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柔将书皮黏紧,放在烛火上烘干。
看着自己巧手伪制的落英宝书,她满意的笑了。如果一切顺利,她马上就会拿到真正的秘笈,而这本假书能为她争取离开的时间。
突然,门外起了骚动,无柔将假书收好,走出房间,随手拦了一个人问:“发生什么事?你们急着上哪儿去?”
“大夫,你不知道吗?平姑娘和孙爷要比赛啦!”
“比赛?”
“是啊,听说是比什么……迷魂阵之类的,也不知道平姑娘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手,可有趣了。”
“迷魂阵?”没想到容平竟然也会设迷阵。
“大夫,你不去凑热闹吗?几乎全寨的人都到后山去瞧热闹了。”
“我有药要煎,不去了。”她摇头笑笑,讯号已到,必须行动了。
“那我不多说了,去晚了,就找不到好位置可以看。”男子笑道,连忙和后来的伙伴快步离去。
无柔回房拿出伪书放入怀中,大大方方的穿过花园、亭合,直接走向孙恨古的住处。
容平和孙恨古的比试,果真引得寨内大多数的人去凑热闹,剩下的几个人,她只消点头微笑,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发掉,仗势的是她的“靠山”吧。
来到孙恨占居住的院落,她明眸一扫,确定无人后,轻轻一跃,自屋顶掀瓦跃入室内。凭着记忆找着上回藏书的暗格,在毒烟喷出前,她就服下解毒丹,连掩鼻的动作都省去,只是用衣袖挥去浓烟。
她静静的盯着暗格内躺着的落英宝书,仔细一瞧,发现一根细如发丝的银丝悬在书的上方。如果不注意触动银丝,立即会被射成刺猬。她小心地越过银丝将秘笈拿出,再将伪书放进暗格,轻松得手。
达成任务让她松口气,只是随之升起的是空荡的不安定感,一颗心像是缺了一角,微微刺痛着。
察觉情绪莫名地低迷,她用力摇去多愁善感的念头,顺着原路回房,没有惊动任何人。
无柔轻悄悄推开房门,赫然出现在眼前的俊颜让她骇得退了几步。
封飞雾看着她的男装打扮,浅笑问:“你去哪里了?”
“我去准备药材。”她绕过他,冷静地问:“你没有去看平姑娘和孙恨古的比赛?”
他耸耸肩,“去了,没见着你就来找你。”
“我对那种事兴趣不大。”
“是吗?我还道你是乘机做什么去了。”他眯眼盯着她直笑。
无柔紧张得手心冒汗,表面上却平静自若的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深瞅着她,半晌,抿唇淡笑,“不知道就算了。你不要紧张,我不会攻击你的。”
无柔飞霞布满脸上,清清嗓道:“我没有紧张。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只是想看看你。”他凝视着她,没有说当他在人群里找不到她时,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怕她会就此消失不见。
一句温柔的话,就让她的心弦重重的被拨弄,她故作平静的说:“我们每天都见面的。”
“是啊,每天都见面,你也每天想着离开。”他笑了笑,语气带着些无奈。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分,就该知道我不像其他无处可去的人,我是有目的而来的,一旦目的达成,自然要走。”她轻轻地说。
他的眼神闪了闪,“意思是只要你未达日的,你是不会离开的罗?”
她望着他淡笑道:“你如果想要阻扰我的任务让我留下,我只能说你会失望。”
“听到你这番话,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是什么。”封飞雾眯眼轻笑,“不过,你真以为你走得了?”
“我还没试过,谁知道走不走得了呢。”她不想激怒他,但是也不想示弱。
封飞雾笑了,不再在言辞上和她争论,他会用行动让地知道,她逃不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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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时分,一道门轻轻拉开,由里闪出一抹黑影,朝着秋水涯奔去。
黑影微微叩门,容平立即开门。
无柔看着穿着男装的容平低声问:“你确定要走?”
容平指了指桌上的包袱,“我已经准备好了。”
“你会摆阵式,为什么不自己离开?”
“寨门太高,我出不去。”容平强颜欢笑地说。
分明是借口。不过无柔没有花时间追问她的理由。
“好,我们走吧。”无柔打开门,确定屋外无人后,一手揽着容平的腰,低声道:“抱紧我,如果跌下去,我是不会救你的。”
容平乖乖的伸出两手揽住她的颈项,眨眼间,她只觉得两颊生风,雪花打在脸上生痛。眼前的景物快速地朝她飞来,却在撞上她前散去。
腾云驾雾大抵就是这种滋味吧?速度的快感和刺激教容平忍不住合上眼,不敢再看。
“到寨门边了,要后悔就快说,一旦踏出寨门,你就回不了头。”无柔停下脚步,再一次问道。
容平睁开眼,坚定的摇头道:“我决定了。”
无柔闪过岗哨,身子一跃,跃过寨门,翻出白水寨。
离开了!此后,白水寨里的人、事都只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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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柔和容平失踪的消息,几乎是同时传到封飞雾、封奔云的耳中。
封飞雾站在人去楼空的房中,阴沉地笑了起来。
柯大同瞧见大当家不怒反笑,只觉头皮阵阵发麻。
封飞雾转身离开房间,朝秋水涯走去,柯大同只得跟上。
“大当家,穆容和平姑娘是不是……一起走了?”
“你想问他们是不是私奔了?”封飞雾皮笑肉不笑地瞥着他。
“这……不无可能。”男未婚女未嫁,总比好过成为大当家的禁胬吧。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
“穆容是个女人。”简单一句话,像雷轰在柯大同头上,他整个人都呆了。
好半晌,他才清醒过来,连忙追上封飞雾,忍不住问:“大当家早知道穆容是个女人?”
终于明白了,难怪大当家人前人后总是用那种深沉、激越的目光看着穆容,他还道大当家真有断袖之癖。
“几天前才知道。”封飞雾淡淡地说。“她就是挟持容平的蒙面人。”
“啊!她……她是那个女飞贼?”柯大同又是一震,没想到看来瘦弱的穆容,竟会是那名武功高强的女飞贼。“我还以为地不会武功!天!大当家,是我引狼入室,害得平姑娘被她给掳走了。”
封飞雾没有回答,他已经走进秋水涯,迎上弟弟的目光。
“是她强行带走平儿吗?”封飞雾眼神严厉地问道。
“不是。”封奔云将手上的信递给兄长。
封飞雾快速的看过信中内容,脸色逐渐和缓。
“就算平儿不是被掳,但是我敢肯定,她们是一起走的。”封奔云冷冷地说。
“今天大雪,正好掩盖了脚步声和身影,也难怪没有人发现她们的踪迹。”封飞雾看着门外纷飞的大雪,眉头微微收紧。
这种大雪对任何人都是最危险的敌人,即使是身怀武功的无柔也是,更何况她还带着身十不好又不懂武的平儿。
“如果平儿有个意外,我不会原谅她的。”封奔云直视兄长,将话挑明。只要无柔让容平受伤,这一辈子,他们的仇就结定了。
封飞雾微撇唇,淡淡地说:“我了解。”接着他朝众人下令,“五人为一队,封山搜寻。”
“是!”众人得令后立即行动。
“老何,叫孙恨古到大厅,我要见他。”
“孙爷得到消息已经发出去找人了。”柯大同和他错身而过时,还以为自己眼花,没想到那个男人会这么热心的去找人。
封飞雾闻言愀然变色,二话不说地转身离开,封奔云跟着身形一动,追上前去。
“大哥,怎么回事?”
“她—定是拿到孙恨古的书,所以才会逃走。如果她被孙恨古找到,孙恨古一定会痛下杀手。”
“她的武功不弱,你不用为地着急。”
“只有她一个人我可以不急,但她身边带着平儿……”
话不用说完,封奔云立即明白。“我们分头去找,谁先寻到人,立刻放烟为记。”
“知道了。”
两人一左一右分头去找。封飞雾奔了几里后,听见风中传来隐约的打斗声,立即朝声音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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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把东西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下手无情。”孙恨古一只手掐着容平的颈子,一只手拿着剑指着无柔。
无柔冷冷地瞥了容平一眼,淡笑道:“你杀了她,自然会有人为她报仇,与我何干。”
“我就不信你真能狠下心来,冷眼旁观不救她?”孙恨古手倏地收紧,容平随即喘不过气的挣扎。
“她和我无亲无故,我有什么狠不下心的。”无柔波澜不兴地说,对容平的痛苦视若无睹。
孙恨古眯眼瞪着她,又放松钳制容平的手。“好!好个冷血的女人。你是落鹰殿派来的人?”
“没错。”
“我与你们近日无冤,远日无仇,鬼罗刹派人找我麻烦是为什么?”
“你是个聪明人,怎么会问这种笨问题?你要我交出什么东西,那就是我们追你的原因。”
“落英宝书?”
“对,正是你屠杀柳叶庄几十条人命抢夺来的落英宝书。”无柔淡淡地回道。
“你以为你会是我的对手?”
“打不过,我自然会跑。”无柔耸肩道。
“跑?不顾这个女娃的性命?”
无柔大笑,眼神却冷酷无情得令人发颤。“如果你要用她的命来威胁我,我只能说孙玉,你太天真了。身为杀手,是不会怜惜人命的。”
她嘴上虽然说得无情,实际上却在担心若孙玉真的对容平痛下杀手时,她该怎么办?心思翻转之际,只见孙玉朝容平点了几处穴道,然后将全身瘫软的容平扔在一旁。
“这女娃中了我的独门点穴法,只要三天内不解,必定七孔流血而亡。”
“她的身子不好,你只要把她扔在冰天雪地中,不到半天,她就会一命呜呼,又何必多此一举。”无柔挑眉笑得事不关己。
“因为我不相信你。”
“随你吧。现在你想怎么做?”
“软的不成,我就来硬的。小女娃,刀剑无眼,你小心了。”孙玉冷笑,话语一落,手厂的剑挑起漫天雪花剌向无柔。
无柔双刀挥舞,划落雪花,挡开孙玉的剑,刀法灵活如两条蛇,缠上孙玉的剑。
孙玉有些诧异她高妙的刀法,然而两人功力上的差异,以及孙玉剑法的幻妙,使得他手上的剑如千手观音,化成千把剑同时朝无柔攻来。
无柔闪过九百九十九剑,却闪不过最后一剑,一阵刺痛自手臂上传来。
孙玉一剑得手,另一手翻转成掌猛击在她的胸上,顿时将她震得气息紊乱,五脏六腑像是撞在一起。就在她的气息末稳之际,一道剑光又迎面而来,无柔直觉地反手用水玉刀格开剑身,顺着剑气顺势在雪地上翻滚一圈跃起身。
人刚起身,就觉得喉头一腥,张嘴呕出一口鲜血。
“你的武功不错,但要是不交出书,你就必须死。”孙玉阴狠地看着她抹掉唇边的鲜血,然后站直身。
呕了血,体内翻转的气息也调和多了,无柔不以为然地道:“想杀我必须付出代价,你有心理准备与我同归于尽吗?”
“哼!你都受伤了,还敢口出狂言,看来鬼罗刹教出来的徒弟胆色倒是不错嘛!”孙玉冷笑道。
“多谢夸奖。”无柔淡笑。
“只要你把宝书还我,我或许能饶你不死,否则,我杀了你再拿书也是一样。”
“要我自动献书不可能。”无柔挺直身子笑道。
“既然你不识好歹,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剑光乍起,刀影已至,漫天大雪中只见刀剑交错的光影画亮黑夜。
封飞雾顺着打斗声而来,入目即是这副生死相斗的景象,再看见倒在雪地上的容平,目光阴霾的怒瞪着缠斗不可分的两人。
他抱起容平,将她放置在大树下靠着,伸手解她被封住的穴道,却发现她是被手法独特的点穴功夫封了穴道,除了点穴者外,旁人难以解开。
他的视线回到打斗的两人身上,当无柔臂上中剑受伤时,他的心同时一紧。
“住手!”一阵低啸随着破空的掌风袭向两人,在接近时,掌风蓦地一转,直击向孙玉。孙玉受到外力的逼近,不得已回剑自守,向后跃了一步,躲开迎面的掌风。
孙玉一见封飞雾,神情变了几变,立刻说:“这个女人不但盗我的东西,又掳了平姑娘,绝不能放她走。”
封飞雾冷眼看着他,“平儿是自愿跟她走的。是你吧?平儿身上的封人手法,是你下的手吧?”
“这……”孙玉瞥了眼昏迷的容平,“我只是不想让平姑娘看到打斗的场面。”
“现在我来了,你可以解开她的穴道了。”封飞雾淡淡地说。
孙玉眼睛暗暗地一转,手握了又放,放了又握,最后还是走到容平身边,解开她的穴道。
忽地,封奔云自天而落,他是见着兄长放的烟火赶来的。见到容平安然无恙,他悬在半空的心才真正落了地。
孙玉见两兄弟都到了,随即绕到无柔的后方站着,如果她想逃,他自然有办法阻止她。
“你真是好兴致,三更半夜的带着平儿出来玩雪。”封飞雾盯着无柔讽刺道。
“你我心知肚明,我和她不是出来玩。”
“你要走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你要带走平儿?”
“这是我们的交换条件,她帮我得书,我帮她离开白水寨。”
封奔云闻言一震,低头望着仍旧昏迷的容平,表情十分怪异。
“你偷了孙爷的书,应该物归原主吧。”
“原主已经死了,这书谁得到就是谁的。”无柔嗤笑一笑,“更何况,他既然恨古老人,又何必硬要拿古老人的秘笈,交给对它有兴趣的人不是更好?”
孙玉眼神闪烁的看着封飞雾,见他抿唇笑了,他更加皱眉。
“孙爷,人家说你恨你师父,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辩解?”封飞雾笑着问道。
孙玉心惊的看着他,迟疑半晌才问:“你……知道我的事?”
“‘玉面阎罗’孙玉,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还知道你杀了柳叶庄几十条人命,就只为了一本什么都没有的书。”
“什么意思?”无柔不解的问。
“你以为他要的是古老人的武功秘笈吗?错了,他想的要是古老人传说中的金山宝藏图。”封飞雾一语道中孙玉的意图,更骇得孙玉冷汗直流。
“你怎么知道?”孙玉僵直背脊,紧张的低叫。
“没有什么事是天外楼不知道的。”
“天外楼!”孙王和无柔同时倒抽口气,惊骇的看着他。
“白日青山天外楼”指的是一个类似探子、传递汛息的全国性组织,据说朝廷也藉用其力,得到外族入侵的消息,在第一时间攻得对方措手不及,缔造了无人能比的功绩,但没有人知道这个探子组织有多少人?据点何在?领头主事者是谁?它是个比落鹰殿还要神秘百倍的组织。
“你是天外楼的人?”
“嗯。”封飞雾轻应一声,算是回答。“在你进寨后没多久,我们就知道你的身分,也知道你干下灭门祸事,只是你没有为白水寨带来麻烦,我们也就睁一眼,闭一眼。”
“你说落英宝书里没有古老人的藏宝图,那图呢?在哪里?”孙玉握紧剑,大声的问。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孙玉,你若真想追那份藏宝图,只怕你会死无葬身之地。”封飞雾淡然的说。
“废话少说!快把藏宝图的下落告诉我!”自小案亲为了钱卖了他和娘,害他沦为脑满肠肥的富商的燮童,对钱的渴望就像是生根的攀藤,拔也不拔不起。
“飞霞岛,狂刀神龙。”封飞雾简单说了几个字,只见孙玉眯了眯眼,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大当家,你不是为了想救这女人,所以故意骗我的吧?”
“我说了,信不信由你。”封飞雾沉声笑,不以为忤。
“好!我信你一次,但如果被我发现是假的,这个女人必死无疑。”
“想我死,也得看你的本事。”无柔冷冷地插话。
“我不会骗你,金山的藏宝图就在飞霞岛上。”封飞雾依然是笑,眼神却有些不耐烦。
孙玉用力点头,不发一言地转身离去。
“大哥,我先送平儿回寨里。”一直不曾开口的封奔云抱起容平,撂下一句话,随即施展轻功离开。
“现在,就只剩我们两个人了。”封飞雾敛起笑容,盯着无柔。
“你留不住我的。”无柔硬起心肠道。
封飞雾没有回话,只是看了她身上的伤,淡淡地说:“你身上有伤,先治伤再说。”
“不用!”
封飞雾在她转身的刹那,身形一动,挡在她的面前,眼眸含怒,声音却冷如冰。
“跟我走。”他;拉着她的手臂往另一个方向走。
“放开我!找不回去!”不顾手上的伤,她奋力的挣扎着。
他异常冷静的态度像是覆盖在火山上的冰,随时有可能会破裂,一旦火山爆发,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够勇气承受他的怒气。
“我现在的情绪很不好,所以不要再惹我生气。”他冷眸一扫,无柔顿时放弃挣扎,乖顺的跟着他走。
走了好长一段路,他没开口,她也不说话,两个人沉默地走着,直到一座山洞出现眼前,他才转头对地说:“我去捡木柴生火,你进去包扎手上的伤。”
说完,他将一瓶金创药放在她手心里,然后走了出去。
无柔呆怔的看着他的背影,想乘机逃走的念头和留下来的在心中交错,末了,她走进山洞,随意在伤口上敷药,连包扎也懒得包。
为什么不走呢?她不是口口声声不留下,要离开的吗?怎么见着他抑郁冷淡的面容,她又心软了呢?
不能让自己的爱苗有任何机会茁庄,一定要慧剑斩情丝,快刀斩乱麻啊!可是……她的心隐隐作痛,而且随着日子过去,痛楚只有加深,教她抽不开腿,走不了人啊!
愁眉苦思中,封飞雾拾了枯枝进来,引木点火,不一会儿,火光照得洞里通亮,温度世骤然上升,将洞外的寒冷驱走。
无柔垂着头瞪着地上,偶尔用眼角偷瞥盯着火焰的封飞雾。红光为他的俊美添上一抹厉色,使他看来极端诡魅、骇人。
“你……放了我吧。”轻叹一声,无柔无奈地低语。
封飞雾偏过头望着她,抿唇不语。
“我胆子小,我怕师父的责备,更怕动情的自己。”
“为什么?”
“不是天下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的。”
他起身走近她,虽然没有碰触她,但已足以让她绷紧神经了。
“你已动心,又怎么能够用这个理由来搪塞我。”他低头望着她,冷哼道。
“动心能止,我只要离开你就能做回我自己。”无柔瞪着火光,低声说。
“你回不去的,你的身心都已经烙上我的印记,就算你躲得再远,你也逃不过自己的心。”他在她身边单膝跪下,蛊惑般地低喃,像虫般钻进无柔的五脏六腑,教她恐惧地起了鸡皮疙瘩。
“不会!我会忘记你!忘记白水寨的一切。”她捂住耳朵,颤声否定。
“是吗?我不会让你忘了我的!”他眼眸一沉,冷笑地拉开她遮耳的手,用力吻她。
狂乱粗野的吻紊乱了她的心跳,他的气息迷惑了她的神智,肢体的相缠教她发热颤抖,她爱着他,所以也随着吻而苏醒,而且爆发的如此猛烈。
“不要……放……放开我……”他灵活的舌窜人她的口中,霸道的取代她的所有权时,她仅存的理智立即烟消云散,一点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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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雪从她离开白水寨的那一夜起就下个不停,在山洞度过的最后一夜,她给了他答案,也在他的注视下离去。
她摊开手上的一页纸,那是她自落英宝书中发现解天下奇毒的药方,其中,有一种毒的情况和封飞雾身上的毒极相似,也许,她可以解开他身上的毒……
思绪再三的转到封飞雾身上,这就是思念吧?否则怎会有度日如年的痛苦,想见他,想拥抱他,但……她什么都不能做,是她放弃,这苦就是她的惩罚。
门外的跫音将她纷飞的思绪抓回,她的视线定在门上,不久,门上轻敲声伴随着女声道:“慕容使,殿主请你到大殿。”
“知道了。”深深的疲惫感席卷向她,师父的召唤,代表的是另一场任务的开始。
她收起纸张,整整仪容,不想让师父发现自己的改变与……憔悴。
无柔走进大殿,冷静的朝殿上的鬼罗刹低头问安。
“徒儿见过师父,不知师父召唤徒儿有什么交代?”
“无柔,你听过天外楼的名号吧?”
天外楼?无柔脸色一变,幸而她垂着头,鬼罗刹看不见她动摇的表情。
“听过。”
“最近我听到一个消息,据说天外楼的五位当家中,有两个正是白水寨的当家兄弟,这事你知道吗?”
“徒儿不知。”她装出惊愕的表情,抬头看着鬼罗刹。
“我还道你是知情不报,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了。”鬼罗刹淡淡地说。
“徒儿是真不知道。不知师父是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
“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是谁传的已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我要你再回白水寨,查出事实的真相。”
重回白水?无柔神色忽地一白,“师父,我不能回去!”
“为什么?”鬼罗刹盯着徒弟不安的神情,声音蓦地降温。
“师父,我偷了落英宝书的事白水寨一定众人皆知,我再回去只是自投罗网,他们不会再接受我的。”无柔垂下眼,故作冷静的回道。
“你怕什么?是怕那对兄弟视破你的身分,还是你做了什么会让你害怕的事?”鬼罗刹向来多疑,这一次无柔完成任务回来,她还以为一切顺利,但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我只是担心我的身分一暴露,会让落鹰殿和白水寨对立——”
“这是我的事,你不用担心,只管听命行事就好。”鬼罗刹冷淡地打断她的话,一双利眼紧盯着垂头深思的徒弟。
“师父,想要查出他们的身分不一定要回白水寨,我可以另外想法子去调查他们的事。”无柔努力的想要说服师父,她是费了多大的力量才让自己狠下心割舍他,又是忍受了多少夜不能寐的痛苦和思念才能克制自己奔向爱情的渴望,现在怎么能让自己离开白水寨后的所有努力付诸流水呢?
“无柔。”鬼罗刹轻轻地唤她,声音温柔的让无柔惊觉自己的抗拒让师父起疑了。
“你在白水寨的这段时间,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向师父报告?”
冷汗自无柔额间流下,她握紧手,冷静的回道:“师父,在白水寨里,我除了医人外,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喔,是吗?”
“是的。”她更加坚定的点头。
表罗刹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好,我相信你的话。至于调查白水寨的事,既然你不回去,那么,我给你七天的时间,到时我要知道那对兄弟的来历,否则你就回白水寨去找答案。”
“是,徒儿遵命。”
无柔离开大殿后,鬼罗刹唤来身边的侍女。“找人去查无柔在白水寨发生什么事,不论大小,一律向我报告。”
侍女颔首后退开。
表罗刹手指敲着椅子的扶手,喃喃地自语,“无柔,你千万不要骗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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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柔一开始就发现有人在跟踪她,轻瞥身后的人影,她笑了笑,继续让来人跟着她。
走进客栈,她在角落的位置坐下,早巳习惯众人在初见她脸上的伤疤时的惊吓和不安,视而不见地点了一壶酒,几盘小菜,并且要了两只酒杯。
不一会儿,一名落思胡大汉站在她的桌前,皱眉盯着地。
“柯兄,请坐。”她在两只酒杯中斟满酒,朝柯大同打招呼。
柯大同脸色不豫,却还是坐下,拿起酒杯将酒一仰而尽。
无柔为他斟了三次酒,他也连饮三杯,然后才放下酒杯开口问:“我的毒是你下的?”
“是。”
“大当家说你是落鹰殿的勾魂使?”
“没错。”听他提起封飞雾,她的心不禁一痛,但表面上仍是笑容满面。
“你为什么要离开大当家?你明知他对你动心动情,怎么还能毫不留恋地离开他?”柯大同没有继续在自己受骗的话题中打转,反而指责她离开封飞雾。
无柔垂下眼眸,轻声道:“迟早要走,早走晚走有何不同?总比他陷得更深时离开他好吧。”
“你说的好像全是大当家一个人自作多情?我就不信你一点都不爱他!”柯大同忍不住吼道。
她扬首看他,淡淡地说:“我本就是个冷血的女人。”
“哼!别骗我!我不相信一个冷血的人会为了老人、小孩热心看诊,甚至现在还肯陪着我这个大老粗说话。”柯大同由鼻中喷气,瞪着眼看她。
“我们没有利益冲突,我当然不会翻脸。”
“如果白水寨和落鹰殴起冲突,你会站在哪一边?”柯大同突然问。
无柔警觉地眯了眼看他,平静地问:“什么意思?”
“最近有人在打探白水寨的消息,尤其是大当家和你的事。”
无柔呆怔地看着他,脑中闪过鬼罗刹的脸。师父在调查她的事?她不是相信她的话吗?又为什么背着她调查她?
“你知道是谁在调查你吗?”柯大同见她不言语,忍不住问。
无柔抿嘴不置可否地笑。
“你不说我也知道,大当家说是鬼罗刹在怀疑你的忠心,是不是?”
“不可能,师父信任我。”她冷下脸否认。
“如果真的相信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你,反而要派人四处打探你和大当家的事?”柯大同不以为然地哼道。
“我和封飞雾什么事都没有。”无柔握紧手反驳。
“有没有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明白,总之,我是奉二当家之命来告诉你,如果我们和落鹰殿对上,你选择哪一边是你的自由,但你和大当家之间就永远不可能了。”
永远不可能!无柔心蓦地揪紧,这句话她告诉自己不知几百遍,可一旦从他人口中说出,却像把剑,重重地刺穿她的心,她甚至能够听到汩汩血流的声音。
“不会有那种事。”
“我也希望不会有,不过大当家、二当家是天外楼主事者的身分一暴露,已经有很多吃过天外楼的亏的门派,都来势汹汹,落鹰殿也不例外。”柯大同语重心长的叹道,本来白水寨就已经恶名在外,现在加上天外楼这个神秘组织,别人还不将大当家、二当家当目标才怪。
思及师父要地调查封飞雾兄弟的来历,她不能否认师父是有目的的想对付他们。若双方真的打起来,她对白水寨能下得了手吗?
“他们不是从北漠来的吗?叫他们赶快回去!”
“大当家如果想走,早些时候就走了,他们会离开故乡一定是有他们的理由,他们不可能会回去。”柯人同松了口气,无柔会说出这种话,表示她并没有自己口中所说的冷血无情。
“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她颓丧的扶着头问道,他们到底有什么样的过去,会让封飞雾带着毒这样活着。
“我不知道。不过,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到清来客栈天字号房就可以得到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