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潜虽然往回走,却再也无心回钟砚的家,心慌乱得让他只想一个人找一个地方躲起来独自疗伤,所以,他回到车库把车子开离钟家。
全都是该死的张子瑜,把他难得的好心情全给破坏光了。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呢?好端端的,居然要和她共同承担属于她的问题、她的困扰,唉!世上还有正义,还有公理吗?
靶情空白又怎样?
他空白他的,他又没招惹到谁,谁让张子瑜来多管闲事的?谁让她来扮演感晴纠察队的?拜托,他连不交女朋友,不谈爱情的权利都没有吗?
“什么世界!”他用力往方向盘一敲,刚好打在喇叭上,“叭!”的一声,把旁边车道的驾驶给吓了一大跳。
那位驾驶也不甘示弱的回敬他,只不过还算了利息给他,连连按了几声喇叭。
斑潜被刺耳的喇叭声给惊吓到,他低啐,“疯子!”
的确,世界变了,疯子也特别多。
他不要自己也在疯癫的状况下横冲直撞,最后他选择了一家复合式的咖啡屋,此时此刻,他需要一点点酒精或是一点点咖啡因来麻醉自己,他要把自己的脑筋麻痹一下,省得脑子胡思乱想。
他点了一杯花式特调咖啡,这是店家特别推荐的,他没意见,反正只要能让他脑子冷静下来就好,现在就算要他吞冰块,他都不会反对。
但,天……天啊!
就在他喝下第一口咖啡后,放下杯子,居然看见张子瑜就坐在他的面前。
“你!”是幻觉吧?但,吞下去的咖啡却又如此冰凉。高潜颓丧的往椅背一靠,心情郁卒的问:“你还想怎样?”
张子瑜其实是担心,这才拦了部计程车跟在他后面,看著他超速的一路狂奔,她真的有些后悔跟他说了那些话。
“我……”一旦情绪平复了之后,抱歉的话反而说不出口,“高潜,我跟著来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高潜笑得有些无奈,“好,我听见了,你可以走了。”
情面在这个时候是多余的,他一向不爱拖泥带水。
“你!”张子瑜把他的冷淡解读为他还在生气。“我这么胡闹,你是有生气的权利,但是,你为什么不能看见我的出发点?我并无恶意。”
斑潜冷冷的盯了她一眼。
这女人还在奢望什么?还在等待什么?难道她看不出,他早已经是个无心、无情、无爱的人了吗?
假如这就是六大皆空的话,那他早巳取得进入西方极乐世界的通行证了,这女人怎么还看不出来?
“好意又如何?恶意又怎样?我谢谢你的关心,总可以了吧?”高潜开始后悔了。他应该叫杯酒,喝下酒可以藉酒装疯,不过现在,他连可以装的借口也没了,真是失算!
“你一定要拒人于千里之外才行吗?”她已经没自尊到连神都要动怒了。不是说女追男隔层纱的吗?这句话显然是不能用在高潜身上。
他根本不领情,无动于衷。
难道这人天生缺乏爱人的能力吗?
看见张子瑜一双乞怜的眼光,高潜居然再也狠不下心说重话,或许,他该给她一个理由,让她能彻彻底底死了这条心的一个理由。
“拒绝你是为了保护你,张子瑜?你懂吗?我不希望你把感情浪费在我身上,我说了,我是个无心的人,你怎么能要求一个无心的人去接受你的感情?”这已经是他最剖白的告知了。高潜叹了口气,他是招惹了什么,要这样开膛剖肚的说出白己最不愿说的一面,天!
“我,心甘情愿!”张子瑜呐喊著。她把这一阵子的煎熬,全都表达在这几个字里。
还好,还好这儿的音乐声够大,否则,他们俩准会成为大家注意的焦点。
“你,你真是疯了!”
“我疯,也是为你疯狂而已。”她喃喃低语著。
她也想过,自己是不是疯了,否则,怎么会为了一份根本没被另一方所认可的爱情,狂炽至此?
对!她八成是疯了,这点不幸让高潜给说中了。
“张子瑜,你清醒点好不好?你连我是谁都没弄清楚,连我喜欢什么,连我厌恶什么,你毫无所知,你怎么能说为我疯狂了呢?”
“我,”张子瑜根本无从反驳,这点又让他一语命中。她对他的了解的确少得可怜,她甚至掌握不到是谁让他把爱完全封闭起来的,但……“你根本不让别人有了解你的机会,再说……再说爱情是盲目的,我只要知道我对你的感觉,那就够了。”
“你,”高潜被这席话打败了。天,这小女生还真是死心眼啊!他已经有些不耐,“这就是你爱人的方式?一点也不管别人的感受,反正先爱了再说,是这样的吗?”
“我也只能这样,只剩下这样。”像失了神似的,她低语著。
“何苦呢?何苦把自己逼人绝境?”他还怀著一丝希望,希望能把她唤醒。
张子瑜脸上展现一丝微笑,只不过是一丝苦笑。
是绝境吗?解药就在他手上,难道他不知道吗?
唉!懊怎么跟他说才好?她总不能没尊严到要他施舍一点爱,求他来爱自己吧?老天爷,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呢?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接受你。”高潜的神情坚定,“因为,我已经有一个意中人了。对不起,我的世界再没有你可以立足的地方。”
天啊!
青天霹雳也莫过于此吧!
“她是谁?”张子瑜的脸沉下来,不动声色的问。
“你不必知道,我也不会让你知道。”摆摆手,高潜肯定的再次声明,“你不该关心过头。”
这是他所能说出口最不带情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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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若彤等门等到午夜,好不容易听见开门的声音。她马上飞奔到门口把门打开,迎面而来的,是张子瑜那张比鬼还憔悴的脸。
“子瑜,你怎么……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徐若彤心疼的把张子瑜拥入屋里。看最好的朋友变成这样,她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开车送你回来的吗?”
张子瑜摇著头,神情漠然。
“你是说大半夜的,他让你自己一个人回来?”这不像是高潜的作风啊?冷漠归冷漠,他还是很会替人设想的。
张子瑜又摇头。
“你,什么意思啊?”这也不是,那也不对,她被弄胡涂了。
“他陪著我,走路回来。他说我的头脑、我的情绪、我的感情需要冷静冷静的吹吹夜风,看是不是能清醒些。”张子瑜惨澹的扯了个谎,好像说著一件不干她的事情一样。
“我想,他是出自一片好意。”扯了这个理由,徐若彤惭愧的低下头去、说真的,这句话拿去骗鬼,鬼也不信。
“连你也说这种话来诳我?”张子瑜凄厉的叫喊著,“因为爱我,所以舍不得伤我,因为不要我受伤,所以,拒绝我?若彤,连你也信,信这套骗死人不偿命的谎言?”
“子瑜,你不要这么激动!”大半夜的这么吼叫,等一会左邻右舍准会有人打电话报警。
“不激动?你能吗?若彤,换成是你,当你对一个男人表白真心之后,人家根本不屑,你能不激动、不伤心、不难过吗?”
“我……”
“没话说了吧?看吧!你就会义正辞严的纠正我,事实上,换成是你……”
“换成是我,我也不会这么做,但既然做了,我绝对有勇气承担一切可能的结果,包括,对方有可能不接受。”
徐若彤忍不住了,她从不知道在感情这一方面,子瑜竟然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地步。
“说谁都会说!”张子瑜住沙发上一躺,撇著嘴,不以为然。
“我是说真的!”徐若彤在椅子前,盘腿而坐,“这些失败、这些不顺利,你应该都预期得到的,是不是?你不也说了吗?能有机会在高潜面前把话说清楚,你已经很满足了……”徐若彤话没说完,张子瑜已经“刷!”的一声坐了起来。
“那是说给别人听的!”她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大喊,“怎么连你也信?徐若彤,你到底有没有大脑?”
这是感情受创后都会有的歇斯底里现象吗?
“好!算我没大脑,不知道你说的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这总行了吧?”徐若彤站了起来,住房里走去,“没大脑的我,至少知道现在已经半夜了,音量要放小一点。”
“徐若彤,你站住!”霍地从沙发中站起,张子瑜喝令。
“还有什么事啊,大小姐?”徐若彤横了她一眼。
张子瑜三步并作两步的跳到她面前,“你得意了,是吗?有人爱著你,这下子你连走路都有风了是不是?”
“子瑜,你在说什么?这关我什么事了?”平白被人这么说,又是好朋友这样讲她,她想不虽过都不行。
“我说,你现在是春风得意,当然可以在一旁纳凉说我,笑看我的失败,徐若彤,亏你还是我最好的明友!”
“你!”徐若彤气炸了,她气得满脸通红,“子瑜,你一定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对不对?”
“不知道才是白痴!”张子瑜满脸的怒气,开始口不择言,“别再假惺惺的对我了,你想笑就笑吧!你这个虚伪的朋友。”
“子瑜!”徐若彤怒喊著,“你再这样子,我真的要生气了。”
修养再好也有动怒的时候吧!包何况面对这么羞辱的指控,任谁都会生气的。
“看,露出狐狸尾巴了吧!徐若彤,你再装嘛,我就不信,你能不动声色到什么时候、瞧,才两下子,你就现出原形了吧?”
“你喝酒了是不是?”这是徐若彤惟一可以想到她会如此失常的原因。
“我没有。”张子瑜直挺挺的站著,以行动证明她没醉。“你看过喝醉酒的人,可以站得这么直的吗?”
“那……那你到底在发什么疯?”徐若彤委屈得就差没掉下泪来,“你自己示爱不成,为什么要怪罪在我头上?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是你的好朋友,你就可以这样子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人吗?”
“说完了吗?”张子瑜漠然的神情,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徐若彤愕然的看著地。
“说完了?你可以走了。”她下逐客令。
“走?什么意思?”
“假如你不健忘,应该记得这房子可是我付的房租。”
“你,你是要我离开?现在?在这半夜里?”徐若彤快抓狂了,她怎能说出这样的话啊?
“没错!”张子瑜转过身子,冷淡地道:“我不希望在明天太阳升起前,还看见你待在这个屋子里,听懂了吗?反正你徐若彤不怕没有男人可以依靠,现在,你更是可以大大方方的投入他的怀抱了,你,你去死吧!”
“砰!”的一声,张子瑜已经走回她的房间,留下一脸惊愕的徐若彤仍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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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潜原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办公室的,却没想到办公室已经有另一个比他还早的人,已经坐在那儿办公,哦,不!应该说发呆比较妥当。
“这么早来这儿冥思?”高潜声音沉稳,隐隐然,他也大慨知道是什么事困扰著她,但他不便明著问。
“是你啊!”徐若彤扬著脸,一脸的憔悴、才一个晚上没睡,就已经把她折腾到这个样子了,看来,青春可真的没什磨好蹉跎的。
“你怎么了?因为张子瑜吗?”他干脆直接问了比较快些。
她没说话。
“真的是她?你们吵架了?”高潜猜测著。不过她们两个可以吵些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总之,我觉得自己像个受气包,莫名其妙的就给逐出家门。”
是喔!
难怪电脑室有几个行李箱,原来是她所带出来的家当。
“怎么会这样?你们不是好朋友……”
“不再是了!”徐若彤打断他的话,眼里挂著泪水,“你有跟钟砚说过,叫他去死这样的话吗?子瑜,她……”再也忍不住了,她受了一晚的委屈,直到现在才得以宣泄,她的泪已经决堤了。
“不哭,不哭了喔!”高潜最怕的就是女人的眼泪,看她哭得柔肠寸断,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只能轻轻拥著她,为她递上面纸。
“我不知道子瑜是怎么回事?昨晚她回到家就跟发疯似的对我发飙,还说这下子如我心意了,高潜,我怎么会这么倒楣,我为她心疼,却换来她的恶言相向,我……”说著,徐若彤又是一阵泪雨。
听到这儿,高潜已经听明白了几分。
怎么会这样?
张子瑜居然把若彤当成是他的情人了。
他才要开口解释,办公室突然闪过另一道身影,虽然速度之快,不过他已经看清楚了,那人是沈紫庭。
既然来了,为什么要这么闪闪躲躲?
斑潜在心里纳闷著。
他霍然起身,走到电脑室,拎起那堆行李,“走吧!先把你安置妥当,一切我会帮你处理。”
“谢谢!”他果然是一个强而有力的浮木,适时的救起就快溺毙的她。徐若彤满眼的感激,难怪子瑜这么爱他,其实说真的,他的确是个容易让人倾心的人。
斑潜特意的到秘书室绕了一下,确定沈紫庭在不在里面。刚巧,她正拿起电话拨号,一看见他,马上把电话给挂上。
“沈秘书真尽责,一大早就开始工作?”高潜脸上挂著诡异的微笑。
那笑容让沈紫庭看了不寒而栗,这可是她头一回见到他的笑容,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我……没有啦!”她心虚的不敢再看他一眼。
“你刚刚有看见什么吗?”
“刚刚有……哦,不!我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沈紫庭伸起右手,就差没发誓。
“是吗?所以,往后我也不会听见任何有关这次事情的种种讨论吧?”高潜潇洒的靠著墙,脸色沉稳的问。
“不会,绝不会的,您放心!”她再次保证。
“那好,你继续忙你的工作吧!”他这才又拎起了那一堆东西,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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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潜一向对住的品质要求甚严,所以帮徐若彤找的地方也绝对是一时之选。
从没住宿过饭店的徐若彤,一进饭店,就知道那儿的所费不赀,恐怕住几个晚上,她的薪水就没了吧?这个体认让她惶恐。
“这样好吗?”环顾四周,出入的大多是外国人,更加肯定了她的想法,“我换个地方,好吗?”说著,她已经往大门走。
“你不喜欢这儿?”他飞快的挡住她的去路。
“喜欢,可是……”
“既然喜欢,那就住下来。”
“可是……”
“钱不是问题,你放心。再说我这么做,不全是为了你。”
徐若彤的娥眉微蹙,不解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想看,要是让钟砚知道,我随便找了一家低级的旅馆就把你往里塞,那我还有没有太平日子可过啊?”他朝她眨了眨眼,展现前所未见的俏皮。
徐若彤终于忍俊不住,破涕为笑。
斑潜帮她拢了拢有些汗湿的长发,露出一口白牙,灿烂的笑著。
“很抱歉!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落到这地步。”他耸了耸肩,无辜且无奈却又非常认真的口吻。
“为什么这么说?”
“我想,是我造成了张子瑜对你的误解。”
“误解?”徐若彤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此刻全都凝聚了。
“嗯!”高潜觉得有点窘,“我告诉她,之所以不能接受她,是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
“她以为……以为是我?”她咽了一口口水,心里忐忑不安。
“不是以为,否则,你今天不必搬进这里。”他轻哼。
“为什么是我?”她眨眨美眸,一派无辜;“她为什么会以为是我?”
“猜的吧!”他有些懊恼,“谁知道她的联想力一等一?”
“难怪她把我恨之入骨,原来,她以为我夺了她的所爱,天!她怎么会那么想呢?我早知道她对你的心意了啊!所以,再怎么说,我也不会傻到去介入。”
“你早知道?”高潜的声音有点不悦,吃惊地看了她一眼。
“我老实说吧!其实,她对你的第一印象就已经好得不得了,甚至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深深的喜欢上你,你还记得在画廊初见的情景吧?子瑜就是那个时候对你相当的注意,也非常心仪。”
“真的?”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么有魅力。
“嗯!”徐若彤点点头,“当时我也不以为意,因为像你这样的男人,会吸引别人的目光,绝不是什么难事。”这是肺腑之言。
凭高潜俊秀潇洒的外表、足以当男模的身材,如此出众,绝对是所有女人眼光焦点所在。
“所以你绝不会相信,像我这样的人也有被女人不屑的时候,是不是?”他说得有些凄凄然。
“怎么会?”她不相信的大喊,谁啊?眼睛没长对位置吗?居然会拒绝像他这样超群的男人。
“就会!”高潜又恢复了寻常惯有的优稚风度,“这个故事长得很,有空再慢慢说给你听吧!”他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你要去哪儿?”徐若彤警戒的问著。
“打电话给你未来的老公和婆婆啊!我总得问问看他们什么时候要把你给领回去妥善照顾吧?”
领?“喂,先生,我又不是行李。”可恶!居然这么说她。
“差不多啦!只不过你是最珍贵、独一无二的行李,这样总可以了吧?大小姐!”高潜意味深长的笑了。
“虽不满意,但可接受。”她轻笑一声,接受了他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