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凌玄,也就是岳府大夫人--凌素玄,拉着小雀儿钻着墙角的狗洞,她一个紧张,身体卡在洞口,后面的小雀儿没办法,一脚踏着主人的,使劲往里推。
“哎哟!我的手呀!”手肘的部分被破碎的砖头擦破,形成一丝丝的血痕,凌素玄跟小雀儿跌进院子,满头的落叶。
“快走!”凌素玄还来不及拨去头发上的树叶,整个人就被小雀儿拉着跑。
“等一下!木鱼……”
“真被妳气死!大难临头就是把木鱼敲烂会有用吗?”小雀儿回身抓了地上的木鱼,另一只手也没放开凌素玄,把她拖进屋里。
“快点换衣服,求求妳,动作快点,我先出去外面把凰。”小雀儿打开衣箱,把衣、裙、头饰全都塞进她手里,自己也七手八脚地换上一件寻常的婢女服装。
“等一下,小雀儿,妳记住,一看到少爷,把轩门半掩着就回来我这里,不用替少爷带路。”凌素玄拉住小雀儿交代。
“那怎么可以,我会被罚的。”
“没什么不可以,一切有我。”
“算了,随便妳!”小雀儿跺脚,拉着裙子急急忙忙跑出去。
饼了一会儿,小雀儿慌张的跑进来,却被房里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房里香烟缭绕,凌素玄换上一身素衣,手上还拿着一大把点着的香在熏着房屋的每个角落。“少夫人,妳在干什么?少爷来了。”
“啧!这么快?有点来不及……”凌素玄把手上那一大把香交给小雀儿,“妳去找两把凳子来,把这些香放在门口附近,门开个小小的缝就好了,让这个气味飘出去,快点!”
小雀儿根本搞不懂为什么要这样做,“少夫人,咱们不是要靠这一次翻身吗?”
“翻身?开玩笑,鬼才想……”
屋里的正中摆起简易的佛堂,一张佛图、两个木鱼,两团蒲团,凌素玄跪在其中之一,大力敲起木鱼,发出响亮的声音,嘴里大声念着似经又不似经的东西。
小雀儿按照吩咐开好门缝,也赶紧跪在佛堂前敲起木鱼,“小姐,念经我可不会……”
“傻瓜!南无阿弥陀佛、地藏王菩萨、文殊菩萨、众阿罗汉……随便念一念,听起来像就好。”
“喔!这倒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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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月轩前,岳中站着犹豫了许久。六年来他极尽所能地漠视这里、忘记府里头有这一处地方的存在。
轻轻推开轩门,迈步越过门槛,他心里突然有一股未知的期待。期待什么呢?期待轩里的人消失吗?他不知道。
三个月没支领月例太不寻常,他直觉这里可能出了什么事。萧索的院落看来许久没有人打扫,地上积满厚厚一层树叶,墙边尽是漫生的杂草。
“这里的奴婢未免太偷懒了,回头得让李总管好好约束一下才行。”岳中不喜欢家里有这样荒凉的地方,那透着不祥的气味。
不是错觉,真有一股气味!岳中深吸了一口气,这是檀香的味道,空气也变得有些氤氲模糊,耳边居然还传来木鱼声?
他记得郡主的孙女六年前嫁过来不是才十六岁吗?现在顶多二十二岁,为何甘于活在这种毫无生气的环境?
这种檀香弥漫的味道,岳中印象中只在母亲的佛堂里闻过--那个因为失去丈夫的爱,将自己埋葬在神佛世界、像一摊死水的母亲。
越靠近屋子,木鱼声跟檀香烟雾就越重,得憋住气才不会被呛到。他从门缝看进去,里面一个素衣女子专心念着经文,连身旁的丫鬟也跟着低头猛念。
这就是她们忘了去帐房支领月例的原因吗?岳中皱着眉,一股窒息的感觉逼上,教他喘不过气。
当初不该答应娶她呵!岳中将怀里装着银票的布包轻轻放在石阶上,眼中满是歉意,转身悄悄的走了。
六年前由郡主府嫁到将军府的凌素玄,是岳中的父亲为了挽救将军府危机,而替他定下的亲事。但是,危机仍不可免,岳家还是被革去了功名,降为庶民。
太祖为了替软弱的太子登基铺路,提倡偃武修文的政策,而岳家近十年的不可一世,自然是太祖头一个“清算”的目标。
即使娶了凌家这门没落的皇亲又有何用?权力斗争的杀伐并不会因此而停止,父亲问罪伏诛、母亲自杀,人事全非。
走出留月轩,岳中反手关上轩门,隔开他不想再去触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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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无阿弥……小雀儿,妳去看看走了没……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凌素玄拉拉小雀儿的衣角,手上的木鱼槌毫不停歇。
“哦!”小雀儿起身到门前察看,“少夫人,少爷留下一包东西就走了!”
凌素玄接过来,粗鲁地扯开布包一看,“银票?”她不解。
“什么呀,大老远专程跑来送这个,又不进来,少爷脑袋到底在想什么啊?”
“这条布比较值钱。”凌素玄两手一抖,银票四散飞落,原来这是一条手帕,边角精心绣上一个“岳”字,深深嗅一下,“里头有帮他绣帕子的人浓浓的爱……很香。”
凌素玄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露出迷茫出神的表情。小雀儿忍不住推了推她。
“少夫人,妳又闪神啦?”她将散落的银票捡起,“少爷都走了,妳又要继续独守闺房了,这个帕子八成是梅夫人绣的。妳为什么要故意赶走少爷?”小雀儿从床下拉出一个箱子,把银票都放进去。
“哈啾!”打了个喷嚏,凌素玄跌坐在地上,搥搥发麻的双腿,木鱼槌从手上掉落,往角落滚去,发出可笑的声音。
“少夫人,妳到底在想什么?我听别人讲,做妻子的总想要拉住丈夫的心,可是我看妳完全不在意!”年轻的小雀儿不大理解主人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小雀儿,妳喜欢逛街吗?”
“喜欢啊!”
“喜欢听大戏、吃市集里的小吃吗?”
“喜欢,简直爱死了!”
“这就是了。”凌素玄往地上一躺,整个人成大字形,“舒服!”翻个身,两手托着自己的下巴,“虽然早了点,明天我们开始来大扫除吧!”
“啊?为什么?又还没要过年。”小雀儿也学她躺在地上,这里是留月轩少数干净的地方。
留月轩的“规矩”是每年只大扫除两次,其余就看着办。所以庭院里积满层层落叶,新叶迭旧叶,营造出凌素玄口中“很有古意”的气氛。
凌素玄认为不要把大好时光浪费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小雀儿也乐得轻松,主仆两个人大部分的时间都偷跑出去逍遥。
一开始两人还会结伴,后来因为两人的兴趣实在相差太大,就变成各逛各的。反正在这个岳府,她俩的存在等同空气,搞不好就是大剌剌从正门踏进去,还没有半个人认得。
“妳没听他刚刚在外面抱怨什么吗?”贴着地板匍匐前进,手抓到木鱼槌,凌素玄嘿的一声翻身坐起,甩着木鱼槌,“小心李总管找妳麻烦,不!是找我们麻烦。”
“少夫人,妳要帮我啦,院子那么大,人家一个人做不来嘛!”小雀儿一阵撒娇,就要往她这边蹭来。
“啊!”手中的木鱼槌不小心甩出去,正巧打在小雀儿的眼眶上,凌素玄缩着手,露出歉意的表情。
“少夫人!妳又来了。”小雀儿摀着眼睛,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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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说老樊,你们凌少东到底什么时候会来呀?今天我又是十壶茶下肚,快撑出一个圆呼呼的『茶肚』来了,教我一个翩翩青年怎么承受得住这种改变?”莫天蹲在玄英书铺的台阶上,苦着一张脸,模着自己的肚子。
“这个……在下也……无能为力。”樊英耸耸肩,表示无可奈何。
莫天这三天都在玄英书铺里流连,就是要等凌玄,想发挥他最后的缠功看能不能得到范老的小说刊印权。怎奈这三天凌玄根本没出现,莫天倒是跟实际打理铺子的樊英混得熟了,不,或许是莫天自己觉得跟人家熟,所以老樊、老樊的叫得亲热,也不管对方是什么感觉。
“他真的是这间铺子的少东吗?三天都没过来铺子看一看,糟了!我看他一定是去听大戏、唱小曲儿,到处玩去了,我还傻呼呼地在这里堵他,失算、失算!”莫天不禁扼腕,当初还以为那个月兑线家伙是个书痴,在这边堵人准没错的说。
“呵呵……客倌,这一点在下倒可以保证,我们少东家里管得严,不能天天出来,不过只要少东一出门,就一定会先到铺子翻两、三个时辰的书,在这里等我们少东是不会错的。”樊英替莫天换上新的茶杯,又倒满热茶。
“唉……”莫天举起茶杯,唏哩呼噜又喝下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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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我们扫了三天也守了三天,别说是总管,根本没半个人来探过、问过,是不是被耍啦?”小雀儿的左眼眶隐约透着瘀青的痕迹,在屋外挥着扫把,一副无聊的模样,“少夫人?少夫人?”
“哇……啊!”屋子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还有凌素玄模糊的惨叫声。
“少夫人,又『山崩』了吗?。”小雀儿冲进屋里,果然看见凌素玄被埋在书堆里,只剩一只手拿着鸡毛撢子挥呀挥。
“少夫人!”小雀儿拨开压在凌素玄身上的书,“怎么每次一整理妳的宝贝就被压一次?下一次再这样我不来救妳了。”
凌素玄的房里堆了好几堆比人高的书,都是她这些年一点一点地从外面买回来的,因为没有办法添购书架这种大到钻不进狗洞的东西,所以只好堆放在地上。
凌素玄的手脚又很不俐落,常常在找书的时候来个“泰山压顶”,小雀儿已经见怪不怪了。
“真小气!”凌素玄从书堆中爬出来,用鸡毛撢子撢撢衣服,“都不拉我一把,别人可比妳好心多了,不但扶我起来,还给我包扎呢!”
“什么?我心不好?那妳说谁的心好,让他来!苞着妳三日一摔、五日一跌的,看他还有没有这个耐心!”小雀儿说话总是没大没小,大概是因为凌素玄待她也是没大没小吧。
“我饿了。”凌素玄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一句,“没力气当然就会跌倒啊!”她赖在地上,一手拉拉小雀儿的裙襬,“小雀儿,咱们去吃东西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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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食馆,主仆两个人对着满桌的食物大快朵颐,丝毫不顾形象。
“少爷,出来吃的决定真是对极了,最近这几天老吃我煮的东西,连我自己都觉得吞不下去,亏您还都没有抱怨半句!”小雀儿一身书僮的装扮,嘴里塞满东西,口齿不清地道。
“嗯嗯……”凌素玄当然也是一身男装,脸半埋在碗里,没空回答。
莫天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声不响的走到凌素玄的身后,突然伸出双手,想要吓吓这个有趣的家伙。
“总算让我碰到你了!凌兄弟。”
“噗!”凌素玄让莫天一吓,嘴里还没吞下去的东西往外喷了一桌,呛个正着,咳嗽不停,脸涨得通红。
“呃,真脏!”莫天摀着鼻子,没想到凌玄的反应这么大,他反倒有点意外。
“少爷!您这样我怎么吃啊?都是口水。”小雀儿甩了甩喷到手上的东西,白了莫天一眼,“喂!你这个人很吵耶!你不知道别人吃饭的时候不能吓人家吗?”
“哇!你这个书僮气焰倒是很高啊,看你家少爷咳成这样,都快喘不过气了,也不过来帮他拍背顺顺气?”莫天忙替凌玄拍了拍后背,赶紧倒一杯水给他,“不好意思,喝口水吧!”为了自己一时好玩,让凌玄吓成这样,他心里颇感歉意。
“怎样,不行吗?”小雀儿看莫天抢去自己的工作,连倒茶也比她快一步,更不痛快了。“你又是谁?干嘛打扰我们吃饭,你没听过『吃饭皇帝大』吗?”
“我?我是你家少爷的朋友。我说小书僮,你也对我客气点嘛!”莫天从小二手中接过干净的毛巾,十分细心地替凌玄挥掉衣服上的菜渣。
“朋友?是这样吗,少爷?”小雀儿压根儿不信,以少夫人这种个性,怎么会有像莫天这种看起来很阳光,呃,应该说有点轻浮的朋友?少夫人在外面交的朋友,通常都是跟少夫人一样不善于表达的类型。
“也不算是……”凌素玄勉强挤出这几个字。
“我家少爷都这么说了,你可不可以识相点,不要再打扰我们?”
“喂,凌兄弟,你这话实在太伤我的心了!”莫天忍不住把手上的毛巾一甩,玩笑似的轻轻打了一下凌玄的头。“枉费我在玄英书铺等了你三天,等得我望眼欲穿,天天灌十大壶茶,撑出一个茶肚子,这走样的身材可没有姑娘青睐啊!”
听莫天这么说,凌素玄很认真的瞪大眼睛,低下头来仔细瞧莫天的肚子,还伸出那缺了指甲的食指,轻轻在莫天的肚皮上按两下。
“少爷?您在干嘛?”小雀儿眨着眼睛,一脸不解。
“你是认真在鉴定吗?”莫天有点啼笑皆非,不过是句玩笑话,这家伙干嘛这么认真?
“这就是茶肚吗?”凌素玄似乎还在状况外,“还好,外观看不太出来,你不用担心,莫兄。”凌素玄很认真的对莫天点点头,像是想安慰他。
“哪里看不出来!明明就很大,像个老头。我要是个姑娘,才不会喜欢上这样的人呢!少爷您太慈悲了。”小雀儿存心跟莫天过不去,故意夸大其词,“这位公子,赶快去做做运动,不要再打扰我们,行吗?”
“凌兄弟,你都喜欢吃些什么?”莫天故意不去理小雀儿,岔开话题。
“没特别……”
“喂!你问这个做什么?想请我家少爷吗?我看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眼。少爷您要小心。”
“奇怪,小书僮,我很确定你一定是跟我远日有冤、近日有仇的冤亲债主。我看不趁早摆平你是不行的。”说着说着还卷起袖子,脸忽然变得很严肃认真,把同桌的两个人给吓一跳。
“莫兄,你别误会!小……不,九哥只是不喜欢吃东西的时候被打扰,嘴巴动得……比较快。”凌素玄拉着莫天的手臂,神情十分紧张,说话也难得溜了。
莫天第一次看见凌玄紧张的表情,第一次听他开口说了这么多个字,让他心里觉得过意不去,“凌兄弟,你真是个认真的人。”
“啊?”
“第一次有人把我说的话当真。”莫天抓抓头,有点不好意思。
“这样不对吗?”凌素玄被莫天搞混了,怎么前一瞬间还凶巴巴的人,下一刻却露出这样奇怪的表情,到底为什么?
莫天歪着头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不对……”
一旁的小雀儿看这两个人居然为这种小事相对发呆,实在受不了,“总而言之,我家少爷就是不适合开玩笑,老是句句都当真,这么简单的事你们也要想那么久吗?”趁着没人注意,小雀儿把最后一道“翡翠清丸鳗羹汤”吃下肚,心满意足了。
“会吗?”莫天与凌素玄异口同声。
“我倒觉得你家少爷特别适合开玩笑,常常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反应,很有趣!”
“被你这么说,我可高兴不起来。”凌素玄的好食欲被打断,再也提不起来,“九哥,付帐吧!”
“付帐?可是少爷,银两不是在您那里吗?我没带呀。”小雀儿瞪大眼睛,有种不好的预感。
“啊?我都饿得昏了,哪还记得带钱?”凌素玄再迟钝也知道不妙了。
“怎么,想吃霸王餐吗?掌柜,这里有人……”终于抓到了小辫子,莫天脑中灵光一现,想好要怎么利用这次机会。
凌素玄手脚更快,一把捂住他的嘴。
“客倌您还需要什么吗?”跑堂小二听到莫天的招呼,靠了过来。
“来……来壶酒!”小雀儿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对小二挥了挥手打发他走。
小二听了吩咐离开后,凌素玄才放开莫天。
“没钱还喝酒啊?真霸王!”莫天打趣。“我有个脾性,只帮朋友不帮亲,凌兄弟,你说我们现在是不是朋友呢?”
凌素玄皱眉,心中念念有词,才跟小雀儿夸他好心,这会儿就露出狐狸尾巴了。
“少爷,快跑!”小雀儿突然大喊,一溜烟地跑出食馆,也许是人小滑溜,左躲右闪地很顺利就跑出去了。
凌素玄也想跟,可是才一拔腿就被莫天一把拦腰抱住,跑也跑不了。
“嘿嘿,别想跑,凌兄弟……”
莫天十分得意,但是抱着凌玄的双手却传来一种奇异的感觉,像是被电到一般,让他不假思索地抽回双手,结果外人看起来就像他故意让凌玄跌倒一样。
“啊……”凌素玄整个人跌在地板上,发出很大的声音。
“不好!”莫天搞不懂自己怎么会做出这么不人道的事,“你没事吧?凌兄弟,真对不起!”
“客倌,发生什么事?”跑堂小二也上前来关心。
“没……没事。”凌素玄万分狼狈的爬起身来,满脸羞红,忸怩的应道:“把酒放着吧!”
跑堂小二实在搞不懂这桌客人在玩什么把戏,放下手里的酒,赶紧去和掌柜咬耳朵商量。
“你恨我吗?”凌素玄扶着桌子,揉着膝盖、手肘,这一跌的力道可真不轻。“不然为什么这样对我?”
“不是!”莫天看着自己的双手,恨不得打自己两下,“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我敢指天发誓,为了表示我的歉意,凌兄弟,这一桌算我的好了。”
“我还是不太相信。”凌素玄摇摇头,明明看起来是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怎么可能会抱不动她?分明是故意搞鬼。
“我的书僮这会儿回去拿钱,不需要你请客。”凌素玄有一种直觉,最好不要跟眼前这一个人走得太近,否则会很危险。至于是怎么样的危险,她却又厘不清。
“我说凌少东,你为什么老拒我于千里之外?难道做个朋友不行吗?”莫天心里颇有受伤的感觉,“常言道,买卖不成仁义在,就算你真的不能把范老让给我,交我这样一个朋友难道不值得吗?”
“对不起……”凌素玄低头敛眉,对于自己的冷淡感到抱歉,莫天说的话听起来也还满有道理的。
“为什么说对不起?”莫天歪着头,想看清楚他说这话的表情。
“我不能跟你交朋友。”凌素玄低着头倒了一杯酒放在嘴边,其实是想遮住自己的表情。
“为什么?我不够格吗?还是因为我的名声太坏,你不屑与我论交?如果是因为这样,我能理解,因为你不是头一个。”
莫天闷闷不乐,把酒壶抢过来替自己斟上一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时与桌子撞出不小的声音,吓了凌素玄一跳。
“坏名声?你名声不好吗?”凌素玄讶异的抬头,大大的眼睛望着他。
莫天又喝了一杯,“咦?你不知道?”说着也替凌玄的酒杯注满酒。
凌素玄摇了摇头,很自然的又将第二杯酒喝下肚。“以前我又不认识你。”
“哈……满城的人谁不知道我干的好事,你居然不知道?真是希罕了。”莫天替彼此各添满酒,“为了你的孤陋寡闻,咱们干一杯!”
“喔。”凌素玄跟着干。
“那又为何不能交我这个朋友?”
“直觉。”
“直觉?怎么样的直觉?”
凌素玄看着莫天的脸,似乎在思索,也在分辨自己的感觉,莫天这才发现凌玄的脸颊飞红,似乎不胜酒力。
“再也不能平凡过日子的感曼吧……”她又是一饮而尽,展现难得的俐落。
“哈哈哈……这并不是坏事,不是吗?我还以为你会说出『这一生会堕落到万劫不复的境地』之类的话呢!”莫天被凌玄的话逗得乐不可支,一手横过去搭在他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来!交朋友就交朋友,何必想这么多自寻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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溜出食馆的小雀儿心里十分焦急,“糟了,少夫人被『挟持』了!我得赶快去拿『赎金』来救她。”
她急急忙忙地从南北食馆跑到玄英书铺,樊英正巧收了铺子要离开。她拉着樊英在书铺的帐上支了银两,又急急忙忙跑回南北食馆。
她冲进去一看,凌素玄居然跟莫天在划酒拳!
“俩相好啊、五进魁、三元!四喜!八仙!八匹马呀、八匹马!”
“我输,我罚两杯!”
“少爷!您不能再喝了,您从没喝过酒,一下子喝这么多哪受得了!”小雀儿挡着酒壶,不让凌素玄再喝。
“胡说!谁说我没喝过,小雀儿妳不知道,我以前在娘家常喝,没人比得过我!”凌素玄看是小雀儿,很高兴,高举酒怀,“来!妳也一迢来。”
“少爷,您醉了,我明明是九哥,不是小雀儿。您以前住的是『女乃娘家』,不是『娘家』!”一看到莫天盯着自己,小雀儿对凌素玄挤眉弄眼,“既然醉了,咱们快回府吧。”
小雀儿想扶凌素玄起来,但是娇小的身躯哪扶得动,一跌坐在地上。
“我不回去!回去干嘛?”
“小书僮,你别坏我们兴致。”莫天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沉,“谁现在敢打扰我们,我就让他……”
“怎么样?”小雀儿惊跳开来,摆出防卫姿势。
“我就把他的嘴唇亲破,管他男的还是女的!”莫天伸出双手乱抓,还嘟起嘴巴,一副想扑过来的样子。
“救命啊!你别来!”小雀儿吓得半死,拔腿就往外冲,还撞倒了两个小二。
“哈哈……”
莫天跟凌素玄被小雀儿的表情逗得开怀,一起拍桌子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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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街上冷清安静,偶有夜猫、鵖鸮咕啼。
两个勾肩搭背的歪斜身影东倒西歪,几乎举步维艰。
“我说玄弟,你喝酒的时候话特别多、特别溜,果然是深藏不露哪!”
“莫兄也不差呀!炳哈……东扯葫芦西扯瓢,逮住什么说什么,可惜大部分我都是鸭子听雷,不懂!”
两个人开怀大笑,互相搥打,也不顾忌吵到街坊已经入睡的人。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凌素玄睁着迷蒙的眼,似乎还觉得这个晚上尚未尽兴。可不是,活了二十二个年头,她哪曾大半夜还在街上流连忘返?
“我们……去找我的好朋友!苞他讨壶酒,继续一醉到天明。”
“好啊、好啊!”
二十步之外,小雀儿闪闪躲躲,跟在莫天与凌素玄的身后嘀咕着:“怎么办?该怎么把少夫人拉回家?”
莫天跟凌素玄两人相扶持,跌跌撞撞来到岳府前。
“就是这儿,我好朋友的家。”莫天指着府前的匾额说道。
“他也姓岳呀?真巧!”凌素玄望了一眼,不怎么关心。
“我去敲门……唔!”莫天话还没说完,脑袋就遭一记闷棍招呼,眼;化,整个人倒在凌素玄身上。
“哼!敲你个头!”小雀儿跳出来,把棍子随便一丢,“少夫人,快!趁现在快走。”她使劲去拉凌素玄,怎奈莫天又大又重的身躯整个压在凌素玄身上,凭小雀儿的细弱手臂根本不够看。
“呜……好痛……我的牙齿……”被压在地上的凌素玄捂着嘴,不知说了什么。
小雀儿趴在地上想听清楚,才发现凌素玄已经睡着,嘴唇也破了。
“不会吧?少夫人!”她试着摇醒她,却没半点用。
这时突然一道声音凌空暴喝:“谁在那里?”
“糟了!”小雀儿一个心慌,顾不得其他,拔腿就跑,躲进阴暗的转角,身体还不自主的发抖,“是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