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最近天天都这么闲啊?”杜蓝推开KTV包间的门,后面跟着面带微笑的丝蕊,“有钱烧的吧?”
“谁有钱啊?”坐在沙发上的彭丽,白了杜蓝一眼,“哼……反正你们是有了异性没人性,有了老公就不要我了!”
“谁说的!”丝蕊放下皮包,坐到她的身边,“我们不是一接到你电话就赶过来了吗?”
这个叫做丝蕊的女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发,标准的瓜子脸、柳眉、杏核眼,一笑起来眉眼都带着温柔,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别理她,丝蕊,这种不懂感恩的人,跟她说她也不懂!”此刻说话的女人叫做杜蓝。利落的短发、金边眼镜、不屑的表情,看起来就像个不好应付的人,尤其是她说话时的眼神,锐利、冷静,仿佛可以看透人心一样。
“哼……”彭丽不屑地哼了一声,“放心,就是我要谢,我也知道谢丝蕊而不是你!”
杜蓝看了她一眼,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微笑,那带着嘲讽的笑容,像是得意洋洋地在向她宣告她已看透她的小心思,看得彭丽好生不爽。
“笑什么笑,你,你真是太可恶了!”彭丽看着杜蓝恨恨地说。
“行了,你们两个,别像个小孩子一样总是斗嘴好不好?”丝蕊在一旁一边笑着,一边阻止两大女孩无休止的争斗。
“我啊……这是在牺牲自己,你当我愿意跟她浪费口舌啊?”杜蓝摇了摇头,指着她对丝蕊说,“你看她那副死人脸,一看就知道是跟人吵架了,正在不爽,我这不是让她出出气吗?”
“你怎么知道我跟人吵架了?”彭丽很冲地把话顶回去,话说出口,才在其他两个人了然的眼神中意识到,这不是不打自招了嘛!
“又吵架了?”丝蕊微微皱起眉,担忧地问。
丝蕊真的搞不懂,她看着她那位美丽的朋友。彭丽,27岁,正处于一个女人最美好的阶段。20岁出头的女性,只能被称为女孩,青春、有活力,但缺乏成熟女性的韵味,30岁以上,那只能被称为妇人了,为孩子家庭而奔忙的女人。27岁,不大不小,刚刚好,就像一颗成熟饱满的水蜜桃,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香甜的汁水。光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更别提这个27岁的女人是彭丽,美丽动人的彭丽,?染成亮红色的大波浪卷发柔顺地披下,在肩部形成一个优美的弧线。漂亮的心形脸蛋,总是喜欢慵懒地微眯着妩媚的猫眼,挺直的鼻翼,丰厚的双唇,深刻的五官,总会给人一种异国情调。一米七出头的身高,不是很丰满,但却有着自己独特的修长匀均的美感,尤其是一双美腿能带给人无限的遐想,丝蕊总是想,这样一个是男人看到,就会像蜜蜂看见蜜一样扑上去的女人,为什么总是在感情道路上走不顺呢?
“她啊……不跟人吵架就不舒服!”杜蓝评价道。
虽然都是朋友,但杜蓝的看法则跟丝蕊完全不同,彭丽,27岁的女人,到了这个岁数还在这不满意那不高兴的东挑西捡,那头亮红色的大波浪卷发,总是微眯着的猫眼,诱人的双唇是一种美丽的资本,也是一种招摇,一种高傲的理由。美丽的女人大多脾气不好,彭丽也不例外,喜欢嘴硬、喜欢口是心非、喜欢让别人让着自己,不肯对别人示弱,现在的男人都精明得很,比起娶一个漂亮的老婆回家虐待自己,宁愿找个相貌平平的、对自己温柔体贴,小鸟依人的女人。所以彭丽身边的男人总是来来又去去,一开始是受了美丽的诱惑,后来发现要付出的代价太多,也就纷纷逃离了,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男人能坚持了快两年,还这样两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感情路能走得顺才怪。
“少跟我废话!”彭丽不耐烦地挥挥手,“该唱歌的去唱歌!不唱的过来陪我喝酒!”
“疯子!”杜蓝摇摇头,不屑地说了一句。
“你啊!别那么不肯认输,该退一步的时候,就退一步!”杜蓝难得唠叨地劝说,“喂……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啊!”
杜蓝一把抓过彭丽往嘴里猛灌的啤酒瓶子。
彭丽保持着一秒钟之前的姿势,斜着身子,只是抬起眼,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坐在她对面皱着眉头看着她的杜蓝。
“你干什么?”杜蓝被她的目光惹毛了,暧昧的眼神,让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站了起来。
“唉……老杜!”彭丽惯性地微眯着眼,懒洋洋地说,“我发现你结婚以后,变得爱唠叨和瞎操心了。怎么?一个小小的婚姻把我们杜蓝,杜大能以人变成一个温柔小女人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杜蓝听她这么说,一下子涨红了脸,带着点不好意思,还真有点温柔小女人的意思。
“噗……哈哈哈……”唱着歌的丝蕊,听到她们的对话,歌唱不下去了,一下子笑了出来。
“你们……”杜蓝被笑得更不好意思了,有点恼羞成怒地板起了脸。
“好啦,杜蓝,我们没笑你啦,再说这也是说你婚姻幸福啊,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丝蕊笑着坐到杜蓝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她不满的情绪。
“就是,像我就羡慕死了!”彭丽撩撩头发,媚眼一瞟,“唉……结婚感觉怎么样?”
“问我?”杜蓝白了她一眼,“问丝蕊,她结婚的时间比我早多了!”
“结婚?”丝蕊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说道,“简单地说就是找到一个合适的人然后和你过一辈子,复杂一点地说就很难说清了,要找个能和你看对眼的人,然后能相互包容缺点,再然后……”丝蕊扳着手指,数着1、2、3……很难再往下数了,“数不完,也说不清!”
“你呢?”彭丽涂着鲜红色指甲油的纤纤玉指轻轻在空中一划把问题抛向杜蓝。
“干吗,你做问卷调查啊?”杜蓝冷哼了一声,“结婚就是组建一个家,一个人太孤独,两个人一起就好多了!”
“是吗?说得可真简单!”彭丽摇了摇头,往后一仰,脚跨上沙发扶手,整个人横卧在沙发上,一个人占据了一整张长沙发,懒懒的,头发披在沙发上,身体形成一个美丽的弧线,光看着就好像是一件完美的艺术作品,让你忍不住受到诱惑,一不小心就被她勾了魂。
“唉……”她叹了口气,“我也想结婚,想找个男了嫁了……”
“那好啊!”杜蓝挑了挑眉,“你不是有现成的人选吗?登记去呗!”
“是啊!你们在一起也挺长时间了吧?”丝蕊在一旁插话,微微歪着头想了一下道,“有两年了?”
“一年零三个月!”彭丽准确地报出数字。
“一年多,时间不短了!想你彭丽,有哪一次恋爱能谈这么长时间的?”杜蓝半认真半调侃地说。
“喂,别说得我好像是花花女郎似的,我每次都是很认真的……”
“认真就不要总是跟人家耍性子!”杜蓝打断她的话,“人家也不欠你的,不会永远让着你!”
“靠!又说我?!”彭丽非常不雅地骂了一句,撑起身子,皱着眉头不满地说,“你怎么知道是我耍性子?你怎么知道是他忍让?你怎么知道我们谁错谁对?”
“谁错谁对我是不知道,但我敢肯定是你先吵起来的,也是你先甩门跑出来的!”“杜蓝用食指点了点她饱满光洁的额头,“我太了解你了!”
彭丽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吵架,不管谁对准错,都会伤感情的,两个人在一起,难免会有矛盾,但有什么事,都是可以慢慢地说的,不必要吵架!”
彭丽听了丝蕊的话,什么也不说,拿起桌子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点火,吸气,吐出烟圈,一系列动作熟练而优雅。
“不许抽烟!”丝蕊抽走她手里的烟,不满地说。
彭丽勾起嘴角,不在乎地笑了笑,“好,不抽,唱歌!”
时间过了八点,彭丽晃晃悠悠地和杜蓝、丝蕊走出KTV。
KTV外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丝蕊的老公陈书伟。“哇塞!出门就有人接,也未免太幸福了点吧!”彭丽忍不住地调侃两句。
“哎呀……我没叫他来!”丝蕊虽然是对着她们说话,但心思早就飘到了老公身边,眼睛也不时地向那边望去,“一定又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现在晚上天这么冷了……”
“行了,担心就赶紧过去跟他走吧!”彭丽拍拍她的肩,“小心让他跑了哟!”
“讨厌死了你!”丝蕊白了彭丽一眼,“那我……”
“走吧走吧……”彭丽对她挥挥手。
“那你们两个……”
“不用管我们,你走吧!”杜蓝在一旁微微地扯动嘴角露出一抹难得一见的笑容。
彭丽和杜蓝站在KTV门口,目送丝蕊和陈书伟走远。
“唉,老杜你一会有什么安排?”彭丽撇过头问一旁低头翻找公文包的杜蓝。
“等一下,有电话!”杜蓝做了个等一下的手势,示意让她先接一下电话。
“喂……对!已经出来了。马上就回去吧?丰华的文件?在书房第一排柜里面!找不到?不可能!在最上层啊!算了……我马上就回去了!”
彭丽看着一直在说话的杜蓝忽然安静了下来,像是不太好意思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不知道电话那一边又跟她说了什么,她四下里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旁人,才用手挡住嘴,很小声地说了一句:“我也想你!”
彭丽不屑地摇了摇头,真是别扭,不就是句“我也想你嘛”!至于这么扭扭捏捏、躲躲藏藏的吗?!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那个对爱情悲观,对人冷冷淡淡,冷静自持的杜蓝会有这么小女人的一天,看来,爱情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想到这里,彭丽又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要不是这样,她都忘了她这两个朋友已经是结了婚有家有室的人了,不像她孤家寡人一个,去哪,怎么玩,玩在几点也没人在乎。刚刚想叫杜蓝陪她出去晃晃的话,也就这样压了下来。
“你刚刚说什么?”杜蓝挂了电话,表情又回复了平时不冷不热的样子。
“没什么,没什么!叫你快点回家,本来对人家态度就不热情了,小心夜里晚归,人家火了把你休掉!”彭丽嘴巴坏坏地说,也许在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些嫉妒和羡慕吧!羡慕她们都有好归宿,就算是执意要做自己。丝蕊的固执、彭丽的别扭就算是这样不肯改变,也终有个男人容忍、包容、爱她们。
“嘴巴少这么坏!小心把你最珍惜的人气走!”杜蓝也不生气,用手指点点她的头,“别总是口是心非,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们这么了解你的!”
“了解?哼!”彭丽冷哼了一声,“有什么了解不了解的,用点心就能明白了,就怕人家不在乎你,也就没那么多闲心注意我是什么意思!”
“你……”
“好了好了!别唠叨我了!我怕你了!结了婚性子都变了!”彭丽皮皮地把手臂架到杜蓝的肩头,“别这么早就变成一个爱唠叨的大妈!”
“哼……”杜蓝冷冷地向左边跨了一步,让她的手扑了个空,差点因为重心不稳摔上一跤。
“好啦,我错了还不行!”彭丽自动地讨饶。
“你去哪?我陪你!”杜蓝转过头问她。
彭丽笑了笑,不管怎么样,她这两个朋友总不是想着她的,最起码还有这份心就好:“得了吧!跋紧回去陪你老公吧。想我彭丽是谁,还轮得着你陪我?”
“不用我陪,你要去哪?”杜蓝追问她,以前总还有些围在身边的苍蝇蜜蜂,但自从有了那个人,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就已经很久没见到过了,杜蓝知道,彭丽是没什么地方可去的。
“行了,别管了,你赶紧回去吧!我走了!”彭丽一边说一边往前走。
“唉……去哪!我送你过去!”
彭丽听了她的话,脚步没停,只是潇洒地对她挥了挥手。
杜蓝只能默默地看着彭丽的背影,穿过马路,然后坐上一辆出租车,她忽然觉得,那个平时像女王一样被人高高供奉起来的彭丽,此刻的背影竟然是这么的落寞和悲伤。
彭丽坐上出租车,司机师傅按下计价器很客气地问:“小姐,咱们去哪?”
“××路的君太百货!”
司机又对她应了句什么,彭丽没在意,她摇开车窗让夜晚有点冷的风吹过她因为酒精而微微涨红的脸颊,她看着路边的景物飞快地从眼前闪过,风吹乱了她的发,在这样一个有点凉的夜晚,她把头靠在车窗上,这样有点懒洋洋的感觉,有点寂寞,有点舒适,有点自由,微微抚平了她内心里的躁动。
车到达了目的地,她付了钱,说了声谢谢,然后下车,她美丽的容貌,修长的身材立刻吸引了许多打量的目光,彭丽习惯性地漠视那些无礼的注视、谈论、猜测、自顾自地慢慢走进商场。
进了商场,彭丽径直左转,一点也没有犹豫,熟悉得就像是自家的客厅。
商场一层被一个图形的服务台一分为二,右边是各种化妆用品展区,左边则是鞋类。
彭丽很熟悉地在一个品牌、一个品牌之间游走,很多专柜小姐见到她都会高兴地跟她打招呼,因为对她们来说,见到彭丽,就是见到自己销售额提高的标志。
彭丽很优雅地对她们微笑,她们也乐意让彭丽自由地在专柜间游走,彭丽的双眼搜寻着目标。
鞋,高跟鞋,自它被创造的那一天起,即成为了有如伊甸园中的苹果一样,对女人来说是一个罪恶又充满诱惑的存在,美丽的鞋子,美丽的高跟鞋,穿了它,被修辞得修长而完美的双腿,挺起的脊背、高昂的脸,自信的表情,这就是一双高跟鞋带给女人的改变,尽避女人们为它付出的代价是高昂的。大把的金钱、疼痛的脚踝、受伤的脊背,但都挡不住它对女人有如恶魔般的诱惑。
彭丽喜欢鞋,也喜欢买鞋,对她来说,在商场里看着那些各式各样的美丽鞋子,浅口船鞋,细跟凉鞋,坡跟靴子……从琳琅满目的商品中找寻出她的最爱,这对她来说是一种享受。她喜欢粗粗地流览鞋子的外观,然后用手指细细地感受材质带给她的感受,皮鞋的柔软,麻绳的柔韧,PV的微涩,木头的坚实,绒布的细腻,每一种感觉都让她心动,最重要的,还有鞋子的跟部,一个鞋跟的好坏,决定了一双鞋的价值,它的线条是否流畅,样子是否美观,穿着的舒适程度如何,都得益于这一个小小的鞋跟,一双制作精良的高跟鞋,除了美观以外,第一重要的是舒适,它要柔软,就算走再多的路,也不会对脚部细女敕的皮肤造成伤害,它要贴合脚型,只有精巧地贴合脚的形状,才不会对骨骼造成伤害。它还要高度适中,分散压力符合人体力学,这样就算长时间地行走,也不会感觉到疲劳,而且可以使你走路时抬头挺胸,修整你的形体且不会对脊骨带来太多的伤害。
“这双鞋是新款,在我们这儿走得特好,漂亮大方,但又不张扬,您看您平时上班穿也行,要是有点什么活动,穿着它也不掉价,试试吧!”
小姐服务得很殷情,发现彭丽在一双鞋前驻足了良久,马上上前介绍,彭丽对她点点头表示同意。
“您是36号半是吧?”对于老顾客,柜台的小姐都格外地留心,这年头,竞争这么激烈,靠的就是这点小贴心拉住客人。
彭丽对她笑了笑,那笑容中的妩媚,一时迷住了小姐的眼,过了一下子,才对她傻笑一下,钻到鞋库拿鞋子去了。
彭丽挑鞋,她的脚也挑,36号半,麻烦就麻烦在这个半字,36号的挤脚,37号的又不跟脚,总是要试来试去,才能找到合适的号码,欧版和亚洲版的鞋号码不一样。欧牌叫5号、6号、7号……而且码数偏大,为了适应亚洲人的脚,甚至会出现4号的鞋子。亚洲版则一般叫36、37,而且最小也就是35,一般不会出现与4号对应的34号,所以这样的差别,又让彭丽挑起鞋来,格外的麻烦。不过,彭丽历来认为鞋是穿在自己脚上,就算外人看上去美丽无比,脚吃不吃苦也只有自己明白,与其给别人做样子,不如让自己好过一些,所以挑鞋一定要以自己舒服为准。这些,都是她多年挑鞋穿鞋的经验。
鞋拿来了,彭丽坐在整面的穿衣镜前,套好鞋,她慢慢地站了起来。
在镜子里,首先出现的是一双漂亮的香槟色细带凉鞋或是叫做晚宴鞋,四条带子在一个蝴蝶结下交错延展,丁字带,造型优美的鞋紧紧地包裹着彭丽的脚,彭丽的脚长得很美,纤细的,修长的,就连皮肤也是晶莹柔女敕,连个茧子也没有,配着这双鞋,完美无瑕。
彭丽可以感觉到柔韧的皮鞋在脚下的张力,由粗而细的鞋跟稳稳地支持着她的重量。软软的鞋底带给脚心的舒适感,由一小部分慢慢地扩展成为发自全身心的愉悦。她慢慢地抬起头,在镜子里看到的是一双修长匀称的腿、纤细的腰、优美的身段,然后,是一张美丽的脸,彭丽眯起眼,仔细地打量起镜子中的那张脸。迷茫的双眼、挺直的鼻梁、饱满的额头、优美的眉、波浪似的长卷发,这是一张多么完美的脸。脸上满足的表情,那是一种备受呵护的美丽,一种令人羡慕的满足,让她不由自主地被自己所吸引。
她反射性地从皮包里拿出手机,按下几个熟悉的号码。
“喂,是我!”
“这么晚了,你跑哪去了,还不回来!”电话那端的男声硬邦邦的,像是极力掩饰着某种情绪。
“我在外面,一会儿就回去!”彭丽听到自己的声音软得带着些安抚的意味。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下子,然后声音软了下来:“早点回来,我等你!”
“好!”彭丽知道,这是他的让步,挂上电话,彭丽叹了口气,把手机装回袋子里,再抬头的瞬间,她发现镜子里的那个女人,眼里添了少许哀怨,嘴上还挂着一抹苦笑。
“哼!”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冷冷地哼了一声。
彭丽从出租车上下来,看着自己住所所在的十二层高的大厦忽然有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上去,她自己也有些搞不懂自己,有什么可怕的呢?明明是自己的家。
烦死了!彭丽恨恨地低咒了一声,一烦了她就想抽烟,手很自然地向皮包里模去,模了一圈才想起来,她的烟已经在KTV的时候被丝蕊没收,她笑着摇了摇头。恰巧旁边有个小百货商店,她就走了过去。
“老板,来一包女式七星!”她对看店的40多岁的阿姨说道。
阿姨抬眼看了她一下,然后慢条斯理地说:“没有!我们店小!”
“那就来包点5的中南海吧!”
阿姨听她说得这么熟,这才认认真真地打量了她一番,那眼神里包含了很多,有对她容貌的惊艳,又有对她行为的不认同。
彭丽看她的神情笑了下,这种神色她见得多了,女人抽烟,在这社会上就代表不正经、就代表不是什么好人,她习惯了,习惯这种带点鄙疑的目光,“不会这个也没有吧!”
阿姨这才回过神,从柜台里拿出东西,收了她的钱,嘴里还念叨着:“少抽烟,女人抽烟小心以后生不出孩子!”
“谢谢您。”彭丽倒也不生气,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然后拿着烟就走了。
彭丽站在街口的花园里点起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看着吐出的烟圈慢慢地上升,扩散最后消失,她自己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丝蕊和杜蓝猜得一定也没错,她是和他吵架了,所以才跑了出来,她们常常说搞不懂她为什么总是无法和一个男人长时间相处,其实这一个已经算长的了。一年零三个月,这已经破了她的纪录,也许是因为她爱他爱得比较深吧!所以特别在乎,又因为她的烂脾气,所以越是在乎,就越是容易跟他吵架,吵完了就后悔,然后是害怕,这种反反复复的感觉,简直快要让她发疯了。彭丽常常会想,早知道会后悔当初非要逞一时口快。任性吗?其实,很多时候,她是被逼到了那个分上,她也不想,可是她没有办法。彭丽望着只抽了一口的烟,烦躁地把它扔在地上用脚踩灭。
烦!靠!自己的家有什么可怕的!彭丽在心里告诉自己,然后踩着坚定的步伐往家走去。
彭丽的房子位于大厦的12层,是她自己买的两室一厅的房子,也算是单位给的福利吧!钥匙才插进门里,她还没用力扭,门就被从里拉开。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伴随着这句话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他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向上吊的单凤眼,挺直的鼻梁,秀气的嘴,标准的瓜子脸,长相非常的俊美,只有向上挑起的剑眉给这张脸带上浓浓的男人味。
“你管……”
“你又抽烟了?”他皱起了眉,不悦的表情并没有为这张俊美的脸孔减少丝毫的美感,“你答应过我要戒烟的。”
彭丽没在乎自己那句你管我没有说完就被打断,只是看着他,挑衅地说:“是啊,我抽了!”
“你……”他的眼角抽搐两下,然后像是极力压抑似的说,“你要跟我赌气到什么时候?”
彭丽把新买的鞋放进小贮物间里,包包挂到门后,踢掉脚上的鞋,一边往卧室里走一边说道:“我赌气?那你真应该照照镜,看看到底是谁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
彭丽走进屋子里关上门,开始月兑衣服,准备洗澡。
门猛地被推开,“你……”他看到她只着内衣的样子,一下子就涨红了脸,不自在地别开脸,小声说了句,“开热水了!”
彭丽没说什么直接走进浴室里。
这个男人叫丰子恺,是她的男朋友,也是她同居了一年零三个月的那个他。彭丽交过的男朋友不少,但能上升到同居这一步的,只有这一个,想起他刚刚脸红的样子,她忍不住又想气又想笑,他和她同居已经这么长时候了,她光着身子的样子他都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竟然还会脸红。彭丽笑着摇摇头,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吧!她总是会觉得他可爱,总是忍不住想疼他爱他,所以人才会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和她一样脾气不好,还比她小三岁的男人。
彭丽洗完澡穿着浴袍走出来,看到他坐在床上,看样子是在等她。她故意不理他,自顾自地走到柜子那边找毛巾擦头发。
“我说想到外面找房子给我妈妈住,没什么别的意思!”他放柔了声音。
彭丽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又像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继续刚刚的动作。
“你……我妈很保守,你又抽烟又喝酒,她会看不惯的!”他见她不理他,按捺不住地又大声起来。
彭丽听完,“砰”的一声关上柜子,然后猛地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冷得就像冰雕的一样,“丰子恺,你少跟我来这套,你跟我认识的时候,我就又抽烟又喝酒,现在才嫌,晚了!”
“可是……”他被她的表情迷住了,虽然是充满怒气的冰冷,但那艳丽的五官就像着了火似的妖娆,“你答应过我要戒的!”
“哼……”彭丽冷冷哼了一声,“你知道我为什么又抽烟又喝酒!”
子恺和彭丽在一起这么久,日夜相处,他是了解她的,彭丽心里有事的时候才会抽烟,没自信的时候喜欢到商场买鞋,他是明白的。
下午的时候,他们吵了一架,起因是他的母亲要来这里看他,而他就跟彭丽说他想先搬出去,找个地方和他母亲住,等母亲走了,他再搬回来。他其实并没有太多别的意思,本以为能为彭丽省很多麻烦,她会高兴,但她却想歪了,和他大吵了一架,而他当时也觉得自己很委屈,于是也说了很多气话。他知道自己比彭丽小,很多事做得不够周到,而她也很在意这一点,但……他真的不想惹她不高兴。
“我不痛快?为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彭丽不满地说。
“你要让我说多少遍你才相信,我没有别的意思!而且她住在外面也给你省了不少事情,不是吗?她就住很短的时间,她走了我就会搬回来,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子恺告诉自己不能生气,但看着她充满不信任的目光,他就是忍不住。是的,是的,他母亲要来,那就意味着麻烦,生活作息习惯什么都要改变,她听他要搬出去一段时间,她应该是高兴的啊,可是,从她听到他第一次提起开始,她就是觉得不爽。
“这里明明还空着一间房子,为什么不住,非要到外面找房子?又说让我相信你,又说你妈妈会看不惯我抽烟喝酒?你到底是为什么?这么怕你妈见我,我就那么见不得人是不是?”
她知道自己的风评不好,坏习惯很多,但她已经在改了,她就那么差?差得让他都不敢让他母亲知道有她这么一个女朋友的存在?别人都可以说她不好,看不上她,她不在乎,但他丰子恺不一样,他是她最在乎的人,她不能忍受他有这样的想法。
“你怎么想的你就直说,不要找那么多借口让我看不起你!”彭丽走到他面前,他坐着,她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表情是不屑的。
“够了你!”这成功地激怒了他,“我是不想让我妈看到我们现在这种状态!”
“说实话了?!”彭丽听他这么说,脸仰得高高的,表情更加防备起来,但他一眼就看穿了她伪装下的脆弱。
“我说过了,我们家在小地方,思想很保守,未婚同居在一起,那样的人会被认为放荡品行不端,像我妈妈那样的人是万万接受不了的,我不想让我妈知道我们同居,我当然会介绍你给她认识,但不是在现在这种状况下,我不希望我妈妈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这才是他的初衷,他想说却总是被她的话惹得失去理智。
彭丽和他一样脾气很急甚至比他还急,下午的时候什么也说不听,发了一顿脾气就跑掉了,让他郁闷了一晚上。
“同居怎么了?”彭丽仍是一脸的不信任,“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我在乎!”子恺大吼着打断她,“我在乎,我不许别人误解你,尤其是我妈妈,我希望她能像爱我一样地喜欢你,你不明白吗?我不希望有一天我们结婚她会跳出来反对!”
彭丽看着他因为激动而涨红脸,忽然觉得他气鼓鼓的样子好可爱。他的心意她收到了,气自然也消了。她忍不住伸出手掐住他白皙的脸颊。
他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开始模不清她的想法。
“让你跟我凶!”彭丽仰起头,得意洋洋地、狠狠地说,“让你凶!”
他抬起头本来不高兴的神色,在看到彭丽脸上那妩媚的笑容时,立刻消失了。
她没有注意到她笑得多么勾引人,微眯的猫眼,上扬的红唇,那趾高气扬、天下为我独尊的气势,就像个女王一样让他不由得臣服在她的脚下,她也一定没注意到她刚刚洗过热水澡的皮肤散发出清新的味道,透着粉红色。浴衣的一边还微微地下滑露出一大片美丽的肌肤,她一定不知道,他有多么爱她现在这副模样。
他微微地一使劲,她立刻跌到他的怀里,他狠狠地把她压到自己的身下,他忍不住去吻她扬起的眉,得意洋洋的眼,还有一直在勾引他的唇。
“你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女人!”他喃喃地念叨。
她则是压下他的头任由两人沉溺在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