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金秀外宴请张副官等人到花楼玩乐,翌日回到崆峒城,却没回府,四处奔之后,晚上就待在崆峒城最负盛名的花绛楼。
“你说,她到底还想要怎样?难道我对她还不够好吗?”酒过几巡后,咆哮声起。
庆幸的是,他是待在三楼的雅间里,声响被邻近雅间的玩闹声盖过去。
被迫坐在他对面的并奇搔搔脸,见他酒杯一空,二话不说再赶紧倒上。
“她到底是在拿什么乔?女乃女乃说要让她管帐,我想也没想地答应,甚至还为了她得罪我那票朋友,我是在作践自己吗?”
并奇垂着脸,等着他一口饮尽酒,再倒酒。
反正,把他灌醉就对了。
“并奇,你瞧不起老子是不是?老子说了那么多,你连屁都不放一个?!”金秀外眼眯得死紧,瞪着只会傻笑的并奇。
“……爷儿,要是屁的话,我刚刚不小心放了一个……”
“去死!”金秀外骂了声,抓起桌上的酒壶就朝他丢去。
然而,身为贴身侍从兼护卫,并奇又不是干假的,他翻了个筋斗,还能把酒壶接的稳稳当当,身手比杂耍的还矫健。
金秀外见状,丢杯丢盘丢筷子,不管怎么丢,就是被并奇给接得好好的,气得他咬牙切齿兼头晕,只能无力地趴在桌上。
“并奇,你说……她到底要我怎么做?好像不管我怎么做……都是错……”
他好郁闷,一想起她那泣而无声的倔强模样,他的心就像是被人拿刀剐着,痛得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不想惹她哭的,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而吵了起来……佃户和三等奴……为什么她偏要在意那些无足轻重的人?
难道就不能多在乎他一点吗?
“爷儿,别喝了,咱们回去吧。”并奇瞧他醉言说了几句就没再吭声,推测他应该醉得差不多,准备要将他搀下楼。
“不回去!”金秀外猛地坐起。“老子今天不醉不归!不,醉了也不归!”
他还不想去见她那张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冷脸。身为天之骄子的他,从小要什么有什么,从来没有人给过他任何排头,姑娘家总是环绕在他身边,莫不使出浑身解数地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谁都看不上眼,唯独看上她,可她却只会骂他、瞧不起他……
“爷儿……”早知道爷儿会这么鲁,他刚就应趁他趴下时打晕他,直接打包带走。
垂眼看着已经醉到手脚不听使唤还满桌找酒喝的主子,并奇犹豫着要不要在此刻下手,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人推开,他防备地望去,瞧见来者,不禁轻扣着主子的肩。
“你这小子,抓着我的肩做什么?”金秀外狠狠瞪去,瞧见门口出现两个人,一时间像是认不出对方是谁。“谁?老子没要任何人进来,你们进来做什么?”
“秀外,怎么今儿个没叫姑娘陪着?”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噙笑走来。
“你谁呀?啐,老子今天不是走错地方,把男娼馆当花楼了吧。”他醉得连眼睛都快张不开。
“秀外,你是醉了不成,竟对季公子如此无礼。”跟在男人身旁的正是焦一,口气不善地骂着。“季公子是知道你在这里,特地来跟你打声招呼,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焦爷、季公子,真是对不住,我家爷儿今日喝醉了,请两位爷儿别怪罪。”并奇心里暗叹口气,脸上却摆满笑意赔罪。
金秀外眯起眼。“季公子……谁呀?”他扯着并奇站起身。
“爷儿,你真是醉晕了,季公子是户部尚书的长子,是上回赏每宴时,焦爷特地引见过的,你怎么给忘了?”并奇打圆场笑着,看向季富。“季公子,我家主子真的是醉了,还请见谅。”
“见什么谅?老子又没要他来!”金秀外心情正糟,不管谁在眼前,他都觉得一样碍眼。
并奇抽动笑眯的眼,开始后悔自己怎么没早一步将他打晕。
季富脸色铁青地瞪着他,没想到自己特地来打招呼,竟会被如此侮辱。
“季公子,别理他这种不识好歹的家伙,他八成是被他家婆娘给惹得在外借酒浇愁。”焦一哼笑着,打算先带着季富离开,好生数落金季外的不是。
“等等,你刚刚说了什么?”他往焦一头一抓。
焦一不耐地用开他。“我说错了吗?不是你家婆娘太能干,显得你太窝囊?我听说,你家铺子的帐不是交给那婆娘掌管吗?还是说,你家那不知羞耻的婆娘到处对人眉开眼笑,一个不小心给你戴了绿帽?”
金秀外被甩得踉跄退了几步,还是并奇眼明手快将他扶好才站稳,一听到焦一的哂笑,他气得要冲向前,却被并奇抓得死紧。
“你胡说什么?”他抬腿要踹,可惜并奇已经量过距离,确定他就算抬腿也踹不到人。
“不是吗?外头都说你家婆娘见人就笑,到处勾搭男人……就你最荒唐,竟然护着那种女人,选择跟咱们这票人断绝往来,如今她让你难堪,也没人要睬你。”焦一一副看戏的嘴脸。
“去你的,谁要你睬来着?我巴不得清静一点,懒得听你这小人大道别人的是非……我警告你,你要是胡乱造谣,我就跟你没完没了!”
“我才要惊告你,要是改天她突然大了肚子,你可要当心,务必确认那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你的!”
金秀外怔了下,一股火冲上胸臆,左手飞快往桌面一抓,也不管自己拿到的是什么,便往焦一砸去。
焦一反应也快,盘子砸在门框上,碎裂弹飞,竟朝季富射去,登时发出惨叫声。
循声望去,焦一瞧见季富捂着眼,鲜血从指缝间淌下。
“金秀外,你完了,你死定了!”
他原本还醉得厉害,一瞧见血,整个人像是清醒过来,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处置,还是并奇冲出房请人找大夫。
霎时,雅间内外一团乱
三更天时,并奇回金府告知花绛楼发生的事。
暗总管原本醉眼惺忪,听到一半,睡虫瞬间跑光光,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先告知老夫人吧。”
“这怎么成?老夫人年岁大了,要是现在告诉她,爷儿被押进牢里,她老人家岂不是吓出病来?”
“那还是先告诉少夫人吧。”
“这……”傅总管犹豫了下,终究还是和并奇先走一趟桃花源。
夜半三更,戴银儿被清瑶唤醒,火气正要发作,却听闻金秀外出了事。
“并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戴银儿急得搭了件外衫便走出房外。这两天没有他的消息,她原以为他还待在瑞林镇,想不到他人早就回崆峒城,只是没回府罢了。
并奇将事情原由说了一遍。“少夫人,爷儿真的不是故意的,可谁知道那盘子砸碎后,碎片竟会射向尚书公子季富的脸上,庆幸的是,是伤在眼下,而不正中眼睛。”
“不管伤到哪儿,他不都已经被人给逮进牢里?”戴银儿恼道:“他到底在搞什么鬼?竟对人动手动脚……他真的是被宠上天了吗?敢拿盘砸人……他怎么不醉死算了?”
她嘴上骂着,心里却急得发慌。毕竟她身处在都阗都没听过的王朝里,对律例一点都不了解,更没有半点人脉,如今出了事,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少夫人,爷儿借酒浇愁是因为他难过不知道怎么讨好你,就连出手砸盘子也是因为焦爷出言不逊,说了少夫人的是非。”并奇忍不住替主子辩白。
戴银儿闻言,不禁愣住。这人真的是很懂得如何动摇她。
才告诉自己,从此以后不再睬他的事,可如今他有难,她又怎可能置之度外?
“少夫人,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傅总管苦着脸问。
她攒眉想了下。“我记得老夫人的寿宴名单上,也有几个官夫人,可现在时辰太晚了,至于相公的友人……”
“少夫人,这点恐怕有困难。”并奇直言道:“焦爷肯定记恨着少夫人给他难堪,加上爷儿又摆明了与他断绝往来,所以别奢望他会帮了,但求他别扯后腿就好。”
“那咱们先找其他人吧,你们总该知道他还有那些颇有交情的达官贵人。”
“那就先找晁爷吧,晁爷是大内亟欲网罗的雕刻师,和官员有所往来。要是找晁爷的话,他肯定愿意帮忙牵线。”
“好,在找晁爷之前,你先帮我查查户部尚书的夫人有何爱好之物。”
“可是尚书夫人早已去世多年。”并奇皱起眉。
“他总有疼爱的小妾吧。”
“差不多有二十来个。”傅总管沉吟着。
戴银儿抽动眼皮。“那就先查出他最疼爱的是哪一个,再针对那个妾查出其爱好。“真是的,这是个什么烂时代,男人身边都有一大票的妾,一个个都想当皇帝不成?!
分工完毕,每个人各自领命而去。
戴银儿梳整完毕,立刻前往晁府,但不巧的是,晁岁真竟有要事前往了京城聚禄城,约莫两、三天才会回府。
她留了口讯,拜托晁府小厮,要是他们主子回府,派人通知一声。
而后,又转往城府尹,花了点钱打通关,希望能够先见金秀外一面。
然而,府尹大人没出面,倒是师爷收了钱,出面见了她。
“不成,现在谁都不能探视金爷。”
“为什么?”
“因为金爷有其他罪嫌待查。”
戴银儿听得一头雾水。“我不懂你的意思,他被关押不是因为伤了季尚书的公子吗?”问着,她不忘从怀里再取一锭黄金往他手里塞。
师爷捻着胡,笑得和气。“是这样的,有人跟府尹大人通报了一件事,要大人先扣下金爷,好日后邀功。”
“谁?”是哪个混蛋竟然落井下石?
“是谁,我不能说,但我听说,那人告发金爷私自拿了玉矿里的上等羊脂玉,这事肯定这两天就会传到户部尚书耳里,这事可比伤了尚书的公子还要严重,依我所见,夫人不如先想办法拦下此事,否则……”
戴银儿闻言,脸色刷白。
金老夫人寿宴当晚,焦一也在场,他肯定知道这件事……她怀疑这消息分明就是他故意说出去,要置金秀外于死地!
“师爷,还请想法子让府尹大人缓个几天,民妇感激不尽。”戴银儿恼着,却仍忍着气,把锦囊递出去。
师爷见状,不由得眉开眼笑,“三天,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否则大人要往上呈报,我也拦不住。”
“多谢师爷。”
走出府尹大门,瞧她愁眉不展,并奇立刻上前询问。
“少夫人,这下子该怎么办才好?”听闻情况,他浓眉拧起。“尚书大人要是真的上呈奏摺,这罪……轻则没收矿场外加一笔罚金,重则……”
“重则如何?”她提心吊胆地问着。
“抄家。”
戴银儿用力地闭上眼。完了,和她猜想的一样……怎么办?这事可以说都是她惹出来的,如果是在现代,她还比较知道要怎么处理,问题是眼前……
她强迫自己冷静,毕竟乱了方寸更无法解决事情。
好一会,她抬眼问:“并奇,那座玉矿在哪?”
“铜锣县。”
“咱们先走一铜锣县。”
她很清楚,就算她现在赶去聚禄城求见户部尚书也没有用,对方肯定还在气头上,改往铜锣县,看有没有其他机会。
“嗄?”
“少爷可以拿到上等玉石,那就代表他和看管玉的官员极有交情,不管对方收贿与否,只要他出事,对方也别想全身而退,我咬紧这点,非逼对方帮忙不可!”
并奇闻言,差点就拍手叫好,突然明白为什么爷儿会突然转性,喜欢上少夫人了。
“还有,咱们起程之前,先走一趟铺子。”戴银儿疲惫道。
近日也不知道怎地,她倦得难受,浑身都不对劲,但是眼前有场硬仗要打,想休息,也得先熬过这一关。
戴银儿到了铺子,询问一些消息之后,立刻要人备妥尚未有人下订的珍奇古玩和香料,再派人买了几匹布,送到府尹大人家中,指定要送府尹夫人,而后带着一箱黄金,立刻起程前往铜锣县。
她软姿态地央求看守玉矿的官员,视对方态度,时而威逼,时而利诱,总算是请动几个人,赶在三天内回到崆峒城,马不停蹄地赶往府尹。
戴银儿撒起黄金不手软,外加几个矿官陪着说项,还有几把眼泪,终于让府尹大人答应不将金秀外用上等玉石的事往上呈报,甚至答应让金秀外先行回府,不过户部大人一旦追究下来,他还是得回到牢里。
在官爷的带领下,戴银儿走入牢里,空气中充斥着难闻的腐味和臭味,她皱起了眉,感觉阵阵的恶心,但她用力咽下,来到关着金秀外的牢房前,见官爷打开牢房。
“金爷,你可以出来了。”
没有听到半点声响,戴银儿着急地朝门口探去,就见一身狼狈的金秀外正使力地爬坐起来。
没料到她竟出现在这里,他怔得说不出话。
戴银儿睇着他,心里有些发酸。这个自恋的男人一向很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但此刻的他,束起的发丝乱了,就连衣衫都发皱,青髭爬满下巴,总是意气风发的眼睛泛着可怕血丝,教她不禁热泪盈眶。
说好不在意他,可是心不由己啊。
“银儿。”金秀外赶忙站起,走出牢房外。“你……”
她的气色好差,挽起的髻都乱了,不过才几天,他竟觉得她有些憔悴,泪水掉得教他心乱如麻。
他想抱着她,可又怕她甩开自己。
“先离开这里再说。”她主动牵着他的手。
“我……”
戴银儿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就走,坐上马车回到府里,让傅总管准备了炉火让他跨过,回他的魁星楼,吃着她要人准备的猪脚面线。
金秀外吃得狼吞虎咽,像是饿了许久。
“他们没让你吃东西吗?”她不禁问。
“牢房里的东西能吃吗?”他呿了声。
“能吃就吃点,连在牢里都还要耍少爷脾气吗?”戴银儿气着,眼眶泛红。
她真的怀疑这个身体的主人是个爱哭鬼,害得她也跟着爱哭。
“银儿,你别哭,我……我不想见你掉泪。”金秀外放下筷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紧张的看着她。
“我没哭,只是眼睛很涩。”她瞋他一眼,催促着他赶紧用膳。“快点吃,吃一吃再洗澡,洗去一身的霉运。”
“嗯。”他继续吃着猪脚面线,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又问:“你是怎么让府尹大人同意让我回府的?”
他被关在牢里时,他曾问过狱卒,知晓是有人向府尹密报他挪用了上等玉石一事,所以他才不得释放,心想这下子大势已去,满心担忧着家人会受他连累,根本吃不下饭。
“爷儿,这全都亏少夫人这两三天奔波,跑了趟铜锣县,请来刘副官等人。”守在桌边的傅总管激动地抹着泪。“要不是少夫人的话,爷儿挪用上等玉石的事,恐怕已经传到户部尚书耳里了。”
金秀外闻言,怔怔地看着她。
铜锣县离崆峒城需要一天的路城,而她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请来刘副官,先撇开她是用什么手段请来人的,教他心疼的是她把时间掐得这么紧,岂不是代表她根本都没睡?
难怪,她的神色看起来疲累而憔悴。
“不是我的功劳。”戴银儿撇了撇唇。“先跟你说,我从帐房里领出五千两黄金,全都花完了。”
热气从喉头不断地烫向双眼,金秀外只能低着头猛吃面线,不让她发现自己的异状。
其实她可以不管他的。那天,他们分开时,她还气他气得掉泪,如果她够狠,完全可以在得知消息之后,将帐房的钱领空便远走高飞。
可是,她没有。
她为他奔波,不居功,就如同替女乃女乃办寿宴,明明是她一快筹备,但她还是把功劳都让给了他。
这个女人……让他很难不爱。
“还有,户部尚书的事,得赶紧摆平才行。”戴银儿以为他饿得紧,迳自想着如何解决最后的难关。
“少夫人,小的已经从老夫人的手帕交口中得知,尚书大人最疼爱的是第十一个小妾,也打听到对方最喜欢什么。”傅总管赶紧将得知的第一手消息道出,“她要一块五彩鸳鸯石。”
“五彩鸳鸯石?”她皱起眉,根本搞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小的也不知道。”
“……我知道。”金秀外将一碗的猪脚面线吃完后,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
“那是什么?”
“听说很久以前,有人将金银玉墨石五种矿材熔成一体,但因做法太过繁复,那做法早已失传,坊间也找不到这样宝贝。”
“那……”戴银儿心头一震。“那怎么办?”
“不过……我房里就有一对。”
“真的?”
“那是以前听说时,便让人试着塑模而成的。”没想到以往好奇而玩出来的玩意,竟有可能让他逃过一劫。“我试了好几回,毕竟那五种矿要塑在一块并不容易,后来只留下一对,我自个儿满意的。”
戴银儿总算露出开怀的笑。“太好了……”悬着的这颗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然而这一放下心,眼泪也跟着落下。
“你……怎么又哭了?”
“你管我……”她骂着,嘴一扁,哭得好伤心。
暗总管见状,赶紧退到门外,使眼色要并奇一并离开,让他俩可以好好相处。
“你……”金秀外手足无措地拉起衣袖,但又嫌自个儿身上脏,不敢往她脸上擦时,她反倒是拉过他的手,抓起他的衣袖拭泪。
“你真的好可恶,让我哭……”哭到最后,她一边骂着。
金秀外忙道:“对不起,往后我一定会谨言慎行,你……别哭了,你一哭,我就好难受。”他轻柔地环着她。
戴银儿顺势偎在他怀里,紧抱着他。
他动容地收拢双臂。“银儿,我身上臭不臭?”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是在自己干干净净的时候抱着她。可是她哭成泪人儿,他再也顾不得许多。
总是强势而冷静的她,竟会为了他哭成如此,除了心疼之外,他真的感受到她的担忧,还有那没说出口的情愫。
“臭。”闻言,金秀外正要放开她时,又听她说:“臭也没关系。”
“哈哈哈……”他不禁笑出声。
“你还笑?我在哭耶!”
“我陪你一起哭,好不好?”
“你哭什么?关你什么事?”
金秀外不由得笑眯眼,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一会听到她沉匀的呼吸声时,才惊觉她竟已睡着。
轻抚着她眼下黑影,他轻柔地将打横抱起,来到他从不让人踏进的寝房,痴痴地坐在床边看着她,心里好暖好暖,像是盛装了什么,教他遏抑不了唇角的笑。
爱呀……他真的好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