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轩几乎翻遍整个房间,试图找出一丝线索。
“你在找什么?”
蓦地,门口传来甄岚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瞧他受惊的模样,甄岚揉著惺忪睡眼晃了进来,好笑道:“你在怕什么?这可是你家?!就算你要把每一块地板都翻掉,也没人能奈何你,瞧你紧张的模样,好像不是在自个儿家找东西,而是去偷人家的宝贝似的。”
禹轩丢下手里的相簿,皱眉看著她,“你不睡觉,跑来这儿做什么?”
“我睡不著,所以起来走走,听见这里有声音,所以才过来看看。这房间好大、好漂亮,是……你跟你老婆的卧房吧?”
“以前是,不过后来就不是了。”禹轩语气淡漠的回答,“这是李姬的卧房,她一向不许别人随便进出的。”
甄岚“喔”了声,脑中突然闪过“冤魂不散”四字,她全身立刻直打冷颤,“她这么喜欢这个房间,那……她会不会舍不得离开,变成鬼再跑回来?”
禹轩瞥了她一眼,这个小女人!怎么老爱在他心情最沉重之时,说出令他啼笑皆非的话。
“如果她没死,她也不会舍不得什么。”他们都已经要协议离婚了。他哼笑一声,“我倒希望她的鬼魂真能出现,我可以问个明白。”
“问什么?你别再胡说了行不行?人家说横死的冤魂是最可怕的,阿弥陀佛!”甄岚开始像麦芽糖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你想问什么?你以为她会告诉你肚子里的种是谁的吗?别傻了。”
禹轩回头瞪了她一眼,心事一下子被猜透,令他觉得挺难堪的。
“你别这样看我嘛!我说的是实在话。一个女人如果有心要偷人,保密的功夫绝对胜过男人,你想在这儿找线索,不如直接针对可疑的人去调查。对了,你不是怀疑沈骥吗?”
他有说吗?
“我知道这种事不能胡乱说,所以更需要谨慎详细的调查,你放心好了,岳非说如果沈骥真有嫌疑,他打算两案并一案,深入调查到底。”
“你说什么?岳非要调查沈骥?他要怎么查?”禹轩惊讶的问。
“那当然是深入虎穴、直捣黄龙啰!这是岳非说的。”她一副学问了得的模样。
“他要到沈家?”
“那有什么稀奇的?他的专长就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模到人家家里去。”
“甄岚!”禹轩瞪著洋洋自得的她,“尽避岳非不是什么坏人,但他偷别人的东西,总是不对的,更不值得你挂在嘴上炫耀,不是吗?”
“我知道,可是……”她讪讪地说:“那些贪官污吏偷的也是民脂民膏,岳非说他只是替天行道,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我看你老爸把你托给岳非照顾,恐怕真会死不瞑目了。岳非怎么可以灌输你这种偏激的想法呢?那是不合理的。”
“要怎样才算合理呢?就以你来说,住的是花园洋房,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你又怎么会想像在另一个角落有多少贫病交加、无依无靠的人?这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没有错,这世上本来就存有太多差异,就像你所说的,我幸运的出生在一个富有人家,那并不代表就可以从此长命富贵、逍遥快活,不是吗?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又何岂是贫富不均而已?你、我跟岳非都一样,只是个平凡的人,都不是神,谁又有能力去扭转一切不平?你所说的贪官污吏自有他们该受的裁决和报应,就算逃得过法律,也难逃天眼。或许在他们利用不当手段得到名利的同时,也失去了很多其他的东西,有些因果报应不是你我所能完全澈悟的。我只能说没有人能替天行道,也包括岳非在内。”禹轩语重心长的说。
甄岚眨了眨眼,“你的话太深奥了,我听不懂。”
“反正你就是别再跟著岳非去做贼,这样说,你总该明白了吧?”接著,他略显懊恼地说:“你总不能教我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的女人去偷东西吧?那真的会闹笑话的。”
正所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禹轩绝非势利之辈,但若是他父亲知道,他心仪的女人居然是一名女贼……他可不希望真把父亲给活活气死。
但是他过于直接的话,却显然伤了甄岚的自尊。
“你终于说了实话,跟我在一起,你认为就是在闹笑话,我……”羞愤交加的甄岚不知该怎么说,气得转身就跑。
“甄岚--”禹轩眼明手快的拉住欲夺门而出的她,他显得疲惫的脸上有著歉疚与无奈,“你不要这样,我从来不认为跟你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可是偷别人东西毕竟是不对的。你想想,如果你不改,那将来要怎么教咱们的下一代?难道也要他们去偷东西?”
“那老娘铁定打断他的手--”她猛地住口,但说出口的话是追不回来的,她嘟著嘴,火气消了大半,“话别乱说,谁跟你有下一代?”
见禹轩摇头轻笑了笑,她不情不愿地说:“我改就是了,你以为我天生贼骨头是不是?有谁爱偷人东西的?我还记得那是在我爸刚生病时,半夜里妹妹肚子疼,我只好起来找药,没想到吵醒我继母,她居然抓著我硬说我想偷她的项炼,被她逮个正著。”
“当时你解释了吗?”禹轩心想她一定没有。
丙然,甄岚摇了摇头,“如果一个人有心诬赖你,再多的解释都是多余的。当时她吵得太凶,坚持我必须道歉,她才肯『既往不咎』,结果我承认了,向她说对不起,因为我不想可怜的老爸在那一晚就被折腾死。”她背转身子,假意低头翻著桌上的相簿,“从那时候起,我就真的成为小偷了,第二天我偷了她的珍珠项炼,把那些珍珠当弹珠给弹到臭水沟去了,哈哈!真是太爽了!”
他转过她的身体,发现她“太爽”的脸上已然红了眼眶,那样的报复固然偏激不可嘉许,他却无法苛责她什么。
“过去的事,就别再想了,以后的你,一辈子有我照顾。”禹轩充满爱怜的手轻抚著她的脸颊。
忽地,一阵凉飕飕的风吹起了一室凌乱的文件。
妈咪呀,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
甄岚忙不迭地打掉他的手,吓白了脸,“你别动手动脚的,万一被你老婆『回来』撞见了……”
耙情她在怕被鬼捉奸?
“啊--”她歇斯底里的大叫一声。
禹轩本欲去关窗的脚步顿住,猛然回头,却瞥见了一副“惨不忍睹”的景象--她仰著头半倾倒在床上,而一张照片则不偏不倚的覆在她脸上。
甄岚一张嘴巴叽哩呱啦地喳呼道:“别……别生气,我不是有心要冒犯你的。如果我早知道那一晚你会被害死,我一定会把计画改一改,不会挑那晚去勾引你老公。我不是有心要抢你老公的,刚开始我真的不是要跟他上床,只是到后来……情不自禁!你自己也会的嘛,是不是?要不,你干嘛要偷情……”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禹轩实在听不下去,上前伸手拿下她脸上的照片。
“我在跟你的鬼老婆求情,她……真的回来了!”甄岚抖著声音回答。
“求情?”用这种方式,恐怕连鬼都要被气得再死一次。
他无奈的指著飞舞的窗帘,“是窗户没关好,风大才把照片吹上你的脸。”
“真的?”甄岚拿走他手中的照片,半信半疑地看著,半晌才道:“你老婆这张照片比报纸刊的漂亮多了。她身边的女人又是谁?她们笑得挺开心的。”
禹轩瞥了一眼,望著照片中依偎甜笑的两个女人,淡声回道:“那是沈骥的老婆,巫梅。”
闻言,甄岚不禁微皱著眉,“原来他老婆长得挺不赖的。说起来这个姓沈的真不知足,有这么漂亮的老婆还到处风流乱搞,真怀疑他老婆怎么能忍受?”
知道她的正义感再次氾滥,禹轩好笑道:“巫梅就是能忍受,而且他们夫妻感情都很好。”
“我才不相信!”甄岚无法接受地猛摇头,“那肯定是姓沈的太坏了,他老婆才不敢反抗,怕打不过他嘛!”
“是吗?沈骥即使再坏,也不见得打得赢一个跆拳道女教练吧?”
“你是说,那个叫乌梅的,是跆拳高手?”甄岚瞪大双眼,见禹轩点了点头,她立即垮下脸来,“那么,如果岳非潜入沈家,遇上了她,那岂不是……”
禹轩挑高一道眉,爱莫能助的耸了下肩,意思是:岳非稳挂了!
甄岚愈想愈不对劲,她连忙冲向电话,“我call他看看!”
结果,她电话一拨再拨,就是没有回应。
难道岳非真的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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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轩原本打算暂时将甄岚安置在别墅较为妥当,却因为岳非的失踪而将计画打乱。甄岚因心系岳非的安危而焦躁不已,唯恐她自作主张再捅楼子,禹轩只得带她前往沈家,名为探病,实为打探军情。
一路上,或许是因为情绪沉重,所以甄岚安静极了,不过禹轩却感到格外忐忑不安,仿佛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在想什么?”
甄岚侧头望著驾驶座的他,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我在想,如果咱们就到此为止,那我会怎么样?你又会如何?”
闻言,他微蹙眉,“那你会怎样?”
“我啊?哈!”她甩甩头,耸官道:“还会怎么样?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自然一样笑傲江湖啰!”
“是吗?”禹轩的眉结加深了,“那么,你猜我会怎么样?”
“我怎么会知道?不过我想,”她那双水灵眸子侧溜了他一眼,语气满不在乎的说,“对你来讲,那更没啥大不了的,反正你要女人还怕没有吗?不差我一个。搞不好我一走,你就马上忘得一干二净了。”
忽然,他的眉结迅速化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会意的笑容。
“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一点才是。依我想,我是不可能那么容易就忘掉你的。”
就只有这样?甄岚得不到预期的答案,不禁兴致索然的瘫靠著椅背。她是抱著搏命一战、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赴沈家,原是指望他能多少给她打点气的,谁知他的表现令她失望极了。
“唉!如果我惨遭不测,死不瞑目也是你害的。”
“你在胡说什么?”听见她不吉利的怨词,禹轩不悦的轻责,“我不许你再乱说什么死不死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绝不会的!”
他伸出一只大掌覆在她手背上轻揉著,而她则陶醉在他的柔情中,心满意足地领受这份精神支柱。
抵达沈家后,却不是如甄岚想像中的气氛可怖。沈家虽不比禹家富丽堂皇,却也很气派。
只是看著宽广的宅园,却加深了甄岚心里的忧虑。这么一来,想找寻岳非的踪影,可能更加困难了。
在面对沈氏夫妇热情的款待时,她是如坐针毡。
或许是基于和李姬的深厚情谊,对于甄岚的乍现,似乎颇惹巫梅的关注。
她不时拉著甄岚问东问西,虽是笑容可掬,却教甄岚一阵心慌意乱。
甄岚不知道该坦诚相告,还是说谎搪塞。不过,有人比她更忙乱。
沈骥总是抢在前头开口,谎话说得漂亮极了,“甄小姐她爸爸在东南亚投资的生意可大了,听说有意回台湾发展,所以甄小姐这次回国,也是为了她爸爸的事业。其实她和禹轩早就认识,只不过纯粹是生意往来,而这次再相逢,肯定是太有缘了。”
看来她是拜错师父了,要论说谎高手,非沈骥不可!甄岚暗忖。
巫梅也似乎挺好哄骗的,居然丈夫说啥便是啥,也不曾再多问什么,只是语重心长地安慰著禹轩,“沈骥说得对,这人与人的缘分得来不易,禹大哥该好好珍惜,毕竟李姬都已经死了。”
一提及李姬,现场刻意炒热的气氛又陷入冷场。
“你真是的,提这个干嘛!”沈骥责备著妻子。
“沈骥,别怪巫梅,她提不提对我都一样,我怎么可能把李姬的事忘掉?她可是死不瞑目。不过,老天有眼,所谓天理昭彰,我想凶手很快就可以找出来了。”
“喔?”禹轩语气里的笃定引起沈氏夫妇的关注。
“怎么了?是不是案情有了什么突破?”沈骥急切的问。
禹轩肯定地点头,“正是。其实我早暗中请了私家侦探协助调查,结果--”
“结果怎么样?”这回追问的人是巫梅。
“结果他说查到了可靠的线索,可能这两天就会有答案,所以我相信破案是指日可待的。今天来,除了听说巫梅生病特来探望之外,同时也是要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
有这回事吗?甄岚一头雾水的看著他。
“如果真能顺利破案,那可要恭喜你了。”说完,沈骥招呼他们到外头露天凉亭去赏花品酒,“来尝尝我老婆酿的梅酒,许多人都直夸好喝呢!既然来了,不尝尝看,可是你们的损失。”
于是,他们一行四人便移驾屋外,在和风徐徐中边赏花边说。
但过没多久,气色欠差的巫梅说人有些不舒服,沈骥只好欠身离席,扶老婆回房间休息。
“甄岚,刚才--”他们夫妻一走,禹轩开口想说什么,却被甄岚用手势急忙打断。
“你在这里等我,我待会就回来。”
“喂,你上哪儿?”
“嘘,小声点!我……我上个洗手间。”她再次搬出上次那个失败的借口。
又是上洗手间?
禹轩见她尾随在沈骥夫妇身后入屋,心里有些放心不下,正欲跟去瞧瞧时,突然,一阵疾风吹得群花乱舞,随著风在空中飞舞的小纸片,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未烧尽的冥纸,难道有人在这花园烧冥纸?会是谁?又是烧给谁?
他站起身,在这片灌木花丛里仔细寻找著。
****
“你是什么意思?故意挑这节骨眼刺他的伤口,难道你就非刺激他追查到底是不是?”一回房间,沈骥立即卸下面具,指著巫梅忿忿的责问道。
“哼!”巫梅的笑容一敛,脸上仿佛罩子一层寒霜似的,语气冷酷的说:“你真以为什么都不提,他就不会查下去吗?你看看,他不是背著你另外找人查案了?而且还挑明就快破案了,我看他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这……不会的。”
“不会?怎么,你怕了是吧?”
“我是怕!那你呢?你就不怕了?你以为可以置身事外吗?”
巫梅冷冷地瞥了丈夫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不屑,“我巫梅才不会像你们这些臭男人那么没用,只会当缩头乌龟!”
“现在你想怎么做?”怯懦的沈骥一下子失去了主导权。
“很简单,一不做、二不休!”巫梅无比冷酷地回答。
闻言,沈骥一脸灰白,摇头喃道:“可是那太冒险了。”
“冒险?从你把李姬肚子搞大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在走险路了,而当李姬死在你怀里时,你也没有退路可走了。”
“你住口!不要再说了!”沈骥发出痛楚难堪的低吼,充满恨意的看向巫梅,“一切都是你害的,你这个狠毒的巫婆!”
没想到他的咒骂,却惹来巫梅的狂笑,她伸手指著沈骥,手指几乎戳到他的鼻尖,“我是巫婆,那你又是什么?姓沈的,别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今天会有这样的局面,全是你逼我的,该死的人是你!明白吗?”
“你小声一点行不行?万一禹轩他们突然进屋听见了怎么办?”
“不怎么办,总之,必要的时候就斩草除根。”巫梅上前两步,拉开抽屉,取出一把手枪晃著,“昨天抓到的那个家伙和姓甄的丫头是同伙,我看找个机会把禹轩给做了,然后再嫁祸给他们,反正他们意图敲诈是事实,到时候连丁香的案子也有人顶了。”
沈骥听得口瞪目呆,心里泛起了深深的寒意。
女人果然不是弱者!在必要的时侯,耍狠斗智可是完全不逊于男人的。
他不禁暗暗心惊,什么时侯输到他呢?
“巫梅,我真的不想再杀人了,尤其是禹轩,我……”
巫梅瞥了懦弱的丈夫一眼,忽然把手里的枪抵住他的太阳穴,冷声道:“那我就先杀了你!”
“啊--”就在巫梅假意扣下板机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低呼。
“门外有人!快!”沈氏夫妇闻声,立即夺门而出,发现竟是仓皇欲逃的甄岚。
巫梅立刻追了过去,没一会儿工夫,甄岚便落在她手里,大气也不敢多吭一声。
完了!这下子真的死定了!当她被他们押入房间时,小脑袋瓜急速地串连整件事和预设下场会如何。
“原来你们就是杀死李姬的凶手。”反正横竖都活不了,至少得做个明白鬼。
“是又如何?死丫头,你都已经自身难保了。”巫梅举起手枪瞄准她的脑袋,“是禹轩派你来偷听的吧?”
甄岚吞了口口水,强自镇定地说:“不是,他干嘛要叫我来偷听?我是进来上洗手间的,没想到居然听见你们的谈话,我才知道原来禹轩是个可怜的大白痴!他万万也想不到,背叛他的居然是他最要好的朋友!”
沈骥和巫梅互望了一眼,似有疑惑。
甄岚接口又道:“本来李姬被谁杀死,跟我是毫不相干,只不过姓沈的,你未免也太狠了,勾引人家老婆也就算了,也不想想李姬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你的,你居然还下得了手,而现在还想再害死禹轩,这未免太没公道了吧?”
“你说够了没有?信不信我只要一颗子弹就可以叫你再也开不了口?”巫梅恐吓道。
“喂!你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你老公背叛你,你居然还帮著他杀人灭口?”反正是豁出去了,甄岚索性说个够。
巫梅听了哼笑连连,缓缓接口道:“不是我帮他,是他帮我,李姬是我杀的。”
闻言,甄岚大吃一惊,连忙看向沈骥那张苦瓜脸,恍然大悟的说:“我就说嘛,他怎么可能杀死自己的骨肉?那就是你不满李姬横刀夺爱,所以才杀死她。可是,沈骥!”她大声地斥责:“虽然人不是你杀的,但李姬怀了你的孩子,你不替她报仇雪恨,居然还帮著你这个可怕的老婆为非作歹,你怎么对得起禹轩?”
“当他李姬时,就已经对不起禹轩了。”巫梅冷冷的说。
?甄岚张大嘴尚未来得及开口,便又听见巫梅咬牙道:“横刀夺爱的人是他!懊死的人也是他!如果不是他抢走我的李姬,如果李姬不是怀了那个孩子,她就不会离开我,我也不会失手杀死她。”
不会吧?巫梅说啥来著?
甄岚惊讶的发现原来李姬和巫梅是同性恋,下巴差点掉下来。
“看来,你是一定要杀我灭口了?”
“你倒挺有自知之明的。”巫梅用枪管在甄岚脸颊比画著,“我处心积虑的找你,就是不打算让你出面替姓禹的作证,只不过没想到那个姓丁的老鸨嘴挺硬的,宁死也不说出你的下落。当我意外知道你敲诈禹轩的计画,我才故意利用那些照片来分散禹轩的注意力……”
“同时也可以误导警方办案的方向,以为丁香的死是和照片勒索有关。”甄岚冷冷的接口。此刻,她有个最大的渴望,那就是冲上前,狠狠咬这恶毒女人几口。
“你果然够机灵,难怪禹轩会格外喜欢你,只可惜……”
在巫梅的手枪蠢动之际,甄岚连忙道:“你杀了我,要怎么向禹轩交代?”
“交代?”巫梅感到有些好笑的说:“他都活不了了,我还顾忌他什么?”
“哼!”这回冷笑的是甄岚,“我以为你们夫妻俩有多厉害?原来也不过是蠢蛋!”
“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甄岚小心翼翼地措辞,老天保佑,这回的谎言必须完美无缺。“你要杀我是为了灭口,那你杀禹轩又是为哪一条?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却要连他一起杀掉,这个风险太大了吧?万一失手怎么办?你以为自李姬遇害之后,禹轩出门时不会有所防范吗?更何况咱们来这儿,禹家上下的人都知道,万一我和禹轩出事了,你们月兑得了手系吗?”
“这……”
见巫梅有迟疑,甄岚赶紧又道:“本来禹轩是对你们毫无戒心的,你们就这样贸然出手,只是自乱阵脚罢了。就算要灭口也得找知情的人,像禹轩那种被蒙在鼓里的冤大头,要杀他,还怕没更好的机会吗?”
“你是说……禹轩他没有怀疑我?”沉默了好一会儿的沈骥终于开口。
“废话!不然我会骂他白痴?”
“可是,他说他请了侦探调查……”
“哈!”甄岚嗤笑一声,“反正都活不了了,告诉你们也无妨。你们不是抓了个叫岳非的人吗?你们大概也查出他和我是一伙的吧?其实,禹轩要见的大侦探就是他。”
“是他?”
“对啊,原本岳非是打算藉此讹他一笔,才故意骗禹轩说他查到了线索。”说著,甄岚扬起下巴,“你们以为我真会那么傻,冒著生命危险,留在禹家就为了替禹轩洗月兑罪嫌呀?别忘了我当初接近禹轩的目的是什么,说穿了就是求财。我可不会痴人说梦,以为自己真能一辈子跟著禹轩,所以当然是能捞就多捞一点,然后好一走了之。”
“那姓岳的昨晚为什么潜入这里?”巫梅似乎接受了她前面的说法。
“你没问他本人吗?”甄岚必须确知岳非的生死。
“他昨晚触动了机关,中了剧烈的麻醉针,不到二十四小时是不会醒来的,我是从他的证件才知道他就是岳非。”
既然没死就有希望,此刻岳非应该已经醒过来了。只有甄岚知道,成天沉浸在迷药研制的岳非,早巳练就比寻常人更大的抗迷药性,所以,岳非是毋需花那么多时间就可以醒来的。
生恐他们起疑,甄岚连忙说道:“你们这话不是多问的吗?一个小偷上门会想做什么?”
“小偷?”
“有什么好怀疑的?岳非的辉煌纪录,你们去查查便知道。怪只怪,沈大公子出入太招摇,引诱人家犯罪。”甄岚还想再说,屋外却传来禹轩的呼唤声。
闻声,沈氏夫妇又立刻紧张起来。
甄岚知道,就算沈氏夫妇此时已不打算杀害禹轩,可是冲著她已知情这一点,还是逼他们不得不掀开底牌。
沈氏夫妇在此时有了争议。
“让我先解决女的,然后……”
“没有然后了,巫梅,你不能一错再错,不要开枪。”
见他们拉扯不休,甄岚乘机往外逃窜,结果眼尖的巫梅立刻追了过去。
“啊--”甄岚重心不稳的摔下楼,这一摔,正好又摔到禹轩的脚旁。
禹轩连忙伸手扶起她,“怎么了?”她该不会又心血来潮在此时“练功夫”吧?
甄岚微睁著眼,瞥见了紧跟下楼、暗蕴杀机的巫梅,赶紧又闭上两眼,佯装昏倒在禹轩的怀里。
“怎么会这样子?”禹轩似乎也吓著了。
“不知道,她可能喝醉了。”沈骥答道,顺势搂过妻子的腰侧,硬是压著巫梅放在口袋里握枪的手。
“我看先扶她到我房里休息一会儿好了。”巫梅也上前“关切”的说。
不好吧?甄岚暗自捏了把冷汗。
幸好,禹轩蠢得还算不太过分。“她昏迷不醒,我看必须送医院才行。她之前头部就受了伤,只怕这一摔会摔出问题。”
对!对极了!跋紧送她离开这里,去哪里都行的。甄岚真想为禹轩的明智决定喝采,只不过--
“那这样好了,这附近的医院我比较熟,还是我开车送她去好了。”巫梅“自告奋勇”的提议。
这婆娘分明是不想让她活著离开。甄岚暗忖。
“谢谢你,巫梅,你人不舒服,还是多休息。”禹轩推辞著。
“还是我陪禹轩去好了。”最后敲定由沈骥开车,然后禹轩抱起她往门口走去。
临行前,巫梅叮嘱道:“沈骥,到了医院,一有什么状况,可要赶紧给我消息,免得我挂心。”
币心?她是怕她苏醒会有机会向禹轩抖出一切真相吧。如果不是顾忌岳非是否已安然月兑困,车子一驶离沈家,她就会先把姓沈的给制伏。
既然要装,就装到底吧。她暗忖著,拖延时间,至少对情势有利,在不确知禹轩自卫能力如何时,贸然引爆战火,肯定是持有武器的对方有利。
再好的身手,也抵不过不长眼的子弹,更何况“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必须审慎处理,最好能保全自身又兼顾大局。
尽避甄岚有一路昏到底的对策,可是却因此谱阳出了另一场乌龙剧。
医生检查不出个所以然,只好一声令下--住院!
“禹轩,这样好了,你先回去准备准备,甄岚这儿我先看著她好了。”沈骥提议道。
“嗯,这样也好,我顺便到公司一下,交代一些事情,那只好再麻烦你了。”禹轩略带歉意的说。
姓禹的这头蠢牛,居然打算就这样扔下她?躺在病床上的甄岚再也沉不住气了。
正巧沈骥的行动电话响起,利用他转身接听电话之际,她悄然的睁开双眼,想给禹轩一个暗示,谁知--
“甄岚!你醒啦?太好了!”
禹轩这么一叫,沈骥握著听筒,迅速转身注视著病床的方向,口里依旧讲著电话,“……现在她醒了,什么……只能照你说的了。”
“啊--”蓦地,甄岚抱著头尖叫。
“怎么了?甄岚,你怎么了?”禹轩连忙上前,抓住状似歇斯底里的她。
“什么懒的?”甄岚目光迷离地看著他,声音颤抖的问:“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儿?这是哪里?”
“甄岚,你没事吧?我是禹轩呀!”
“什么鱼的?我……”她抓住禹轩的肩,“你说我叫什么?我到底是谁?我……啊!我的头好痛!我什么也记不得了……”
一旁的沈骥连忙对话筒道:“情况不太对,她好像撞坏了脑子……我会看情形,再联络。”匆匆收线,他也凑向甄岚。
“她怎么了?”沈骥问道。
“不知道,她--”禹轩话尚未说完,甄岚却毫无预警地跳下床。
“坏人!你们都是坏人!是你们把我抓来的……”她疯了似地捉住沈骥一阵捶打,连禹轩在慌乱中也挨了她好几拳,“我不要在这里!放我出去--”
结果,好几名医师、护士闻声赶到,将意图逃出病房的她逮个正著。
医生立刻交代护士将甄岚五花大绑地绑在床上,以防她跑出病房。
懊死!居然功亏一篑!甄岚这一番丧失记忆、外加精神错乱,无非是想让自己失去被灭口的“价值”,又能逃出虎口,谁知反而被绑在床上。
不过,瞧姓沈的捂著鼻青脸肿的脸,一副咬牙忍痛的龟样,嘿嘿!她可爽呆了。
只是她才暗爽了几秒钟,两眼一翻,这次她真的昏了,在护士的一针扎下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