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唐成政和武家父子坐在那辆华丽的法拉利上,武德光把他方才的奇遇重述了一遍。
武明贤冷笑,“还真是会演戏,好个狡猾的女人!只可惜她运气太差,认错了人。”
唐成政说:“照你所说,她应该是你公司的员工,想赶在你正式上任之前来给你留个印象,所以你明天到公司就可以见到她了。”说着也忍不住露出嘲讽的笑容,“等她见到你这位新任总经理,保证当场昏过去。”
武德光没回答,只是轻柔地抚着小狈的头。他其实不太确定自己想怎么做,有点想欣赏心荷发现自己的错误时的错愕表情,却又有些不忍。
虽然很不屑她的虚荣,但是他总觉得在那要不得的拜金外表下,还有另一个她--率直、善良,还带着几分纯真。就连她那种为了钱不怕死的冲劲,他都觉得满可爱的。
如果明天让她发现真相,她一定会羞愧到撞墙的。这样对待她好像有点残忍。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好几年没遇过这么有趣的事了,实在舍不得就这样结束。这个女孩,应该可以帮他解解闷吧?
武明贤冷酷地说:“既然她是公司里的人,你明天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开除她,这种人不配在我们公司上班!听到了没?”
没这么严重吧?武德光正要开口反驳,旁边的唐成政居然还在火上加油。
“既然这样,这个女人就让给我吧?别忘了她投怀送抱的人可是我呢。凭我家的财力,她大概也可以接受吧。”
“你又打算像对待以前的女人一样,玩一玩就丢掉?”
武德光发现自己喉头有些发干,血压也逐渐上升。他为什么要这么激动呢?
“不行吗?她跟以前的女人也没什么两样。”
“你怎么知道?或许她就是不一样啊。”
唐成政好奇地看着他,“奇怪了,你为什么这么在意那个拜金女?莫非武大少爷『又』动情了?”
“我才没……”
还来不及辩解,他父亲已经板起脸来,“德光,你怎么又来了?在女人手上栽一次跟头还不够吗?别再丢我们武家的脸了!”
武德光火气往上冲,“都两年前的事了,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重提?”
那是他一生难忘的痛苦回忆。他曾经深深地爱上一个女孩,不顾家人的反对、朋友的忠告,把整颗心都交给了她。然而事实证明,她要的不是他的心,而是钱。正当他还在作着两人远走高飞的美梦时,她却已经带着他全部的积蓄跟另一个男人消失无踪。
以他家的财力而言,这点钱自然算不得什么。然而他失去的不只是钱,还有对人的信任和自尊,以及亲朋好友间的感情。
案母痛骂他,当他是家门之耻;亲戚朋友们一边安慰他,一边又在背后嘲笑他是自作多情的大傻瓜。为了这个错误,他被放逐到新加坡去反省了两年,直到现在,他在父亲和优秀的表哥面前,还是半点也抬不起头来。
两年来,他做的每个决定都会遭遇父亲最严厉的质疑,即使人在国外,仍然面临最严格的监督。连他的交友,父亲都要干涉到底。一旦他反抗,父亲就会用那笔旧帐来压他,让他无话可说。
这回父亲大发慈悲把他召回来,在武氏企业担任总经理,头衔是很神气,但想也知道,骨子里绝对只是父亲的傀儡而已。父亲甚至还开始替他物色结婚对象,简直当他是没有自主能力的小孩。
他忍不住要问自己:还能忍多久?
武明贤冷冷地说:“我说错了吗?早跟你说过,那些拜金女接近你,图的无非是你的钱跟地位,跟她们玩玩就行了,你偏要拿真感情去跟她们赌,结果撞得满头包,这要怪谁?你呀,跟成政多学学吧!”
武德光咬牙,“我也许是一时昏头看错了人,但不表示我的想法是错的。”
“你这孩子真是学不乖。”
“总之,我不会开除那个女孩的!”
唐成政出来打圆场,“舅舅您别生气了,既然德光喜欢那个女孩,就让给他好了。所谓吃一次亏学一次乖,我想这次德光一定能顺利摆平她的。”
“不行,我不准他再跟那种女人来往!”
武德光提高了声音,“第一,那女孩不是那种人,第二,我不是囚犯!”
但是这话连他自己听了都有点心虚,那女孩真的不是那种人吗?
唐成政叹了口气,“德光,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被优秀的表哥这样批评,武德光脸色更是难看,索性豁了出去。
“既然你们都不相信我,那我就证明给你们看吧。”
“怎么证明?”
“只要我能在两个月内,说动那个女人放弃武氏企业的总经理,选择一个没钱没地位的穷光蛋,就表示我是对的,怎么样?”
武明贤不太明白,“你要去哪里找没钱、没地位的穷光蛋?”
武德光指指身上的司机制服,“爸,你别忘了,我是武家的『司机』呢。”
武明贤简直不敢相信,“你疯了!堂堂一个总经理要去当司机?那公司的事怎么办?”
“在那个女孩的眼里,总经理可是这位帅哥哦。”武德光比了个夸张的手势,指向唐成政。
唐成政吃了一惊,“你要我当你的替身?有没有搞错!”
“反正你才刚回国,没几个人认识你。”
“没错,但是你呢?虽说在新加坡待了两年,国内还是有很多熟人啊。”
武德光满不在乎地说:“那就避开那些熟人不就得了?反正只有两个月,你不是天才吗?一定没问题的。两个月后,我们两个同时向她求婚,看她选谁。”
唐成政同情地说:“表弟,不要傻了,你不可能赢的。全世界没有一个女人会宁可要穷光蛋,而不选黄金单身汉的。”
武德光大声说:“不要太自大!我就是要让你们知道,诚意比钱重要!”
唐成政偏着头看他,那表情就好像在市中心看到穿清装的古人一样,然后他笑了。
“好啊,其实挺有趣的。不过,要是她选我,我可不娶她哦。顶多照我的一贯原则--玩过就丢。”
武德光咬牙忍住怒火,“等你赢了再说吧。”
“德光,你真的疯了!”武明贤快给他气死了。
“舅舅,别骂他了。我也很期待呢。”唐成政显得兴致勃勃。
“要是那个女人选择德光呢?我可不要这种媳妇。”
“放心啦,我只是为尊严而战,又不是真的要结婚。”武德光微笑,感觉到沉睡已久的斗志和热情再度燃起,“爸,要是我输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顶撞你,事事都照你的安排。相反地,要是我赢了,你就要给我自由,再也不能管我。”
武明贤本来想骂他胡闹,转念一想,这不失为给这笨儿子一个教训的大好机会。
“好,我答应。不过话说在前头,在这两个月里,你绝对不能泄漏你是我们武家的少爷。只要你一犯规,就算你输。你怎么说?”
武德光望着父亲,老实说,他真的不能确定,把自己的未来赌在一面之缘的拜金女身上,到底恰不恰当。一回头看到小狈清澈的眼睛,脑中浮现她对着狗儿微笑的灿烂笑容,勇气油然而生。
“一言为定!”
武氏企业的新任总经理,就像传说中的一样,年轻有为、气宇轩昂,正是不折不扣的黄金单身汉。虽然带着几分傲气,但却更显得出众。从他踏进大楼的那一刻起,全部的员工都被他收服了。
女员工们不住兴奋地窃窃私语,男同事们则用钦佩畏服的眼光对他行注目礼。
唐成政环视着列队欢迎他的人群,轻而易举地从上千名员工中认出那张美丽的脸孔。她穿着素雅的DKNY套装,漆黑的长发如瀑布披散。虽然低垂着头,一脸的羞怯,看来仍是美得惊人。当他们四目相对时,心荷微微红了脸,低下头去。
他不得不承认,就一个拜金女而言,她的条件确实出色。但是像这样别有居心的美女,他唐成政一生见多了,一点也不希罕,只有他那个天真过头的笨蛋表弟才会在意她。
唐成政很清楚,她一定会很快采取下一步行动。
事实证明他料中了,一个小时后,总经理办公室外响起敲门声。
唐成政头也不抬地回答,“进来。”
进来的人正是心荷。
“总经理,您好。”
他暗自冷笑,果然来了。
“哦,妳是……叶心荷小姐吧?”
心荷尴尬一笑,“不好意思,总经理,是『谢』心荷。”
“真抱歉,我没记住妳的名字。我只记得妳是睡美人。”
心荷顿时面红耳赤,唐成政忍不住佩服她的演技。
“老实说,我就是为了昨天的事,来向总经理道歉的。给您添了大麻烦,真是对不起。”
“麻烦倒是不会,只是妳能不能告诉我,妳昨天到底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又为什么忽然跑掉呢?”
她再度垂下头去,露出伤心欲绝的神情。
“昨天,我没有事先通知我男朋友,就偷偷跑去俱乐部找他,想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我却看到……他正在跟另一个女人接吻……”语声哽咽,显然再也无法承受。
“所以打击太大,妳才会当场昏倒。”
心荷低声说:“是。可是我没想到会遇到您,醒来后听到您的名字,发现您就是我未来的老板,我吓坏了,这才赶快逃走。实在对您非常失礼。”
唐成政微微一笑,“这也没什么,算是我们有缘吧,妳不用放在心上。还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妳可以回去了。”
“是这样的,我想请总经理吃饭,表达我的谢意。不知您愿不愿意赏光呢?”
“我说过,这事妳不用放在心上,何必破费呢?”
心荷抬头看他,不卑不亢地说:“对您而言或许是小事,对我却是大事。您在我人生最悲惨的一刻扶了我一把,要我不放在心上是不可能的。如果总经理不愿意赏光,我以后就再也没脸见您了。”
唐成政哑然失笑,“有这么严重吗?”
心荷坚决地说:“有!”事关她的终身幸福呢。
她再次把唐成政看个仔细,亚曼尼西装、爱马仕领带、凯文克莱衬衫充份显露出他不凡的霸者气势,还有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高贵家世,非常地合她的胃口。虽说他的相貌比起昨天在停车场遇见的痞子司机略逊一筹,但这不是重点。她下定决心,一定要让眼前这个男人成为她的未来伴侣。
唐成政一挑眉,“好吧,那么就约明晚七点半,地点妳选。我就舍命陪美人了。”
心荷喜不自胜地走出总经理办公室,对赵菲樱嫉恨的眼神视若无睹,大步回到座位上。
很好,事情完全照着她的计画进行。
此时在办公室里,唐成政脸上带着冷笑,拿起电话拨给他的“司机”。
“喂,对方出招了,准备上场吧。”
“咳咳……咳咳……”咏梅费力地咳着,几乎连肺都要给咳出来。
心荷端着一锅粥来到床边,“来,先把粥喝了,然后赶快吃药休息。”
咏梅愧疚地看着她,“心荷,妳不要管我,赶快准备出门吧。妳不是跟总经理约七点半?现在已经六点半了,万一迟到的话……”
今天是心荷跟“武德光”第一次约会的大日子,偏偏咏梅得了重感冒,烧到三十八度,几乎没办法走路,心荷忙着陪她去看医生,帮她擦汗、煮粥,不知不觉中约会的时间已经逼近了。
虽然心中焦急,心荷仍然装出冷静的表情。要是连她也慌张的话,单纯的咏梅一定会更不安的。
“所以妳赶快吃药啊。要是没看到妳好好躺在床上睡觉,我怎么能安心出门呢?”
“心荷……”
咏梅感动地红了眼,心荷真是个大好人,这么温柔善良的女孩,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好不容易把咏梅打点好,心荷用最快的速度换装打扮,走出家门时已经超过七点了。她焦急地站在路口,心想这回只好牺牲下个月的早餐,破例坐一次计程车了。
忽然,一辆有点眼熟的红色法拉利开到路旁,接着是一道有点耳熟的声音。
“小姐,请问罗曼菲餐厅怎么走?”
心荷大吃一惊,一来罗曼菲餐厅正是她跟唐成政相约的地方,二来车窗露出的那张脸孔竟是惊人的熟悉。
“是你!”
“嗯?”武德光半睡半醒的眼睛从歪斜的司机帽下露出来,打量着眼前这个盛装华服的女郎。“妳哪位?”
“我是那个、那个……”心荷一时想不到如何介绍自己,情急之下说出,“我是那个最笨的小偷啦!我还托你照顾狗狗啊!”
“啥?”武德光忽然醒了过来,“哦,是妳啊!”露出一丝痞笑,“说的也是,我怎么会忘记这么迷人的嘴唇呢?”
听到“嘴唇”,心荷顿时羞红了脸。虽然只是轻轻地一点,但那可是她的初吻啊!
武德光瞇起邪气的眼,仔细打量心荷。她此时穿着性感洋装,头发高高盘起,脸上的妆一丝不苟,眼波盈盈流转,比起上次在俱乐部里披散长发的打扮,又是另一番风情。若不是他躲在她家巷口,亲眼目睹她走出家门,一时还真认不出来。
一股夹杂着不屑、失望和不知名情绪的感觉涌上心头。她还真是卖力啊,就这么想要有钱的老公吗?
“先不提这个,你刚刚说你要去罗曼菲餐厅?”
“对啊,我老板在那边有饭局,我得去接他。”
“太好了!”她二话不说打开车门坐了上去,“我也要去那里,你载我一程吧!”
“我说了,我不认得路。”
“我认得,你照我讲的路走。”
武德光发动了车子,故作轻松地问:“对了,妳钓金龟婿的行动进行得如何?”
心荷微微一笑,“你说呢?”
“看来很成功哦。那么想必今天就是重要的第一次约会了。不愧是谢小姐,魅力惊人啊。”
“你少贫嘴了。等一下!”她忽然惊觉,“你怎么知道我姓谢?”
武德光露出嘲讽的笑容,“妳现在还不懂?我说大美女,要钓金龟婿,至少也该先认识对方的车吧?”
这话对心荷而言有如青天霹雳,她倒抽一口冷气,“这是武德光的车?你是他的司机?”
“宾果!”
心荷只觉得背后一股寒气直爬上头顶,端庄娴静的气质顿时消失无踪。
她一把抓住武德光领口,“你……你该不会跑去向总经理告密了吧?你是不是告诉他我故意演戏勾引他?”
“喂喂喂,冷静点,我在开车欸!很危险的!”武德光努力挣月兑她的掌握,把车子稳住,“我没事干么去掀妳的匠?我才没那么无聊。”
他根本不需要掀她的底,是她自己露馅的。
心荷还是很紧张,“在停车场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妳又没问。”武德光再度露出满不在乎的笑容,“况且,我总要先试试妳的本事,才能决定要不要帮妳呀。”
“帮我?”
“是啊。我当妳的军师,把妳推上总经理夫人的宝座,这样我就可以跟着妳出人头地了,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原来是想攀关系啊,心荷有些不屑。这人年纪轻轻,又长得一表人材,却不晓得凭实力创一番事业,只想走后门,真是太没出息了!
她冷冷地说:“很抱歉,我不需要军师。我对自己很有信心,而且准备得很充份,一个人就可以搞定武总。”
武德光真是啼笑皆非。准备充份?她连他武大少爷的长相都搞不清楚!
“做人不要太铁齿。那天在停车场,如果不是我罩妳,妳早被警卫抓走了,根本连武德光的脸都见不到,哪有办法晕倒在他怀里?”
虽然心荷不愿承认,但这的确是事实。
“不管妳准备得多充份,武德光对妳而言终究是个陌生人,但我可是已经认识他好久了,对他的了解一定比妳深,有我在他身边给妳做内应,胜算绝对比单打独斗大多了。怎么样,考虑一下吧?”
心荷沉默了半晌,才说:“那我问你,总经理平常都穿什么牌子的衣服?”
武德光蹙了蹙眉头,这可真考倒他了,他对服装的品牌向来不太讲究的。不过,他好像隐约听唐成政提过几个牌子……
“嗯,应该是亚曼尼的西装,加凯文克莱的衬衫,领带是爱马仕吧?鞋子好像是凡赛希……”
“标准答案,你合格了!”
武德光咋舌,“喂!原来妳在考我啊?”
她理直气壮地说:“那还用说?要找人合作,当然要慎选伙伴啊。”
武德光真是被她彻底打败,正如他父亲所说,她是个狡猾的女人。
即便如此,他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彻底讨厌她。从小到大,他接触过许多名门淑女,她们表面上热心公益,常常捐几个小钱给慈善事业作秀,骨子里却爱钱如命,根本不把穷人当人看。他受够了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心荷这种坦白的作风反而顺眼些。
“那么,我是谢心荷,请多指教了。你的名字是?”
“我叫唐成政,妳就叫我小唐好了。”既然是调换身份,他就干脆借用表哥的名号。
“名字很有气魄,可惜跟本人完全不配。”心荷毫不客气地说。忽然她又想到另一件事,“对了,武家有个亲戚好像也姓唐,你跟他们有没有关系?”
武德光不慌不忙地回答,“现任行政院长跟妳一样姓谢,妳跟他有没有关系?”
“说的也是。”她笑自己傻。一个小司机怎么可能跟富可敌国的武氏财团有关系?
车子转了几个弯,终于到达他们的目的地,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
“到了,祝妳好运。”
心荷下了车,临时又想到一件事,“对了,那只小狈,你把牠放在哪里?”
“问这做什么?”
“我想去看看牠过得好不好,顺便拿点东西给牠吃。”
假惺惺!武德光冷笑一声,“我把牠送去捕狗队收容所了。”
咱!心荷手上的BURBERRY皮包落地。她原本就已经够白皙的脸庞顿时成了一张没有血色的白纸,不顾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冲过去一把揪住武德光的领口。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答应过我的!”
“妳只叫我把牠带出去,没说不能带去捕狗队。”
“你好过份!你不要脸!没人性!”心荷从地上捡起皮包,开始没头没脑地往他身上敲打。
武德光起先还默默承受,到后来终于一把抓住她的手,大吼,“是是是,我没人性,妳最善良最好心!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养牠?妳放了牠,牠还不是一样在街上流浪?”
“我的公寓不能养宠物啊!”
“那还不是一样?妳要是不能负起责任,一开始就不要心软照顾牠!”
心荷气极,正要回骂,眼泪却不争气地涌出来,害她精心化的妆糊成一团。她把手抽回来,问:“收容所在哪里?”
“干么?”
“我要去把牠接出来。”
“接出来干么?扔回街上?”
“我要带回去养!可以吗?”她恨恨地瞪着他,“到底是哪一家收容所?”
“不知道!”
心荷又瞪他一眼,转身走开。
武德光在她背后问:“妳去哪里?”
“我一间一问去找!”
“妳找不到的。”
“不关你的事!”
看着她愤怒的背影,武德光啧了一声。这女人还真倔啊!
就一个拜金女而言,她算是很有个性的了。
他快步追上她,“我说妳找不到的。”
“我说了不关你的事……”忽然一张相片挡在她眼前,相片里的主角正是那只狗,洗得干干净净,戴着牛皮项圈,拴在一间可爱的狗屋前面。
“因为牠在我家里。”
心荷惊喜地看着那张相片,“你还给牠盖狗屋!好可爱!”
武德光看着她破涕为笑的可爱神情,忍不住也笑了,“妳现在知道冤枉我了吧?”
心荷还真的愧疚了一下,但随即想到,“是你先骗我的!”
“我只是跟妳开开玩笑,谁晓得妳会抓狂成这样?还打我,恰查某!”
心荷红着脸瞪他一眼,继续低头看相片,“你给牠取什么名字?”
“小呆瓜。”
“为什么叫小呆瓜?”
“因为捡到牠的人是个小呆瓜啊。”
心荷正要回嘴,忽然一辆宾士车呼啸而来,从他们旁边冲过去,武德光一把将她拉开,虽然没撞到,但地上的泥水飞溅起来,喷了他一身。
武德光对着那辆远去的车大骂,“搞什么鬼啊!这么窄的巷子还开这么快,撞到人怎么办?不过是辆宾士,嚣张什么?”他自己绝对不会因为开名车而做出这种过份的举动。
心荷急道:“看你的衣服,全脏掉了!”
“这没什么……”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将他一把拉近,掏出面纸,仔仔细细地帮他擦拭衣服上的泥巴。她全神贯注,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距离眼前的男人不到二十公分,她细致的颈项和雪白的肩膀,一分不差地全映在武德光眼里。
武德光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看着她长长的睫毛,精致的五官,只觉得全身发热,心脏跳得失序,呼吸几乎要停住,脑中乱成一团。
自从两年前遭受情伤后,便再也没有一个女子能给他这种感觉。他得使出全身力气,才能克制伸手搂住她纤腰的冲动。
还记得那天在停车场里,他心情消沉到极点,几乎要觉得人生索然无味,心荷的偶然出现,就像在满天的乌云中,忽然露出的明亮月光。
好想……抓住这片月光……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开口发问:“我真的很好奇,妳为什么一定要找有钱的老公呢?妳这么漂亮,我相信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愿意为妳牺牲奉献的。”
“牺牲奉献有什么用?没钱的人能帮我买衣服,让我过舒服的日子吗?”
武德光忽然觉得血压上升,“就这样?为了买衣服,妳就要随便找个有钱人嫁了,也不管彼此之间到底有没有爱?”
她冷笑,“又是这种老掉牙的论调。爱有什么了不起,又不能当饭吃!”
“没错,爱是不值几个钱。不过,像妳这样只看对方的钱,就不叫婚姻,叫做卖身。”
心荷眉头一蹙,似乎要发火,但随即微微一笑,“随你怎么说,反正你不过是个穷司机,你对我有什么看法,我都不在乎。”
武德光邪邪一笑,恶毒地说:“我还没讲完哩。既然是卖身,就表示妳自己是商品,商品总有一天会报废进垃圾桶。等哪天妳人老珠黄了,就等着被抛弃吧!到时候就算想去餐厅端盘子,只怕人家也不会要妳哦。”
心荷一抬头,目光如电地瞪着他,“嫁给穷人就不会被抛弃吗?”
“这个……”这回武德光真的答不出来了。
她低头继续擦他的衣服,“被穷人抛弃,连瞻养费都拿不到,那才叫凄惨哩。”
武德光蹙紧了眉头,觉得心情越来越不平静。
谤据他的经验,这种一心钓有钱人的女人,她们的眼神往往是一片空洞,笑容虚伪无比,脸上厚厚的粉却掩不住满心的贪婪,一看就知道不过是个意志薄弱的花瓶。
然而眼前的谢心荷,明明是个不折不扣的拜金女,眼神却是出奇的清澈坚定,充满了决心和无比的勇气,彷佛她做的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更别提她的笑容,有如山间清泉不染一丝尘埃,让人神魂颠倒。
有时虚伪势利,有时却又热心率直,到底哪一个才是她的真面目?
“我说,妳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啊?”
心荷这才大梦初醒,顿时倒抽一口冷气,“约会……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老实说,自从话题转到小狈身上后,她就把“武德光”给抛到九霄云外了。
“妳真的忘了?不会吧?”连这种事也能忘?真是太夸张了!
“没空跟你扯!”她连忙将面纸塞给他,正要冲进餐厅,却被他一把拉住。
“干么啦!快放开我!”
武德光没回答,只是微笑着打量她。
他的眼睛不像唐成政那么锐利,却深邃得不可思议,彷佛会把人吸进去,心荷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你一直看着我干么?”
“妳要是真的想勾引武德光,有一招一定要学。”
“哪一招?”
他邪邪一笑,“接吻。妳的吻功太差了。”
表扯!心荷瞪他,正要开骂,没想到还没开口,他的唇就堵住她的嘴。
她大吃一惊,努力想要挣月兑,但力气却不见了。他的吻,像暴雨过后的山洪,冲得她脑中一片空白。
等武德光发现她忘了呼吸,才停止火辣的激吻,改成温柔甘美的浅吻。她不知不觉地闭上眼睛,专心感受这片刻的缠绵滋味。
武德光终于放开了她,看见她还呆楞着,不禁好笑地轻拍她脸颊,“喂、喂,回神了!”
心荷的确回神了。双目一瞪,反手狠狠甩了他一记耳光,转身踩着三吋高跟鞋飞快地跑走了。
武德光望着她的背影,下定了决心--
这场赌注,他一定、一定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