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萝睁大眼,不停地四下张望,试图净眼中所看到的景象,一点一滴地记在脑中,这比看电影还逼真,毕竟现在的她,是真真实实地待在一千多年前的市集中,如果她手上有相机,早拍它个十几二十卷。她盯着路边一个卖玉器的小贩,心里想着,如果她在此时买些玉器、字画,有朝一日,她回到二十世纪,恐怕就发财了。唉!只可惜她能不能回去都有问题,发财?等着吧!
欧阳昀从进城后,眼光就一直跟着她转,瞧她一副兴奋不已,眼睛发光的样子,他知道她喜欢热闹的街景。他看见她在卖玉器的摊子前停下,兴致高昂地盯着众多玉制装饰品,左翻右捡地欣赏着。欧阳昀只消一眼,就看出这些玉的质地不佳,是下品。拿走她手上的一只玉环,他拉着她走离小贩。
“昀少爷,我还没看完啊!”她拉着他的手,不肯离开。
“你想买,我带你到一个好地方去买。”他头也不回,手一使劲,谢萝只有跟着他走。
“好地方?我只买得起路边摊,什么金楼银楼的,我可消费不起。”谢萝模模腰带中仅有的银两,这还是欧阳昀硬塞给她的零用金,不,她的工资才对。
“没关系,我送你。”
“送我?不行啊!”谢萝一听,立刻停下脚步。
欧阳昀盯着她好一会,才扬起嘴角笑,“好吧!你不让我送,我就不送。我买回去送晓儿,行了吧!”
“真的?”谢萝斜睨他道。
欧阳昀只是轻笑。
“好吧!只要不送我,你想买什么都随你。”谢萝点点头,她也想去看看他所谓的好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
欧阳昀摇头笑道;“你真是奇怪的女人,我还没看过不喜欢礼物的女人。”
“我也喜欢礼物,只是要有正当的理由。咦──听你的话,你好像送过很多女人礼物哦!”谢萝扬眉遭,语气有些酸。
欧阳昀冷峻的帅脸,立刻像中大奖似地发亮起来。
“没有很多,只是几位。”他故意含糊地说。
谢萝扁扁嘴,不高兴地瞪他,口中嘀咕着:“哼!公子。”
欧阳昀对谢萝的反应,暗喜在心中,也没有解释他送礼的对象多是亲戚。
“到了。”欧阳昀的话惊醒犹自生气的谢萝。
她抬头一望,不知何时,他们走进一条小巷弄,眼前残败不堪、摇摇欲坠的房子外,还有一块用刀刻的匾.额,上面刻着“君子阁”。从外观看来,谢萝根本不相信在这里能够买到什么上等质地的美玉。她蹙眉皱鼻的神情,全落入欧阳昀的眼中,他只是浅浅一笑,也不说话,伸手在门上轻轻一敲。
须臾,一名中年男子前来应门,一看见欧阳昀,立刻堆满笑容道:“二少爷,真是稀客,请进。”
中年男子将门拉开,谢萝这才发现屋内竟然十分宽敞,窗明几净,和它颓败的外表完全是极端的不同。人不可貌相,现在连房子也不可以光凭外观断定它的价值。
谢萝走进屋内,只见各式各样、精雕细琢的玉器,陈列在大大小小的黑檀木架上。不用想,她都知道这些玉器比她全身上下所有的家当都来得昂贵。
“我想小偷绝对想不到在这幢不起眼的木屋内,竟然是个藏宝窟。”谢萝吐出大气,摇头叹道。
“这就是刘老板的用意,除非熟客,否则想进‘君子阁’的人,必须付出极大的代价,刘老板可是深藏不露的高人。”欧阳昀笑道。
谢萝眨动眼睛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他一直微笑地看着他们,温和有礼,笑容可掬的十成十生意人的模样,她绝想不到他竟会是个身怀绝技的高人,这简直像极她看过的武侠小说,市井隐侠,真是让她见识到了。
“这位姑娘十分面生,是二少爷的……”
“侍女。我是碎剑山庄的侍女。”谢萝看着剑老板颇有含意的微笑,急忙澄清。
刘老板一愣,转头看欧阳昀,只见他莫测高深地笑着,刘老板立刻意会,笑得更加殷勤。
“二少爷,想看些什么?手镯?项链?步摇?”刘老板笑问。
“手镯吧!”
刘老板立刻捧出一只盘子,上面铺着红绒布,而在红绒布上,散放着六只光泽柔和,清凉透明似的白、绿玉镯,每一只玉镯都令谢萝赞叹一声,虽然她不懂玉,但是这种玉石的光泽,的确较她在路边所见的玉来得高级多了。
其中一只绿得发亮,光滑如凝脂,模起来竟有些暖意的绿镯最吸引她。不过,她只有流口水的份,就算是她以前的工作,薪水三万多,要想买这只玉镯,恐怕也要勒紧裤腰带,存它三、四个月吧!
欧阳昀似乎也有同感,指着那只绿镯道:“就这只吧!”
刘老板笑道:“二少爷真是好眼光,这是大理国最高的曼陀之珠,质地、色泽、手工无一不好。”
欧阳昀只是笑,递给他一张银票。“够吗?”
谢萝瞥一眼银票上写的数字,差一点叫出来,这只绿玉镯子竟然贵得令人咋舌,她舒口气,幸好不是她要戴,否则她真不知道戴了以后?怎么走路才好,就像捧着金子,等人来抢似的,我危险啊!
门上传来轻敲声。
刘老板笑道:“今天生意真好,二少爷请稍坐。”说着转身去应门。
谢萝坐在一旁,好奇地看着跟刘老板走进来的人。
原来是两名女子。
一名翠衫少女,搀着披着白色斗篷的女子走近他们。
翠衫少女一见欧阳昀,立刻高兴地笑道:“二少爷!泵娘,二少爷也在这里呢!”
披白色斗篷的女子闻言一颤,伸手拉下遮着头的斗篷,露出一对盈盈秋水,凝视着欧阳昀。
谢萝目瞪口呆地看着白衣女子,难道古代人都长得如此美丽吗?
白衣女子娇柔的面容上,有一种凄厉的娇艳,极具诱惑的风情自她的眉跟之中散发出来。直觉地,谢萝知道白衣女子绝不是普通女子。
“二少爷,好久不见,别来无恙?”白衣女子轻柔地笑,笑容中有丝幽怨。
“多谢冷姑娘关心。”欧阳昀淡淡地笑。
“我……”白衣女子轻咬下唇,欲言又止。当她看见谢萝,眼中闪过一抹妒意,冷冷地盯着谢萝,似乎在评估她的分量。
她喜欢欧阳昀,谢萝几乎想从椅子上跳起来。而且她将自己视为敌人,毫不隐瞒的恨意,直直传进她的心底。
谢萝仰起头……谁怕谁,要瞪人,大家一起来,她才不甘示弱。
“二少爷,不知这位姑娘是……”白衣女子对着欧阳昀露出最美的笑容。
欧阳昀似乎丝毫没有察觉谢萝和冷艳语之间的暗潮汹涌,一手扶着谢萝,温和地为两人介绍.
“这位是谢萝;小萝,这一位是‘醉花荫’的花魁,冷艳语,冷姑娘。”
“冷姑娘,幸会。”谢萝朝她笑一笑,眼眸毫不退缩地迎视她冷冽如冰的眼神。
冷艳语看着欧阳昀站在谢萝身边,手还自然地扶着谢萝,她的心就紧绞在一块。她冷冷地回谢萝一眼,继之完全忽视她的存在,一双美目,含情脉脉地凝望着欧阳昀,美艳的脸上充满感情,甚至连声音都变得娇柔无力。
“二少爷,自从月前一别,就不曾再见,艳语一心等待二少爷到‘醉花荫’,没想到却是在此地见到二少爷。”
冷艳语语带哀怨地瞅着他。
欧阳昀当然明白她的话意。冷艳语的艳名在扬州城内无人不晓,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仰慕者,多如过江之鲫,偏偏她却钟情自己,他不能说不感动,但是感动不是爱情,他对冷艳语的感觉,完全不像他对谢萝的反应。
“冷姑娘应该知道,我并不是那种喜好风雅之士,
‘醉花荫’并不适合我的脾性。今天纯粹是陪小萝出来逛街,不意却遇到冷姑娘。”欧阳昀尽量委婉地拒绝她的感情,果然一张如花般的脸庞,像失去阳光般凋零憔悴。
谢萝起初对冷艳语的出现,总觉得浑身难受,但听见欧阳昀温文却果决的话语,她又奇怪似地通体舒畅,只是对冷艳语那副失落的神情又心生不忍。她相信自己的好心一定不会有人感激,因为冷艳正用一种强烈的杀人目光瞪着她,仿佛恨不得她被五马分尸,以泄她心头之恨。被人视为情敌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不是有人说,让女人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让女人恨你,尤其是充满妒意的怨恨。
谢萝深吸口气,勉强着自己不要转开视线,她可不是被人一瞪就四肢发软的弱女子,她可是堂堂二十世纪培养出来的勇敢女性。
“既然如此,我就不耽误二位的计划。”冷艳语凄楚的嗓音,直令谢萝觉得自己好像是剑于手.
“我们先告辞了,小萝还有些地方没有看到。”欧阳昀自然地拉起谢萝的手,稍稍点头,越过冷艳语身边。
“二少爷!”冷艳语突然转身轻唤。
欧阳昀和谢萝停下脚步,回首望她。
冷艳语轻柔地问:“不知二少爷是否会参加柳絮文柳公子的生辰喜筵?”
欧阳昀经她一提,始记起这个月十五是好友柳絮文的生日,他已经应邀出席,没想到冷艳语也知道。他撇撇嘴角,淡然地颔首。
冷艳语喜上眉梢,娇羞地笑道:“届时,艳语又可为二少爷抚琴吟唱了。”
欧阳昀没有表情看她一眼,礼貌性地朝她点头,头也不回地握着谢萝的手,离开“君子阁”。
待欧阳昀一走,冷艳语娇艳的脸庞罩上一层乌云,眼眸深处的嫉妒令人心寒。
翠衫少女喜玉,看着冷艳语失望瞬霾的神情,急忙安慰道:“姑娘,你放心,那个女人根本比不上你,二少爷不会喜欢上她的。”
冷艳语冷哼一声,又妒又恨地道:“不喜欢?哼!欧阳昀什么时候在野外牵过女人的手?几时对女人如此百般温柔、和颜悦色过?”
“也许她是他们家的亲戚,所以二少爷才会对她特别照顾啊!”
喜玉拼命找藉口,为的就是让她高兴。
冷艳语看了喜玉一眼,哀怨地道:“喜玉,只有你了解我的心情,我冷艳语何曾对男人如此百依百顺,我对他的感情,他却置之不理,弃之如敝屣。”
“不会的,没有男人能够不对姑娘动心,我相信迟早二少爷会拜倒在姑娘裙下,毕竟‘醉花荫’的冷艳语,才色双全,放眼扬州城,有哪一家姑娘比得上你呢?姑娘何必担心。”喜玉讨好地说。
只见冷艳语抿嘴一叹;她对自己的容貌有绝对的信心,可是她再美,也不过是名青楼女子,所以她从来不苛求自己能成为碎剑山庄的二少女乃女乃,只求能够在欧阳昀心中有一席之地。他娶谁她并不太在意,但是最低限度那个成为碎剑山庄二少女乃女乃的女子,必须在身分、家世上赢过她,尤其不能是谢萝,否则她不甘心。
“姑娘,只要你对二少爷再用点心,迟早二少女乃女乃的位置是你的。”喜玉抿着嘴笑。
冷艳语只是轻哼道:“你以为碎剑山庄的二少爷会娶一名青楼女子为妻?你别傻了,我只要能成为偏房,就心满意足了。”
“姑娘,凭你的条件,当偏房大委屈你了,你该对自己有信心,争取二少女乃女乃的位置。”喜玉眼中闪着光芒,
不断鼓动冷艳语。
冷艳语在她的鼓吹下,开始动摇。
喜玉说得没错,青楼女子又如何?只要她把握机会,不但欧阳昀是她的,甚至还可以跻身上层阶级,不再是个供人消遣的物品。
她要得到他,即使化身罗刹也在所不惜。
☆☆☆
谢萝突然打个寒颤,忍不住回头望着紧闭的门扉。她任由欧阳昀拉着她满街跑,心情却明显的和遇见冷艳语之前不同。她有满肚子的问题想问他,却又觉得没有理由开口,就这样硬生生地吞回肚里。
看着欧阳昀轻松惬意的模样,谢萝开始嫉妒起他的好心情,终于忍不住地问:“你和她认识很久了?”
欧阳昀听见她终于憋不住地开口,心里暗自窃喜,表面上却装成一副迷糊样。“什么?我和谁?”
“冷艳语啊!别告诉我你忘了刚才见过她。”谢萝没好气地扬眉瞪他。
“喔!她啊!”欧阳昀一副恍然大悟,抿着嘴直笑。
谢萝见他不说话,懊恼地叫:“对,就是她。你是不是认识她很久了?你们有没有……”
欧阳昀眼睛亮晶晶地凝视他,歪着头道:“听你的口气,似乎有些酸意,你在吃醋吗?”
“吃醋?我?我才不是吃醋,我只是好奇,如果你不想说,算了。”谢萝被他说中心事,不好意思地撇过头,装作冷漠地往前走。
欧阳昀隐约地笑着,拉住她的手道:“好,你是好奇,我就满足你的好奇心。我和她见过几次面,全是在朋友的餐宴上相遇,从来没有私下见过面。”
谢萝斜睇着他。“她喜欢你,对不对?”
欧阳昀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耸耸肩。
“你对她难道一点意思都没有?她那么美,美得让女人嫉妒。”谢萝问。
“我对她一点意思也没有,我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男人。”否则我也不会喜欢上你,但这句话他可不敢说出来。
“真呆。”
“什么?”他对谢萝的评语一愣,想不到他这项美德竟被她说是呆?
“这么美若天仙的女人倒追你,你都不要,真是呆得没话说!”谢萝笑道:“而且,我从不相信男人不喜欢自己的老婆是美人,有冷艳语那种美人老婆,你的名声可是会急速上扬,就像股市狂飘一样。”
他虽然不知道股市是什么,却很清楚她的意思。
“我不需要靠娶美人来彰扬自己有多厉害,我的名声不是靠和美人来往而得来的。”他沉下脸,不悦地瞪着她。
谢萝暗暗吐舌,她的话是过分了些。
“我不是那种意思,只是觉得你们郎才女貌,很相配嘛!”
欧阳昀眯起眼,冷冷地说:“不管我和她多想配,我都不会喜欢她,你不用为我的婚事操心。”
“我不是……哎呀!我说错话,我道歉,可是你究竟气什么?有冷艳语那种美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她也不愿是在大街上,手又着腰开始指摘他的不对。
“我气什么?!我气你这个冥顽不灵的脑袋,气你逃避事情的鸵鸟。”她已经顾不到那么多。
“小萝……”他毫不费力就挡住她的去路,—双手按着她的肩,沉声道:“不要再闪躲,你我心知肚明!”
他的声音让她的心猛然一沉,又开始东撞西碰,仿佛要跳出胸口。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昀少爷,这里是大街,请你放开我。”她慌张地看着地面,声音干得像沙纸。
懊死,身高一六五公分的二十世纪女子,却被一个古代男子逼得慌了手脚。
欧阳昀这才发现,有不少人停下脚步,侧目望着他们,还不时指指点点。
他放下手,却在她头顶上低声而坚决地道:“我现在放开你,但是你逃不了一辈子。”
逃不了?才怪,她谢萝想做的事,还没有人能阻止得了!她暗自下决心,她要尽早离开碎剑山庄,离开欧阳昀,离开可能发生的一切。
☆☆☆
嫁入碎剑山庄将近一旬,只见过小叔欧阳昀,小泵欧阳晓,而她的丈夫自始至终未曾露面,杜子涓心里也不再存有希望,不见就不见吧!二十年的生命中,竟只有在碎剑山庄的十日中,她能够随心所欲地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没有丈夫的约束,或许她会更快乐也说不定。
“忘忧园”已成了她心灵的休憩之所,会在亭内望着蓝天,她的嘴角轻轻地上扬,闭上眼,享受阳光、微风的轻抚。真是“日融莺语滑,风软蝶身轻”,连她也觉得心情轻快起来。
欧阳昊在和弟弟于书房晤谈后,本想进城将自己灌醉,抱着温润的身子,忘记他的心痛,却在临上马之前改变主意。昀弟说得没错,他既已娶杜子涓为妻,他对她就有一份责任,他可以不爱她,却不能对她不闻不问。
他到“兰榭水阁”去找她,却扑了空,负责伺候她的婢女秋莲告诉他,他的妻子在“忘忧园”在他为亡妻刘萱心所建的花园中。
欧阳昊愈接近“忘忧园”,脚步愈沉重;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走进“忘忧园”了。再次踏进他与萱心同游嬉戏过的花园,并没有想像中困难,也许他的心已开始痊愈,不会再睹物恩情了吧!他在宽广的园中走了近半个时辰,终于在“待月亭”看见一名合眼冥思的女子。
第一眼看见她时,他几乎为她神似刘萱心而震惊,凝视愈久,他愈发现除了神似之外,杜子涓美丽得令人难忘。凭心而论,她比萱心还要美上几分,甚至眉宇之间的坚强也是萱心所欠缺的。
欧阳昊就隔着曲桥静静地望着她。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目光,杜子涓轻轻地掀动睫毛,睁开眼,迎向欧阳昊。
他们就这样默默对望,时间似乎停顿在凝视的瞬间。
当她发觉有人注视自己时,原本轻柔的心,在瞬间之间变得沉重。只消一眼,她立刻知道那名眉头深攒,专注地望着自己的男子就是她的丈夫,失踪十日后,决定出现的欧阳昊。
欧阳昊首先移动,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我是欧阳昊。”
“我知道。”杜子涓淡然地看着他。
她的冷漠是必然的,欧阳吴却觉得难受,是他不对,怨不得别人。
“我知道我的行为不可原谅,但是,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吗?”他衷心地说道。
杜子涓似是为他的话而吃惊,是什么原因使他的态度转变?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泄漏了她的疑问。
“我和昀弟谈过,他指责我对你不公平,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应该伤害你。他说得对,我的举止太过分,我郑重的向你道歉。”欧阳昊真诚地看着她。
欧阳昊的坦白,更加令她讶异,在她娘家,男人的面子比什么都重要,即使他们犯了错,也不会低头承认,更遑论放段道歉,而欧阳昊,曾是“斩虎”将军,又是碎剑山庄大少爷,竟然对她说抱歉,要求她的原谅?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肯原谅我吗?”
杜子涓淡淡一笑,早在他开口道歉的时候,她就原谅他了。也许他并不爱她,但是他会尊重她,这是她从未体验到的感觉,她是一个有尊严的人,而非大娘泄恨的对象,也非父亲谋财的工具。
“我知道你的心情,所以我并不怪你,反而很庆幸你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杜子涓温柔地笑道。
“你不会嫉恨我对萱心……”
杜子涓摇头道,“我羡慕她,但不嫉妒。不是所有女人都能有她的幸运,你对她不能忘情,正是你令人钦佩的地方,我只希望我的丈夫尊重我、了解我,其余的我不奢求。”
她眼中的轻愁并未躲过他的眼睛,她轻蹙娥眉的神情使他联想到雨打秋花,心起怜惜。
杜子涓这么轻易就勾起他的保护欲,是他始料未及之事,甚至连体弱娇柔的萱心,尚且不能如此迅速地挑起他的感情,他竟有丝愧疚,为自己对萱心以久的女人动心而感到惊慌。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脸色好苍白呢!”杜子涓担忧地看着忽然沉默不语的欧阳昊。
他勉强地笑道:“没事,我很好。”
“你……我……”杜子涓布腼腆地看他一眼,低下头玩着自己的袖子。
“什么事?直说无妨。”欧阳昊深吸口气,压下心里的惊慌的情绪。
“虽然我们已成亲,可是我们尚未……嗯,你知道我的意思吧!”她偷瞥他一眼,白皙的脸上布满红晕。
欧阳昊当然明白,“你是指我们尚未圆房?”
杜子涓甚至连脖子都红了,尴尬地说:“对,我是想说能不能再迟个一段时间,让我……我们习惯彼此再说,好吧?”
欧阳昊体贴地道:“我了解,我不会逼你,你放心吧!”
他也不想这么快就和她圆房,妻子和妓女不同,前者必须感情为基础,而后者只是交易,不需要投注感情。
杜子涓明显地松口气,她不着急见欧阳昊,也是和这件事有关。
“我们先后认识对方开始,慢慢地培养感情,直到你能够接受我为止。”欧阳吴越是将手放在背后,就是怕自己会唐突到她;冒犯了自己的妻子,她看起来如此纯洁、害羞,他必须等到她习惯自己以后,才能拥抱她。反正他不急,而她永远都是他的人。
☆☆☆
有了默契以后,当天晚上他们连袂参加晚餐,差一点让在座的众人看得眼珠子掉下来。
谢萝站在欧阳昀的身后,高兴地发现杜子涓遐间的哀愁淡薄了,反倒是眉眼之间的喜悦令人目眩神。
另外,让她好奇的苏广非终于出现,高壮的体魄,端正的五官,虽不及欧阳兄弟的俊逸,但自有一股豪气,也是个令人欣赏的男子,难怪欧阳晓会对他一往情深。
照说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要不是欧阳昀的威胁,她巴不得逃开他,回房睡她的大头觉,而不是在这里端酒服侍他们。当然,她原本可以不做这些,因为欧阳昀是要她列席而坐,却让她用“于礼不合”给拒绝了,气得他险些将她吊起来毒打。今天他的耐性被她磨得差不多了,她也害怕真惹火他,自己终将尸骨无存,急忙自愿眼侍他们吃饭饮酒,反正他只想将自己牵制在他身边,惩团她的冥顽不灵罢了。
欧阳昊看见她时,只是一愣,又望了望弟弟,却始终没有开口;杜子涓则微笑地对她颔首,眼中有丝不忍;苏广非只是奇怪地看她一眼,而欧阳晓则频眨美目,又想笑,又不敢笑地咬着唇。
谢萝从头到尾,一直扮演着最佳女服务生,如果是在现代,她铁定得最优秀服务生奖,而且小费必定下不少,她在心中叹着气。
“广非,晓儿对你说了没有?”欧阳昊突然问道。
“虽然说得吞吞吐吐,拐弯抹角,也算说了。”苏广非扬起眉道。
“你的答案?”
“昊哥,你们……”
“我们无所谓,由你决定就行。”欧阳昊笑道。
苏广非转转头看欧阳昀,只见他抿着嘴,淡淡地笑。
“广非哥,拜托你答应啦!我真的不想再离开碎剑山庄,我要和哥哥、嫂嫂在一起。”
欧阳晓扯着他的衣袖,哀求地说道。
苏广非望着欧阳晓,眼中一闪而逝的温柔,使得他的面容有种奇异的柔和光彩。
“如果昊哥和购哥都不反对,我也不能不答应,毕竟这是你的家。”
欧阳晓高兴地拍手大笑,她总算可以留在碎剑山庄了。然而苏广非接下来的话,又让她情绪低沉。
“我一等这儿的事处理完,立刻回快意堂。”
“为什么你要回去?你也应该留在这里才对,这里也是你的家啊!”欧阳晓抗议地叫。
除了谢萝,似乎没有人知道她话中的不舍,只道她习惯了苏广非的陪伴,不愿苏广非丢下她不管。
“晓儿,广非负责镖局的主意,他不回去,镖局不是群龙无首?不要任性。”欧阳昀蹙起眉,轻斥妹妹。
谢萝在他身后翻白眼,在心里暗骂他迟钝,连自己妹妹的心事也没瞧出来。
欧阳晓噘着嘴道;“我才不是任性,我是──算了,不跟你们说了,要走就走,我才不希罕。”
说完,她丢下筷子,起身就跑,根本不会众人的哪里唤。
“这丫头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无端发脾气。”欧阳吴摇头叹息。
苏广非一直盯着门,半晌丢下一句:“我去看看。”起身就追了出去。
谢萝在他离开后,抿嘴偷笑,她的第六感果然没错,苏广非可不是无情流水,他们一个郎有情,一个是妹有意,只是谁也不说,净玩躲迷藏的游戏。
欧阳昀回看她一眼,故作冷淡地说:“你先下去吧!”
“是,小萝告退。”谢萝如犹大赦,急忙往外走。
“等一下。”欧阳昀的一句话又让她立在原地。
他走近她身边,平淡地嘱咐她:“我已经吩咐何妈为你留了饭菜,一定吃,听清楚了吗?”
当然;她早饿翻了,什么事都可以做,就是不能虐待自己的胃。
“听清楚了,我一定会把饭菜吃得干干净交净。”她几乎可以闻到菜香,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欧阳昀看到她那副馋样,笑了出来,边低语道:“明天,我要得到解答。”
谢萝两眼一瞪,她的好胃口在一瞬间消失无踪,甚至隐隐作痛,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