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辛辩,德国好玩吗?有没有带什么特产回来呀?”
销假上班的第二天早晨,辛含茵一走进法院里,所有的同事看到她,莫不带着笑容向她打招呼。
“还不错……来,这是钥匙圈和巧克力。”
辛含茵强忍着打呵欠,勉强自己带苦笑容向大家问候和分送纪念品。
“你是怎么回事?多让你放一天假,还这么有气无力的,时差没有调整过来吗?”博立辰远远就看到她一脸惺忪,笑着轻轻扯了扯她绑在脑后的马尾巴问道。
再次回到工作岗位的辛含茵,并不如大家想像的精神抖擞、满面笑容,反而是挂着一双熊猫眼,脸色也苍白得很。
“时差问题倒还好,但没睡好却是真的。”她叹了口气,语气中有几分沮丧。
教她要如何向学长解释,她为了那一封莫名其妙的电子邮件,一个晚上就拿着傅立辰念给她的一长串名宇,上网找报纸、翻家里信箱塞满了的过时报刊,就为了想推测出到底哪一个人是玲小姐。
整整一个晚上,她东翻西找、左拼右凑,女乃茶和咖啡不知喝了几杯,好不容易才从那些情杀、跳楼自杀、车祸自杀,甚至是喝农药自杀的女人当中,找出了几个条件比较符合的。
不过,若仔细思量比较,那些女人要嘛不是太老、太年轻,不然就是有了丈夫、精神异常的,和她要找的玲小姐情况不一样,弄到最后,就成了人人都不是,却又都有可能的状况。
总归一句,一个晚上下来,她没有任何具体的进展,有的只是一对熊猫眼,和像鬼一样的苍白捡色。
“别长吁短叹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整个人魂不守舍的,在异国有艳遇啊?”傅立辰又问,手指顺势移到她额上的刘海,爱怜地替她梳理着。
“才不是!”毛含茵笑着打掉他的手,不动声色地离开他可以轻易触模得到的范围。
暗立辰是大她三届的学长,在学校时两人并不太熟识,仅是点头之交,但毕业后两人在同一问法院工作,傅立辰对于这个学妹照顾有加,百般帮忙这个刚出社会的小菜鸟,教任何人看了都眼红。
辛含茵知道傅立辰对她有好感!依他那种自信得有些霸道的个性,也从来不隐藏他对她的好感——但这一年下来,她却一直迟迟无法敞开心门去接受他的情意。
博立辰长得一表人才,又是知名学府的毕业生,有一份在社会上颇具地位的职业——法官,他具有身为一个法官所应有的沉稳自信性格,但私底下又不失风趣,可说是任何一个女人梦寐以求的对象,就连学姊葛小佩在交男朋友之前,也曾经暗恋过他。但辛含茵就是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她对傅立辰就是没有那种死生相依的感觉。
对她面言,傅立辰像是个大哥哥、好朋友,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他商量,或是诉诉苦,但论起那种生死不渝的疯狂爱恋,似乎还差了那么一点感觉。
也许是她自己不好,她心里还在记挂着那个胸前有着伤痕的年轻男孩,也许是她和傅立辰共事的时间才刚满一年,两个人的了解还不够深入,等时间久了,她对他的感情也会慢慢转变的,但是,现在的她还是没有办法接受。
察觉她的回避,傅立辰心中有些失望,但并没有表现出来,他垂下手,强打起精神笑容以对。
“赶快进办公室吧,今天要分案了,看你们那一股会不会分到什么大案子。”
“听说今天只有一件案子要分,出去玩了一个月,这件案于我是接定了,只希望不要太麻烦就好了。”辛含茵叹了口气,匆匆地和他道再见,就朝分案室手去了。
依照刑事诉讼法的规定,每个法院都应该配置有数位至数十位不等的“公设辩护人”,专门为一些无力聘请律师,或是犯了某些特定的重大案件,但没有请律师的被告而设的,由公设辩护人来替这些被告辩护,以免被告因为欠缺法律上的专业知识而吃亏,失去了主张对自己有利证据和辩护的能力和机会。其实说穿了,公设辩护人的地位,就好像是政府请的“公营”律师,由政府支付薪水,替人犯辩护。
辛含茵在法院里就是担任这样的工作。
这份工作,几乎是她从念法律开始就一心向往的工作,渴望能够藉由它来帮助一些穷苦的被告,申张自己的权利。
鲍设辩护人每年录取的名额不到十人,又是和司法官考试同一天,辛含茵许多同学都劝她去考比较有社会地位、薪水也较高的司法官,但她几番考虑,还是决定报考公设辩护人,所幸在第一年考试就让她考上了。
虽然是个薪水较少,又没什么名气、地位的工作,但所幸有钱人都会自己请律师,需要用到公设辩护人的机会并不多,也因此,他们的工作并不像法官、检察官那么忙碌,需要天天加班,这倒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
今天是轮到辛含茵接案子的日子,听说分案室里只有一件案子需要用到公设辩护人,那么,这件案子就非她莫瞩了。
她一面走向分案室,望着光可鉴人的磨石子地板,心中一面祈祷,不要是件太复杂的案子才好。
“这一次的案子是什么?”辛含茵低首填着分案单,随口问着负责分案的书记官。
“还能有什么?烟毒啰。”书记宫一边在档案柜里找着卷宗,一边回答。
虽然刑事案件可大可小,内容也各有不同,但会分到公设辩护人这里来的案子类型,事实上非常有限。
真有钱能请律师的人,早就动用关系去请知名律师了,剩下来的,要不是真的穷到没有钱请律师,或是不懂得要请律师,就是一些烟毒惯犯,进法院如进自己家的厨房,罪证确凿,连请律师也懒了,就只有落到公设辩护人依法律必须要替他们辩护了。
“又是烟毒案件?”听到这句话,辛含茵也不禁叹了一口气。
接烟毒的案子最没有成就感了,尤其是烟毒惯犯,他们几乎是自我放弃的一群人,就算现在辛苦地帮他们辩护,等到日后出来了,绝大多数依然故我,要不了多久又因为同样的原因再被抓进来,一再重复。
她就曾经接过好几次被告都是同一个人的案子,还记当她第四次接到那个老烟毒犯的案子时,连一向抱着希望的她都心冷了。
但又能如何呢?
人生百态,她也只求能依法尽量度人、救人,至于那个人的造化,还是得看他自己,她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
扒上职章、签名,书记官就交给辛含茵一叠薄薄的卷宗。
“来,这是这一次的案子,听说不是惯犯,也许还有救,一切就交给你了!”
“谢谢。”
接过卷宗,辛含茵道了声谢,一边向外走去,一边随意翻阅着卷宗里的内容。
“咦?怎么会?”当她瞥见卷宗上被告的名字,当场就愣住了。
被告:邵寒青
案由:肃清烟毒条例——吸食毒品、贩卖海洛英
邵寒青?会吗?会是他吗?
辛含茵脑中一阵空白,法院里的冷气虽然很强,但她还是觉得自己仿彿又回到了那个炎热的夏季……被撕破了的白衬衫,那个满身都是血一污,重重地压在她身上的小男孩。
那样奋不顾身保护她的小男孩,怎么现在变成烟毒犯了?
“辛辩,那个人就是邵寒青。”站在小房间里,看守所的管理员指着墙上的监视器萤光幕,回答辛含茵。萤光幕里的画面是一间小小的丰房,里头的陈设就像是一般看守所内的小房间一样普通。
简单的灰色房间,厕所只用一道泥灰矮墙简单地砌隔着,小小的空间里关着四个大男人。这四个男人都理着小平头,穿着一式的灰色两件式牢服,有些在午睡,有些在谈天、发呆。
同样的装扮、同样死气沉沉的动作,乍看之下,似乎四个人都有着同一张睑一样。
而辛含茵这次的工作——邵寒青,便是其中的一个。
邵寒青坐在铁制双层床的上铺,看似无聊地翻着一本不知是什么的杂志,但看不了几页,就随意地东张西望,懒散地看着同牢房的其他人。不知是不是看腻了,他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也许是直觉,像是知道有人在观察自己,邵寒青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直勾勾地望向装设在天花板上的监视器,似乎是想透过监视器,凝望着正监视自己的人。
好强的直觉。
猛然被人这么一望,辛含芮着实吓了一跳。
虽然萤光幕中的邵寒青身影很小,但她就是无法忽略他那双正视着监视器的眼睛,像是老鹰般锐利的眼睛,又像是两簇小小的火光,定定地盯着人,硬是往人的心里头烧去。
他一点都没变。
辛含茵鼓起勇气抬眼正视着他,很容易就发现邵寒青一点也没变。
从她最后一次见到他,大概也有七年多的时间了,邵寒青还是和她印象中的一样,黝黑的皮肤,刚毅的下巴、高挺的鼻,还有充分显露出他强悍个性的薄唇阔嘴。
嘴大吃四方,听说是福气的面相,但薄唇的人同时也薄情。
这是她曾听母亲提起的俚语,也不知道有没有根据,但她知道他以前在学校就很吃得开、有女人缘。对于她,他也是薄情的,除了胸前的那一道旧伤。
那道十字型的旧伤,现在想必也淡了不少吧,不再如同往日那样血淋淋、鲜红得灼人眼了。
“我想和他谈一下……”
辛含茵在理智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情感就操纵嘴唇替她说出口了。
“好的。”看守所的管理员对她一向是好声好气的。“先到前面办一下手续,填张单子,我就去提人。”
仍然望着监视器的邵寒青,不知为什么轻笑了起来,辛含茵看了心跳忍不住乱了一拍,像是他已经看穿了她的心虚一样慌张起来。
在走廊上的穿衣镜前再转了几个身,辛合茵最后一次仔细地上下审视着自己。
今天的深蓝色西装领套装搭配得刚好,让她看起来比原本的二十四岁多成熟了两、三岁,但就是脑后那条马尾巴泄漏了自己的青涩,令她看起来尚有些年轻。
以往和被告见面时,辛含茵从来不会这么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但今天不同于以往,她要见的人是邵寒青。
邵寒青!
一想到这个名字,辛含茵的心就忍不住紧张起来,几乎比公设辩护人第二次口试时还来得紧张。
你好。
好久不见。
没想到是你……
她到底该用什么话当作和他再次见面的开场白呢?
深吸了一口气,辛含茵清清喉咙,伸手打开会面室的门。
苍白的日光灯下,坐在桌子另一头的男人、男人身后的警察,除此之外,会面室里就没有其他人了.
一旁的警察看两个人坐定后,轻轻点了个头,就走了出去,在外面等着。
辛含茵朝他露出一个表示友善的微笑,“你好,我是法院派来替你辩护的公设辩护人。”
这是她对其他人用的第一句招呼语,这次她也打算这么开口,以免刻意换了用词反而显得不自然。
邵寒青点了点头,没有开口,只是望着她,似乎要看她打算如何上演这出重认旧友的老套戏码。
“寒青……你是邵寒青吧,还记得我吗?我是辛含茵啊!”看他没有任何反应,一点也没有要和她相认的意思,辛含茵试着问他,想勾起邵寒青的记亿。
虽然分开了七年,但邵寒青不可能就这么忘了她吧?更何况,他们两个还有那样的过去,辛含茵不相信他真的可以这么容易就忘了自己。
“辛含茵……我记得你。”邵寒青眼底闪过一抹莫名的复杂光芒,淡淡的开口。
“记得?你只是“记得”我而已吗?”记得?他说他记得她?
辛含茵对他的答案并不满意,他和她之间,应该不是只有简单的“记得”两个字就可以轻易带过去的吧?
“不然你想怎么样?”邵寒青耸耸肩,口气有些冷淡,“你今天是来认故友、叙旧的?”
“不,我……”她连忙否认,发现自己的确是反应太过激烈了。
当然不只是如此,她这次主要是想来帮助他的,却没想到两人相会的场景,会搞得她理智全失。
邵寒青应该是会痛哭忏悔,要不也应该是为看到旧友而惊讶、喜出望外,或者是羞愧万分……这样的反应才是在她的预料之中,却没想到,他居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懊死的!他真的忘了他们的那些过去了吗?
看到他毫无表情的脸,辛含茵心底暗暗地咒骂着他,骂了几句,才想到她居然诅咒着他该死!
呸呸呸!她连忙在心里打了个叉,小小地反省了一番,继而心虚地看了他一眼。
很久以前,她就在心里发誓,不管多么生气、开玩笑,她也不能要他去死的。
别忘了她的命是他替她捡回来的,她又怎么能要他去死呢?
“我是想来帮助你……只要你愿意和我合作,我们一定能找出洗刷你罪名的方法……”看他好像在嘲笑自己地撇了撇嘴,辛含茵连忙解释着。
“不必了。”
“有些人对法律比较不熟悉,又没有足够的财力聘请律师,上了法庭会十分吃亏,不过你不必担心,我会全力帮你……”没注意到他说什么,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说不必了。”
“我们可以谈……你说什么?”她猛然抬起头,惊讶地望着他。
不必了?他打算认罪?乖乖坐牢?有谁会这么呆?
“我说不必了。”邵寒青有些不耐烦的重复一次。“不必你多费心,我不需要公设辩护人。”
“为什么?你打算要认罪?你真的贩毒吗?”她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哪一个关在牢里的人不是一心想着要为自己月兑罪?无罪清白的人想要出去,就算是有罪的人也会想要开月兑成无罪。
那他是怎么回事?自己来送死?
贩毒耶!这可是重罪,搞不好是要送命的!
他以为自己不过是犯毁损、偷窃那样的小事小饼吗?
无论是基于什么原因,她都不愿意睁睁地看着这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最后是以一名毒贩作为人生的收场。
他小时候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当警察呢!
“随便你怎么说。”邵寒青的态度摆明了就是不肯合作。
“相信我好吗?”辛含茵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着,“今天我们之间的谈话,没有录音,也没有录影,我是和你站在同一条阵线的,不是法院派来的内应。”
被告不信任公设辩护人,这是做他们这一行最常遇到的困难。
由于面谈的地方是在看守所,不若其他人是在律师事务所,所以许多被告担心看守所内部会私自录音、录影,一旦自己胡乱说了什么,就会被录下来,成为被判刑入狱的主要证据。
另一方面,公设辩护人是法院派来的人员,被告也会担心法院自己“球员兼裁判”,公设辩护人事实上是法院派来的“奸细”,所以对他们的态度都很不友善。因此,在工作之前,先劝服被告对自己产生信任感反而是辛含茵最感头痛的。
彼此之间没有信任,什么都免谈了。
现在,看到邵寒青不为所动的脸色.她不禁在心里摇了摇头。
她早该知道的,阿青的意志力一向很坚决,决定了什么事情就一定会千方百计地去完成,打定了什么主意也不会更改,看样子,要劝他相信自己,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
“依我过去对你的认识,你不该会去接触毒品的,是有什么苦衷吗?金钱?环境?或者……你根本就是无辜的?是替人背黑锅,只要你愿意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的。”她再开口劝道。
只要能找出任何一点可能,哪伯是动之以情,或是使苦肉计,她都要救他。
邵寒青摇摇头,还是没说话。
“你真的认罪了?想让自己送死?”
他没点头,却也没摇头。
“阿青,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才几岁?还不到三十啊!打算下半辈子的大好人生就在牢里过了吗?”看他还是不开口,辛含茵不禁急了,眼泪差点就掉出来。
“贩毒可是重罪,比吸毒要严重好几百倍,你不能当作儿戏呀!”
吸食毒品,以往的罪是很重的,但是近几年来已经有了不同的看法,认为吸毒的人本身就像是患了病,一旦毒瘾发作,连他们自己也无法控制,所以有人主张要当作心理、生理的病患一样看待,处罚减轻了很多,把重心放在戒毒上面.
相形之下,贩毒可就不同了,它是一等一的重罪。
因为毒品危害的不只是自己,还包括其他人的健康,导致其他人为了购买毒品而引发更多的犯罪,严重危害社会秩序,丝毫不值得同情。因此,贩毒的罪是十分重的,加上如果又持有大量的毒品,罪责更是重上加重,少则关上十数年,多则是要关上一辈子的。
“你的资料我都看过了,不单单是有线人密告你贩毒,警方还在你的住处找到纯度极高的海洛英砖和各式毒品。阿青,你知道贩毒是多么伤天害理的事吗?多少人的前途就断送在毒品里,检察官起诉你时还求处了无期徒刑,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他到底弄不弄得清楚状况啊?还在这里装潇洒。
相较于她说得面红耳赤,邵寒青反而一派自然,像是一个宇也没有听进去,他凝视了她涨红的脸好一会儿,眼光里充满着一丝兴味。
“你怎么了?都不说话。”他的目光让原本激动的辛含茵浑身不自在了起来,两颊更加红了。
“茵茵,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没变,依然这么善良。”他一开口说出的话是温柔的,教辛含茵更加睑红。
“现在别说这个……倒是你,要怎么办呀!”她清了清喉咙,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
茵茵!
她好久没有听他这么唤着自己了,还记得以前他都会这么叫她,那时候的他,会用大大的手牵着她,带她穿过学校里的树荫、崎岖不平的碎石子路……那时候的他们多么天真、多么无忧无虑。
“茵茵,我能说什么呢?”邵寒青的声音有些软化了,不再那么冷硬,但还是不肯透露任何线索。“我作梦也没有想到,我们重逢的地点居然是在这里。很感谢你的心意,但我自己的案子,我是不打算救了,你别白费功夫……”
“为什么?”察觉他有所保留的话和眼光,辛含茵追问。
他既然提到“救”这个字,就代表这件案子另有隐情,一定有可以开月兑的活路。
他明明知道,为什么不肯告诉她?
“时间到了。”站在外头的警察定了进来,催促着。
“会面的时间已经到了,犯人该回去了。”说完,他领着邵寒青站了起来.
“等一下!等一下!我还有……”
半个小时怎那么快就到了?她什么都还没有问到。
“阿青,告诉我,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看着邵寒青的背影,辛含茵激动地站起身,大声问着。
邵寒青回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像是有些不舍,又像是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地离开了。
“再见?为什么是“再见”?”看着那扇已经合上的合金铁门,站在原地她看得很清楚,邵寒青最后的嘴型是在对她说“再见”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情对她有礼貌地道再见?
他到底在想什么?
第一次的重逢,她和他之间毫无进展,不论是案情和是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