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是一片芳草地,碧云天,清澈的池塘与时时飘来的婚笑声。梦,令钟雨不愿醒来,因为这份舒心与放松是现实中她用力追寻却仍然无法得到的。
醒来,醒来,她听到有个声音在一直不停地向她召唤,要醒来吗?最终缓缓睁开的双眼仿佛有千斤重。是朱妍,梨花带雨的面容写着平素在她脸上少见的忧伤。
“木婉清。”钟雨张嘴用自认为最大的声音说。
“什么,钟雨你在说什么?”将耳朵俯在钟雨嘴边的朱妍紧握着她的手。
“打妮基塔时,”钟雨不够气地停顿一卜,接着说,“你由钟灵变成了木婉清。”说完后,她笑着看一脸紧张的朱妍。
“哦,你好了?”朱妍兴奋地叫,她掏出在袋中的电话,开始一个个地拨号码,钟雨躺在病床上,听着她兴奋地把自已醒来的消息告诉每一个人。
妈妈和爸爸是最先赶来的人,接着是钟阳与意梅,元峰来时,钟雨的家人都已离开。
“这一天,可真够戏剧化的。”朱妍靠在元峰的怀里,感叹道。
低下头望着钟雨熟睡面容的元峰轻轻点头,“真是够戏剧化的,这一天。
“见着大哥了吗?”朱妍问,护送晕倒的钟雨进医院后,她便一直呆在这里,家里混乱的情况一点也不知道。
“大哥一直呆在公司里哪儿也没去。”
“妮基塔太可恶了,竟敢打钟雨,要知道如果不是我非要缠着钟雨要她去参加这场婚礼,她就不会被打晕了。”
元峰用手轻揉朱妍的头发,安抚她自责的心,“和你没关系,妮基塔本来就是个疯子。”
很快便忘记烦恼的朱妍忽然得意地对元峰说;“钟雨刚刚醒来时说我像木婉清。”
“喜欢像木婉清那样的女子?”元峰将唇贴在她的发际,轻声问。
“喜欢。”朱妍的声音自带一股喜悦,“钟灵是个小孩子,木婉清才是个女人。我好喜欢钟雨用木婉清来比我。”
“哦?”元峰眼中闪过笑意,“我可从来不认为自己的女朋友是个小孩子。”
“哼,”朱妍轻哼,“你从来都把我当成小孩子使唤。”
“是吗?”将靠在自己怀中的朱妍紧紧搂住,元峰低头吻住她一直喋蝶不休的小嘴。
深深地交缠过后,元峰把嘴贴在将头埋入自己胸前的朱妍的耳边,轻声说:“我从不和小孩子接吻。”
两个陷人缠绵的人没有发现,躺在病床上的钟雨早已醒了,她紧闭着双眼,听着他们两个的有趣对白,暂时忘记了自己身体与心灵上的双重折磨,嘴角不自禁地露出笑意。
自从费城之行匆匆赶回家来的钟雨就一直没有好好地休息过,这三天以来发生的事情比以前三个月内发生的还要多。喝着钟阳送来的滋补鸡汤,她笑言要在这医院里再多多地住上几大,好好地休息兼享受。
望着几天来明显清瘦的姐姐,钟阳微笑着自告奋勇道:“那我就天天来为你送妈妈熬的靓汤。”听了这话钟雨忙说好。当钟阳走后剩她一个人躺着时,眼角的泪便不自觉地流出,心中清明地知道这泪是为何而流,本想抬手擦拭,但手抬至胸前便又放下,索性让它流尽了吧。钟雨心想,泪尽心才能成灰心灰了烟灭了,才能永远地隔开痛苦。
躺在病床上打电话给敏儿,听说她住院了,敏儿大呼小叫地怪她不会照顾自己,“怎么会严重到住院的地步?”她问。
撩开贴在脸侧的长发,钟雨闲闲地说:“医生根本就不打算让我住,只因为我身边全是一群爱大惊小敝的人,所以才要在这里呆几天。其实这样也好,我可以理直气壮地享受VIP服务。”
“真的还是假的,怎么听起来像是在骗我?”尽避见不着面,钟雨还是可以想象得到敏儿说这话时皱眉眯眼的样子.
“什么真的地的,我骗你干什么,隔得十万八千里,骗你说我身体棒棒的,还不如装可怜,骗你同情心,让你呆在家里坐不安睡不安,时时刻刻担心我挂念我。”好久未和敏儿吵,钟雨拿着电话说得过瘾。
“喂,和程大哥怎么样?”精明的敏儿最善于在关键时刻转移话题。
“他在费城忙工作。”一提起程源,钟雨的心里马上冒出一阵歉疚,当自己倚在元凯的怀抱中时,当自己对着元凯祈求“和我在一起好吗”时,哪曾想到过程源?转转手上的戒指,钟雨意兴阑珊地和敏儿聊了几句后便挂了电话。
手里握着电话,思付半晌才拨到程源的号码连串等待声过后,程源温和的“HELLO声响起。
“嗨,”钟雨觉着似有满月复的话要说,此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拿着话筒张开嘴只想到问一句“这几天可好?”
“当然不好,我的女朋友个在身边,你让我到哪里找个好字。”程源故作可怜的腔调一下便解除了钟雨心中的结。
“几天不见你变得油嘴滑舌喽。”钟雨笑道。
“这才是我的本性,现在发现有些晚了吧?”
“程先生,请问你真的是程源程先生吗?我会不会是拨错号?”二人开始你来我往地开起玩笑。
“你是不能体会我多日见不到你的烦心,可恨这里工作还要等些日子才能完毕,否则我现在就飞到洛杉矾去抓你回到我身边。”
钟雨笑着听程源倾诉心里话,她的心里下由淌过一阵温暖。
将挂断后的电话紧握手中贴放在胸口,钟雨渐渐收起开怀的笑容,程源的话犹在耳边,可对于自己的心事她仍是不能否认与忘却——在自己的心灵深处能够逗留的不是刚刚还通着话的程源,而是元凯,是元凯那个如烙印般的身影在自己心头挥之不散、拂之不去,只有元凯才是她的最爱,也是她的最痛他会在她最伤感的时候出现也会在她最快乐的时候出现,甚至可以认为,他就是她的生命。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偏偏被上苍随手一点,就突然变成一个令她不能去爱的人。是玩笑吗?可再没有比这更致命的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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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里呆了两天后钟雨出院回家。来接她出院的钟阳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钟雨看在眼里,试着间:“意梅怎么没来?”
“她在和我生气。”钟阳没什么表情地说。
钟雨瞥了一眼和自己长相略有相似的弟弟,说:“去道歉啊。女孩子,一两句甜言蜜语便能消除所有火气。”
“不是甜言蜜语便能对付得了的。”
从钟阳皱眉的样子看起来,事情还不小.钟雨追问:“到底为了什么?”
“是工作上的问题,有一个去非洲的基金项目,旨在对于年轻医务工作者的培训与经验积累。”
“好事啊。”钟雨说。
“要一去两年,还是好事吗?”钟阳反问。
“两年,的确是长了点,意梅意志坚定非要去吗?”
“暂时还难以说得动她。”
“不如你跟她一起去吧。”钟雨淡淡地说。她的话引来钟阳吃惊的侧望,一贯从自己的角度去看事情,他还真的没想过要随着女友远走他乡。
“喂,小心开车。”钟阳眼中的姐姐依旧如同刚刚的平静模样。
沉默了一会儿,钟阳沉稳的声音响起:“你的主意也不错。”
人生这么短暂,有一个人是你愿意跟随且能够跟随的,那还等什么呢?听着弟弟的决定,钟雨的眼投入虚无的空间。
“你呢,几时跟着程源去浪迹天涯?”想通了的钟阳笑着问。
“我想先回国内,其余的事情,再说吧。”对于自己的问题,钟雨还没有找到最佳答案。
“哦?”钟阳皱皱眉,“元凯哥这回彻底与妮基塔有了结果,你有没有想过……”他不知道这句话要怎样跟姐姐说才好。
望着不知情的弟弟,钟雨扭转过脸,将视线投向车窗外,“还不如同程源浪迹天涯吸引我。”话说完,只觉心内绞过一阵痛,钟雨不知道自己在未来的岁月里能不能做得到像对钟阳这样对待那个自己爱了一生一世的男人,她是真的不知道未来的路将会把她带向何方。
回到家中先是被妈妈唠叨了一番,爸爸见钟雨只是默默地听着并不回嘴,心里向着女儿,便开始声讨罪魁祸首妮基塔:“真没想到原来一直很端庄懂事的妮基塔会变成个疯婆子。”
爸爸的喟叹引来妈妈的附和:“我第一眼看见就知道这个女孩不简单,元凯人帅脾气又大,能够让他正眼看看都不容易,何况是跟了他八九年光景,又没有婚姻的保证,心理扭曲也是正常。可怕就可怕在她居然想用大肚子来换取一纸婚书,幸亏那个平硕荣帮忙,不然元凯这回凶多吉少。”妈妈的话让爸爸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
钟雨在一旁冷眼看自己的父亲,对于元凯现在的状况他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担忧,他只是从一个旁观长辈的角度来看待元凯与妮基塔没结成婚这件事,钟雨实在是觉得如果作为元凯的亲生父亲来讲,爸爸此时的态度显得过于超月兑与泰然。
“我想明天回国。”听着女儿不是征询而只是通知的口气,妈妈与爸爸对视一下后,问:“你下等程源了吗?”
“不了。店里事情多,我怕敏儿一个人顾不过来。”钟雨随口应着妈妈的问话眼睛看着爸爸上楼的背影猜测:也许对于一触及儿女感情问题就不知如何的爸爸而言,面对元凯的婚事时,他的超月兑与泰然只是一种藏匿感情的办法。
“我还以为你这次回来后就不再走了呢。”妈妈接着说。钟雨在心里叹口气:其实当初她真的是想要留在这里安心做程太太的,怎知短短半个月内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令她一时难以消化,也难以面对。将手上的指环轻轻旋转。她不知该如何对妈妈解释。
“还是喜欢国内呀,那里朋友多,事情也多,一天天忙得高兴,”钟雨舌忝舌忝唇接着说,“何况程源在那边也有做不完的工作,我在这里呀,一天天也见不到你们,钟阳有工作忙,爸爸有球友,妈妈你有牌友,只剩我一个人不知干什么,幸亏这两天有元凯的婚礼可忙,否则我早就走了。”
“也是哦,”听了她的解释妈妈点头应道,“迟早你都是别人的太太,我想天天见你是不可能的,不如早早习惯。走吧,走吧,我趁现在动得了的时候多和一帮姐妹们玩玩乐乐,省得天天把你们两个小冤家记挂在心里头,你们还不知道感恩。”
“知道,知道,知道妈妈最挂心我,知道妈妈熬的靓汤最好喝。”钟雨腻在妈妈身上,一副小女儿的口吻,从妈妈的身上传来的熟悉味道令她恍忽想到了美好的童年时光,那时的她没有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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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雨第二天一早的飞机回国。走时,家中人各忙各的,没有人来依依不舍地送她,他们对她的来来往往早已习惯,就连钟雨对自己也模索出了经验:每一次的飞来都是寻求,每一次的飞走都是逃避。
第一个电话打给陆雪明,谁知电话通了,是一个从未听过的年轻女孩的声音,告诉钟雨陆雪明陪同本报业集团的总裁去出差了。放下电话钟雨想了半天出差,究竟是个什么样难缠的上司能令天下第一不愿出差旅游的陆雪明舍命相陪?但愿是个美丽完美的爱情故事,待她回来讲给自己听听,好让自己的这颗心还能燃起对生命的希望。
打扫房间去除掉这半个多月以来光临的尘土,然后开车到店里。生活又可以像去年一样了,钟雨想,只是除了一些偶尔会冒出来的忧伤滋味。
“怎么就你一个人啊!”敏儿看着单独一个人走进店中的钟雨有些不解地问,她的一双眼还在往门外望。
“当然就我一个人了,你还想要几个老板?”钟雨拿手轻轻敲在敏儿的头上。
“程大哥呢?”
“他还在费城啊。”
“那你怎么把他给丢下一个人跑回来了?”敏儿满口的责问。
“我跑不动了,只想躺下来休息。”因为自己的问题不能对真正的亲人倾诉,所以见到了敏儿。钟雨就仿佛见到了可以尽情倾诉的亲人般,忧伤不能自己地跑出来,令她眼中的泪没有征兆地突然下落,敏儿惊得忙忙伸手搀扶身子向她倾来的钟雨,“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她不停的追问更令钟雨的泪一时纷落如雨。
好不容易抑制住这突如其来的委屈,钟雨依在敏儿的身上哭了一会儿后,放松地抬头深吸口气,对着一睑关切的敏儿说:“我现在好丑是不是?”
“没有啊,你一向都是这么丑的,我早就看习惯了。”敏儿递过纸巾,让钟雨擦拭掉泪痕。
“和程源没关系对不对?”冰雪聪明的敏儿一语中的,她望着钟雨投来的不解,说,“他有办法逗你开心,却没有令你落泪的本事。”
钟雨听罢,低下头,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以后要落泪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放你一个月假好不好?”调整顿了情绪的她对敏儿说。
敏儿看着她道:“本来我应该说好,可是你这个样子,我又觉得不好,打算用工作来麻痹自己,会有用吗?”
钟雨笑笑,“你干吗要这么聪明呢,话到嘴边留半句的古训没听说过?”
“没听过。我只听过送到嘴边的肉没有不吃一口的道理。”敏儿嘻嘻笑着,“明天我就休假,和他去巴黎。”
“最好在那里生儿育女,开枝散时,回来时满头白发,步履蹒珊。”钟雨笑着说。
“如果你每月把薪水送上,我是不在乎在异国他乡终老天年的。”
“好贪心的女人。”
“你才贪心呢,想一下变老,对不对?”敏儿笑问钟雨。
钟雨笑笑,反问:,“步变老可以省去许多不必要的伤感和痛苦,难道你不想吗?”
“我才不要那样,中间的快乐岂不是也被取消了?”敏儿的头摇了又摇。
钟雨呼口气,她不知道是不是这世上只有自己一个这么急切地想丢掉中间的过程一步便走到老迈,因为她已经看到了那注定没有快乐的人生中途。除了自己之外,元凯应该也有同感吧两个人一起在人生的快乐之中体会到跌落痛苦的滋味。想到元凯,钟雨的面庞不自觉地收拢起笑容,不知他现在怎样了?还沉浸在对自我的谴责中吗?想念与关心他。已是她心中永恒不变的唯一,哪怕是到了如今的地步,也仍是不能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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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自从婚礼风波之后,安元凯就一直没有回过家,到底那场闹剧一样的婚礼是如何被平硕荣给结束的,他不关心也不想问。送走老友平硕荣后,他照旧回到公司,家中的一切他没有兴趣探听,甚至可以说是根本不想知道。但元峰还是会每天打两次电话给他,平日一贯面露冷意的安家老二,现在所做的事情完全像一个保姆,每天他不管大哥是否一言不发,依旧进行着他关于家中新闻的播报。
“爸和妈还是很生气,”元峰口气轻松,“亲戚们都走光了,元艾劝他们跟她去希腊,他们两个同意了,今早走时对我说要去作环球旅行,省得天天看见咱们两个臭小子生气。元艾走前让我告诉你,不论你怎么做她都会支持你。还有就是我的实验进行到了关键时刻”
没有得到元凯任何回应的元峰接着道:“你要在公司呆到几时?”对于这个大自己六岁的哥,安元峰除了一贯的尊敬外,今时今日心中涌起的是更多的同情。
“今天晚上我会飞欧洲。”久未说话的元凯的声音依旧如往日的低沉。
“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会呆到三月初。”
“不如去地中海好好地放松一下,好像许久没听说你放假了。”元凯听着元峰的建议,没有说话。
“好了,晚上我再打电话给你。”得不到回答的元峰挂线。
放下元峰的电话,元凯按下内线电话叫秘书把公司内所有和欧盟相关的计划书全都拿进来,到飞机起飞的时间还有整整六个小时,他可以把这些工作全都做完。
门吱呀地被推开,半天没见进来的人出声,埋头在文件堆中的元凯忽然抬头,房间中略显异样的气氛令他觉得不太对劲。
是妮基塔。
“没想到还会看见我吧?”将手扶在腰后的她格格笑着,慢慢地挪着笨重的身子坐到元凯对面的椅子里,大大的肚子令她行动迟缓、不便,“SHIT!”她一边大声地骂出口,一边气喘嘘嘘地选了个舒适的姿势坐好,“全是你们男人造的孽,”坐稳后的妮基塔媚笑着说,她已经浮肿的面庞因这一笑,显得分外扭曲变形,“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吗?”盯着安元凯一直未有情绪起伏的面庞,她平静的口气里透着一股子说不清的狰狞。
元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望着妮基塔,他不理不睬、视若不见的态度刺激了情绪早已极度亢奋的妮基塔,“哈,哈,安元凯,原来你竟是个缩头乌龟,”尖锐的声音划破房间内的宁静,“知道我为什么能这么容易就能走进你这间董事长办公室吗?”妮基塔的阵阵笑声伴随着得意,“因为我啊,把你的秘书打晕了。元凯,你不觉得自从我怀孕以后变得能干了吗?!”又是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望着笑出眼泪来,已经疯癫的妮基塔,元凯依旧坐着不动静静地瞅着,他没想到她会伤人。
“以前我总是跟在你身后边,你笑,我才笑,你皱眉,我便愁得不知如何是好,就是这样,我还是得不到你,啊……”慢慢地站起来,妮基塔因为刚刚剧烈的情绪起伏而导致肚子里发生绞痛,已经站立起来的她一手扶住桌角,寻找到支撑许自己的力量,另一只手则啪啪地打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叫你痛,叫你痛,不许你痛……啊……”
元凯皱着眉眼睁睁地看着妮基塔疯狂的自虐动作,终于忍不住站起来猛然抓住她高高扬起的手臂,已经被痛与强烈亢奋精神双重折磨的妮基塔睑上的汗粘住披散的头发,在蓬乱的散发间她投向元凯的目光有着异于常人的光亮,略散的瞳孔说明着她已经进人癫狂的状态。
“不舍得吗?”妮基塔以为自己笑得一如原来还是倾国倾城的模样,元凯松开自己握住她双臂的手,退开一步远远地站离她。
“哼,背信弃义的男人懊死的猪猡,没人能赢得过我,你也不行,我要把你踩在脚底下,踩在脚底下,谁在说我丢人,谁敢说我丢人,我要你们全死……”被松开束缚的妮基塔言语不清,胡言乱语,她像是站在一堆人中间一样,来回迅速地走动着,双手在不停地把那些假想的敌人推离自己,安元凯望着眼前的这一幕,颓然地将身体靠向墙壁,坚硬的墙壁支持着他面对这疯狂的一幕。妮基塔还在不停地舞动双臂,“我要你们肠穿肚裂,要你们死,要……要你们和罪魁祸首一起死……”她高声嘶喊叫嚷着,忽然一直快速移动的身子猛地站住不动,僵直的身了转向安元凯的方向,一把不知从哪里冒出的明晃晃的刀被她紧握在手中,狰狞的面孔上露出恐怖笑容的她,口中念念有词地直冲贴立在墙边的元凯而来,“死吧,死吧,死吧,死吧……”阴狠的语气伴随重复的语句,披散的长发四处纷飞,除了当妮基塔冲过来时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推挡了一下之外,元凯几乎是眼睁睁地望着那拥有耀目光芒的刀身插入自己身体,刀进入时的凉意似乎在轻轻地对他说:这样就不会痛苦了这片就不会痛苦了。小而坚定的声音仿佛来自宇宙的深处,滑下向上挥挡的手臂,元凯缓缓躺卜,眼睛闭上前晃动在自己眼前的身影模糊,而渐渐清晰的是一个娇小的女孩光影,她银铃般的笑语什随着哗哗啦啦的戏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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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在桌边的钟雨猛地一下了从梦中惊醒她疑惑地向四周望望,满室的衣服静静地垂在衣架上,昂首的塑胶模特面孔依然冷漠。这是怎么了,刚刚她只觉得心像被无数根针一齐扎了一下似的,那种万箭攒心的感觉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心神恍惚地走到衣架区将本来就很整齐的衣服再重新地整理整理,一个不留神左手手心里竟被玻璃割划开一个深深的伤口,血像是没了禁锢般流着,钟雨不解地盯着手上的伤处,店理所有的地方都是圆润无棱的,玻璃更是打磨得光滑再光滑,这个伤口来得太过蹊跷。
一个店员见到她怔怔地盯着手看,走过来时望见地上已经滴流一摊的血,低低地惊呼一声,忙找来纱布及云南白药。白白的药末倒在伤口上便被涌出的血浸过,被眼前景象震惊住的店员麻手麻脚地将一瓶药全都倒下,在药未还来不及被淹没之前急急地裹上纱布,一层一层又一层,直到半卷纱布全都转移到钟雨手上才算作罢。
端着手,钟雨惊骇得心跳不止,似要蹦出来一般,她踉跄着跑去拿出包里的电话,一串号码拨出后,只听见无人来接的主音,颤抖着手又拨下另一组号码,“元峰,元凯出事了,他一定是出事了,你去看看他好不好,他不接我的电话,他……”
话前后无序地说出,电话那头元峰的声音力图安定她的紧张,“我中午之前才和大哥通过电话,他今天晚上飞欧洲,可能是提早离开公司,没接电话不是大问题。”
“不!”钟雨无助地哭出声来,“求你去看他,一定是出事了,元峰我求你,你是研究心理的,你知道,我、我有最最坏的感觉,相信我,元峰,求你去看他。”
元峰听着钟雨起伏的哭诉,说:“好,我这就去,你等我电话。”
得到这句答复后,钟雨歪歪斜斜地坐倒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淘空了一样,再无半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