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来后宫过一夜之后,卡布斯就不再出现了,欧阳萱莎心想他必定是还有事要忙,而她自己呢也很忙,忙着到市集逛一趟搬回来一大堆古老破旧的陶器石罐,有的甚至是随地捡来的,或者从土堆里挖出来的,又拿着数字相机在鹰隼殿内到处照相,研究这时期的建筑风格与材料。
梅塔与亚密得知王子殿下竟然恩准王妃可以在鹰隼殿内随意乱逛,两人都惊喜得不得了,主人得宠再加宠,还有谁会比他们更开心?
三天后,欧阳萱莎再度到市集去逛了一圈,搬回来更多在他人眼里是垃圾的东西,然后决定可以开始对照计算机里的资料作研究了。可是……
“咦?我的计算机呢?”
整个房间都翻透透了,欧阳萱莎还是找不到她的计算机,正准备叫梅塔来帮她找,谁知门一打开,她就先被吓出一声惊叫。
“吓、吓死人了,你一声不响站在这里干嘛呀?”
是正殴的大太监贝欧,他迟疑不决地站在门外,一见到门自动打开,不禁松了一大口气。
“王妃,那个……”贝欧嗫嗫嚅嚅地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那天殿下到后宫这儿过一夜,回去后就把自己锁在寝室里寸步不出,送进去的餐食也吃不了几口,我们实在很担心,所以、所以……”
“咦?是吗?”欧阳萱莎讶异地眨了眨眼,几秒后双眸倏睁并啊了一声。“不会吧?难道是他……”顿住,忿忿的推开贝欧匆匆跑出房。“最好不是他偷了我的计算机!”
“王妃,您要上哪儿?”
“我要去抓小偷!”
“呃?”
正殿的太监见到欧阳萱莎都非常意外,因为王子的正殿里从不曾出现女人,可是王子早已下过命令,除了离开鹰隼殿之外,王妃爱上哪儿就让她上哪儿,所以他们惊讶归惊讶,但都没有阻止她。
“王妃,这里、这里。”
正殿比后宫更大更复杂,左一条回廊、右一条翼廊,左转右拐跟迷宫一样,如果没有贝欧的引领,欧阳萱莎八成会迷路,可能一年后都走不出来。幸好她有自知之明,没有莽莽撞撞的自己到处乱钻,乖乖跟在贝欧身后,才能顺利来到卡布斯的寝室前。
“开门,卡布斯,是不是你偷了我的计算机?快开门,卡布斯,把我的计算机还来!听到没有,卡布斯,还我的计算机呀!”
她一到就哩啪啦乱拍门,吓得贝欧差点昏倒,正准备阻止王妃继续放肆,门忽地打开,他还来不及说话,王妃便被拉进去,下一秒,门砰一声又关上,贝欧不知所措地傻住。
而寝室里,欧阳萱莎同样张口结舌地呆住,在她见到卡布斯之后。
“老天,”她错愕地上下打量卡布斯。“你……到底多久没有好好整理过自己了,丈夫大人?”
很显然的,卡布斯已经好几天没有换过衣服,没有整理过自己的仪容,甚至没有吃过多少东西,那张英俊非凡的脸庞相当憔悴,也非常落魄,但目光出奇灼亮,有点困惑,又非常清楚;有点狂乱,又非常镇定:有点激昂,又非常冷静。
“阿伊莎,”他伸直手臂指住桌上的计算机,声音异常沙哑。“那里头……那里头……”
“哎呀!我的计算机!”一见到计算机,欧阳萱莎立刻跑过去回收她的财产,理也不理卡布斯。“就猜想说是你拿去的,果然没错!”在关机之前,她注意到屏幕停在二十世纪的历史上。
“阿伊莎,那……”
“别问我,”抱着计算机,她转身面对他。“想知道什么就自己查,别来问我,懂吗?什么都别来问我,不然我就不借你了!”
卡布斯定定地凝住她,眼神深沉奥远,在古怪中隐着一抹奇异的光彩。
半晌后,他才非常缓慢地点了点头。“是的,我不应该问妳,什么都不应该问!”
漾开一朵天真无邪的笑,欧阳萱莎满意地回身向门走去,“很高兴你懂了,不过你很过分喔!丈夫大人。这是我的,怎么可以不声不响的拿走呢?至少要跟我讲一声嘛!害我找得半死!”打开门,贝欧仍在外面忐忑不安地等候。
“贝欧,麻烦你带我回去,谢谢。”
卡布斯紧紧尾随在后,欧阳萱莎继续抱怨。
“你不要忘了喔!女人所拥有的财产全属于她自己所有,丈夫无权干涉,更不可以强占,你怎么可以不说一声就拿走呢?又不是不借你……”
一路唠叨回后宫,直至进了王妃寝室,她还在念。
“……不管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一步一步慢慢来,怎么可以这样不吃不喝让大家为你担心呢?好,丈夫大人,既然你这么不能体谅下人,这是我的东西,我不会说不借你,可是现在我要规定不能拿出我的寝室外,这样你就不能把自己锁在寝室里不眠不休的查资料了吧?”
双眉顿时打了好几十个结,卡布斯盯着她看了半晌,蓦而回身大喊。
“梅塔、亚密、贝欧!”
“殿下!”
“马上把王妃的东西全搬到我的寝室里,从今天开始,我的寝室就是王妃的寝室!”说完,再转回来。“现在,王妃,妳可以把计算机拿回妳的寝室了。”
欧阳萱莎目瞪口呆,下巴都掉了。
哇咧,居然给她来这一招!
拿着数字相机喀嚓喀嚓照一半,欧阳萱莎蓦地停下,困惑地转头四处张望。
“咦?这里是哪里?”
然后耸耸肩,滑稽地对自己做了一个鬼脸,掩上面纱正准备去问问那位守在拱门前的侍卫……
“王妃!”
回头一看又是贝欧,不必问就知道他要做什么,欧阳萱莎不禁叹气。
“好好好,我去、我去。”
在贝欧的带领下,三转两转,欧阳萱莎回到卡布斯的……不,是他们的寝室。
“卡布斯,我要用计算机了,请你去用餐。”
“叫他们把晚餐拿进来,”卡布斯头也不回地说。
“错,是午餐。”
但午餐送来后,卡布斯依旧沉迷在计算机中不可自拔,欧阳萱莎闲着无聊,好玩地把盘里的食物摆成回教最禁忌的食物--猪。
“妳在做什么?”
骇然一惊,欧阳萱莎连看也不敢看出声的人一眼,手忙脚乱的把“猪头”一把抓起来塞进嘴里,差点噎死自己。
“没……呜呜,没做……呜,什么……”
把餐盘推到卡布斯那边,欧阳萱莎抓起杯子来拚命灌果汁。
随后,当卡布斯在用餐时,换欧阳萱莎盘膝坐在计算机前,左手拿着一支破破烂烂的陶杯仔细审视,右手不时从卡布斯的盘子里抓一只虾或一块牛肉去嚼。
请注意,阿拉伯人只允许用右手抓食,若不幸右手受伤又没有人肯喂你,那就只好饿肚子了,所以哪里都可以受伤,但右手那三根手指头千万要保护好,绝对不能受伤。
“看这图纹应该是十一世纪的东西,唔……如果有仪器可以测量就能够确定了,可惜没有。”
“妳究竟在研究什么?”
“历史。”欧阳萱莎随口应道,又伸手去抓虾……咦?回眸,哈哈傻笑,连忙放开他的手指头。“对不起,拿错了。”
端着盘子,卡布斯移到她身边,先喂她吃了一只虾,再问:“为什么要研究历史?”
“因为研究历史是我的兴趣。”欧阳萱莎漫不经心地回道。
卡布斯默然注视她好半晌。
“妳是哪一年出生的?”他突然问,就在她最专心阅读计算机资料的时候。
“一九……”
欧阳萱莎才说出两个数字,门外霍然传来贝欧的通报。
“殿下,阿拉威部落的沙勒米求见。”
卡布斯懊恼地闭了闭眼,知道自己已经错过唯一仅有一次求得答案的机会。
“带他到侧殿的起居室。”
欧阳萱莎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咦?谁来了?”
“沙勒米。”
“耶?他们到了吗?总算!”欧阳萱莎喃喃道:“那么等你审问完毕后,我们就可以出发去找我的箱子了。你需要多久呢?”
“起码要四、五天吧!”
恰恰好两天后,他们出发了。
蒙上头纱,欧阳萱莎透过黑纱看着卡布斯在最后一秒钟关上计算机,把写了两天的东西交给在门外等候的贝欧,再关上门将计算机藏在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暗柜里。
“你整晚没睡?”
“对。”打开门,卡布斯先把她的背包背上肩,再一手提起自己的行李,一手推她往外走。“走吧!”
“用我的钢笔?”
“对。”
“该死,一定没墨水了!”
“还有半瓶。”
“你偷我的墨水瓶?”
“不,我光明正大的拿。”
“……”
上路后,欧阳萱莎才发现后面跟着一小队皇家护卫,还有,乌苏妲安静得像根竖立在马背上的木头。
“乌苏妲变成哑巴了吗?”她纳闷地仰头问卡布斯。
“她不小心杀了那两个叛徒。”
“咦?不小心杀了那两个家伙?”欧阳萱莎惊讶得直眨眼。“她是笨蛋吗?”
卡布斯没有吭声,欧阳萱莎回头遥注乌苏妲片刻。
“我猜是那两个家伙想逃走,而乌苏妲又打算乘机表现一下,所以……她会用枪吗?”
“阿拉威部落的人无论男女都会用武器。”
“那就对了,”欧阳萱莎点点头。“一定是沙勒米他们叫她在原地等候,而他们三个去追,但是乌苏妲想说他们有枪为什么不用,三支枪打死两个人还有剩不是吗?结果她就自作主张拿枪射死那两个家伙,打算向你表功,完全没想到你要审问他们,是这样吧?”
卡布斯又不作声了。
“唉!有时候我真是同情她,愈想表现愈闯祸,”欧阳萱莎喃喃道:“我看你就干脆让她进后宫,安慰安慰她吧!”
卡布斯瞄她一眼,还是不出声,
欧阳萱莎也瞄他一眼,然后垂眸望住手上的戒指。“卡布斯,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不会又傻傻的被人宰了吧?”
闻言,卡布斯不再默不作声,“妳为什么这么问?”而且响应得比闪电还快,眉头打的结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紧绷,严肃的表情比得知他父亲可能有生命危险那一刻更凝重。
欧阳萱莎耸耸肩。“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嘛!”
卡布斯盯住她好半天后,突然说:“妳怀孕了,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静默两秒,欧阳萱莎猛然抬头,失声惊叫,“咦?我怀孕了?”继而蹙眉沉吟两秒,“对喔!我好象,嗯……两个月没来MC了!”
“所以妳必须留在这里。”卡布斯以命令式的口吻说。
欧阳萱莎眼神古怪地看他一下,随即转望别处。“我们要先到哪里?”
把她的脸转回来,卡布斯又说了一次,“妳必须留在这里!”
欧阳萱莎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卡布斯正想再重复一次……
“卡布斯,我们要往哪边走?”是沙勒米,他从后面远远的大声问过来。
卡布斯下颚绷了一下,随即放开她,转首大声应答回去,“穿越瓦希柏。”
“好。”
回过头来,卡布斯正想再开口,却被欧阳萱莎抢先一步。
“你有没有警告苏丹要小心四王后?”
卡布斯蹙眉注视着她,彷佛在考虑要不要让她转开话题,好一会儿后,他才回答她。
“有,苏尔坦被放逐以后,四王后就被软禁在她的王后殿里。”
“软禁?难怪那回在大王后那里没见到她。”
不过,以苏丹王宠爱四王后的程度来看,软禁有用吗?
通过山区,经过大小岩石形成的砾漠,沿途逐渐飘起迷离游移的细沙,再几度拐弯,彷佛穿过某种奇幻空间,眼前陡然变成看不到尽头的滚滚黄沙漠野。
在瓦希柏沙漠里,不时可以看见用椰枣树枝条搭成的棚子,那是以养羊、养骆驼为生的贝都因人的临时住所,他们热情又豪爽,在荒漠间自由自在地漂泊,碰上陌生客人都会拿出最赤诚的心来款待,就像鲁卜哈利沙漠的贝都因人一样。
不过,欧阳萱莎印象最深刻的是他们的女人不戴面纱,而是戴面具,像鸟一样的面具。
“那是什么做的?”她小小声问。
“羊皮。”
“能不能帮我要一顶?”堆着满脸渴望的笑,她软声央求。
卡布斯没有多问她要那个面具干什么,直接向主人要了一顶给她,当她正欢喜又新奇地反复检视面具时,突然被棚子屋顶和外面沙地传来的轻翼拍击声吓了一跳,她探头往外一瞧,骇然发现从棚子到骆驼背上都是肥肥胖胖的红色蝗虫,看得她浑身寒毛直竖。
下一刻,所有的贝都因人和沙勒米与皇家护卫等全一团混乱的往外跑,包括她的丈夫在内,只剩下她一个人在棚子内呆呆望着他们手忙脚乱的捕集蝗虫。
蝗虫嗡嗡嗡的一群又一群的飞来,像朵朵红云一般,在地面上形成一片厚厚的红色地毯,所到之处,草木和灌木都被牠们啃个精光,就像被割草机割过一样,寸草不留。
没多久后,男人、女人和小孩各自围着一座炉火,炊烟开始升起,大家嬉笑着烤蝗虫,烤好了就用手指捏起蝗虫的翅膀,扯掉脚部,扯掉腰部,然后沾点盐巴,连皮整个吃下。
“天哪!”欧阳萱莎申吟着捂住喉咙,努力按捺下呕吐的冲动,一溜烟跑到卡布斯后面去躲起来。
“妳怎么了?”
“我快要吐了!”
闻言,卡布斯马上关心地回过身来。“梅塔说怀孕的女人都会想吐,这时候最好给妳吃点小麦饼。妳想吃吗?”
她又不是害喜!
欧阳萱莎哭笑不得地横他一眼。“不想,只要你们不逼我吃那个就好了!”
卡布斯点点头。“妳不想吃就不要吃。”
废话,她当然不想吃!
可是……“味道怎么样?”她很好奇。
“这种烤的比较好吃,外面很脆,里面像柔软的菠菜。”
“难道还有其它吃法?”
“也可以用水煮,吃起来就像没味道的包心菜。”
愈听愈恶心,现在她连看都不敢看了。她什么都能适应,就是这个无法适应。
吃虫?
下辈子吧!
入夜,他们搭起了自己的帐篷,用过晚餐后,卡布斯和沙勒米几人围着火堆讨论路线的问题,乌苏妲已经睡了,欧阳萱莎独自一人坐在帐篷外,默默仰望熠熠星空。不知过了多久……
“原来我怀孕了吗?”她开始喃喃自语。“真是糟糕,谁会想到做时光旅行居然还要带避孕药来嘛!”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现在怎么办?找到导引装置后就要回去了吗?还是先把孩子生下来交给他之后再回去?可是孩子没有父亲不行,没有妈咪也不行啊!唉!真是伤脑筋……算了、算了,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反正没找到导引装置我也回不去,等找到导引装置后再说吧!”
于是,她进帐篷里去睡了。
悄悄地,帐篷后方转出一条英挺的人影,像根柱子似的伫立在那里沉思,良久、长久……
进入夏季后,马斯喀特苏丹国大部分地区彷佛熊熊烈焰上的蒸笼,从早到晚都是热气腾腾的,气温持续在如摄氏度以上,然而南部的佐法尔却经常细雨霏霏,凉爽宜人。
既有岗峦起伏的山地,也有一望无际的平川;既有肥腴的河谷绿洲,也有贫瘠的沙漠戈壁;既有绿黄相间的陆地,也有蔚蓝的珊湖海和银色的沙滩,佐法尔是马斯喀特苏丹国最丰腴富庶的领地。
自马斯喀特出发后,当卡布斯等人踏入佐法尔省境时,时间已过去一个半月以上了。
“妳还好吗?”卡布斯的手覆在欧阳萱莎的小肮上,关心地问。
欧阳萱莎也把手盖在他的手上。“很好啊!”她的小肮已经微微有点隆起了。
一但是妳累了。”卡布斯替她决定,并往前方眺望,在高原尽头矗立着一处由棕榈树,酸橙树和高张如伞的有刺酸枣形成的树林。“接下来是崎岖的山路,会很辛苦,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两天吧!”
天尚未黑,营火便生起来了。
不久,一队陌生骆驼商队经过,这回的主人是先行扎营的卡布斯,他立刻下令宰两头骆驼请骆驼商队的人享用。
“要吃吗?”
卡布斯把骆驼脑壳拿给欧阳萱莎,后者又差点吐出来。
“不要,你自己吃!”
“男人不吃骆驼脑,会变成胆小表。”
是喔!女人变胆小表就没关系。
可是骆驼肉也不太好吃,即使用水滚煮过还是硬得像石头,她宁愿吃烙饼,虽然是用骆驼粪烧火烙出来的,但真的很香。
餐后,听男人们又在聊一些没营养的话题,欧阳萱莎扯扯卡布斯的衣袖。
“丈夫大人,请你善待你的妻子,陪她去散散步如何?”
“走吧!”
两人依偎着走入夜色中,乌苏妲的眼神嫉妒得几乎着起火来。
“妳还是放弃吧!”沙勒米诚心劝告她。“从初识的第一面开始,阿伊莎不知帮过卡布斯多少回了,而妳呢?不是扯后腿就是差点害死大家,不要说他,我看也没有多少男人敢娶妳!”
乌苏妲咬咬牙。“只要他没有说讨厌我,我就不会放弃!”
沙勒米翻了翻白眼。“那怎么可能,卡布斯是个厚道的人,除非他恨上了妳,把妳当仇人,不然他绝不会说那种伤人的话……”顿一顿。“喂喂喂,妳不会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故意那么说的吧?”
乌苏妲别开脸,沙勒米不禁啼笑皆非。
“妳啊!再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会闯出大祸来让他真的恨上妳的!”
这一天并没有多久就来临了,仅仅隔了三天而已。
翌日,骆驼商队一大早就出发了。
近午,两匹自马斯喀特出发的快骑飞奔而至。
“殿下,苏尔坦逃走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卡布斯脸上的表情瞬间转为一片阴鸷。“怎么一回事?”
“还不清楚。”来人说:“由于押解苏尔坦的人一直没有回来,苏丹便派人去察看,这才发现负责押解的十七个护卫全死在半路上,而苏尔坦早已逃逸无踪。”
卡布斯点点头。“是那个家伙!”
其它人都知道他在说谁,在欧拜莱被逃走的那个又高又瘦的男人。
“他到底是谁?”沙勒米问。
卡布斯摇头。“我也不认识,多半是苏尔坦暗中勾结的心月复。”
“那现在怎么办?”
卡布斯沉吟不语,始终没有出声的欧阳萱莎在这时候开口了。
“你要立刻赶回去,卡布斯,现在就算他杀了你也没用,他唯一仅剩的一条路是发动政变推翻现任苏丹,所以你一定要立刻赶回去帮助你父亲!”
“对,卡布斯,你先赶回去吧!”沙勒米附和道:“我们会随后……”
“不,你们留在这里,”卡布斯望住欧阳萱莎。“没有我的保护,不要让阿伊莎进入沙漠。”
沙勒米瞄一下欧阳萱莎,笑了。“好,我们留在这里等你,你快回去吧!”
“啊~~等等!”欧阳萱莎掏出背包里的手枪交给卡布斯。“这给你随身携带,弹匣容量二十颗,我只用了枪膛里郡一颗,你懂吧?”
卡布斯点点头,收起手枪。“妳自己也要小心。”
“放心,”欧阳萱莎拍拍背包。“我还有闪电保镖,足够保护我自己的了。”
于是,一再嘱咐护卫们要尽全力护卫王妃后,卡布斯便和来人一起赶回马斯喀特去了。
欧阳萱莎默默注视着卡布斯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视线之内,心里很清楚这么做是最妥当的抉择,历史上许多叛变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所以让卡布斯赶回去应该是最正确的作法,既然如此,为什么……
她总觉得有哪边不太对劲呢?
两天后,又有另一队专门运送乳香的商队经过,沙勒米又宰了一头骆驼请他们享用午餐,对方还回赠了一些乳香。
餐罢,商队即行离去,沙勒米也把欧阳萱莎从帐篷里叫出来。
“阿伊莎,商队的人说有一队武装的队伍从鲁卜哈利沙漠那边过来,态度好象不太友善,我不放心,想带卡林去探查一下。不过妳放心,其它人都会留在这里保护妳。”
他以为这样安排应该是万无一失,怎么也没想到当他探查一无所得回来,竟发现营地里所有人全死光了,七横八竖躺了一地,连巴尔德也挂了,除了欧阳萱莎,她不见了,还有乌苏妲,见到沙勒米和卡林回来,她才从藏身的狐狸洞穴里爬出来,手里还挂着欧阳萱莎的背包。
“阿伊莎呢?”沙勒米气急败坏地问。
“她死了,”乌苏妲指着树林尽头的悬崖。“从那里摔下去,死了。”
“什么?”沙勒米与卡林异口同声惊叫,不约而同抢到悬崖边往下一看。
约一百五十公尺深的悬崖底下是一湍急流,河中怪石嶙峋,尖锐如刀,就算水淹不死人,光是掉下去砸在怪石上就够要人命了,而且保证摔成一堆烂肉。
此刻,在急流中的一块坦石上,鲜血淋漓一片模糊,很显然的确实有人掉下去摔成肉酱,而且尸体被急流给冲到下游去作鱼饲料,多半连一点渣渣也不会剩下来给人探听。
“阿拉垂怜,我该如何向卡布斯交代?”
沙勒米与卡林同声绝望地申吟,身后的乌苏妲悄悄勾起一弯诡谲的,得意的笑,就在这当儿,沙勒米霍然回头,乌苏妲来不及收回笑容,使他有机会将她的笑容尽收入眼底。
“是妳!”沙勒米恍然大悟。“妳故意看着她被杀害!”
乌苏妲脸色一僵,惊慌的眼神迅速移开。“我……我没有!”
“没有?”沙勒米瞇起眼来。“那为什么只有妳一个人逃开?”
“我、我……”乌苏妲眼珠子慌乱地滚来滚去。“我发现得太晚了,只来得及自己躲开嘛!”
“不,妳之所以能安全避开这场灾难,是因为妳早就发现敌人的踪迹而先行躲藏起来,所以敌人完全没有察觉到妳的存在,也就没有特意搜寻妳。但妳竟然没有招呼阿伊莎和妳一起躲起来,还……”沙勒米瞄一眼拎在她手上的背包,冷笑。
“刻意拿走她的袋子,存心要她无法保护自己而死在敌人手上,因为妳嫉妒她,嫉妒得恨不得她死!”
乌苏妲一惊,“不、不,我没有、没有!”连忙扔开背包并拚命否认,但眼神始终不敢正对沙勒米,这更让后者相信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误。
“妳不必否认了,”沙勒米摇头叹息。“无论如何,我必须把事实告诉卡布斯,即使妳是我的妹妹。然后,愿阿拉怜悯妳,不管他决定如何处置妳,我和父亲都不会有任何异议。”
“不!”乌苏妲尖叫。“那、那不是事实,我没有害死她,我没有!”
“但妳眼睁睁看着她被杀死!”
乌苏妲窒了一下。“不然怎么办?他们那么多人,我也打不过他们呀!”
“妳应该招呼她和妳一起躲起来的。”
“我、我当时没想到嘛!”
“只想到要拿走她的袋子使她无法自卫?”
“我、我、我……”乌苏妲吶吶不知如何辩解。
沙勒米再次摇头,“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重要的是……”他缓缓走向那些尸体,其中有一些不属于他们这边的人。“我必须弄清楚敌人究竟是谁。”
然后他才能告诉卡布斯,王子究竟该找谁替王妃报仇!
其实乌苏妲说的话并不全然是谎言,虽然她确实故意不招呼欧阳萱莎一起躲起来,但起码她没有眼睁睁看着欧阳萱莎被杀死,她只是眼睁睁看着欧阳萱莎被抓走而已。
而敌人是--那个又高又瘦的男人。
他叫哈桑,跟沙勒米一样是鲁卜哈利沙漠中的贝都因人,也一样时常因为干旱而不得不要求进入马斯喀特苏丹国的领土来分享水源;不同的是,在苏丹坚拒的情况下,沙勒米有卡布斯这位挚友带领整个阿拉威部落的人硬闯苏丹的领地,而哈桑的部落没有人带领他们走向水源。
因此,当苏尔坦承诺一旦他成为苏丹后,将允许哈桑的部落可以自由进出马斯喀特苏丹国的领土分享水源,哈桑的部落当即决定要无条件支持苏尔坦成为下一任苏丹。
炳桑就是那一部落酋长的儿子。
“你们是谁,抓我干什么?”欧阳萱莎总算体会到被恐怖份子挟持的滋味了。
炳桑率领人马劫走她之后,一路狂奔,直至离开马斯喀特苏丹国的领土后才开始减慢速度,然后在一块小小的绿洲停下来休息,一被扔下马,欧阳萱莎即刻问出她的疑惑。
“听说妳很聪明,王妃,何不猜猜看?”哈桑绝对不是个英俊的人,事实上,他那张脸有点像马,但他肯定是个奸诈的人物,因为他的眼神非常狡猾。
一听到他叫她王妃,欧阳萱莎立刻认出眼前这个又瘦又高的人就是在欧拜莱逃掉的那个家伙,并且恍悟自己陷入什么样的状况。
懊死,她早该考虑到这点的!
这家伙之所以会来捉她,必定是因为苏尔坦没有把握能够一举推翻现任苏丹,于是决定要抓几个人质以为护身之用,而她,卡布斯王子的王妃,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她该怎么办?
好吧!就来赌一赌,赌他没见过她的脸!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捉我,但如果你是要捉王妃,很可惜……”欧阳萱莎的声音从不曾如此娇憨稚女敕,自己听了都觉得很恶心。“殿下早就料到可能有人要捉王妃了,所以……”
炳桑愣了一下,继而脸色一变,“难道……”猛然抓下她的头纱,一见到她那张顶多七、八岁的女圭女圭脸,顿时惊诧得抽了口气。“妳是谁?”
他没见过她的脸!
欧阳萱莎咧出最无辜的笑靥。“我是伺候王妃的女奴啊!”
炳桑呆了呆,旋即懊恼地捶胸顿足不已。“该死,上当了!”
是啊!他是上当了,再狡猾的人也会被她这张脸骗倒。
欧阳萱莎不禁笑得更开心,乐不可支,差点手舞足蹈起来。然而,就在她笑得最猖狂的时候,一桩突发事件瞬间打破了她的得意。
抢劫!
其实这也不奇怪,阿拉伯人本来就是以游牧掳掠为生,他们不时侵袭和自己有仇隙的部落,抢其牲驼掳其妻女,无敌可抢时,连自己族人也要掳掠,她只不过是很不幸的碰上其中一桩而已。
乐极生悲是也!
罢月兑离哈桑的魔掌,欧阳萱莎又落入贾达族人手中做奴隶,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立刻告诉他们说她是谁,但她忍下来了,她必须先搞清楚这个部落和阿拉威部落有没有仇,如果两个部落是仇敌的话,打死她也不能说,不然会把事情闹得更复杂化。
十天后,在到达贾达部落营地的前一天--
“真糟糕,不但是仇敌,而且还是不共戴天的世仇!”
在劫掠队伍停下来休息进食时,欧阳萱莎终于从其它被捉的奴隶口中探得她所想知道的答案,而这个答案实在令人高兴不起来。
“该怎么办呢?”她喃喃自语地扫视其它奴隶。
有男、有女,也有孩童,而女人不管成年与否都没有掩面纱,因为在贾达部落里,女奴隶是不掩面纱也不裹头巾包住头发的,发辫是唯一可以识别成年与否的方法,成年女人绑一支麻花辫,未成年少女绑两支麻花辫。
片刻后,她决定继续扮演未成年少女的角色,以免被“主人”拿去作点心“吃”掉。
然后,她会乖乖等待卡布斯来救她,她相信他一定会来救她!
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