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想起一年多以前的事情,彭丽轻轻地呼了一口气,那感觉仿佛一切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后来,那个不要脸的还是把打人的事闹到公司,还恶人先告状地说他们用武力强迫他签约。公司的上司对这件事很重视,说是要开除丰子恺。彭丽不干了,跑到老板那里大闹了一场,把事实是怎么回事都说了一遍,最后撂下话,事情是她引起的,要走的话她走人,不用连累其他不相干的人。
老板本就是个正直的人,很是看不上一些代理商的那些要回扣拿东西、占便宜的行为,当即拍板说谁也不许走,他去摆平。结果那个混蛋还不肯罢休,还跑到商业协会去找人,把彭丽惹急了,她通过杜蓝搞到了许多那个人吃回扣、出卖自己公司的好事,然后把材料送到他的公司,大闹了一顿,把他搞得声名狼藉的。他的公司知道了他卖自己公司底价的行为,圈子里的人也一传十十传百的,结果那个公司也不敢请他了。他很快就从这个圈子里消失了。敢惹她彭丽,以为她是女人就好欺负?真是老虎不发威把她当病猫。
再后来,为了平息公司内部的传闻,彭丽自动请缨调去了,最麻烦最让老板头痛的媒体策划部,因为媒体策划包括广告、推广、传媒等一系列的内容,搞策划的大多是女将,从前的头头是个男的,对于这帮女将十分头痛,管也管不得,骂也骂不得,做出的东西和商品总是不搭,搞得推广、业务部门天天找上门提意见,怨声载道。老板也拿他们没办法,那个时候,媒体策划部的头头刚好到了退休年龄,人家早早地告老还乡,回家陪孙子去了。整个部门一片混乱,老板正为他们着急上火呢?刚好彭丽有这个意向,老板自是乐见其成。
彭丽调到媒体策划部当头,虽然看似职位是提高了,但公司里的人都明白,其实那里跟业务部比能拿的实惠和钱都少了。那里本来就是个三姑四婆聚集的地方,事多人杂,哪有在业务部自由自在,拿钱多,生活风光,老板还重视来得好。
但彭丽自有另一番的考虑。首先,她和丰子恺的事在公司里闹那么大,就算错不在他们,但老板为了平人口舌也必须做点什。她和丰子恺比起来,老板拿刚进公司的丰子恺开刀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她并不希望连累她那位可爱的小情人,业务部是公司里最有发展的部门,他又是专门学这个的,她带了他一段时间,感觉他在这方面很有灵性,会有不错的发展,而且退一步来说事情的起因在她。另一方面,彭丽觉得自己年纪会越来越大,她在心里是很渴望可以找个男人安定下来,而做业务天天地出去应酬混在人堆里,像这样的事,时不时就有发生,她不喜欢这样。
那段时间,令彭丽最头痛的不是工作。新到岗,她招了批年轻的有活力有创新意识的新人,调走了一批老古板型的人物。并且明确告诉其他人如果你不想不断充实自己接受新事物,就请准备走人。就这样,部门的人员开始稳定做的几个案子也受到了不少人的好评。
她最头痛最搞不定的人就是他——这个现在睡在他身旁的小混蛋。可能是顾虑他们之间的差距,从那天晚上之后他一直躲着她。彭丽当时也没着急,她要让他自己找上门来。那段时间调工作,找人摆平事态,她都是瞒着他的,直到那天她到新办公室一纸调令下达,他可能才知道,结果如她想像的一样,他当天中午就跑来问她是怎么回事,她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
她看得出他的犹豫,她绝对相信她对他是有吸引力的。但是,她比他大,她比他的社会经验丰富,她比他拿钱多,甚至连感情生活她都比他有经验得多,这对一个大男人来说是很难跨越的障碍。
他在她办公室外里皱着眉一言不发的样子,连她看了心里都不太好受,可是她也没有办法,怪只怪爱神捉弄人,让她喜欢上了他。他不难过,就只能让她自己难受了。
“其实,你也不用为难,我做的事也不是全为了你,而且我喜欢你为你做事,就算没有回报,我也乐意!我彭丽就是这种人!”
她见他那时脸上的表情有了些微小的变化,知道该是下猛药的时候了。
“再说了,你也不用有什么负担!”彭丽说得一派轻松,好像一点也不在乎似的,“虽然咱们有了关系,不过大家都是成年人,对这种事情也都有判断能力,不需要谁对谁负责,你就当是跟不认识的人One
NightStand好了!”
这句话绝对戳到了他的痛楚,他马上像受伤的狮子一样,对她吼道:“我没有拿你当随便的对象!”
她当然知道他不是随便的人,如果不是她主动诱惑,他是万万不敢做这种事的。
“我明白,是我的错!”彭丽走上去轻轻地抱住他,“你只要告诉我你想不想和我在一起,人生苦短,何必在乎那么多别人的想法,你只要告诉我你心里的想法就够了。”
他最终的回答是紧紧回抱了她。
彭丽知道,她这样做有些卑鄙,她利用他的青涩诱惑了他,又利用了他的正直和责任心逼他和她在一起,她有时候会想她这样做对他到底公不公平。
她的脾气不好,又不肯认输,他们常常吵架,但最终先低头的一定是她,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越明白他的好。他那么正直,不会强迫她做改变,处处维护她总是被她激得忍无可忍了,才会反击,但往往都是为她好,而她根本听不进去。他和她以前那些为面子而追她,为占她便宜而靠近他的男人根本不一样。他根本不在乎带着她这个美女出门会让多少人羡慕,他纯洁又正直,在她看来,他几乎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彭丽转过身,用力抱住他,他在睡梦中也模模糊糊地习惯性回抱住她用力地磨蹭了几下,又安静地睡熟了。他一点也没感觉到彭丽心中的惶恐,这段感情是她主动的,看似坚定信心十足,但在乎的越多,心里也越怕失去,会怕有一天他会被她的脾气气跑,而她明知道却控制不住自己,她也怕有一天会冒出一个跟他同样单纯美丽的小女孩,而他会开始厌倦她的世故……她其实每天都会害怕,因为她现在根本就离不开他。
彭丽看着他祥和的睡脸,心里忽然生起气来。她这样不安,他却睡得这么自在,她坏心眼地掐住他的鼻子,很自然地他张开嘴呼吸,彭丽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过了一会儿,他便因呼吸困难涨红了脸,然后难受地醒了过来。
丰子恺睁开眼便找到了害他呼吸困难的罪魁祸首,他眼睛一瞪迅速抓下她的手,把她反制过来压住她,气势汹汹地问:“你干什么?想谋杀亲夫啊?”
彭丽笑嘻嘻地挣扎:“干吗,你这么讨厌,我杀的就是你!”
“我招你惹你了?好好地睡觉也有错?”丰子恺很是无辜地说,明明睡觉睡得好好地却被枕边人暗算。
“哼……咬你!”彭丽任性地一哼,像个小霸王一样张口就往他脖子上一咬,然后立刻听到他闷哼了一声。彭丽又不忍心,心疼了起来,松了口,发现他脖子上浮出了一层浅浅的红印。她疼惜地吻了上去,然后又起了坏心,由轻轻的吻变成了诱惑的吸吮。
她听到他轻轻地申吟,然后像她一样在她的身上就像小孩子一样模索起来。
两个人很快地纠缠在一起,但就在这个时候,彭丽隐约地听到了门铃的声音,她推了推他,“唉,是不是门铃在响?”
丰子恺在她的身上连头也没抬地说:“没有,专心点!”
彭丽真的很想听他的话,但她真的又听到了门铃的声音,她侧头看了眼表,六点十分,谁会这么早来按门铃?
“是不是楼上的阿姨来收水费?”老人家起得都很早,难保不是她们来收费。
“不可能!上礼拜我刚交过!”他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像是对她的不专心,极度不满。
他的手在她的身上游走,她的神志开始涣散,很难再去考虑她到底有没有听到门铃声,就在两个人准备正式进入状态的时候,大门外传来“呼”的一声,应该说是捶门的声音,让他们的动作同时一顿。
“真的有人!”彭丽努力地平息喘息。
“别理他,这么早来扰人清梦!”子恺不满地说,她的脸还透着美丽的红晕,这个时候让他停手,简直就像是要他的命。
“不行!”彭丽强硬地推开他缠过来的头,“这么早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你快起来!”
丰子恺沮丧地从她的身上爬下来,知道彭丽下了决心就不能勉强,他在心里暗骂那个敲门的人,他简直要郁闷死了。
彭丽从床上起来,披上真丝睡褛,“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去看看是谁!”
“唉……我祝他早上愉快!”听着他在床上孩子气有气无力地抱怨,彭丽笑着摇摇头便走出卧室。
她其实是怕来的人是杜蓝或丝蕊,她在这里没什么朋友,父母住在外地的哥哥家,基本上除了收费的居委会大妈,来的人也就只有她们,这么早,她怕是出了什么事。
打开门,站在外面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彭丽总觉得她的某部分很眼熟,但她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她,“请问,您找哪位?”
那女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睛里也有掩不住的惊讶,她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这里有一个人叫丰子恺吗?”
彭丽那一刻在心中暗叫不妙,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觉得那女人很眼熟了,那双单凤眼,完全就是丰子恺的翻版,这实在是太糟糕了,她头没梳,脸没洗,身上还衣衫不整地穿着睡衣。
就在这个时候,丰子恺的声音传了出来:“彭丽,是谁啊?”
女人的脸色变了变,犹豫地叫了一声:“是子恺吗?”
就像计算过似的精准,在彭丽心中暗自大叫别出来的时候,丰子恺的头从她身边冒了出来,同样的衣衫不整,虎着脸说:“谁啊?”然后在他看到女人的脸时,惊讶地大声叫道,“妈?!”
星期六,本来铁定是可以睡懒觉的日子,但彭丽早早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摇摇睡在一旁的子恺,“快起床,别让你妈等久了!”
丰子恺的母亲已经来了快四天,彭丽不得不承认,当初丰子恺的担心都是正确的,他们现在的生活,简直是一团糟。从第一天开始,他的母亲就没有看她顺眼过。
在第一天,那个尴尬的见面后,她和他进屋狼狈地穿好了衣服,丰子恺万万没有料到母亲会根据他往家寄东西的地址提前找上门。而当时东西是彭丽寄的,她也是习惯性地就写了这里。
再出来的时候,他们在沙发上与母亲面对面。经过了几秒钟的紧张之后,丰子恺这样为她们介绍:“彭丽,这是我母亲,这是彭丽,我的女朋友,我们现在住在一起!”反正瞒也瞒不过去,他们商量还是坦白说的好。
“在我们那里,只有不三不四的女人才会跟人同居!”这是丰子恺母亲说的第一句话。
虽然那时,丰子恺的一句话:“我们的情况不太一样,我们是打算以后结婚的。”虽然这句话暂时为大家解了僵局,但对彭丽来说,她终于认识到如果一双单凤眼长在一个男人身上算是独特的话,那它要是长在一个女人身上,那真的就是精明苛刻了。
丰子恺的妈妈是传统的家庭妇女,打扫卫生、收拾家务,做饭样样拿得出手,她很自然地也以同样的标准要求她儿子的女朋友,她未来的媳妇——彭丽,但非常不凑巧的是彭丽是典型的现代女性,在外面谈生意是一把好手,回到家就是一团糟了,彭丽不会做饭,打扫卫生收拾家务也是将将及格,她平时很懒,吃饭的问题,她和丰子恺通常是在外解决,要是做也是子恺为主,她在一边意思意思帮帮忙,卫生呢,也是要到不收拾不行的地步才动手的,所以彭丽是完全不符合丰妈妈的要求的。
彭丽是知道丰妈妈对她的不满的,不会做饭,不勤劳,长得太不像良家妇女,不节俭,不恭顺。总之,基本上从见第一面起,丰妈妈就把她判出了局,冷言冷语、明嘲暗讽,她都明白,要是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彭丽早就跟她翻了,但这个人是丰子恺的妈妈,所以,她忍!
彭丽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然后赶紧跑到厨房。果然,丰妈妈早已在这里摆弄起那些锅碗瓢盆了。
“阿姨,看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彭丽换起袖子,努力地想讨丰妈妈的开心!
“不用了!早餐我已经摆在外面了!我可没有像有些人那么好命,睡饱了觉起来坐着等着吃饭!”丰妈妈眼都没有抬,手上利落地切着菜,不阴不阳地堵回去。
彭丽暗自吸了一口气,压下躁动的情绪,好脾气地说:“阿姨你休息吧,让我来!”
她伸手想去帮忙,不料丰妈妈毫不犹豫地拨开了她的手,“别越帮越忙了,出去吧!”
在早餐的饭桌上,气氛有些压抑,丰妈妈的脸拉得老长,刚刚还跟儿子抱怨他们的生活习惯不好,睡得晚起得晚,对身体不好等等……彭丽心里明白这是在怪她带坏了她儿子。
“阿姨,要不中午就别做饭了,今天星期六,咱们出去逛逛就在外面吃吧!”丰子恺也不说话,彭丽只好首先打破这种窒息的气氛。
“现在的年轻人啊!”丰妈妈“嘭”的一声放下筷子,“操持一个家就应该能省就省,你们还这么年轻,这么大手大脚,今天出去玩,明天出去吃,那有这么多钱可以让你们这么耗?”
“妈!”丰子恺低低地叫了声,“彭丽是看你过来,不想让你太累了!”
“我累还不是为你们!”丰妈妈瞪了儿子一眼,“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脸色不好,身子也这么虚,也不知道天天干什么去了!我给你钱让你上大学,可不是为了让你变成现在的样子……”
“阿姨,你这么说就太不公平了,他平时……”彭丽听她说得越来越难听忍不住出来为他说话。
“我和儿子说话,你算什么东西,外人别插嘴!”丰妈妈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
“到底这里谁是外人?”忍了又忍,这句话彭丽还是说出了口,住在她的房子里,吃她的用她的,凭什么这么说她?彭丽什么都可以忍,她的恶劣态度,她的冷嘲热讽,她都认了,而且以极大的耐性在忍耐,但她最不能忍的是丰妈妈从来没有承认过她是丰子恺的女朋友。在她的眼里,她彭丽是个不正经的女人,没结婚就和人同居,专门带坏她那优秀的儿子。
“那你的意思是赶我走了?”丰妈妈一下子提高了声量。
“我没有哪个意思,我……”彭丽耐下性子想解释,却被人打断。
“你别以为我想呆在这里,天天伺候你们,你当我乐意啊!要不是为了我儿子,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说你吗?我呆在你的地方我还嫌不干净呢!”说完她愤怒地站起身走回自己暂住的房间,房门被用力关上震得整间房子都在摇晃。
彭丽觉得自己也被震懵了,她一直以为丰子恺的母亲是不喜欢她,她现在才明白,原来她根本就看不起她。她有些茫然地站起身,想追过去跟丰妈妈道歉,本来就是她忍不住脾气,其实她不说话就好了。干吗多嘴?
“你对我妈,说话客气点!”正当彭丽惶恐的时候,她听到丰子恺的声音这样响起。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转过头,看着他皱着眉头,脸色很难看地瞪着她,彭丽在那一瞬间,有如被人迎面泼了一桶冷水,从内到外的寒冷。
几乎是立刻地,彭丽就如同被攻击的猫,全身的细胞都充满了攻击的信息。
“我说话不客气?”彭丽一字一顿地说道,“到底是谁对谁不客气?”
“她是长辈,你就不能让让她?”
母亲和彭丽这种因观念而产生的行为差异,简直是不可调和一样。彭丽是现代女性,讲求的是张扬自我个性,不太去在意旁人的看法。这点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难以接受的,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同,不会影响到旁人生活便也可以了,现在这种社会谁又能靠着别人的脸色生活?
但这些对于保守重视脸面的母亲来说是万万不能接受的,母亲这一辈子勤俭持家,夫妻恩爱,子女和谐,家中里里外外都被母亲收拾得服服帖帖,没有人能说出母亲半个“不”字。这也是母亲最引以为荣的,所以不会做饭的彭丽,有点懒的彭丽,她是样样都看不惯,尤其是对于没有结婚便和他住在一起这一项简直是忍无可忍。大城市里年轻人同居者不在少数,不管是为了试婚,反传统、减少房租负担或其他什么新潮理由,总之不犯法也碍不到旁人的事就绝对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但在母亲住的小城市未婚同居可是会让人戳脊梁骨的事情,这可是大大有违母亲做人的原则。
在这样的一个前提下,母亲能对彭丽有什么好感?丰子恺不是不知道两个人相处的困难,也不是不知道彭丽的忍耐,但是他也没有办法调和这种意识的差别。没有对错之分,彭丽没错,母亲也没有错,这样的状况简直让子恺挫败得想放声尖叫。但不管怎么样,母亲是长辈,所以只有让她们这两个晚辈多忍忍了。
“我让她?”彭丽可没闲心去管丰子恺的心思,因为她的脾气也上来了,几天的压抑,付出得不到认同,让她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我还不够让她?你还要我怎么去让她?你有没有长眼睛?每天都来找茬的人,可不是我。”
彭丽的声音越来越大,丰子恺不高兴地皱起眉,“你能不能小点声?你想让全世界的人都听到是不是!”本来母亲就在生气了,听到他们吵架,非气死不可!
“你看你就是这么不会说话,什么叫这是你的家,我也是房客,你这么说是不是也准备赶我走?”房子,屋子里的一切都是彭丽的,对这个问题,丰子恺说完全不在意是骗人的。
“呼!”彭丽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胸口剧烈地起伏,“丰之恺,你说这句,到底还有没有良心?我每天回来就围着她转,小心地赔笑脸,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知不知道就这不到一个礼拜,我厕所已经刷了六遍,地几乎是早晚地拖……你认为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啊?你以为我彭丽贱是不是?”
“她不就是爱干净点吗?你就干点活又怎么了?”听着她大声,他也忍不住大声起来,本来就心烦。
“总之你就觉得她做什么都对就是了?”干活她不怕,怕的是怎么做也得不到别人善意的回应,热脸贴别人的冷的滋味,不好受。
“她是我妈妈,你让我怎么办?”她为什么不能理解一下他的苦衷,他也总是想让母亲能喜欢上她啊!
“好好,你们都对,都是我错好吧!”彭丽咬着牙这么说,她觉得自己的手都在颤抖,她要不能呼吸了,“我看你妈说得一点也没错,这间屋子里我才是那个外人,你们是一家人,你们好好呆着,我走好吧?我走!”
彭丽的最后几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说完她脚跟一转,像旋风一样刮到门口,拿下她的皮包,打开门踩着她的高跟鞋,跑了出去,把门关得震天响。
丰子恺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然后叹了口气,一吵架就知道跑,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郁闷。他一下子坐进沙发里,使劲弄乱自己的头发,真是糟糕,明明知道大家最近心情都不好,干吗还跟她发脾气?果然,他还是不够成熟,如果自己能再大一点,也许就可以完美地说服母亲,安抚好彭丽吧。真是太糟糕了。
也许是听到了声音,彭丽刚走了一会,丰妈妈就打开门探出头,带着胜利的微笑道:“她气跑了?”
“是啊!咱们两个房客把正牌主人气走了,您高兴了!”子恺叹了口气,有点无奈地对母亲没好气道。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丰妈妈心情很好地走出来,“我一开始就不同意你和她在一起,你看看她,一点也不像正经人家的女人,还比你大,这样的女人,以后怎么待得住,哪里能比得上以前的小凡?”
丰妈妈一说这个名字,儿子阴沉的视线让她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仍是不松口地说:“总之我不喜欢她,你自己赶紧搬出去,又不是租不起房子!”
“妈!”子恺无奈地叫道,“以前的事我不想提,彭丽是个很好的女人,你认识她时间短,还不了解她,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追她……”
“有多少人追她干我什么事?我反正是没看出她哪里好……”
“你儿子我看出来就够了!”子恺强硬地打断母亲的话。
丰妈妈被他的话堵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愣了一下,然后才说:“总之我不同意你和她在一起,在我心里她连小凡的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
“够了!”子恺使劲地抓了抓自己的头,无奈地说,“我说过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
丰妈妈看儿子的样子,也没敢再说下去,母子之间气氛一下子就僵了下去。
“妈!彭丽是个现代女性,有些想法和你不一样也很正常,你没看出来她已经很努力地按你的要求去做了吗?”子恺终于还是忍不住,带点谴责对母亲说,“你能不能对她宽容一点,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因为你不喜欢的人,恰巧是你儿子我喜欢的人!”
丰妈妈没说话,但子恺在母亲的脸上看出了不以为然。他叹了一口气:“你仔细想想,彭丽对你怎么样,从你来了,什么床单、被子都是她当天去新买的,你喜欢什么她就买什么,你喜欢怎么样她就怎么做,你还想她怎么样?就连你儿子我都是住在人家的房子里!”
“那你就搬啊,干吗像个吃软饭的?!”丰妈妈也不满道。
“因为你儿子我爱她,想和她在一起!”子恺忍不住对母亲大声道。
“你……”丰妈妈没想到儿子会这么直地说,一时有点被吓住了。
子恺一边摇头一边叹气道:“你知道她对我多好吗?为了我,她……”
就在子恺对母亲述说他和彭丽的故事的同时,这边的彭丽也找到了诉苦的人。
“小姐,您今天又受什么委屈了,这么早就大驾光临寒舍?”杜蓝有些无奈地关上卧室的门,她披着外套,头发有些凌乱,连眼镜也是刚刚戴上去,慵懒的样子一点也找不出平日里精明干练的影子。
“怎么,结婚就不让我来了?”彭丽任性地发脾气,反正她现在心情不好,心情不好的人最大。
“不让你来,我哪敢啊?”杜蓝冷笑着嘲讽道,“我们是多大的光荣才能请您老人家光临啊!只是我能不能拜托你下次在周末的时候,能不能请您稍微地晚起一会儿啊?!”
大礼拜六早上,还不到十点,彭大小姐就冲到家疯狂地按门铃,她和她老公昨晚忙到快一点才睡,而且连续一个星期做案子,累得半死,好不容易盼到法定休息日,想可以理直气壮地睡懒觉,结果还被恶人打扰。说彭丽是恶人一点也不过分,就因为她稍微晚了一会儿起来开门,她就差点没把她的手机打爆。
“这还早,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是八点起来的?”这话刚好戳到彭丽痛处,她无意识地开始大声说话,“七点,七点你知道吗?星期六,7点起床,靠!我都觉得我自己有毛病!”
“你给我小声点,”杜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卧室,眼带谴责地白了彭丽一眼,“我老公还在睡觉呢!我们可没得罪你!”
“哼!”彭丽不屑地哼一声,知道自己不对,但不想道歉。
“行了,你今天又跟谁生气了?”杜蓝倒是也不介意走过去和她一起坐到沙发上。
“烦!想起来就烦!”彭丽皱着眉,有些烦躁,“你打电话叫丝蕊过来,咱们去喝酒,我请客!”
“大早上起来喝什么酒?”杜蓝毫不客气地说,“我打电话叫她过来反正也是好久不见了。就在我这儿呆会吧,委屈委屈我老公,让他在屋里呆着吧!”
彭丽给了她一个随你的表情,反正杜蓝家那口子她觉得人还不错,态度友善又不多话,还是她们的学长,她对他印象不错。
杜蓝拿起电话,忽然想起了一个疑问:“唉?你怎么没去找丝蕊,先跑到我这儿来了?”她们两个历来是斗嘴的好伙伴,找安慰,温柔的丝蕊是最好选择。
“你这离我家比较近,我懒得跑了!”彭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杜蓝受不了地叹了一口气,认命地开始拨电话。
饼了一会儿,丝蕊就来了,神清气爽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在座的两个女人因为瞌睡而萎靡不振的神情。
“打电话给你的时候陈书伟接的,你那时起了吗?”杜蓝随口问了一句,羡慕她的好精神。
“起了,早起了,都九点多了还不起,我们八点多就起来!”丝蕊很自然地说,就像是理所当然一样。
“看到没有?”杜蓝笑瞄着彭丽说,“这才是传统的优秀女性,好妻子,好媳妇!”
彭丽很不屑地哼了一声。
“怎么了?”丝蕊对她们的反应感到奇怪,“怎么忽然说起这个话题了?”
“哈……你不知道,咱们彭大美人,现在遇到婆媳问题,正烦着呢!”杜蓝调侃在一旁烦躁的彭丽。
“去你的,少废话,你这有没有烟?”彭丽给了她个白眼,就是不搭她的话。
“真不好意思,我们家现在禁烟了!”
“切!抽烟怎么了,你们家男人不让你就戒了……”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吧?”丝蕊忽然在她们的对话之中插了一句。
彭丽一愣,杜蓝倒是了然地笑了笑,“说得好!”
“杜蓝以前也是一个人生活惯了的,不喜欢人管,也不习惯人管,但现在她和她老公相处得很好,关键就在她愿意迁就别人为他改变吧!人和人在一起,不管是什么关系的人,都难免有差异,必须不断适应改变,尤其是那个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人。杜蓝肯为人而改变,两个人相互适应,所以才不会常常有矛盾,而你呢?”丝蕊话说到这里就停住了。
“我也不停地在迁就他妈妈啊!你都不知道他妈妈有多麻烦!唉,你们的婆婆是什么样的?”彭丽愤愤地问。
“书伟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而且以前两家人就走得很近,所以……”丝蕊笑着说。
“我嘛,只见过一次,他父母都很开明,老两口开开心心地到处旅游,一般也见不着!”
“唉……”彭丽叹了一大口气,“你们都不知道,他的妈妈从见我第一面起就看我不顺眼,保守得要死。长相,看不惯;我们同居,看不惯;我有钱看不惯,就连我穿一双红色的鞋,她都说颜色太艳,看不惯!还要我天天地打扫卫生,拖地洗厕所,简直是洁癖。出去买饭吃,不让,非要自己在家里做,天气又热,早上就开始做中午饭,天天弄得家里一股子油烟味,连水费、电费、煤气费,再加上人工成本,比出去买还贵,我还要天天在她后面跟着她,弄得我就像个菲佣一样,天天熏油烟皮肤都老了十八岁!她儿子是宝,我就不用当人看?”彭丽一口气狠狠地发了一堆牢骚。
看着她那一份被压抑的样子,丝蕊和杜蓝两个相视一笑。
“行了,别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你就让让老人家呗!”杜蓝不太以为然地说道。
“是啊!时代不同了,以前那种时代的人思想难免保守,我爸爸以前也是一样,很多你觉得很正常的事情,他们都接受不了。反正我想她也就住一段时间,你忍忍,在她在的时候稍微收敛一点,这也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日子过久了,她了解你了,就好了!”丝蕊安抚她。
“忍,我忍!如果我不想忍,不想和她搞好关系,那在第一天她说我不正经的时候,我就赶她走了,还能有其他这些事吗?关键是,就是这样他还怪我对他妈妈不客气。他又不是瞎子,看不出来一直都是他妈妈在挑衅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难道要我扑到他妈妈脚下乞求吗?我也明白他希望他妈妈能认同我,也明白我们有很多不能让人太容易接受的地方,我比他大,比他世俗……我有时候想起来就觉得很惶恐……”彭丽沮丧道。
“其实也没什么的,你不用自己瞎紧张。”丝蕊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是他妈妈,做儿子的总不能去指责自己母亲吧!一边是他母亲,一边是他爱人,你让他怎么办,帮哪边也不好!他是把你当自己人才让你忍,妈妈是长辈,你和他是一国的,他当然只能来说你!”
“是啊!”杜蓝接口道,“而且以你的脾气,我都可以想像,你一边忍着让着,一边嘴里不饶地给人家抱怨!既然要忍就做得心甘情愿一点。”
彭丽没表示赞同,倒也没再说话,杜蓝和丝蕊对视了一下,然后都笑了。
彭丽从杜蓝那里回来,用钥匙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丰子恺坐在沙发上,看样子是一直在等她,每次都是这样,吵完架,她跑,他就一直在家里等她回来。
他看到她,眼睛里有无言的恳求,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让彭丽立刻就心软了。
她走到他面前,把手里提的竹凉席递给他,“给你妈的!”
丰妈妈吹不惯空调,又说床软,总是睡不好觉。今天回来去了商场,看到有人卖竹子的凉席,凉快又硬,刚好可以解决她睡不好的问题,她只是顺便买的,绝不是特地跑到商场去找的。
“我只是偶然看到的!”她嘴硬道。
他看着她倔强的样子,就算认输也要像个女王一样骄傲。他知道她的心思,也明白她的委屈,他猛地站起身,紧紧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谢谢!”
彭丽叹了口气,回抱住了他,算了,她爱他,她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