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白昼特别短,下午六点还未到,天空已经一片阴暗,令人寒意倍增。
当然也有人是例外的。
田蜜无惧地迎着凛冽的寒风,笑靥甜美地站在艺术展览馆的外围马路的一旁等待纪珩来接她回家。
自从大约半个月前,她帮助他突破了心理的障碍,使他可以吻她后,两人的感情大大地跃进了一步。日子过得甜蜜,温馨,让人眼红。
纪珩变得更温柔,体贴,笑容也多了,他已经不再把公事带回家,也没有像以前那样,一回家就进书房继续办公,而是抽出更多的时间和田蜜一起。
当然,他对工作态度的改变,除了因为他对田蜜的重视之外,其实还另有原因的。
话说某天,两人像新婚燕尔的小夫妻般,分工合作地做出一桌丰富的家常小菜,愉快地用过晚餐,又合力清理了厨房和清洗了碗筷后。
纪珩一如以往进书房处理公事。
田蜜洗过澡后,也泡了一壶清茶拿进去。
她拿着精致的骨瓷茶杯,慢慢喝了一小口茶,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他:“你是总经理,我也算是个总经理,为什么我们情况相差这么多?”
纪珩的视线离开电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田蜜轻轻放下杯子,绕过书桌,侧身坐在他的大腿上,双臂圈着他的颈项,悠悠地说:“上班时间,我认真工作,虽然有时也会偷闲想想你,但总的来说我也算是个称职的总经理;下班后,我又轻轻松松地做我感兴趣的事情,做你称职的女朋友,工作上的事情一点也不干扰我。”
她理了理纪珩的衣领,又说:“可是你,除了睡觉和三餐——有时还会边用餐边谈公事,都是在工作、工作、再工作,根本就没有上班、下班之分。”
她歪着脑袋,晶亮的眼瞳闪着难以隐藏的兴奋光芒,“难道是因为我的工作效率比你高出很多?好高兴!”
当然,田蜜这么说只是为了气一气他,实际情况如何,大家都心里有数。她这样说,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希望他重视工作之余也要兼顾其他,工作时工作,休息时休息,不要过分操劳。
纪珩的唇微微扯动,揽着她腰肢的手臂收紧,使她更贴近他,语带戏谑地在她嘴唇边低声说:“向来直肠直肚的田蜜,什么时候学会了说话拐弯抹角?”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还不是跟你学的。”
话还在嘴边,唇已经被他的覆住。
纪珩是个聪明人,她话里的含义,又岂有不明白之理。打那起,他就没有再把公事带回家。
他们一起挑选摄影展的照片,下棋,品茶,有时在外面用餐后,就到影院连续看两三部电影。生活过得幸福、充实。
有时日子过得太幸福、太美满,往往会令人怀疑它的真实性,怀疑这些只不过是梦境而已。每当这个时候,田蜜都会不自觉地捏捏自己的脸颊,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她傻气的举动更惹来纪珩宠溺般的拥抱呵护及缠绵的亲吻。想到这,田蜜如花般娇艳的脸颊漾着更甜更美的笑。
摄影展将在下个星期的圣诞节当天开幕。这两天她都来布置场地。原本这些工作不需要她来做,但是她坚持要亲力亲为。
除了因为在读大学时,她曾修过室内设计方面的课程,这方面的事宜难不倒她。另一个原因是这次摄影展后,她将会全心全意打理爸爸的公司。虽然她仍然会继续摄影,但不会公开发表了。
所以说,这个摄影展会是她的第一个,也将是唯一一个公开的作品展。为了能做到尽善尽美,不留任何遗憾,就算叫她辛苦一些,她都无所谓。
而且,她还打算将这个摄影展作为与纪珩重遇后,共同度过的第一个圣诞节的圣诞礼物送给他,给他一个惊喜。
所以,每次纪珩来接她,她都是预先在外面等,不让他踏入展览场地一步。
突然,车子的喇叭声惊醒了神游的田蜜,原来纪珩的车子不知何时已经到了。
她连忙开门上车。
人还未坐定,纪珩就已经凑过来,吻了吻她微冷的唇,手指点了点她的冻红了的鼻尖,心疼地说:“对不起,临时接了个长途电话,让你久等了。看,鼻子都被风刮红了。”
“不要紧,只是等了一会。”她现在已经觉得很暖,很暖了。
纪珩伸手往后坐拿了一个袋子过来,从里面拿出一条墨绿色格子图案的围巾在她的脖子围了一圈,说:“纯羊毛的质料又柔又软,最适合你幼女敕的皮肤,不怕过敏。”
田蜜的手抚模着又软又滑的围巾,有点好奇地看着他又从袋子里拿出一对同色系的厚手套。
他帮她戴好,说:“以后你等我的时候就不怕冻坏了。”
这是纪珩失忆后难得送给她的礼物,珍贵程度抵得过那些名贵的钻石首饰,他的细心使她感到无限温暖。
问题是——
“不会是——你叫秘书去买的吧?”他哪有时间去逛街买东西呀?
“当然不是。送给女朋友的礼物怎么可以假手于人?”他是在秘书的购物杂志上看到这一款围巾,就请秘书替他订购。
田蜜也没有深究,因为她已被他那句“女朋友”灌醉了,忘情地送上她的红唇,纪珩马上攫住她的,热情地和她唇舌交缠。
☆☆☆
屋子里流转着悦耳的旋律。
田蜜正忙碌地在屋里的每个角落收集她心爱的小盆栽,并把它们集中到客厅的矮几上,帮它们细细地洒水,松土,剪去一些老校枯叶。
纪珩则站在书房里的窗前,望着黑沉黑沉的夜空出神。
不过,从他的表情可以知道他正为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而烦恼。
他转身离开窗边,在书房内脸色凝重地踱步。过了很久,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像想通了似的走回书桌旁,轻轻拉开靠近他的抽屉,毅然抓起静躺在文件夹上的银链子,走近窗户,推开窗门,扬起手。
饼了一会,他泄气地垂下肩,缓缓打开紧握的右手,泛着银光的链子安然地躺在他的掌心。
叹气——
他凝视着链子半晌,心里有了最终的决定。
他把链子放入裤袋,步伐稳健地走出书房。
一来到客厅,他就见到田蜜正跪在矮几旁细心打理着绿色植物。
她自然流露的柔美、娴静,让纪珩心中一动,他完美的唇不觉弯起一抹微笑,向她走过去。
他走近了,田蜜才发觉,抬头向他粲然一笑,捧着正在修剪中的小盆栽,站起身,让他看看自己的杰作,语带骄傲地说:“只是稍微打理一下,这小东西就精神起来了。
纪珩接过小盆栽,用手模了模叶子,点点头说:“嗯,叶子女敕女敕的,油亮油亮的,确实生机勃勃。”
他这样说并不是为了讨她欢喜才虚伪地附和,而是发自内心地赞同。
田蜜笑得更灿烂,又拿起一盆仙人球,高兴地向他介绍:“你看,它原本只是我在楼下捡到的,只有拇指头大小,一个月不到,它就长到比乒乓球还要大些!
她放下生命力旺盛的仙人球,又捧起一盆稍大的,有两三朵淡粉色的花蕾,似乎是兰科的植物,献宝似的说:“这是我大学毕业时从学校的花王伯伯那里得到的,我们都不知道它的真正名字。因为它是在春节前后开花的,我就叫它‘春兰’。别看它这样,其实很好养,这一盆是我上个星期从家里那一大盆里移植出来的,看,现在又生机勃勃了。”
对花花草草兴趣不大也没有研究的纪珩,现在才知道,她平常宝贝的这些并不是什么名贵稀有的品种。可是平时见她悉心照料的劲儿,根本就想不到这都只是些无名的小花小草。也许在她单纯的心灵里,生命不分贵贱,都一样值得珍惜。
这时,田蜜又拿起一个盆子说:“别看现在盆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其实它只是在土壤里睡觉,春天一到,它就破土而出,茁壮成长,并开出深红色像喇叭一样的花朵,很美的。”
生怕惊醒土壤里怕冷的小家伙似的,她轻轻地把小花盆放回矮几,正想拿另一盆为他介绍时,纪珩伸手阻止了她。
再听她说下去,他真的担心自己好不容易才做的决定又会动摇,还是快快把话说清楚。
田蜜愣了愣,随即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留意他是否乐意听她说这些东西。毕竟现在的纪珩不再是以前那个教她认花识草的纪珩。
她不安地看着他,“对不起,只有我一个人在不停地说,一定很无聊吧。”
“啊,对了,我们继续玩昨天那个游戏吧。今天我一定不会这么快就死掉的。”她又热切地提议。
纪珩见她强作开心的模样,真的非常后悔刚才打断了她的兴致,他赶紧摇头,“不,我很有兴趣听,只是……”
他沉吟了一下,才说:“我有件事想告诉你,待我说完我要说的话后,你再来介绍我这些小植物,好吗?
我还要你教我该怎样打理他们。”
他温柔的语气稍稍抚平了田蜜内心的不安,轻吁了一口气,她望着他问:“那你快把要告诉我的事说出来。”
纪珩看着她,缓缓地拿出链子,说:“伸手出来,我有样东西要还给你。”
田蜜伸出双掌,满脸好奇地问:“是什么啊?我借过东西给你吗,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的动作、神态、语气令纪珩心中一动。此情此景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
怔忡之间,他松开了紧握的右手。
链子闪着点点银光,从他的手里流泻到田蜜的手心里。
田蜜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躺着手心的链子,震惊地问:“这……我的链子,我的……我还以为早就不见的链子,你是怎么找到的?”
一条遗失了一个多月的小小的链子,竟然奇迹般地再次出现她的面前。更令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同一条链子竟然由同一个人送给她两次,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田蜜的激动之情,纪珩尽收眼里,心里不是滋味地说明:“我去洗车时,工人在车内发现的。”
“原来掉在车里,难怪当时找不到。失而复得的感觉真的好好哦!”她没有发觉他的情绪变化,开心地亲了亲他的脸。
当他想吻她的唇时,却被她躲开了,这个举动今他的脸色更沉了。
“帮我戴上它,好吗?”田蜜把链子递给他,笑着问。
不料。他想都不想就沉着脸说:“不好!”
田蜜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拒绝自己的请求。
她不觉怔了一下,试探地问:“怎么啦?”
他看着她,没有出声。
他很不习惯在人前说出内心的感受,于是他选择了走到落地玻璃窗前,背对着她。
但是,他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外面一片漆黑,落地玻璃就像一面明亮的镜子,使田蜜能够非常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在链子不见的第六天,我就找到它了,可是,我并没有在见到你的第一时间还给你。甚至尝试忘记链子在我这里的事实。因为不见链子时,你的伤心、你的难过,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它对你很重要,一定是你非常重视的人送给你的。也许是一个——”每次想到这,他就异常烦躁。
他极度不愿意说出那几个字,但,停顿了一下,还是咬咬牙说下去,“你很爱的人送的。所以,我觉得很矛盾,既希望你不要再因链子不见而难过,又想你能忘记它,以及送你链子的人。
“我挣扎了很久,终于有了决定。我想我还是该把它还给你,它是你的,我没有权利私自处理它——虽然我曾经想过扔掉它算了,就当我从未见过它。同时,我也要讲清楚,链子,我现在还给你,可我不希望它再在我的面前出现。”
透过玻璃的反射,田蜜清楚地看见纪珩脸上表现出来的苦恼、不甘以及嫉妒。
田蜜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音。
她走到纪珩身旁,故意长叹一声,说:“你是个大男人,怎能跟一条小小的、无辜的手链计较呢?”
她斜眼偷瞄纪珩的反应,只见他黑着脸,燃着火焰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前方的某一点。
“况且——”她非但没有灭火的打算,还要在火上加油,“要忘记这么重要的人和物,真的不容易。我又不是无心无肝的人,哪能说忘就能忘记呢?”
纪珩猛地转过身,冒火的双眼仿佛将她周围的空气蒸发掉。
她嘴角一弯,水眸里溢满了笑意,说:“毕竟这是继手机、围巾手套之后,纪珩第三次送给我的礼物,要忘记真的有点可惜。”
纪珩一听,脑袋尚未反应过来,“你……”
“傻瓜!”田蜜扑进他的怀里,说:“是你赋予这条链子新的意义,给了我新的回忆。你根本就不用介怀以前的事情。我一直爱的人都只是你,纪珩!”
“那我岂不是像个傻瓜一样自寻烦恼了一个月?”
“你的傻气让我知道现在的你有多紧张我,多爱我!挺值得的。”
田蜜晃了晃链子,打趣地问:“那你现在愿意为我戴上这条手链吗?”
“乐意之极。”
纪珩接过链子,细心地为她戴好,然后紧紧地抱着她。
两颗热炽的心从未如此贴近。
纪珩满足地吁了口气,在她耳边轻声说:“我觉得自己很幸运,竟能遇到你,并爱上你。”
田蜜也紧抱他,“我比你更幸运。”
因为上天给了我两次机会。她默默地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我现在才知道,将埋藏在心里的事坦白说出来,感觉是这么的轻松自在。”
他突然冒出的这句话令田蜜浑身微微一颤,心跳加快。内心忐忑不安地猜想: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纪珩没有察觉她的不自然,继续说道:“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向你坦白。车祸之后,我就不时做噩梦。”
原来他说的是这件事。田蜜不由松了一口气。
“说真的,我从来不知梦见了什么,只知每当我从熟睡中惊醒,才发觉自己全身发抖,内心充满恐惧的惊惶。
“不过,近一段时间,我都睡得很好,起码没有从睡梦中突然惊醒。我想一定是因为有你在我的身边,让我觉得安心,所以才会睡得安稳。”
田蜜把脸埋进他宽阔的胸膛,内心痛苦地呐喊着:“不!不!我没用!我没有足够的能力帮你消除心里的梦魔!”
有几个深夜,她都因感觉到他全身的冰冷而醒来,只见他面容扭曲,痛苦地挣扎着。
她唯一能做的只是为他拭去冷汗,紧紧地抱着他,给他温暖,在他耳边轻声安慰,令他慢慢放松,逐渐恢复平静,沉沉入睡。
而她则默默垂泪到天明。
纪珩感到胸前的潮湿,连忙放开她,温柔地帮她擦拭满脸的泪水,柔声地安慰:“小傻瓜,有什么好哭呢?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田蜜微微仰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令人怦然心动的俊容,内心挣扎着是否要把一切告诉他,包括他失去的记忆,还有他以为已经消失,实际仍然存在的梦魔。
那场车祸对他心灵的创伤比想象中更加严重。每个人面对伤痛的态度都不同,而他就选择了逃避,选择了遗忘,而这个噩梦正是他内心痛苦的反应。
也就是说,他一日不能够坦然面对已经发生的事实,就一日不能摆月兑这个噩梦,也不会想起过去的事。
“怎么啦?”纪珩见她怔怔地望着自己出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关心地问。
她回过神来,说:“哦,我只是在想,你的噩梦会不会与失去的记忆有关。也许……”
话还没说完,但见他脸上的笑消失了,她马上噤声。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扯上已经忘记了的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他微微不悦地说。
“好好,我以后再也不提了。我们不是为了过去而活,是为将来而活。我们以后都不提这个话题了。”
反正他的记忆有没有恢复,她都会一如既往地爱他,这绝对不会改变。至于那个噩梦,只要她留在他的身边,她就不会让他因为做噩梦而惊醒。
她暗暗拿定主意,心情顿时开朗了。
她离开他的怀抱,走近矮几,愉快地说:“你要说的都说完了,该轮到我继续介绍我的小植物了。”
突然,纪珩从背后环抱着她,在她敏感的耳边吹气,“别急,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热腾腾的气息钻进她的耳朵,引起她的娇躯微微颤抖。
“卧室。”她用仅存的一丝理智低喘着。
“热情又保守的田蜜。”他的眼眸闪过一丝笑意,强健有力的手臂一把抱起她。
☆☆☆
纪珩面色阴沉地和洛俊铭走出某家银行的总部。
“怎么啦?这么容易就被他们激怒了?”洛俊铭膘了他一眼,打趣地问。
纪珩不屑地冷哼,他从心里瞧不起刚才那群眼睛长在额头,毫无本钱却傲慢得令人生厌的所谓高层。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身材高大魁梧,肤色黝黑的男子。他一看见纪珩就面露诧异地盯着他。
纪珩和洛俊铭对看一下,十分默契地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地走过那男子身边。
“纪珩?”突然,身后传来那男子不甚确定的喊声。
两人又迅速对望一下,停住了脚步。
他们很好奇,为什么这个陌生的男子会知道纪珩的名字?
那男子跑到他们面前,神情兴奋地对纪珩说:“我刚才还有一点不确定,现在我完全可以肯定你就是纪珩了。还认不出我吗?我是你从小玩到大的死党,常照人!认不出也正常,我们十年没见,我又一直在山上照料果园,日晒雨淋的,显得老了。就是我们以前经常去的‘花果山’,现在由我接手了,有空去看看,变了很多了,不过,你以前老是去爬的那棵龙眼树,我还留着呢。”
纪珩一听是他完全陌生的往事,不但不想知道更多,反而心里大大地抗拒。
他正想同这个常照人说他认错了人时,常照人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喊道:“田蜜!你还有和她联系吗?那时候,你们好得很哪。”
纪珩面色一变,语气凝重地再次确认:“你说的是哪个田蜜?”
原本在一旁的洛俊铭也被常照人突然冒出的名字而吸引了注意力。
想不到田蜜在纪珩失忆之前就认识他了,而且关系非比寻常。
难怪!她会这么爱他,为他如此付出。
自从上次送手机时见过她后,他就一直充当电灯泡夹在两人中间发光发热,骗吃骗喝,而且还和田蜜成为好朋友。
现在,他不禁为她担心,以纪珩的个性……唉,他实在不敢想下去。
常照人被突然而来的紧张气氛弄得不知所措,咽了咽口水,发窘地说:“只有一个田蜜啊。”
像是为了唤起纪珩的回忆似的,他又加以补充说:“那个笑起来很甜,很灿烂,你对她一见钟情的田蜜。”
哦,要命——还一见钟情呢。洛俊铭暗自吐吐舌头。
纪珩面色阴郁,极力压下心中的那团怒火,语气不容拒绝地问常照人:“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一聊。
常照人点点头。
纪珩又望向洛俊铭,说:“你先回去吧。”又顿了顿,“这是我的私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他好想说不明白呀,但还是轻叹点头,论公论私,他都没有插手的余地,只能祈求纪珩的怒火不要将他对田蜜的爱燃烧殆尽。
“田蜜对你是真心的。”他尽人事地提醒纪珩,并拍拍他的肩膀才离开。
四个多小时后——
“所有我知道的事情我都告诉你了。”常照人喝了口汽水,偷偷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纪珩,“纪珩,你没事吧?”
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一向不会说话,我只是想,就算你不记得我了,我仍然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发自真心的言语稍稍压了压纪珩心中熊熊的怒火,让他找回一点理智。
他也真心地说:“我很高兴有你这个好朋友。”
常照人听他这么说,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
纪珩缓缓打开门,纵使内心愤怒,他还是能保持表面的冷静无波。
一路开车回来,他思绪一片紊乱,最后,他决定应该听听田蜜的亲口说词。
一进屋子,他的眼睛就习惯性搜索田蜜的身影。
满室明亮,却不见她的身影,他下意识地走进卧室。果然,浴室传出哗哗的水声。床上撒满了从她的背包里掉出来的东西。
“连皮夹都掉到地上了。”他摇摇头,弯身想捡起它。
突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视线被皮夹里的一张照片吸引着。
田蜜少女时那略带稚气的面庞洋溢着一贯灿烂如阳光的笑容,一位神情安然自在的老人家,另一个则是陌生的自己,也是被遗忘的自己。
他那双充满活力和朝气的眼睛,脸上流露出的热情,这些都令纪珩觉得刺眼。
照片里的人根本不是他,不是!不是!纪珩刚刚稍微平息的怒火又一次能能燃烧。
这时,田蜜包裹着大毛巾,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从浴室里出来。
她看到他就走过去,笑着说:“回来了。
纪珩不语,死死盯着她,眼神凌厉。
田蜜愣了愣,关心地轻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说着,走近他,才发现他手上拿着自己的皮夹,不禁倒吸一口气,惊慌地望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
他狂乱的眼神中是愈来愈多的阴霾和冰冷,语气冷冷的:“原以为我永远不会对任何女人动心,但自认识你以后,我越来越觉得你是要和我共度一生的女人,我还一度认为自己是世上最幸运的人,因为我深爱的人,也深爱着我。可是,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是个大笨蛋、一直被当成另一个人,还沾沾自喜。”
“你误会了。”田蜜慌乱地尝试着向他解释。
“误会?”纪珩冷笑一声,瞪视着她,“我确实是误会了!误以为你爱的人是我,其实你只是透过我去寻找昔日的影子!
“我没有!没有、没有!”田蜜红着眼睛,激动地呐喊。
她实在无法接受眼前残酷的事实。纪珩刚刚向她靠近的那颗心,现在却离她更远,仿佛遥不可及。她不明白究竟哪里出了错?
纪珩的表情在一瞬间似乎软化了,但愤恨随即扑向他,将他仅余的一丝理智淹没。
他指着照片中的自己,忿忿地说:“你看清楚,看清楚!这个人不是我!我不是他!不是!不是!”
说着,他用力把皮夹甩到地上,看也不看她一眼,就走出卧室。
走到门口,他像想起了什么,停下来,背对着她,脸上有着难掩的痛苦,“连你辛苦筹备的摄影展,最初的动机也是因为你记忆里的他吧!”
田蜜的身子一震,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让他听自己解释清楚。以历千辛万苦才打开他的心扉,让他再次接纳自己,她绝对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让他误会。
打定主意,她急忙追了出去。
一出大门就见他进了电梯,她正想跑追他,一阵寒意令她想起自己身上仅仅包着浴巾。
当她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迫下楼时,他的车子已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