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你这是作贼喊捉贼吗?”冉凰此垂颜,笑得泪眼迷离。
“本王问妳,为何妳要跟御医馆拿龙化散?”
闻言,她怔住。
“承认了?”李凤雏笑得讽刺。“御医馆有册子登记,妳若想狡辩,本王可差人到御医馆取册子。”
她垂眼不语,檀发如瀑地掩去她的神情。
“为什么?”他只问一句。
“……我不能有孕。”像过了一个世纪般久,她才缓缓道。
“为什么?”他闭上眼,等着她最后的答案。
只要她肯说,他就可以等,等多久都不是问题。
冉凰此徐缓抬眼。“先皇驾崩多时,我这太后若是有孕在身,你想,别人会怎么看待咱们?”他俩的事,在皇朝或许已不是新鲜事,但只要没有真凭实据,谁也不能说他们之间有私情,可若有了子嗣,那就不同了。
包何况,她原本就不属于这里,也许已经因为她的存在而改变了历史,若是她再生下子嗣,是不是连这孩子也要加入未来的继承人争夺战?
“妳管别人怎么想!”李凤雏火大的怒喝。
“你总是如此!你可以桀骜不驯,但我不能!”
“说到底,妳只是不想为本王生,妳怕本王的孩子会抢了妳隽儿的皇位!”他拳头紧握,恨她怎能心狠手辣地杀害那可能成形的孩子。
“你敢说,你不会那么做?”
“就算本王真那么做了,又有哪里不对?到那时,妳就是名副其实的太后,这有什么不好?”
“你要我忘恩负义?你要我做个众人唾弃之辈?你要我死后怎么去见鹂儿?”冉凰此话到最后,疲惫无力,浑身乏透,像是随时都会昏厥。
然而盛怒中的李凤雏却没发现她的苍白和荏弱。“妳为了要做一个忠肝义胆的人,所以就杀了本王的孩子?虎毒不食子,妳怎下得了手?!”
“为了顾全眼前的太平盛世,我没有什么做不到的!”她用尽气力吼出,红透的水眸噙满泪水,模糊了眼前她最爱的男人。“你若想要子嗣,找其他女子为你生吧,我……没有办法。”
深吸了口气,他黑眸狠狠抽痛着。“冉凰此,妳不懂本王的心意到这种地步吗?”他是为了谁迎娶男妃?又是为了谁而再三退让?如今,她却连为他留下子嗣都不肯……到底要他退让到何时?!
“你才不懂我的心意!你以为我是为了谁,如此渴望和平?”她泪湿粉颜,赤红水眸迷离。“你根本就不知道,当你上战场的时候我有多担心、多害怕!那是战争耶,有谁能保证一定能够平安归来?”
“……凰此。”他一愕,心发痛着。
原来她主张不战,全都是为了他?
“跟你说了不要胡乱杀人,你偏是不听,你不知道杀人者恒被杀之的道理吗?你满身罪业,我多怕你会在战场上永远回不来!现在你居然又杀了漠林使者,用那么残忍的手段……”她有多久没看见他毫不掩饰的杀意了?集广殿上的惨案,至今依旧历历在目,她没想过在有生之年里会再见过的!
那是个炼狱,而他是炼狱中的恶魔,以为他已经为她改变了,然他的骨子里依旧染着噬血的因子!
李凤雏明白她的不安后,心情才平静下来,软声安抚,“凰此,本王明白妳的心意了,但是打本王上战场至今,从未败过,本王……”
“你不是神!”他怎会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呢?“只要我是太后的一天,我就会坚持这么做,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答应释权给隽儿,咱们两人远走高飞,你不再是摄政王,我不再是太后,咱们再也不管皇朝内事。”她虚弱地看向他,见他没有立即答允,像是在犹豫什么,便勾唇苦笑。“不为难你了,就当我没说。我累了,想休息。”
“……妳说到可会做到?”
她掀唇,笑得低低切切,凄恻揪心。“王爷若是不信,又何必问呢?”
“本王答应妳。”他义无反顾地道。
冉凰此瞅向他。“王爷何需急呢?何不好好想清楚?”
“本王掌权,是因为皇上还太女敕,若没有本王掌权辅佐,就怕他会教大臣贵族给乱了心思,但,若妳放得下他,本王就没有什么放不下的。”说到此,他叹了口气,像是无可奈何,却又心满意足。“本王唯一放不下的,只有妳。”
让他愿意拿江山换取,用生命守护。
说罢,他伸手想将她搂进怀里,却见她退避,他浓眉立时攒紧,狭长美目像酿着火似的。
“我累了,请王爷回府吧。”冉凰此勉强站起身,摇摇摆摆地走向软床,推开他的搀扶。
“妳还在生本王的气?”见她躺在床上,面色如纸,他的心狠扯着。
“不敢。”她喃着,气若游丝。
“凰此……”他轻挲着她的颊。
“王爷请回吧。”她把脸埋进软枕,拒绝他的碰触。
“本王不回去。”
“那我走好了。”说着,她虚弱地准备起身。
“妳到底在跟本王拗什么?!”见状,他恼火地抓着她。
“不要用杀人的手碰我!”推开他,她气喘吁吁地又软回床上,发丝乱掩着无血色的粉颜。“不要碰我、不准碰我……”
她的排拒让李凤雏握紧拳头,又不敢用强,只能怒然起身,临走前,泄愤似地将摆在床前的矮几踹飞撞墙,矮几顿时碎成粉末。
幽幽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冉凰此泪流满面,心痛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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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过后,冉凰此足不出户,不见任何人,只留贴身宫女娥常相伴其右,李凤雏几次求见,皆被她以身子不适由拒于门外。
于是,他转而来到议事厅。
正处理奏折的李隽突觉阴影袭来,抬眼,就瞥见神色狂乱的男人。
“王爷。”一旁磨墨的则影立即向前。
李凤雏大手微抬,示意他退下。
“摄政王今日来……”面对他,李隽心思极为复杂。
那夜他在永雀殿上大开杀戒,总算让他明白,文武百官为何如此畏惧他,绝不是因为他有股教人打从心底恐惧的气势,还包括他确实拥有众人不得不服的可怕武艺。
那一瞬间,李凤雏的确教人不寒而栗,轻易就会被他眸底的赤果杀意和猩红怒眼慑住。
“皇上……怕本王了吗?”李凤雏哼问。
李隽微愕。
鄙夷的笑,放肆的笑,张狂的笑……他是个爱笑之人,尽避他的笑中常噙着恶意,但此时,却笑得自嘲。
“不,朕不怕,王爷是朕的皇叔。”他口吻坚定地回答。
闻言,李凤雏笑得放荡不羁,将一样东西摆在他案上。
“这是……”
“传国玉玺,是先皇,你父皇寄放在本王这儿的,如今你已满十五,本王的职责已满,从此以后,你乃九五之尊,要记住,凡事得三思后行,千万别像本王胡涂行事。”话到最后,他笑得戏谑,嘲笑的是自己。
李隽看着玉玺,再抬眼看他,他依旧是不将礼教放在眼里的霸道摄政王,但现在他发丝微乱,绫袍微皱,恍若已多时未曾好好歇息过。
“皇叔,太后身子不适,不是故意不见皇叔,还请皇叔别放在心上。”他猜,八九不离十,肯定是因为太后。
这世间能教他牵肠挂肚的,能让他愿意释权的,除了冉凰此,还能有谁?
“是吗?”他苦笑。
“是的。”
“皇上,你撒起谎来,还真是脸不红气不喘呢。”他黑眸掠过他。
“皇叔,朕不撒谎的。”
“罢了,本王再去探探吧。”
“属下陪王爷一道去。”则影立即跟上。
他邪谑哼着。“本王可不想扰了皇上的雅兴。”
李隽叹口气,跟着起身。“朕也一道去吧。”看在今日连喊他几声皇叔,他都没纠正他的份上,他就替他跑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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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三人走进青鸟宫,李隽身边的太监小顺子早已跑去通报,于是李隽得以长驱直入,而门,就当着李凤雏的脸关上。
“皇上。”
“太后。”见她面色憔悴地倚在锦榻上头,李隽赶紧快步上前。“太后气色不好,可有请御医诊治?”
“是心病。”她笑得苦涩。“皇上今日怎么来了?”
“皇叔把玉玺还给朕了。”
“是吗?”
“太后不意外?”
她浅笑不答,只问:“皇上,漠林那儿可有传回什么消息了?”漠林使者入宫,但随行之人是层层保护,更有数名留在城北驿馆,如今消息肯定是走漏了。
“目前尚未,但这场战争是免不了了。”李隽一叹。“太后,皇叔是为了替朕保下江山才会求战,那夜失手杀了房隐,是因为房隐不该冒犯太后。”
“那不是仁者之德。”
“但,若有人敢冒犯朕之所爱,朕也会——”
“隽儿!”冉凰此猛地打断他。“不要学摄政王的浓情炽爱,你身为天子,要考虑的比万千百姓来得多,不可学他恣意妄为。”
“可是太后,人的情感若能够一一控制,就不叫情爱了。”
冉凰此瞅着他,摇头叹气。“怎么鹂儿没你对情爱的执着?你到底是像谁呢?罢了,你想怎么做,我是管不着的,但接下来我要说的,你可要听清楚了。”
李隽不解地扬起眉,却见她招手要他近些,然后附在他的耳边,听到最后,他脸色愀变——“太后。妳……”
“照我的话做,隽儿,要记住,这个时候不能有妇人之仁。”她眸色清穆地交代。
“可是……”李隽很为难。“这么一来,他……”
“……是他逼我的。”缓缓闭上眼,冉凰此这才说:“隽儿,去叫你皇叔进来。”
“是。”李隽深吸口气,开了门,喃声道:“皇叔,太后请你入内。”
背向他的李凤雏回身瞅他一眼,被挡在门外的闷气让他出口的话冷着挖苦。“皇上好大的面子,竟然让太后愿意见本王。”
李隽没有响应,只是恭敬的返到一旁。
大步踏进青鸟宫,李凤雏见到心爱的女人脸色灰白,急忙快步来到她身旁。“来人,传御医!”
“不用了。”冉凰此勉强勾出一抹笑。“皇上说,王爷把玉玺交给他了?”
李凤雏瞅着她,想碰她的颊,又怕她推开。“那原本就不是本王的东西,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
“那么,王爷是不是该依礼向皇上跪拜?”她问。
一旁的李隽瞪大眼,不敢相信冉凰此竟这样刁难他。
打从十年前,李凤雏便得先皇特例,见王不必跪拜,如今他这个皇上还小了他一个辈份,要他怎么跪得下?
李凤雏敛眼打量着她。“跪,有何困难?但,妳想好了如何承诺本王了吗?”
“我迫不及待想跟王爷走呢。”
“真的?”他神色有些激动。
“我还想替王爷煮碗面呢,不过离宫之后,可能得要到凤凰楼借厨房了。”
“真的?”尽避欣喜若狂,李凤雏仍不敢轻举妄动,怕再被伤。
冉凰此恍若看出他的犹豫,被他这举措给逗得热泪盈眶,她主动牵住了他的手。“王爷,答应我,如果可以,尽量不要滥杀无辜,好吗?我不是不懂你杀人的想法,但你有没有想过,杀人者,人恒杀之?你有没有想过,当你上战场时,我有多担心?”
“本王答应妳。”目光落在她主动握住他的手,从没想过,这么一个动作,竟能教他感动久久。
“向皇上跪礼吧。”冉凰此笑睇着他。
“不用了。”李隽急出口。
“怎么可以不用?”站起身,李凤雏看着几乎要和他一般高的李隽,突地掀袍,单膝跪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叔平身。”李隽赶紧将他搀起。
李凤雏笑睇着他。“皇上,你真的长大了。”他笑得如释重负,甚至伸手轻拍他的颊。
“皇叔……”第一次觉得两人不再有距离,李隽的眼眶也激动得红了。
“凰此,咱们现在就出宫。”李凤雏回身坐在屏榻边上,喜笑颜开地瞅着爱人,但她脸色太过苍白,让他又改变想法。“不,皇上,先传御医。”
“不用了。”冉凰此娇瞪他一眼。“我这是被你给气的。”
“凰此……”
“你答应我了,记得吧?”说着,她又浅抹笑意。
“当然。”
“王爷,咱们换上朴素的服饰再出宫,好吗?”
“当然好。”他岂会不知她的心思?她不想教人发现两人的身份。他的身份也许瞒不了,但宫外,无人知道当今太后究竟长得怎厮模样。
无所谓、无所谓了,只要凰此在他身边,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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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李凤雏带着冉凰此到宗祠。
“王爷为何要带我来这里?”冉凰此走进宗祠,烛火摇曳,清香四逸,正殿摆上了金雀皇朝数代天子牌位,一旁则是宫内嫔妃牌位。
“本王带妳来与我母妃辞别。”李凤雏如识途老马,带着她更往深处走,停在一列特别的案桌前,上头只有两个牌位。“本王想,这回出宫,也许多年都不会回来了,既然如此,就该先点炷清香告知我母妃一声。”
没心眼的一席话,却让冉凰此的心抽痛了下。
“过来。”他点好了香。
“好。”她接过一炷,拜着,瞧见牌位上头写着追谥盛德贤淑皇贵妃凤氏。“这是你母妃?”
“嗯,她原本不过是个小小才人,但因为父皇宠爱,所以特地为她建设一座鸾凤殿,岂料却因而惹来杀机。”他把香收起,插在浅炉里。
“……”令人厌恶的宫闱斗争。
“本王在想,去掉李氏,从母姓即可。”他突道。
“嗯?”
“毕竟咱们要出宫了,李凤雏这三个字,皇朝百姓太印象深刻。”他想得很远,把所有可能挡在他面前的阻碍全都事先移除。
“从母姓?”
“对,母妃将本王送到外公那儿,妀姓为凤名雏,只是入朝之后,本王受封国姓。”
“为何不直接丢母姓从国姓?”
“因为本王不想忘了母妃和外公。”喃着,他勾起笑,轻握她的手。“往后妳就叫本王凤雏即可,别再叫本王王爷了。”
“可王爷还是自称本王呢。”这习惯,一时之间改得了吗?
他先是一怔,而后失笑。“本王会改掉的。”
“是啊,本王~”听,多顺口。
“……冉凰此,妳是愈来愈不怕我了。”他装阴狠。
“我何时怕过你了?”她笑得很可爱,开始逃跑。
“妳说得也对,打从第一眼,妳就没怕过我。”他轻松自在地跟在她身旁跑,始终保持速度。
跑没多远,冉凰此便侧眼瞪他,喘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可最可恶的是,他跑得好轻松,甚至还可以哼着歌。
不用那么骄傲好不好?!“不跑了。”
她停下脚步,喘得快要不能呼吸。
“凰此,妳的体力愈来愈差了。”他跟着停住,轻而易举地将她揽进怀里。
她一呆,随后立即扁嘴。“你也不想想我今年几岁了。”二十五了捏!
“本王已经二十九了。”
“……”现在是要比年纪羞辱她吗?
“走了,咱们出宫。”李凤雏索性打横抱起她。“凰此,妳可会眷恋深宫生活?”
“不。”一点也不。“我能在后宫待那么久,都是因为王爷。”
“……今儿个是怎么了?说话这么甜?”他笑瞇眼,倾落一地璀亮月华。
“肺腑之言当然甜。”她回以媚笑,朝他耳垂咬去。
“妳想让本王延迟计划吗?”他的声音粗哑。
“不成,我已经决定今晚要亲自为你下厨了。”
“那就别再咬本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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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楼。
和一年前一样的位置,不同的是,七楼只有他们两个,原本冉凰此打算先为情人下厨的,但她自己的肚子已经先不听话的饿得咕噜咕噜响,李凤雏基于他不想让她饿肚子,于是他们决定先用膳。
“阔别一年能再见两位,真是让小的倍感温馨,感动莫名。”掌柜的随着跑堂一起上到七楼,一副涕泗纵横也在所不惜的模样,逗笑了冉凰此。
“掌柜的,好久不见了。”她友善地打招呼。
“真的是好久了,小的一直在等待姑娘呢,谁知道一等就等了一年~”他不知打哪抽来手巾,咬着,垂泪。
冉凰此笑得快要喷泪,然而看在李凤雏眼里,却很不是滋味。
“下去。”他冷道。
掌柜的能够在京城混这么久,绝对有他生存的一套,只见他迅速收好手巾止住泪,很客气的说:“小的为两位准备了曲倌,替两位唱上一曲。”话落,转身就下楼。
“干么这样?”冉凰此没好气的横了身边人一眼。
李凤雏皮笑肉不笑地道:“想笑,对着本王笑即可。”
“那也得要你能够像掌柜的那样逼我笑啊。”
“……”要他学掌柜的咬手巾掉泪?
冉凰此瞅着他,想象他做出那个动作,笑到飙泪。
无言地看着她,瞧她笑到脸色温润泛红,他不禁也跟着笑了,俯身向前,在她唇上浅啄了下。
她蓦地止笑,瞅着他不断逼近的俊颜、那恍若会勾魂摄魄的黑眸,温热的唇舌轻触上,她浑身便像是着了火,酥麻地泛起颤悸。
他唇舌轻吮舌忝吻着,挑诱她,要让她更加着迷而忘我,让冉凰此忍不住主动更亲近他……
“啊~”掌柜的才上楼,一抬头就惊呼着又躲回楼梯边上,还赶着尾随而上的曲倌。“先等等、先等等。”
闻声,李凤雏微恼地攒起眉,闭了闭眼。“上来吧!”嗓音是沉而不满的。
被发现的掌柜只能嘿嘿干笑的现身。“两位,由这位曲倌唱首小曲,替两位助兴吧。”把曲倌推进来,立即落跑。
曲倌有些窘迫,在转梯虚的屏榻上坐下,把琴摆在矮几上头,葱白十指轻刷琴面,琴弦绽起悠扬乐音,细女敕嗓音如黄莺出谷,吟唱着掌柜交代的曲。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千嗟洵兮,不我信兮……”
李凤雏微挑起浓眉,更加确定这掌柜能在京城营生,绝非等闲之辈,就连点唱的曲都如此切入人心。
一曲方歇,冉凰此用力地拍着手,超想再喊安可,却见李凤雏站起身,直朝曲倌走去。
“王……凤雏,你要做什么?”她奇怪的问。
“借琴。”
“借琴?”
冉凰此不解地偏着螓首,瞧他拿了不少碎银打赏曲倌之后,把琴抱来,坐在席上,琴就平放在他盘起的双腿。
“你要弹琴?”
瞅着她,李凤雏微笑,修长十指轻捻慢拨,清幽琴声发出一声淡淡虚渺的沉音,沉而不钝,轻而有质,教冉凰此瞪大了眼。
他会弹琴?
正惊诧着,便听他边拨着弦,吟唱着——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他的嗓音沙哑低沉,极厚的声线带动深度的感动,深情的词意配上高亢琴音,如瀑湍急,入河顺流,转沉带韵,轻愁慢点,教人不胜欷吁。
他一句句唱着,她热泪盈眶。
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他还是这么想吗?还是这么认为吗?
“凰此?”发觉她的异样,李凤雏立即把琴搁到一旁,长指轻挲过她淌泪的颊。“怎么了?”
冉凰此眼波微转,轻轻勾起笑。“我不知道你还会弹琴唱曲呢。”
“不好听吗?”
“不,是太好听,太好听了……”把他的深情全都注入在词曲中,那暖漾的情在音符中跳跃着,她怎会听不出来?
这么一个爱她的男人,为她放弃为她牺牲的男人,今生有幸与他相遇,是老天赏赐给她最大的幸福。
“傻瓜,好听,怎么哭了?”他心疼的将她搂进怀里。
“谁要你唱得那么好听?”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她若说他有罪,他就是有罪,他都担了。“不过,还是先喂喂妳的五脏庙吧,妳没听见咕噜咕噜的声音吗?”
“你!”讨厌,就非得要杀风景吗?
“我喂妳。”他夹了口菜,像要喂她,却在最后一刻转搁入自己嘴中。
“你!”
瞪他,却发现他不断逼近逼近再逼近,最后、滚烫的舌尖把菜递入她口中。
他沉笑地问:“好吃吗?”
她哪知道?嘴里嚼的是他给的菜,尝的都是他的气味,哪会知道好不好吃?
“我要自己吃。”她脸红红的抗议。
“我喂妳。”这回,他才真的夹菜入她的口,眸底是诉不尽的宠腻。
冉凰此嚼着,咽下他给的宠腻,自他眸中看见毫不掩饰的疼爱,心……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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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两人在凤凰楼的客房住下。
两人窝在房里缠绵悱恻,赤果的身躯完全不舍分离。
“……你到底要不要尝我的手艺啦?”一直被尝的冉凰此开始抱怨了。
“不急。”李凤雏哑喃着,唇贪婪地吻过她细白肩头,精致锁骨,一遍又一遍,像头永不餍足的兽。
拿他没办法,冉凰此也只能由着他,任由他视她若珍宝似地拥入怀,吻过她每一寸柔女敕肌肤,由着他挟火带焰地将她彻底焚烧,在充满感官而原始的律动中,尝到他比常人还要执着狂热的爱。
他爱得狂妄而霸道,忘我激情中又缠绕着温柔,那不离不弃的深情,至死不渝的浓爱,她全数都接收进心里和身体,融入骨血中,怎么也忘不掉了。
不到尽头,永不方休。
直到阒暗的天际割开一道的蓝,两人才有如交颈鸳鸯般沉沉睡去,再睡醒时,外头已变成阴霾,笼罩着浓雾,教人瞧不清天色,但外头的声响,让她知道应该已是午膳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