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应该就是这里了。”
一栋僻静又隐密的山区独栋别墅大铁门前,一辆白色轿车缓缓停住,一个青春洋溢的少女俐落跳下车,就见她那姣美脸蛋上的一对灵动大眼不时滴溜溜地转。
驾驶座上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随后下车,妩媚微勾的丹凤眼中闪着精明干练的精光。少女与女人有着神似的面容和神韵,尤以两人眉宇之间那股坚定最为相像。
“好了,这就是我今年暑假打工的地方!”蓝媚儿仰头望着别墅,摆出一个帅帅的姿势,精神奕奕的宣告。
甄薇静静打量着眼前这栋看来有点历史又年久失修的别墅,忍不住扬眉。“媚儿,妳是嫌妳在学校的运动量不够是不是?竟找这么一栋看来需要大肆整修的别墅来打工。”
“嗯,它的样子看起来的确需要卷高袖子好好奋战一番。”蓝媚儿认同地点点头,同时细眉浅浅一扬。“也难怪登录资料上的薪水会那么高,日薪三千耶,在麦叔叔或肯爷爷家炸鸡炸薯条炸一整年也赚不到这里的一个暑假。”
甄薇唇微勾。“这当然是要有门路的。”
蓝媚儿爱娇地看母亲一眼,讨好道:“我当然知道这得归功于我美丽无双又聪明能干的母亲大人啊,没有妳公司的引荐,我怎么找得到这么优的暑假打工,没有妳与人谈条件的功力,我怎么有办法得到这份工作的面试机会。”
她母亲开了一家职业仲介所,学校放暑假后她每天固定晃到公司打探有没有打工的机会,昨天刚收到有人要征求一个短期女佣的最新消息,于是她立刻请托母亲接下那件case,并谈妥面试的时间与地点。虽然只是面试,但对她们而言,这份工作无疑已是囊中物。
“妳啊,嘴巴抹了蜜哦。”甄薇捏了捏女儿的粉女敕脸颊,颇受用的笑道:“我的确花了一些工夫说服雇方来面试妳这么一个大学生小毛头,不过,会有那么高的价码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
“哦?”
“因为这位雇主是颜氏集团的小开。”
蓝媚儿一头雾水。“颜氏集团?”
甄薇古怪的斜睨一眼蓝媚儿。“媚儿,妳是我女儿吧?”
“妈,妳现在要上演八点档连续剧剧情太迟了哦。”
“我是说……好歹我也算是个生意人,怎么会养出妳这样一个财经节目不看、工商日报不读、甚至连八卦杂志小道消息也不瞄一眼的女儿呢?”
“妈,妳到底要说什么啦。”
“颜氏集团就是当年电脑科技产业正开始萌芽时,抢得先机进占台湾市场的企业集团;稳扎稳打的经营了这十多年,现在已经是业界的前瞻龙头,即使电脑科技业现在进入战国时代,颜氏在市场上仍占有一定的份量。教人津津乐道的是,颜氏的大老板有两个儿子,却都对从商毫无兴趣,反而由他唯一的掌上明珠于前年接手集团总经理的位置,并青出于蓝的将颜氏科技推向国际顶尖地位。”
蓝媚儿听得是头昏昏眼花花,困惑全写在脸上,不禁皱眉道:“妳的结论是养女儿比养儿子有用?还是因为颜氏是有钱人,所以才出了那么高的价码?”
甄薇看一眼蓝媚儿,摇头,忍不住叹气。“妳就光只会跳舞,像妳们这种整天只会谈论艺术的人是绝对养不活自己的,连这种普通的常识都不知道,这样以后怎么在社会上生存下去。我就只有妳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把妳养这么大,可不是为了让妳吃苦受罪的。早知道的话,在妳三岁那年就下该送妳去学跳舞,谁想得到妳竟一头栽了下去。妳爸爸早死,我就知道我工作忙得没空关心妳的结果,就是得在多年后承受妳梦想成为一个舞蹈家的悲惨下场--”
“妈!妈、妈……停!”蓝媚儿赶紧手比停止的动作,在母亲眼前奋力晃动,阻止母亲只要一开始就会像滔滔江水永不断流的叨念。母亲的三寸不烂之舌可是顶港有名声的,为了她热爱舞蹈一事,什么哀怨的话都说得出来,即使那其中百分之九十九都不是真的。
“妳要往光明处看啊!”蓝媚儿热切的安慰。“妳想想嘛!我在这里打工也算是跨进商界的门槛,沾到一点边了呀。说不定经过这一个暑假的耳濡目染、潜移默化,我就会有所转变,跟妳一起去号子炒股票了也说不一定啊,对不对?做人要乐观嘛,呵呵呵。”
丹凤眼斜斜一勾,定在蓝媚儿脸蛋上,朱红唇角浅浅一扬,皮笑肉不笑的跟着“呵呵呵”了三声,冷道:“如果妳是那种可造之材,还轮得到别人教吗?”
“好了好了,妈,”想到来这里的目的,蓝媚儿赶紧道:“我们光顾着抬杠,现在几点了?跟对方约了时间的。”
“放心,我们来早了。”甄薇看了下表。“还有半个小时呢。”
“半小时?”蓝媚儿不禁惊恐瞪眼。“那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半小时?”要她在这里听母亲喷口水喷半小时?那……她肯定会被淹死!
甄薇思量了下。“不然我们先进去吧。”
蓝媚儿猛点头,内心对母亲大人的宽容明理感激涕零,立即快速的钻回车上拿出行李。
铃……
忽然,甄薇手提袋里传出手机铃声,她接起。“喂……我是。有问题……你们难道不能自己做决定吗?好吧,我知道了,我现在立刻赶过去。”
收了线,对上蓝媚儿的询问眼光。“工作?”
甄薇抱歉地点头。“嗯。”
蓝媚儿不以为意地笑道:“那妳快回去吧,我自己可以处理得来。”
甄薇凝看女儿。她一向要求女儿要自主独立,也相信媚儿可以应付各种状况,但身为一个母亲,总难免不放心。
又看了一下表,她估量。“也许我可以跟妳进去再赶回去……”
“别傻了,妈。哪有仲介人到场露了脸却又马上离开的?这就好像媒人婆把一对刚见面的男女丢下,说要回家睡大头觉一样,没道理的啦。”
蓝媚儿笑得灿亮,拉着母亲的手,将她带到车上,边哄道:“好啦好啦,妳快回去吧!放心,我自己应付得来的。要不是我的小绵羊临时出状况,这里又没有大众交通运输工具可以到达,得麻烦妳载,不然我原本就该是自己来的。我可是有十年以上的打工经验了哟,哪一次曾让妳担心过?”
已经坐进车里的甄薇抬头看着女儿闪闪发亮的笑颜,知道自己确实可以放心,于是扬唇笑问:“那么有把握?确定我不会多跑一趟来载妳回去?”
“哼,那当然!”蓝媚儿仰高头,从鼻子哼出声。“我可是人力仲介公司老板引以为傲的女儿哪,打小到大,从没有一次面试被打回票的。”
甄微笑开。“妳啊,就爱耍嘴皮子,吹捧之余还不忘夸自己。”
蓝媚儿也笑。“虽然我没继承妳的生意头脑和手腕,但我可也有一副好口才的。”
“还有一身理家的好本领。”母亲补充。
“绝对有口皆碑。”蓝媚儿应和。单亲家庭长大的小孩可不是泛泛之辈。
“有事打电话。”
“我知道。”
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甄薇又看了女儿一眼。“加油!”
“嗯。”
挥手道别,直至看到母亲的车只剩一个小白点,蓝媚儿才转身面对别墅。“嗯……这栋别墅还真是有豪门深宅、庭院深深的感觉哪。”深吸了口气。“好,现在正1d开始我的暑假打工。蓝媚儿,加油、加油!”
铃……
别墅大铁门旁的门铃响了七声,每响一声,蓝媚儿就站在原地等一会,直到第七声响过了三分钟,却还不见半个人影出来接应她。
她狐疑地从攀了蔓藤的雕花铁栏杆望进别墅里面,四处张望了好一会。“奇怪?没人吗?不会吧?这样不好喔。”
推了推铁门,意外的发现竟没有上锁。她转了下眼珠,决定自动自发打开门进去。虽然想过这样似乎不大好,但总不能教她一直在大门外傻等吧?
进了大门,踩过一片参差不齐且过度茂盛的草坪,她直接踏上别墅主屋前的台阶,放下行李,抬手摁下门旁的电铃--
饼了一分钟,仍没人出现,她只好又摁了一次,并高声喊:“有人在吗?”
仍是没半点声响,她不禁聚拢双眉,喃喃低念:“奇怪?这么大一间房子怎么会没半个人呢?不是约好要面试吗?还是他贵人多忘事,把我给忘了……那我不就要在这里枯等?”
她抬手,正想再按电铃,突然一声低沉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妳是谁?”
“呀?!”她吓了一大跳,迅即转身看向出声的人,随即愣住。
狂狷有型的俊脸上写着严峻,冷声道:“妳哑巴吗?我在问妳话。”
她瞪大眼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孔。“颜之怀?”
就像从幻想中的情境突然跳进现实世界里一样,她大眼瞬也不瞬地直盯着他看,深怕一个眨眼他就会消失不见。
听见她叫出的名字,那人微瞇起眼,冷傲的脸庞浮现一抹了然的轻蔑,头微偏,双手交抱胸前,冷道:“妳知道我是颜之怀?”
“你真的是颜之怀?!”她眼中迸射出闪闪发亮的光芒,充满了期待、崇拜与敬意。
去年初,她和几个同学去听了一场由一个刚从维也纳学成归国的天才钢琴家所演出的钢琴独奏会,虽然是一场独奏表演,但从开场到结束,完全没有任何冷场,就见演奏者十指流畅优雅地在琴键上跃动奔驰,时而流畅婉转,扣人心弦,时而气势磅礡,慑人心魂,令当晚所有与会的听众莫不为那位钢琴家的琴艺深深动容,她自己更是自此迷上那个钢琴家。
而那个钢琴家正是站在她眼前的这个人--颜之怀。
虽然在演奏会上颜之怀总是将一头及肩发丝整齐扎在颈后,而眼前这个人则是随性披散着,看起来是狂放了点,但那挺直的鼻梁、有型的脸部轮廓……千真万确就是颜之怀本人没错!
她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颜之怀,更没想到颜之怀竟就是颜氏的小开。
从第一次聆赏过他的演奏会之后,她听过他的每一场爸琴演奏,视若珍宝的收藏着他唯一发行过的CD专辑;但她钟情的是他的琴艺,并不会想要采究他的私生活,所以对他的家世背景完全不了解。而且由于他行事非常低调,回国至今也只举办过几场演奏会,因此她也只在演奏会上远远见过他几次,今天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才会让她产生犹如置身梦境、飘飘然的感觉。
她眼中闪闪发亮的崇拜光芒让颜之怀看出她也是那些无聊至极的乐迷之一,心里厌烦不屑到了极点,冷冷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自从前年学成归国,并在去年开了场演奏会之后,颜之怀马上就被誉为“十年难得一见的天才钢琴家”。背负着这个盛名,无论是位于郊区的老家或自己在市区的公寓,每天都会有一堆记者、媒体、乐迷、制作人……等等闲杂人士上门骚扰。他就是厌烦透了那些烦不胜烦的无聊人士,才会一个人跑到这栋远离尘嚣的偏远别墅来住,除非有演奏会或真正重要的事,他才会踏出别墅大门。
“呃?”她愣了下,为他出乎意料的尖锐与冰冷。
“怎么?”他一眼就读出她表情里的讯息,冰寒的牵动了下唇角。“颜之怀不可以这么跟妳说话是不是?”
“嗄?”她又愣了下,表情定格。
在她的印象中,颜之怀应该是一个举止温文儒雅、个性斯文腼腆的绅士钢琴家,然而此刻眼前这个人的表情孤傲冷峻、态度乖戾张狂,完全不符她对颜之怀的印象,使得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忽然向她移近,邪邪一笑。“那……是不是颜之怀也不可以对妳这样?”说着,突地伸手捏握住她细致的下巴,脸孔俯近,表情狂放到了极点,下一瞬,他已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是存心故意,也是厌恶这种怀有目的而出现的女人,再加上他在这栋别墅已经独居了许久,积累下来的情绪没有可以渲泄的出口,她的出现无疑是为他的情绪开了一道闸口,所以他决定借机好好羞辱她一番,让她知难而退。
蓝媚儿简直无法相信此刻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瞪着那张过于接近的男性脸孔,心想:这种事不是只有在以前九点档“花系列”中才会出现的剧情吗?现在的偶像剧虽然吻戏一堆,但绝没有这种富家少爷强吻女佣的烂剧情啊……
等等!蓝媚儿!回神!她在心里大叫,右手也同时扬起、落下--
没听到预期中的巴掌声,因为她的手早一步被眼前的男人在半空中拦截住。他邪魅一挑眉,笑得狂放。“怎么?不喜欢--”
“磅!”一声闷响,一记重拳结结实实打中他的肚子,也打断他的话。
“哼。”他咬牙闷哼,退了一步,抚着肚子,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她竟然打他一拳?!
蓝媚儿左拳紧握,怒火直冲脑门,脸蛋气得通红,对颜之怀原本的美好幻想全数消失殆尽。手背重重抹过发痛发红的嘴唇,一双火眼狠狠瞪着他,像恨不得将他瞪出一个洞,咬牙愤怒进出:“你这个王、八、蛋!”她的、她的--初吻哪!谁来赔给她?!
他危险地一瞇眼,极具侵略性地再度逼靠向她,她直觉往后退,背部却抵上了门板……无路可退了。
他举高双手固定在她两侧,不让她有逃月兑的可能,脸孔仅距她寸许,不带笑意的勾唇。“从来没有人敢打我的。”
“很显然你欠人管教!”她仰高头,不甘示弱地回道。她可不是被吓大的!
“欠、人、管、教?”他缓慢地重复,空气中渐渐凝聚危险的分子。
“你是我见过最狂妄自大、不要脸的人!”
她一脸“怕你不成?”的倨傲表情,受不了与他如此靠近,双手开始推拒他,大叫:“滚开!”
她每天跳舞所锻炼出来的肌力已经远比一般女性强壮,但此时她才惊觉男人与女人力量的差别--
他不动如山,扬起的唇角有明显的恶意,又轻又淡地回道:“偏不。”回她一脸“看妳能怎样?”的表情。
愤怒的火花从她双眼中迸射而出!她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般恶劣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曾经”是她的偶像!靶觉自己嘴里充塞着火药的味道,咬牙又说了一次:“滚开!”
清丽瓜子脸清楚展现在他眼前,他微微瞇眼。打一照面他就察觉这女孩亮丽的美貌,她是那种会让人眼睛为之一亮的类型,看起来年纪不大,却已有股成熟女人的妩媚韵味,加上纯净的少女气息,可以说是每个男人心目中梦寐以求的女人典型。
他笑得更坏,缓缓低语:“别故作矜持了。妳不是喜欢颜之怀吗?那颜之怀对妳做这样的事妳怎么会不喜欢?更何况妳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
听到最后,蓝媚儿脑中“轰”地一声,感觉一颗火药正由自己脑袋里爆了开来,于是使尽力气将他推开,愤怒高喊:“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才不是那种人!”
被推离一步距离,他轻蔑地偏偏头,双手环胸,微瞇眼看她,唇际仍是那抹冷冰冰的邪魅淡笑。“不然妳是哪种人?”
哼,这会儿倒扮起贞节烈女来了。一个窈窕少女出现在这种荒郊野外,会有什么光明正大的理由?更何况--
“看看妳,穿得活像台湾特产的槟榔西施,意图很明显啊。”她只穿一件无袖紧身背心,根本就是存心展示姣好身材。
“我高兴穿什么是我的自由,更何况现在是夏天,像我这样的穿著满街都是!”他果然是从国外回来的,正牌槟榔西施穿得可比她清凉十倍不止。
“台湾的槟榔西施不就是满街都是?”
她对槟榔西施向来没有偏见,但对他明显轻蔑的话实在听不下去,于是义愤填膺地回道:“槟榔西施也是人啊,穿那样也是为了工作啊,你不要太过分,以为自己是钢琴家、艺术家就可以把别人踩在脚底下!弹钢琴的不见得就比卖槟榔的有伦理道德!”
她的话让他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暴风雨前的宁静般看着她。
她可不会被他吓到!昂起下巴,回他一脸“怎样?”的表情。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宛如两个按剑相眄的剑客。
半晌,他又缓又冷的吐出轻哼。“敢情妳终于承认自己是槟榔西施了?”
她牙关已经咬得发痛,实在很想再揍他一拳!怎么她会遇到这种恶质又不讲理的雇主?!莫不是平日忘了烧香,还是真的流年不利犯太岁?
“我叫蓝媚儿!”她大声说道。“是微笑仲介公司依约来这里面试的女佣,不信的话你可以打电话到仲介公司去查,我就是你今天要面试的人!”真是……好可恶的事实啊。
他笑得更加轻蔑。“女佣?我压根没有要找女佣。”这女人哪来的烂借口?
伸手轻佻一勾她精巧的下巴。“更何况,有谁会指派这么一个秀色可餐的女佣来这里?”
她生气地拍掉他的手,愤慨道:“我这里有证明--啊?!”
她还来不及说完,已经被他一个动作再度压靠到大门上,她只来得及尖叫一声。
“妳竟然敢打我的手?!妳不知道手是钢琴家的生命吗!”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冷厉说道,然而在他眼底深处却有抹奇异的光亮,像是对她的反应感到十分有趣似的。
但蓝媚儿哪管得了他眼里有些什么黑眼珠白眼仁的,她只觉全身血液直冲脑门,又惊又气,粉女敕的脸蛋胀得通红。“那你就可以任意躇糟别人的尊严了吗?!”她指控,奋力要挣开他。
他忽而狂放一笑,邪佞道:“我就是可以。”
挪不出距离揍他,她气得只能用尽全力推他、挤他、撞他,边骂:“放开我!你这个恶棍!人面兽心、狼心狗肺、没有道德良知、大脑缺角、肌肉不发达、运动神经短路、平衡感极度不协调……”
她把她所能想到的骂人的话全搬了出来,却似乎对他起不了任何作用;他彷佛感到很有趣似地一边看着她闹一边紧紧钳固住她的身躯,动也不动。
天啊!不是出门前才看过黄历吗?还说今天宜开工咧,怎么她会遇到这种天杀的恶质人类!还让她如此没有口德的乱骂一通……她真是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父母师长、对不起路边小狈……
忽然,在她双手乱挥之际恰巧模到背后门板的把手,她毫不考虑地压下,门应声而开,背部的支撑瞬间架空,她往后仰倒的同时,直觉拉住他的衣襟,两人便一个往前,一个向后倒向门内。
在他还措手不及之际,她即以俐落的身手曲起腿顶住他,借力使力,以柔道中的“背摔”动作将他甩向后方--
毫无防备的他就这样被重重摔在地上。
而她则趁机起身,早一步退到门边,像是有随时准备逃跑的打算。
“妳--”他迅即翻身爬起,俊脸满布风暴,冷冽的眼刮起阵阵冰雪。
“你是自作自受!”她喊回去。
“我错过什么了吗?”突然,她身后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
她迅速转身,看见一个俊逸斯文的男子站在她身后,扬眉来回看着屋内像是刚大战过一场、同样狼狈的两人。
颜之莫以一贯优雅的神态笑道:“看来你们已经见过彼此了,那应该就不用我多加介绍了吧。”他兴味地上下打量蓝媚儿,对这样一个荳蔻少女要来应征女佣工作感到相当惊奇。
从惊诧中迅速回神,蓝媚儿立刻警戒问道:“你是谁?”可不要再出现一个变态啊。
“我是颜之莫。”他笑起,指指屋内的男人。“颜之介的大哥。”
“颜之介?”蓝媚儿聚拢双眉,看向屋内的男人,他正以一种深不可测的眼神看着颜之莫。“他不是颜之怀吗?”
颜之莫看她一眼。“不是。”
“可是颜家不是只有两个儿子吗?”
“妳的消息错误,颜家有三个儿子。”
她眉皱得更深,脑汁糊成一团--他说什么?她见到的人不是颜之怀而是颜之介?那他不就从一开始就欺骗了她、让她误会,还因此而戏弄她?他、他、他……
“你这个大骗子!”她忍不住又朝此刻正名为颜之介的男人叫。
“是妳自己搞不清楚状况。”颜之介嗤之以鼻,完全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随即看向颜之莫,出声:“你来做什么?”声音里有着明显的不悦。
颜之莫从容不迫地走进屋内,指指蓝媚儿,笑。“我跟她约在这里面试。”
“面试?”颜之介拧眉。
“你才是要面试我的人?”蓝媚儿讶然问道。
颜之莫扬眉,看向颜之介。“我之前跟你提过要替你请个女佣的事,你忘了吗?”
颜之介不语,但那表情明白表示:他压根不知道有这件事。
“我跟你提过的。”颜之莫确定地说道。
颜之介蹙眉思索半晌,才终于恍然似地想起了什么。没有回应颜之莫,反而冷眼射向蓝媚儿,斥道:“妳笑什么?”
蓝媚儿一听颜之莫是她的“证人”,马上双手交叉胸前、鼻子翘得半天高,摆出一副“你看吧,我真的是来面试的女佣!”趾高气扬的表情。
就算颜之介此时表情冷厉得像恨不得冲过来揍她一拳,她也不怕,还故意把头偏向旁边,从鼻子哼气道:“哼哼哼,做错事的人应该马上道歉,老师没教过你吗?”
颜之介狠狠瞪她一眼,转而对颜之莫冷道:“我当时并没有答应你。”
“你怎么能不答应?”颜之莫对房内四周挥了挥手。“你看看你这个地方,就算没乱到不堪入目,但也差不了多少了。更不用说你的三餐,你又不会煮饭,老是随便吃吃……你看看你,都瘦得皮包骨了……”
他边说边模模颜之介的脸颊、拉拉颜之介的衣服,害颜之介难堪的直挥手闪避--他一定要在外人面前当他是个小孩似对他吗?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嘛,哪会做些什么。说不定连穿个衣服都要人家告诉他袖口在哪里呢。”蓝媚儿故意懒懒地靠在门边碎碎念,音量刚好可以让颜之介听得一清二楚。
青筋隐隐浮现,颜之介转头开骂了:“我在跟人说话,妳在旁边啰嗦个什么劲!”
“我啰嗦?”蓝媚儿也没啥好脾气地冲口回道:“那你怎么不反省一下自己的态度?明明就是你错在先,不跟我道歉也就算了,还恶人先告状!要说谁态度差,那你肯定荣登榜首!”
颜之介感觉自己额上青筋有爆裂的征兆,他真是被眼前这个女人给惹火了,他不过说她一句,她就顶撞了一大串,看这样子……等等!
颜之介突然扬起唇,笑得恶质。
蓝媚儿敛眉,警戒了起来。“干嘛?笑成那样,又有什么坏主意了?”
“妳是来面试的对吧?”
“又不是你要面试我。”她指向颜之莫。“是他。”
“不。”他笑得邪恶又轻柔。“是我。”
伸手向颜之莫。“把她的面试资料给我。”
颜之莫看了看颜之介,又看了看蓝媚儿,最后还是将蓝媚儿的传真面试资料拿给颜之介。蓝媚儿瞪他一眼,他无辜地回看她,知道自己将从此被她贴上“坏人”的标签。
见情势不利于自己,蓝媚儿赶紧喊道:“刚才你明明不承认我,现在这样不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自打嘴巴吗?”
“那又怎么样?”颜之介闲闲回道,眼没抬地看着蓝媚儿的基本资料。
“无赖,霸道,专制。”
“很高兴认识妳。”他展现颜家的泱泱风范,优雅回道。
他、他、他……她气得骂不下去,他真是她见过最自大、最不要脸、最反复无常的人!
“嗯,妳打工的经验相当丰富嘛。”颜之介边翻资料边下评论。
她警戒依旧地睨着他,很慢很慢地应道:“没错。”
由于父亲去世前卧病多年,在没有健保的年代,使得他们欠下一大笔医药费,所以从小学开始,她就已经游走在法律边缘开始打工,保母、送报生、各种零工……经历过的雇主不下二十个,以至于她有个外号叫“无敌打工女王”。
“还做过餐饮业……会烧菜就是了?”
“……没错。”
“不错,妳的资历十分完整,但是--”他微顿了下,投给她一个诡异的眼神。“妳毕竟才二十出头,还太年轻,不懂得察言观色、应对进退,要知道,当一个女佣最重要的是听从雇主的命令,雇主有什么需求就得尽力达到……”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猫抓住、正准备开始玩弄的小老鼠,一咬牙,拒绝这样被玩弄,一把抓过脚边的行李,出声打断他的狗屁谬论。“我告诉你,你不录用我对我造成不了任何伤害,更何况我也不想在这里工作、忍受你的怪脾气!”说罢,提着行李转身要离开。
“我都还没说完呢。”颜之介在她背后出声,故意学她方才懒懒的声调:“我就说啊,这种太有脾气的女孩根本无法胜任女佣的工作,不过说个一两句就使脾气,实在很难伺候,亏她还敢在面试资料上写着认真负责、从没被雇主抱怨过她的工作能力……”
踏出的脚步倏然停住,提着行李的手也重重紧握--他竟敢质疑她的工作能力!这真是对她名誉的彻底诋毁、自尊心的严重凌辱!
“大哥,我看再找另一个人吧。”把资料丢回给颜之莫,颜之介看也不看蓝媚儿一眼,转身就要上楼。
“慢着!”蓝媚儿用力转身,瞪着颜之介的背影大喊。“你还没录用我,不能就这样否定我的工作能力!”
不行!她吞不下这口气,凭着她打工多年的经验与自尊心,她--蓝媚儿,接定这份工作了!
颜之介在楼梯口停步,懒懒地转头,爱理不理地看一眼蓝媚儿。“那妳要如何证明妳的工作能力?”
“给我一个礼拜的试用期,我会做到让你完全满意。”她夸下海口。
“哦?”他微微扬眉。“完全满意吗?”语气仍是故作无所谓的懒散,但他的眼角已经泄露笑意。
看见他算计得逞的眼神,她有种愚蠢小兔子一脚跳进大野狼设下的陷阱里的感觉。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就算是自找死路,她的自尊心也不容许自己退却。
“没错。”她定定回道。
“好,就一个礼拜的试用期。”说着,他带着一抹等着看好戏上场的诡谲笑意走上楼去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蓝媚儿一双燃烧着不甘心、不屈服,并且绝不认输的火眼仍直直瞪着他消失的方向。
“妳叫蓝媚儿是吧?”颜之莫走到她面前和善笑道。
她没什么好脸色地看他一眼,已经将他归列到敌人阵营里,应了声:
“对。”就提着行李准备踏入屋内。
“很好。”
“好?”她在心里打了个突,斜眼瞄向颜之莫。怎么这家人都脑袋不正常吗?好?从现下的状况,她怎么一点也看不出任何一个“好”字?
“对,妳表现得很好,妳已经通过面试了。”
当初会征求短期女佣及订下高薪,就是因为他不认为这份工作会有人能够胜任愉快并做得长久。但依现在的情况看来,事情也许会有所转机也说不一定……他从没见过敢与之介面对面冲突还无惧于他的人,而且之介被激成那样的景况也真是难得一见啊。
蓝媚儿又古怪地看他一眼。“那也得等一个礼拜的试用期过后才能决定吧?”真是……怪人一堆!她觉得自己真是误入贼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