐吓我!你美丽的脑袋里就只有暴力吗?”男子一脸怕怕的表情。
“冷彬先生,你是不是要我让你人如其名?”她危险地眯起眼睛,“让你的躯体永远‘冷冰’?”
白晓蔷一脸得意地看着男子原本的嬉皮笑脸逐渐被严肃取代。
“蔷,好久不见,最近好吗?”冷彬非常识相地换了称谓,白晓蔷一向很坚持别人称她为蔷。
嘿嘿,识时务者为俊杰!
白晓蔷看看表,一副昏倒的样子,“很久?我们距离上次见面才十几个小时啊,兄台。”
“可是,我一日不见你,如隔三秋啊!”冷彬走到沙发前低头伸手捧住她粉色的脸蛋,爱怜地亲了一下。
“你的时间相对论学得非常好。”她一边赞美,一边把头埋在他怀里享受他的味道。
“难道你没有和我一样的感受吗?”他捏了捏她的脸。
“都老夫老妻啦。”
“奇怪——”冷彬退开她几步远,做好逃跑的姿势,“谁跟你老夫老妻?我又没有答应娶你。真羞啊——”
“冷彬!”河东狮吼。
可惜来人已经跑远。
白晓蔷不顾形象地追至电梯处,只见冷彬正闪身进去,她也急忙溜了进去。
电梯里就他们两个。
白晓蔷一脸警告地看着冷彬。
“你到底娶不娶我?”
“哎呀,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一个大姑娘那么不害羞咧,逼人家娶她!”冷彬嘿嘿地调侃着。
然后就是某人头部被袭击的声音。
然后——然后就是没有声音——
大概,在缠绵吧。
文修南把车子开到郊外一个筱薇不曾知道的林子里。
他们把车停在一旁,便携手沿着小路往林子深处走去。
走着走着,一个清澈如镜的湖泊便展现在他们面前。
筱薇赞叹地观赏着这一切,竟有点儿不相信在这个喧闹的城市里居然存在如此幽静清雅、神秘而动人的地方!
文修南看着她写满惊讶与欣赏的小脸,不禁莞尔。
他们坐在湖边那片长得碧绿碧绿的草地上,两个人和周围的环境是如此的融洽,构成一幅很唯美的图画。
筱薇轻轻地揽着文修南的手臂,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这么一个自然的动作忽然让文修南的胸臆刹那盈满柔情。
筱薇,筱薇,你怎么能这么信任我?我一直在做伤害你的事情啊。
“老公,这里好美啊。”筱薇的声音如猫咪般在呢喃,这种柔柔软软却又似乎心事重重的语调,竟让他莫名地心痛。
他低头看着她娴静素雅的小脸,觉得出奇的美。很早他就知道她很美,是那种越久越醇的美。
只是他一直不敢轻易啜饮这种美。
“喜欢吗?”他俯首轻啄她的额头。
“嗯。这里让人感觉得很舒服。”
“是啊,远离尘嚣,远离人群,远离烦恼。”
“到这里的人都会有一种重生的感觉吧。”筱薇淡淡地说。
文修南非常诧异妻子的感受居然和自己一致。
“你常常来这里吗?”筱薇好奇地问,毕竟她对自己的丈夫知之甚少。
“当我伤心的时候,我就会开车来这里。”
那你现在是不是很伤心?筱薇忍不住哀伤地想。
可是她没有问,也不敢问,只是沉默着。
“我想我是第一个污染这里的人。”他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为什么这么说?”筱薇睁大疑惑的眼睛。
“你喜欢折纸船吗?”他变魔术般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张纸,很熟练地折出一个纸船,把它放在湖面上,轻轻一推。
风来了,把它吹离岸边,逐渐远离他们,向湖心漂去。
“每次我不开心,都会来这里放纸船。”他垂下眼帘,目光定在脚边某一株小草上,“每个纸船都载着我心底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风一来,就把它们吹得离我远远的。”
筱薇望着那已经到达湖心的洁白的影子,很想知道这一只纸船上面装载的是怎样的痛。
她不会折纸船。
他有纸船帮他带走伤痛,而她呢?她又有什么东西可以减轻她的痛苦?真希望他的纸船,能将她的痛苦也一并带去。
他说他会好好珍惜她。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带她来放纸船?
她觉得一切都很残忍!她觉得忌妒!嫉妒那个存在于他们之间的女人,能让他如此的刻骨铭心!
她想远远地逃开这个地方,想朝他大吼出她所有的怨,所有的痛!
但是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轻轻地,温柔地对他说:“以后你都不再需要折纸船了——”
他惊讶地对上她含着泪光、含着温柔的眼眸。
“因为,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的。”
然后,她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