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你们都不用干活了?”一回酒吧,阿飞就看见兄弟们围在一起大吃大喝。
“飞哥,你回来了?要不要来块蛋塔,还是热的呢!”阿T赶紧捧了一块蛋塔给阿飞。
阿飞看看一桌吃的喝的,又看看阿T。“你发财了?这么大方请客。”
“不是我啦,是嫂子请大家吃的。”阿T不敢抢功。
“嫂子?”阿飞皱起眉头。
“当然是您飞哥的女人,我们的飞嫂啊!对不对,兄弟们?”阿T扭头问低头猛吃的兄弟。
“对。”大家异口同声的回答。
“飞嫂?我的女人?”阿飞的眉头皱得更紧。
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嗲到让他浑身发麻的声音。
“飞哥,你回来了!”
回过头,他看见小笛就站在自己身后,笑得一脸讨好。
“妳怎么好像冤死鬼一样阴魂不散。”阿飞觉得很头疼,“我的警告妳都当放屁是不是?”
“不要发脾气嘛!我只是买了点吃的来谢谢你。”小笛笑得很无害。
那更糟糕,无事献殷勤,非好即盗。不过换回一身朴素装扮的她,看上去还真是很纯真可爱,像个乖乖女。如果之前没有见识过她的泼辣,阿飞几乎要以为这就是她本来的样貌。
“好,现在东西送到了,妳还不走?”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他只想远离这个麻烦女人。
“可是我们两人不是男女朋友吗?我应该跟着你,不是吗?”小笛一脸委屈,惹得不少人对她投以同情的目光。
首先看不过去的是酒保。“飞哥,你不要对嫂子这么凶嘛!”他的话引得其他兄弟纷纷点头。
“嫂子?”阿飞冷笑,“你们是不是脑子都坏掉了?这丫头什么时候成了我的马子,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小笛扁扁嘴,眼眶也有点红了。“明明是你自己当众承认的,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呢?”
“飞哥,那天大家都是见证人,你是我们的老大,更应该言出必行啊。”
“就是啊!飞哥,虽然我们是出来混的,也不可以随便始乱终弃。”
“飞哥……”
“飞哥……”
“飞哥……”
一时间,大家似乎忘记阿飞的威权,纷纷指责他的“背信忘义”。
而一脸受气的小笛却躲在一旁偷笑。
眼泪是女人的武器,男人的弱点,她一直坚信这点。
怎么样?就不信我会追不到你!
可是今天,虽然她的眼泪收服了在场绝大多数的男人,不过最想收服的男人却偏偏对她的眼泪免疫。
大家是不是都疯了?阿飞被兄弟们一阵指责,忍不住火气上涌,想动手扁人。
握起拳头,用力地击在桌子上。“你们说够了没有?”
砰的一声,大家都安静下来,眼角瞟到老大阴沉的脸色。
呃,刚才怎么会那么大胆,胆敢说飞哥的不是?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为自己刚才的“仗义执言”捏了把冷汗。
看大家都不说话了,阿飞收回拳头,改为伸出一根食指。
“你们!”手指一一点过自己的兄弟,“马上开始干活,不然全部给我走人。阿T,你跟我走。”
“至于妳。”他指向小笛,“在我回来之前必须消失。”
说完,他带着阿T走了。其他人也纷纷放下吃的,从小笛身边模模鼻子地走开,各做各的事。
可恶,舆论加眼泪战术居然失败!小笛气得暗暗跺脚。
不过没有关系,纵然你有七十二般变化,也逃不出我天才少女的手掌心。
一口气喝完瓶里的啤酒,阿飞用力地把酒瓶掷到对面的墙上,看着它伴随着一声脆响破成碎片。可惜心情却没有随着酒瓶的粉身碎骨而好转,还是很烦!
一次次地放过她,原本是希望她能够知难而退,自己主动消失。可是没想到,她不但没有被吓跑,反而像狗皮膏药一样死死地黏上自己。
出来混的人怎么可以谈感情,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甩掉她?
“飞哥,要不要我去把那丫头绑起来扔出黑街?”阿T看自己的老大这么烦恼,决定替他分忧。
阿飞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叫嫂子叫得那么爽?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
阿T不好意思地搔搔头,“上次是飞哥你自己当众说她是你的马子,我才会相信。现在既然你说不是,我当然就不认她了。”
“你扔了她也没用,她还是会回来。”他已经见识过那个丫头的任性和韧性。
“好,那我就打断她的腿。”阿T是个思考很简单的人,说着就开始准备家伙。
“回来!打断一个女孩子的腿,瞧你这点本事!”
被老大教训,阿T觉得有点委屈。“明明是你自己说要赶走她,现在真要动手,自己又心疼。啊--”不满的话不自觉地溜出口,等他意识到的时候,阿飞已经一字不漏地听到了。
“你说什么?找死啊?敢这么和你老大讲话,没大没小!”
阿飞一瞪眼,阿T立刻低下头。
心疼?开什么玩笑!
“告诉你,阿T,我和这个丫头交过三次手都没有办法赶走她,她可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三次?”阿T一愣。
“没错,三次!其实不只是我,你也见过她三次。”他走到门口,让冷风帮自己冷静下来。
“第一次在星星舞厅闹事的小表,第二次在老张的酒店要跳楼的女生,第三次就是在我们酒吧的援交女郎。”
“哦!敝不得上次在酒吧我就觉得她很眼熟。”阿T也想起来了,“想不到这丫头有这么多不同的样子,如果去拍电影,肯定可以当影后,干嘛跑来黑街混啊?”
其实阿飞也想不透,像小笛这样的女孩为什么会来到黑街,而且像上瘾一样地不肯离开。“也许她只是因为贪玩或者好奇吧?”
“有可能,现在的人都喜欢寻找刺激。”阿T对老大的话总是深信不疑,“不过,这么说起来,你们两个还真有点缘分呢!”
看见阿飞又朝自己瞪眼,阿T赶紧解释:“不然为什么每次她有难,你都会刚好出现?你就像她的守护神一样,难怪她要赖着你不放。”
“守护神?”阿飞冷笑,“依我看,那个小笛才是神,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超级大衰神!每次遇到她准没有好事。”
可是,为什么他并不太讨厌被她找麻烦的感觉?
“不过飞哥,你不能否认,那个超级衰神穿上吊带装还是挺让人心动的。你干脆要了她,反正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回想起上次小笛扮成援交女的装扮,阿T的心里还真有点痒痒的。
一颗小石头击中阿T的额头。“你在说什么鬼话?我不碰职业交易以外的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版诉你,我现在一肚子的火,正没有地方发泄,你再乱说话,就准备陪我练拳吧!”阿飞把握得发出脆响的拳头举到阿T面前。
“我不要!”阿T赶紧摆手。
开玩笑!飞哥是黑街出了名的“一快一硬”,快是指他飚车的速度快,硬是说他的拳头很难有人接得住。
陪他练拳?除非自己活够了,他可不想象上次被飞哥打得肋骨扎进肺里的那位仁兄一样的下场。
不过被这么一吓,阿T突然想到一个主意。“飞哥,我想到了。干脆你假装要和她上床,逼她自己开口说No啊!如果她不说,说明她也不是什么良家妇女,你上了她也不算坏了你的规矩。如果她真是没有经验的小女孩,被你这么一吓,以后肯定就不敢再来纠缠你了。”
阿飞有点迟疑。“这个主意……”
“哎哟,飞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不想赶她离开啊?再说,你一向做事都很果断,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阿T给他打气,“相信我,这个主意一级棒!”
听阿T这么一说,阿飞也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和小笛耗下去。“那好,就用你这招试试看。”
经过上回的失败经验检讨,小笛决定再次造访黑街。
“飞哥,她来了。”阿T大老远就看见出现在舞厅门口的小笛,赶紧发信号给阿飞。
阿飞抬起头,和小笛东张西望的目光对个正着。然后,他看见她眼中出现兴奋的光芒,再然后,她绕过舞池中的人,笑瞇瞇地向他跑来。
终于找到他了!小笛来到阿飞身边,朝他挥挥手,“嗨!”
经过反复思考,她觉得自己之前给他的印象都太泼辣了,所以他才会看见自己就闪人。如果自己展现温柔淑女的一面,他未必不会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毕竟,除了智慧,自己最骄傲的就是称得上秀丽可人的长相。不好好利用,岂不是太可惜了?
看着把头发放下,穿上碎花洋装的小笛,阿飞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这样的装扮非常适合她。清纯、可爱,和她眼中平日流露出来的光芒是那样的相配。
尤其当她在人群中看见自己,露出兴奋眼神的那一刻,阿飞甚至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飞哥,你不是有事要和飞嫂讲吗?”阿T戳戳老大的手臂。
还没等阿飞说话,小笛已经一脸惊喜,“你肯和我说话?太好了!”
看她笑得那么甜美,阿飞的心跳得更快了。但是他马上提醒自己,这朵纯洁又多刺的小花,不应该开在黑街里。
于是,他主动拉起她的手。“妳,跟我来。”
他拉自己的手啊!小笛兴奋得差点跳起来,看来走淑女路线,真是走对了。
小笛顺从地点点头,任阿飞拉着她离开舞厅。
“进来吧。”阿飞把小笛带到舞厅附近的一家旅店,打开早就订好的房间。
这问不大的房问里只有简单的一张床,两个床头柜;房间的一隅还有一个很小,用玻璃板隔出来的浴室。这个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情人旅馆吧。原来就是这个样子,要好好看看,以后写东西的时候用得着。小笛走进去,打量着里面的陈设。
可是阿飞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到这里呢?
“月兑衣服。”他说。
小笛一脸迷茫,“什么?”
“我说月兑、衣、服。”阿飞重复着,并开始月兑自己的衣服。
他的举动让小笛当场呆住。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直到他月兑完上衣,准备月兑裤子时,她终于清醒过来,涨红一张俏脸。“等一下!”
怕了吗?阿飞在心里偷笑,但脸上却完全不动声色,“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看着他精壮的上半身,小笛觉得自己心跳加快,血压升高。逃避地把目光停在他的脚上,“你,你不是说,有话要和我说吗?”
“哦,你说那个啊!”阿飞点点头,做了个“我想起来了”的手势。一步步欺近她娇小的身体,他居高临下地对着她的耳朵呵气,“我想对妳说的话就是,既然妳那么想当我的马子,那我们就--啊!”
“?”她惊讶得大叫。猛地抬起头,一双湛亮的大眼对上他邪魅的黑眸。
而他则习惯地扬起浓眉,“很奇怪吗?”
自己的反应好像太大了,搞不好外面都听到了。小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嘀咕:“我以为我们会先做男女朋友,没想到那么快就要做『那种事』。”
退后两步,他环胸打量她。“小姐,妳该不会幼稚到以为当我马子就是牵牵小手、亲亲小嘴这么小儿科吧?”
“当然不是。”她赶紧否认,“我只是……只是觉得这样好像太快了一点,我们似乎应该先花一点时间互相了解,然后,啊--”
后面的话变成惊呼,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双脚离开地面,然后被扔到床上。她还没来得及挣扎,他的身体已经压在她的上方。
“你……你……”她的脸烫得像火在烧,圆圆的大眼睛无助而惊慌地瞪着他,“你想做什么?”
“要做我的马子,就要配合我的需要。”他霸道地宣布,然后俯亲吻她的翘鼻,她的红唇。“如果受不了,跟不上,就没有资格做我的女人。”
他的唇沿着她的细颈一路吻了去,手也开始模索,接着一把扒掉她身上的洋装。
有那么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要为他沉迷,奉献出自己的第一次。但是他冰冷的语气,冷漠无情的眼神,完全不似求爱中的男子。
这个发现让她惊醒,他们并没有心灵的契合,这样的结合不足她寻觅渴求的。
她决定反抗。
“不要!”她喘着气,用力想推开他,却没有成功。
他冷笑,“为什么不要?妳不是一直闹着要当我的马子吗?”
“可是,我要的并不是这样。”他的嘲弄让她感到难过。“不该是这样的,虽然我没有谈过恋爱,可是我知道--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原本清亮的大眼睛蒙上一层水气,她小声抽泣起来。
看到她的泪水,阿飞没来由地心中一阵烦躁,刚刚涌起的也如被人当头浇了盆冷水,退去大半。
可恶!他竟然会被女人的眼泪打动--不,她没有打动自己。强迫侵犯她本来就不是他的目的,吓到她就够了。
“以后不要随随便便说要做人家的马子,这种游戏妳玩不起。”阿飞翻身下床,抓起扔在地上的衣服,“带着妳纯纯的幻想滚出黑街!想和黑街人谈爱情,真可笑!”
穿好衣服,他大步走出房间,毫不留恋地用力关上房门;而她的泪珠也随着很大的关门声,一滴滴地落下来。
“潘雅笛,妳怎么那么没用!”她低声责备自己。
“怎么样,飞哥,我的主意很棒吧?”喧闹的酒吧里,阿T大声嚷嚷,“那个丫头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出现了,我看她这次终于知道怕了,我就说嘛--”
阿飞却没有专心在听他唠叨。不知是因为酒吧里太吵闹,还是自己喝多了,他觉得心里很烦很闷。
那天之后,小笛真的没有再来找他。他本应该高兴甩掉这个大麻烦,可是为什么心情反而一天天地烦躁,比被她烦的时候还要烦躁?
仰头喝完杯中的酒,阿飞重重地把杯子放在吧台上,正滔滔不绝的阿T吓了一大跳。
阿T小心地打量着老大阴沉的脸色。“飞哥,你还好吧?”
阿飞转过头,“无聊,快闷死了。走,阿T,我们骑车兜一圈,散散心。”
“现在?哦,好。”阿T点点头。
两人离开吧台往门口走,阿飞一推门,一个人刚好冲进来,撞进他的怀里。
“唔!”小笛捂着被撞痛的鼻子,发出一声闷哼。
阿飞则在看清楚来人的面貌后吓了一大跳,“是妳?”
捂着还很痛的鼻子抬起头,灯光虽然昏暗,但那双深邃的眼睛,打死她也不会认错,她慢慢放下手。
“我来找你的,这次换我有话对你说。”她认真地看着他。
他知道这时候他应该摆出一副很不在乎的样子,奚落她几句,然后掉头走开。可是她眼中如他第一次遇到她时的倔强和坚持,让他无法移动脚步:或者说,他的心背叛了自己的身体,想听听她说些什么。
“这里太吵,我们到外面说。”她学他上次一样,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跑。
他虽然吃惊,却没有拒绝。
小笛深吸一口初冬微凉的空气,外面的空气比里面好太多了。
回头看着正一脸审视地看着自己的阿飞,她笑了,“上次在床上突然喊停是我不对。今晚月色很好,我们重新来过,好吗?”
阿飞不太确定,她所表达的意思是否和他理解的一样。“妳的意思是?”
没错!她用肯定的眼神证明他的猜测。“我要做你的女人,所以我会努力满足你的需要,所以请你和我吧!”
“哇,够辣喔!”一道不知好歹的声音在这时插进来。
阿飞认得那声音是疯狗的,他果然为上次的事不甘心,回来找碴了。
这并不奇怪,从进入黑街开始,他就知道这个世界是个回圈,没有永远的英雄和失败者,只要你活着就得面对不间断的报仇和被寻仇,除非你心脏停止跳动。可是今天他不想和疯狗干架,因为身边有她。
他转过头冷冷地看着疯狗,“疯狗,你来这里干什么?”
“也没什么啦!”疯狗耸耸肩。“上次我有眼无珠,两手空空就上门实在失礼,今天我带来我的马子。”他伸手拉过一个妖艳的女子搂在怀里,“怎么样,阿飞,有没有兴趣交换玩玩?”
“不要脸!”阿飞不置可否,小笛却沉不住气地娇斥。
“妳说什么?小妹妹?”疯狗也被小笛的多变造型搞昏头,没有认出她就是上次的援交妹。不过看她刚才对阿飞说那些话,应该是阿飞的新马子吧?“阿飞,你的口味怎么越来越差?这种幼齿加清汤挂面你也吃得下喔?”
小笛还想开口痛骂这个人渣,却被阿飞拉住。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她从他的眼中看见一道讯息--男人的事,女人不要插嘴。
大男人!她在心里嘀咕,但是他眼神中的沉稳笃定,有着超出他实际年龄的成熟,让她看了觉得很安心。
看见阿飞不被自己激怒,疯狗又心生一计。“说起来,你阿飞号称是黑街的车王,不知道身边这位小妹妹配不配得上咱们飞哥。阿飞,要不要带着马子比一比?干嘛不说话?害怕了?也对,比赛时带着这么个大包袱,根本不可能赢嘛!”
谁是包袱?“比就比,谁怕谁?”小笛沉不住气。
她不能忍受疯狗说她是阿飞的包袱,她一向是个自信不服输的人。
“好,有胆识。既然这位妹妹替阿飞接下战帖,半小时后,我们赛车场见啰。兄弟们,走。”疯狗得意地招呼手下离开。
阿飞放开小笛的手。“妳确定要和我一起参加『搏命鸳鸯』的比赛吗?”
搏命鸳鸯?这名字听起来好恐怖。再回想起刚才阿飞沉默的表情和疯狗离开时阴谋得逞的样子,小笛突然意识到什么。
“请问,我是不是答应了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事?”她小心地求证,却失望地看到阿飞神色严肃地点点头。
“那……有没有可能,刚才说过的话好像倒带一样,退回去重来?”
“票已售出,妳只能选择做个有职业道德的演员。”
阿飞没有感情的陈述,让小笛的肩膀彻底垮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