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朝阳已暖洋洋穿窗度户而进,绣娘拥着絮被,依旧尚未醒来。
卓大娘兴奋难忍地在小厅里走来踱去,几次三番想要直接进去唤醒女儿,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可是,她又不忍心。昨天绣娘好晚才回来,还是沉沉睡在傅公子臂弯里,被他给抱进卧房里放好的。
暗公子随即含笑告辞,对她这个老太婆谦和有礼极了,简直——简直拿她当未来丈母娘般看待呢!
卓大娘忍不住满心窃喜,暗自盘算着:假若绣娘真的能蒙贵人相中,那么她的终身大事就不必担心了。而且能够嫁予这样的人家、这样的人才,真是修了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气啊!
如果绣娘能够嫁给傅公子的话,必定一辈子幸福无忧的。
绣娘为家里付出的也真够多了,倘若能嫁个好夫媚好人家,实在是老天疼惜孝心人儿啊!
卓大娘越想越欢喜,最后还是忍不住溜进了女儿房里,轻轻摇起她来。
“绣娘,你醒醒,娘有话想问你。”
绣娘困倦地揉了揉矇矇眼睛,努力清醒过来,一翻身缓缓坐起,“娘?有什么事吗?我睡过头了吗?啊!我得去煮早点——”
“不用不用,我已经熬了清粥给庆儿吃过了。娘叫你不是为这个。”
绣娘强忍住一声疲倦的呵欠,温柔地看着母亲,“娘,是什么事?”
卓大娘急急坐在她身边,“你和傅家公子是八字有一撇儿了吗?”
“什么八字?”她还不很清醒呢!
“昨儿傅公子抱你回来,眉眼间对你的那股子怜惜——啧啧,女儿呀,你怕是红鸾星动了啊!”卓大娘好欢喜。
绣娘总算醒了过来,小脸刷地红臊。“娘,你误会了,我、我和他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脸红了,说话也结巴了——女儿呀,你打小就说不得谎,一说谎就是结结巴巴,娘会看不出来吗?”卓大娘大喜,“这么说是真的了?”
绣娘脸上的红晕渐渐化作苍白,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苦笑道:“娘,您想得太天真了。我和傅公子怎么可能呢?”
“可是你们昨天——”
“昨天他救了我,就是这样而已。”她不能把他戏谑的话当真的,什么要她做他的女人——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渺小、卑微、微不足道,她不会奢望有一天他会想娶她为妻,可是她也不愿意变成他玩玩即扔的宠物。
就让一切都停留在这一瞬间的感觉,不要太过接近他;一旦粉碎了这遥远美丽的朦胧美感,她就什么都不剩了。
现在的她还可以假装自己是很重要的,是个值得人爱的好姑娘,可是他总有一天会发现她是那么贫瘠可怜,根本不那么美好,根本就不值得他喜欢。
她好矛盾、好痛苦,反反复复悲怜自苦的心绪在她胸口盘旋着,她已经说不清也想不明白了。
总之,她不会和他再有什么牵扯了。
“他救了你?”卓大娘一愣。
“是。昨儿我去山里想捉野鸡回来养,可是遇到了大老虎,是他杀了老虎救了我。”她低头,“我很感激他。就是这样而已。”
“他真是个大好人。绣娘,这样的好男人你千万不能轻放了呀!”卓大娘越想越认真,“他可是救了你,是你的恩公,你何不——”
“以身相许是吗?”她摇头,止不住眼眶的湿热,“娘想太多了,我们这样的人家,就算要以身相许也上不了台面啊!”
“可是他救了你。如果不是对你有情的话,他怎么还会亲自去找你,体体贴贴地抱着你回来呢?”卓大娘坚持己见,“他一定是喜欢你了。”
“我会想办法报答他,但是如果要我为此为奴为婢,他傅家又不缺少佣婢,多了一个我不算什么,但是咱们家少了我却不行啊!”绣娘紧握住母亲的手,“娘,何况他不喜欢我的,真的,他只是——见义勇为。”
“可他昨天那模样儿,是真是很关心你。”卓大娘对自己的眼力很有信心,决计不会看错。
“他也关心他家的马。”她挤出一朵笑,“我只是他们家的下属仆娘,娘,别让事情变得太复杂了。而且我也已经辞了傅家的活儿,跟他们再也有关系了。”
“这个——”卓大娘尴尬,吞吞吐吐地道:“不见得——因为昨晚你睡了以后,他临走前要你继续去傅家做针黹,娘也答应他了。”
绣娘跳了起来,小脸震惊,“娘,您怎么可以答应他?”
“嗳,我想你的确也需要这份工作,何况在傅家帮忙又是个好名声的,你为什么坚持要离开呢?人家傅公子都亲口求恳娘让你留下来了,娘又怎么好意思不答应呢?”
她都快哭出来了,“娘,不行的!您——唉,您怎么可以答应他呢?我好不容易辞了——”
“你倒是说说,这么坚持不继续到傅家帮衬是为什么呀?”
“我——总之我不能就是了。”
“这不是理由。连你自己都说不明白了,娘又怎么回绝人家呢?”卓大娘苦口婆心地道:“乖,答应娘,继续到傅家帮忙吧。反正都是晌午时分才去的,黄昏就回来了,一点都不要紧。”
怎么不要紧?简直是大大的要紧!
绣娘咬着唇儿,痛苦地道:“娘,无论您怎么说,傅家我是不会再去了,要去您去吧!”
“我?”卓大娘愣了愣。
她深吸了一口气,下了床穿好鞋袜,“我要去找差事了。中午您就不用等我回来吃饭了,我可能会晚点回来。”
“绣娘,傅家那边怎么办呀?”卓大娘手足失措。
“我已经顾不得了。”她揉着眉心,径自去打水梳洗。
和傅家不能再有一丝丝的纠缠了,否则哪一天她心碎伤魂飞梦断——到时候就连反悔也来不及了。
礼部
寒梅坐在案牍前,噙着一抹满足笑意,若有所思地磨着墨,磨得浓墨都快结块了还不自知。
笔砚生抱着成堆的公文进来,吓了一跳,“大人?”
“什么?”他懒懒地抬头。
“墨汁——该是够用了。”那块方墨是今早才拆封的,才一转眼的工夫就被傅大人磨掉了一半。
“噢。”他怔了怔,烫手般丢开那块方墨。
他是怎么了?这么魂不守舍的。
不就是昨儿偷了佳人一记香吻,还拐了一顿饭,有什么值得他回味再三、失魂落魄的?
啐!他傅寒梅随手一抓就有一大把等待他稍示温柔爱怜的绝世美女,为什么净为那个单单纯纯青青涩涩的小绣娘失神?
他失笑。
“大人,尚书大人今早说了,明日到北门迎接呼延国太子一行的使者,决定就是你了。”
寒梅霍地站了起来,皱眉地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落到我头上来?”
“尚书大人说,是圣上金口钦点的,让您代表我朝迎接国宾。”笔砚生崇拜地看着他。
早上这圣命才下,礼部立刻就是一阵欢呼;不过有两位郎中脸色挺难看的,因为当初他们极力争取此职,眼看着就要到手了,圣上却开了金口,把这光荣差使交给了傅大人。
寒梅对这个消息却一点都不高兴,沉着脸道:“我就知道皇上不会让我这么清闲悠哉。”
这下可好,他又至少得忙上一个月了,这还得看呼延国贵宾会在大宋国境内待多久。
一旦代表朝廷接待贵宾,几乎每天都得陪在一边做翻译接待——
“又不止我一个人会说呼延国话,干吗把这种苦差事丢我头上来?”
而且呼延国虽小,然而代代钦慕天朝风范,历代国王也聘了不少中原文人夫子到呼延国讲经教文,所以呼延国会讲中原话的人不在少数。
不知怎的,他倒是嗅出了一丝阴谋的气味来。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的。
“大人,尚书大人进宫去了,说要你处理完要紧公事就立刻进宫去晋见皇上。”这朝中恐怕也只有傅大人如此大牌,是“处理完要紧公事”再进宫去晋见皇上。
“知道了。”他沉着脸应道。
可恶,这下他又会有好一阵子没法看见、逗弄那个小绣娘了——
或许他真该考虑辞掉这礼部侍郎的差使,认真去照顾家里的生意——
唉,两种都无聊得教人心烦哪!
绣娘第一天出门去找工作,倒颇有斩获。
兵部戴尚书府要请女红好手绣百子图,为下个月底即将成亲的戴少爷做喜彩。
来应试的妇女和绣师可真不秒,戴府的二总管摆开了阵势,给每人一方雪绢五彩丝线和绣花针,要她们在一盏后绣出两只蝴蝶。
绣娘首先完成,而且绣出的蝴蝶儿精巧美丽,徐徐如生,宛若正相偕翩然起舞。
来应试的五十几名绣师皆尽澳在她手下,可是无人不心服,因为无论是配色、绣工、花样——都是超出众人多多。
所以绣娘就得到了这件差事,领了一大匹醉红缎回家开始赶工,要在下个月十二号前赶出活灵活现喜气洋洋的百子图来。
这可件大工程;素来出了名小气的戴府虽然只肯给三两银子,但是绣娘已经心满意足了。
三两银子也可以买不少米菜了,而且她白天还会兼着做事,这个月的家计就不愁了。
她欢欢喜喜带着醉红缎回家,匆匆交代娘亲一定要好好保护缎子,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或许是因为她的模样温柔可人,因此找工作都挺顺利的,后来她又在一家酒楼里找到了洗碗盘的厨下工作。
一个月只要不打破盘碗的话,也可以有七钱银子进账呢!
她欢天喜地赶着回家告诉娘亲这好消息,可是当她愉悦地路过大门巍峨的傅府时,她情不自禁慢下了脚步,神色不能自已地浮上了一抹眷恋。
她想念在傅家的点点滴滴;雍容华贵却慈蔼的傅夫人,热心精明的管大娘,大大小小的仆人丫头们——还有寒梅。
她不能不承认,虽然只过了一夜,但是她却强烈地思念起他。
或许是知道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吧!她陡然觉得好心痛、好舍不得——
她幽幽叹息,神色落寞起来,拐弯绕进高墙巷弄里,生怕再看见“傅府”二字,会更加勾痛了心思。
“绣娘?这不是绣娘吗?”胖胖的张大嫂挽着一篮子鸡蛋扭呀扭地和她擦肩而过,突然回头叫了起来。
绣娘微微一缩,还是提起精神报以笑颜,“张大嫂。”
“听说你不做了是吗?”张大嫂扭了过来,叹气道:“真够可惜的!夫人去南山礼佛了,等夫人回来,定然是极舍不得你走的。”
“张大嫂,蒙你这般挂念,绣娘心底很是感激。”她低下头来,“只是我有难处,请多包涵。”
“这么说,你以后也不能去教我女儿刺绣了?”
张大嫂心底最在意的恐怕还是这件事儿。
“恐怕不能了,因为我——”她有些艰难地道:“我还有活儿要做,实在很对不起。“
“你现在又找着工作啦?是什么?在哪儿呢?”
“我在——”她咬了咬唇,连忙做出很焦急忙碌的样子,“张大嫂,我改日再跟你聊了,我还得赶着回家做晚饭呢!”
“绣娘!绣娘——”张大嫂看她惊逃而去的背影,不禁大大纳闷,“这是怎么回事儿?真有这么忙吗?连陪我聊两句都不愿意?”
北门城口道旁挤满了无数看热闹的百姓群众,纵然卫兵执戟阻挡着百姓越过礼道,还是不时有人挤过头踩了脚,唉哟喂呀的叫声不绝。
颀长高大、英俊挺拔的寒梅一身簇新鲜亮红官袍,率领礼部和鸿胪寺迎宾官员昂然立在北门城口,恭迎浩浩荡荡蜿蜒而近的异国礼队。
礼炮燃起,迎宾大乐悠然响起,在百姓欢呼声中,十六名前锋胡马和护卫神气踏进城门,在十六骑后,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的是呼延国太子,只见他浑身打扮充满北疆风情,狼袍绒冠大银耳环,顾盼豪情四起。
而在太子身后是一顶镶水晶饰和阗玉的五彩大轿,八名大汉扛起大轿来毫不费力,而在轿后是一百多名扛着进贡大礼的汉子,个个虽面有风霜却精神抖擞,每个人看到了京师的巍峨繁华时,都情不自禁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荷——哩!”太子一挥手,以呼延语命大队停下,他自己亲身跃下。
寒梅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上前一步,行礼如仪,“下官礼部侍郎傅寒梅,奉我大宋圣明皇帝旨意,前来恭迎呼延国华太子及宝华公主大驾。”
太子露出雪白牙齿一笑,用颇流利的中原话道:“傅大人何须如此客气?敝国大大孺慕巍巍天朝,此番进京进贡乃是为了向我们最敬爱的圣天子行臣礼。但不知我们几时能晋见圣上?”
寒梅翩翩有礼微笑,微躬身,“延华太子,您请上马。圣上有旨,宫里已设下大宴候待太子和公主贵驾莅临。”
太子一笑,就要上马,突然轿内传来了一声骄喝:“慢着!”
延华一愣,“宝华你——”
轿身微前倾,帘子一掀落,众人眼前一亮——
一名高挑健美、肌肤微呈麦色的浓眉大眼美貌女郎出现在众人面前。她身穿大红色呼延礼服,黑发以赤流金冠束起,耳垂颈项叮叮当当地挂了成串美丽的异国银饰,举手投足间流泻着神秘的动人风韵。
众人都看呆了,只有寒梅唇畔笑意不减,静静地道:“下官见过宝华公主。”
宝华睨着他,骄傲地道:“你说你是什么来着?”
“宝华!”延华警告了一声。他这个宝贝妹妹素来刁钻,就连父王都奈何不了她。
这次她说什么也要跟着到中原来,事先与他击掌约定绝不闹场绝不耍性子,可是这漫漫长路颠簸过来,恐怕已经让她的公主脾气憋不住了。
但是在呼延国任性也就罢了,此番出使至泱泱上国,他绝对不能让妹妹的娇蛮坏了大事。
宝华一扬下巴,头上发饰颈上银项圈儿随之清脆响荡,“哥,难道我堂堂一国公主连问个下人的资格都没有吗?他又不是圣明大皇帝,只不过是个小辟儿罢了,你干什么不许我问他话?”
“宝华你——”延华还要阻拦。
寒梅微一作礼止住了太子的喝声,笑道:“太子请宽心,公主说得对,我不过是个小辟,公主问话岂有不从?”
“可是——”他为难又不好意思地望着寒梅。
“不要紧。”寒梅眸光清亮,声音朗朗,“敢问公主,有何话要问下官?”
“你叫什么名字?”她毫不掩饰赞赏之色,娇声道。
好一个高大英挺又面若冠玉的男儿,这容貌气派就算搜尽全呼延国,恐怕也寻不出半个来。
“下官傅寒梅。”
“寒梅?一个英俊的大男人取蚌娘娘腔的名儿,你爹娘是怎么回事呢?”她自以为有趣地呵呵笑了。
寒梅眸光闪过一丝冷意,面上微笑如故,“公主,您要问的就是这微不足道的小问题吗?”
“你成亲了没有?”
这是什么问题?延华几乎气昏。
“你怎么不回答我?”宝华盛气凌人地道。
寒梅懒洋洋地别了她一眼,老实说——懒得理她。
“宝华,你再淘气,我立刻让人送你回呼延。”延华咬牙切齿低低威胁。
他们此刻是在大宋国土上,中原守礼严谨,是堂堂礼仪之帮,又不是北疆豪放无顾忌之地,她这么直接会吓倒人的!
“太子,我朝天子已在宫中静候两位贵宾,请太子和公主立时动身上马、上轿。”寒梅对她无理直接的问话只是一笑置之,磊落昂然地道:“来人,鸣礼炮,奏礼乐,恭迎贵使进城!”
礼炮又噼哩啪啦响彻云霄,在热闹又不失典美隆重的丝竹鼓乐中,延华含笑上了马,再度接受夹道百姓们的欢呼与欢迎。
宝华却是狠狠地瞪了寒梅一眼,哼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回轿。
可恶,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待她——这傅寒梅以为她是什么低三下四的野女子吗?居然对她的问话不理不睬。
终有一天,她要他后悔如此轻视她!
只不过——
大轿缓缓前行,她还是忍不住掀开了轿帘去看那个气宇轩昂、意态非凡的男儿。
他英俊迷人的脸庞上还是噙着那一抹可恨的淡淡笑意,眸光恰恰与她对上了,却冷静无波得像刚刚那幕完全没有发生过。
他难道不对她惊艳吗?她不觉得她美丽吗?
生平头一次,宝华对自己绝美的容貌失去了一丝丝信心。
好不容易在忙碌热闹的赐宴后,寒梅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打点好,迫不及待驾马奔驰回家。
懊死!他回来得太晚了。都已经二更天,绣娘只怕早就离开了傅府回家了。
他轻勒马缰,本想掉转方向直接到卓家小屋去,可是他一身的酒气蒸腾,虽然没醉,但是他直觉绣娘可能会误会他是去哪儿花天酒地后才来的。
因此,他打消了直奔卓家的念头。还是先回家沐浴清爽再说吧!这一岙酒气和汗意实在也非常不舒服,他恨不得能立刻月兑掉所有衣衫跳进水池里好好地浸个清凉。
他穿过圆形拱门要进入自己的静楼,却恰好和抱着账本的管大娘擦身而过。
“少爷,您回来啦?”
“是啊。”他本来已经登上台阶了,又突然想到什么,转过身去唤住她,“管大娘,卓姑娘今天怎么样?”
她呆了呆,“卓姑娘?呃——我不清楚。”
“她不是都找你报到的吗?”他挑眉。
避大娘小心翼翼地道:“少爷,可卓姑娘已经不做了。昨儿她请卓夫人来辞了差事——呃,也难怪少爷您不知道——”
他匆匆抢步到她跟前,蹙眉道:“不,我知道她昨日辞事了。可是我跟卓夫人已经说好,要卓姑娘继续留在傅府的。难道她没来吗?”
“没有啊!”管大娘愣了一下。
怎么少爷这么关心这等琐碎之事?莫非——
寒梅没有注意到她怪异的眼神,径自低头气恼,“我就知道她那个驴子脾气,不会这么轻易就屈服。”
现在冲到卓家去押她过来也不行——看来她是算定了他忙于公事,无法奈何她。
“少爷,你——该不会喜欢上卓姑娘了吧?”管大娘一脸震惊。
“我什么?”他也吓了一跳,剑眉飞扬,“哪有这回事?”
“要不,你怎么会心心念念她的事呢?”
他被问倒了,有一丝恼怒地道:“因为我喜欢她的针绣功夫,不成吗?”
避大娘这才意识到自己逾矩了,慌忙道:“老奴不是那个意思,少爷别误会了——呃,明儿我就到卓家去,务必把卓姑娘请回来。”
“不用了,这事儿我自己来就行了。”他皱眉道:“还有,这件事不可以让老人家知道,你明白吗?”
“这——”
“我不想听到什么闲言闲语,是有关于我和卓姑娘的。”他冷冷地道:“你可以办到吧?”
“当然可以。”她急忙点头。
他满意地点头,“很好。夜深了,你也去睡吧。明儿还有事要做呢!”
“是。”
回到屋里,服侍他的丫头连忙去厨下吩咐人烧水,待将大木桶和绢巾子和香胰子都备好后,丫头们轻轻掩门离开。
寒梅缓缓褪下了外衫和中衣,露出了贲起坚阔的胸膛——褪去了全身衣物后,他舒服地浸入温热的清水中,忍不住逸出了一声满意的申吟。
明天又是忙碌的一天,他还要陪着延华太子和宝华公主游览京城风景名胜。
“早晚有一天,我要辞去这绝顶无聊的差事,逍逍遥遥玩我的江湖去。”他低咒。
当然,小绣娘是一定要带在路上玩儿的,否则就少了很多乐趣了。
想着,他唇边情不自禁漾开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