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第一次和亲人一起过年节,宋语白却是一肚子哭笑不得,因为老婆和小姨子竟然联手向他伸手讨红包。
“老师,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妳们一个是我的老婆,一个是我的小姨子,都是平辈,不用给红包的:”
“不对,老师,”姊妹俩异口同声,同心一致。“我们现在是叫你老师,没人叫你老公,也没人叫你姊夫!”
“这……”宋语白无可奈何的顶了一下眼镜。“好吧,给就给!”
“太少不收哦!”
“……”
不过,虽然破了一点财,但他过得很愉快,这是每个孤儿的梦想,和家人一起大扫除,一起做年夜菜,一起吃年夜饭、守岁、放鞭炮,还赌博……
“老公,你欠我一万零九百一十八元,记得给哦,不然我到你家泼油漆!”
“姊夫,你欠我八千三百二十元,记得给哦,不然我剪你家的水电!”
“……”
好吧,是破了不少财,但他还是过得很愉快,这辈子头一回感受到幸福究竟是什么滋味,他很珍惜,也很感激。
年节期间,嫣然又硬抓着宋语白跑到七星山看雪,在那儿,他们碰见了颜朗,恍悟这世上爱“搞鬼”的人还真不少,为了解放颜朗被禁锢的生灵,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天天跑到七星山去披荆斩棘,效法古人“开垦荒地”。
但不到一个星期后,高中、大学便先后开学,他们只好找下课后的时间去,好不容易在二二八这三天连假里解决了这件事,不然他们的生活真的要陷入兵荒马乱的混乱状态了。
“咦?今天不是轮到老师吗?”下楼来,一眼瞧见竟是老姊坐镇厨房,挥舞着锅铲大发神威,巧然不禁困惑不已。
虽然家务事都是嫣然在负责,因为她的时间比较有弹性,不过到了周末,宋语白和巧然也会轮流煮一天饭,免得嫣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日日做苦工都没得休息,早晚会发飙。
“他昨晚忙到很晚,爬不起来。”嫣然顺手把刚煎好的荷包蛋放到餐桌上。
“何止昨晚,”巧然咕哝着自行去拿碗添稀饭。“这两个多星期,妳和老师都不晓得在忙些什么,竟然拿钱给我叫我自己解决三餐,有时候半夜都不回来……”
“哈哈,”嫣然忙打个哈哈混过去。“反正这附近很安全嘛,警察分局和消防队就在转角那边,很安全的啦,不然当初爸爸干嘛挑这里的房子住,不就是因为这附近很安全。”
“谁跟妳说那个,我是说……”
“好好好,反正我们都忙完了,以后不会了啦!”说着,嫣然赶紧把凉拌干丝和海带芽从冰箱里拿出来放在巧然面前。“而且昨晚他是在忙学校的事,不是我们自己的事。”
耶,她最喜欢吃凉拌干丝了!
巧然喜滋滋的夹起一筷子凉拌干丝放入口中,十分享受的咀嚼着。
“我知道,听说老师要参加什么教学研究会议,导师会议,还有下星期六的家长恳谈会要和社团成果展一起举办,好让学生家长了解社团活动也是很有意义的,不然家长都说参加社团活动是浪费时间,我想这回老师一定会忙得团团乱转。”
“家长恳谈会?”嫣然若有所思的瞇一下眼。“巧然,学校里还有人在哈老师吗?”
“没有才怪!”
“老师没有跟学生说他已经结婚了吗?”
“……有啊!”
“那为什么还有人哈老师?”
“人家才不管妳那么多呢,就算老师已经做阿公了,喜欢老师的就是喜欢老师,她们还是有办法自己编织出一个超浪漫的借口出来,更何况……”巧然蓦地噤口不言。
见巧然说话中断的很奇怪,嫣然哪会那么轻易放过她。“何况什么?”大人的质询令马上追杀过去。
巧然耸耸肩,兀自埋在碗里猛喝稀饭,“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啦!”
哪一回事?
请问是哪一回事?
嫣然又瞇起了眼。
不说?
哼,她不会自己去看!
由于前一个星期的课都在打瞌睡,所以这星期上课前嫣然都会先借笔记来抄,虽然可以用拷贝的,但她宁愿用手抄,没上好课,起码也要抄一次笔记,顺便整理一遍,不然下堂课再认真听也接不上。
这天下午第一堂是微积分,照样,她又借来笔记找了间空教室卯起来死命的抄,三堂课的笔记可不少!
“龚嫣然。”
又来了!
嫣然理也没理,兀自埋头抄写。
“我不再逼妳和我约会,但,至少给我一点时间和妳谈谈吧!”
好吧,好吧,随便他说,爱听不听也随她,反正她也没时间赶人了!
嫣然依然头也不抬,手上振笔如飞。
“呃,我是想,妳应该认真思索一下妳的婚姻,为了找个依靠而结婚,这未免太愚蠢了,将来妳一定会后悔的。就算妳不会后悔,但他呢?在那样仓促的情况下和妳结婚,多半是因为同情妳、可怜妳,将来他不后悔才怪!”
真可惜要让他失望了,她和老师可是交往了近两年才结婚的,非关同情或可怜,也不仓促,只是提早而已。
“更何况,会和这样年轻的妳结婚,他肯定有,呃,有怪癖,也许他只喜欢清纯少女,或者偏爱高中女生,就像那种喜欢幼齿的变态男人一样……”
会说这种话的人才变态好不好?
“像那种男人根本不是真的爱妳,一旦把妳诱拐到手之后,不久他就会对妳感到厌倦,尤其现在妳已经不是高中生了,再有另一个高中女生对了他的胃口,他就会后悔和妳结婚……”
他现在是在说阿嬷的故事吗?
“我猜他一定叫妳不要怀孕,因为女孩子一旦做了妈妈就完全失去清纯少女的味道,那就不合他的胃口了,再进一步说,他也不希望被妳和孩子绑住,多个孩子,将来要分手就麻烦多了……”
真是抱歉啊,他又猜错了,老师是要她大学毕业之后再生孩子,而且想生多少就生多少。
“总之,妳最好仔细考虑清楚,尽快和他分手,愈晚分手妳的伤害愈重。如果妳烦恼将来的生活,不用担心,我家很有钱,可以先支助妳,等我们大学毕业后,我爷爷就不会反对让我们结婚了。所以,呃,为了妳自己,请妳想想吧!”
不敢相信,居然说到结婚去了,他的脑袋真的需要去检查一下了!
不过,臭屁总算放完了,制造噪音的人又悄然离去,嫣然继续抄她的笔记,从头到尾,她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吭半声,标准的一国两制,他说他的,没人听;她写她的,不想听,大家和平共处,相安无事。
这种模式好象还满好用的呢!
嫣然是这么的想啦,不过周人杰却另有一番思考,说完想说的话之后,他便匆匆朝商学院而去,那位温柔女孩依然跟着他。
“你打算放弃她了吗?”
“不,也许是我追得太紧反而使她想反抗我,妳知道,她的个性是很强的,所以我要暂时和她分开一段距离,直到她开始想念我的时候,她就会明白其实她是喜欢我的。”
温柔女孩怔愣的望着周人杰,他的表情充满毫无道理的自信,眼底却又隐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诡异,几分迷乱、几分疯狂,使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好几个哆嗦。
或许,她也喜欢错对象了?
*
正常而言,学校举行家长恳谈会时,学生并不需要到校,只有几个被抓公差的倒霉鬼不得不来,但由于这回还有社团成果展,为了褒扬自己的社团有多么先进伟大,学生们几乎都到了,整个校园里满满都是家长和学生,热闹得不得了,校门口还聚集了一大堆小贩,已经有点校庆园游会的味道了。
阔别多时又回到高中学校,嫣然竟然觉得有点不太自在,可能是因为身分不同吧,以前她是学生,现在她是学生家长兼师母……
MyGod!还不满十九岁,她竟然已晋升“母”级了!
难怪宋语白会担心人家笑他是老牛吃女敕草,不是他那只牛太老,是她这支草太女敕了。
唉,早知道应该穿老气一点才对,偏偏她还顶着一头少女味十足的短发,又是一身长袖T恤牛仔裤,走在一大票穿便服的高中生之中,凭良心说,她实在不太像大学生,不少高三女生看上去比她还要成熟,要她们叫她师母,她自己都会觉得没脸承认。
站在前栋大楼的川堂间,嫣然考虑半晌,决定先到巧然的班上,毕竟,她是以巧然的家长心情来的,师母的身分只是附带的,不提也罢。
而巧然,一见到老姊顿时大大的震了一下,既惊讶又错愕的冲口而出,“老师知道妳要来吗?”
“不知道啊,干嘛?我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他?”嫣然不在意地说。
巧然一听,又是一愣,霍然惊天动地的爆笑出来。“老师完蛋了!”
嫣然狐疑地攒了一下眉。“为什么?”
巧然没有作任何回答,因为她狂笑得说不出话来,趴在桌上笑得眼泪暴流,还拚命拍桌子。“天哪!天哪!天哪!”她只会说这两个字。
嫣然本来想追问个清楚,可是巧然的导师和另一位家长的谈话正好告一段落,她连忙上前去和导师说话,想问问妈妈的去世对巧然的功课是否有影响,幸好导师对巧然很是称赞,说她适应得很好,在校情况完全没有问题。
嫣然这才放下心来,没想到回过头一看,巧然竟然还在笑,狂笑,拍桌子。
“老师说她很正常,我看她是愈来愈不正常了!”嫣然喃喃道。“喂,我跟妳们导师谈过了,要走了,妳继续笑吧!”
“等等!”巧然跳起来。“妳要到哪里?”
“去老师班上啊!”嫣然往教室门口走去。“我要等他,再一起回家。”
好戏上场了!
“我跟妳去!”巧然连忙跟导师说再见,又跟两个同学讲了几句话,再跑几步追上嫣然。“待会儿我要跟同学去看电影,中午不回家吃了。”
“那妳干嘛还跟我去?”想跟她伸手?门儿都没有,自己去挖扑满吧!
“她们的爸妈还没来嘛,谁知道还要等多久。”而且这场戏不看太可惜了,
“妳的社团呢?”
“有社长在就好噜!”
“那妳们来干嘛?”
巧然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原以为会有很多家长来,所以大家都紧张兮兮的严阵以待,没想到家长是有来很多啦,但都是陆陆续续的来,根本不需要那么多人守在社团教室里,所以除了社团干部以外,一个个全都溜啦!”
“妳不是干部?”
“拜托,我做班上干部已经够多了好不好?”
“也对。”她们姊妹俩都一样,从小学开始就做干部到大,实在很烦。“对了,妳们班上好象不知道老师是妳的姊夫耶!”
“废话,那种事我怎么好意思说!”巧然嘟嘟囔囔的。“想想高一的时候,我们班上也有好多人喜欢老师,还叫我帮忙出主意说该怎么追老师呢,现在叫我跟她们说她们喜欢的人已经变成我姊夫了,告诉妳,我会被杀的!”
“那妳就杀回去啊!”嫣然提出最合适的建议。
巧然横她两眼霹雳白球。“是喔,妳说得可真简单,还记得梁美文老师吧?她现在是我们的英文老师,如果让她知道老师是被我老姊抢去了,看着好了,我的英文重修定了!”
“那妳现在还跟我去。”
不去就看不到年度精采好戏了呀!
巧然耸一耸肩,没说话,不过她们到宋语白班上时,宋语白并不在,只有他班上的学生,一半以上都在,却没有半个家长。
“妳们导师呢?”
“老师带家长去参观社团。”回答的同学打量她们一眼,即刻判定她们不是家长,而是二、三年级的学姊。
“妳们怎么还不回家?”想必她们也是从社团里跷头出来的。
“老师说家长有来的,要和家长一起回家。”
“我爸妈说要来,可是还没来。”
“我们要跟老师一起去看书展。”
看书展?
她怎么不知道?
嫣然听得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旁边另一位同学便大声否决过来。
“不可能的啦,有老太婆在,老师不可能跟我们一起去看书展的啦!”
老太婆?
“可是星期一有补假,今天跟我们一起去逛书展又怎样?”
“就跟妳说,有老太婆在家里等,老师不可能答应的啦!”
到底谁是老太婆?
“问问总可以吧?”
“白问的啦!”
“哼,都是那个可恶的老太婆!”
终于忍不住了,“请问,”噙着美丽的笑靥,嫣然一眼斜瞪着那个又趴在墙壁上狂笑不已的老妹,一眼亮晶晶的望着那个频频咒骂老太婆的女同学。“妳们说的老太婆是……”
“老师的太太啊!”
“……妳们为什么叫她老太婆?”
“因为她是可恶的老太婆!”
美丽的笑靥僵在脸上片刻,嫣然蓦然一把抓住巧然,将她拖到四下无人处,准备来上几段满清十大酷刑。
“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我哪知道啊,”巧然依然笑不可抑。“是老师……老师的问题啊,不晓得为什么,每次学生一问起师母,老师就拚命说师母是个很成熟的女人,其实那也没什么,老师都快三十了,娶个成熟的老婆,正常啊!可是……”
又笑了好一会儿,她才又忍住,继续往下说。
“后来学生再提起师母,老师还是继续强调说师母是个非常成熟的女人,于是就有人想说是不是师母的年纪比老师大?总之,不管何时何地,只要一有人提起老师的太太,老师就拚命说他老婆是个非常非常成熟的女人,结果,不晓得从哪里传出谣言,竟然说老师的太太是个……是个老太婆……”
老太婆?
她?
那梁美文老师她们不都该进棺材了!
嫣然不敢置信地睁圆了眼。“难道没有人当面问老师问个清楚?”
“哪敢啊!”巧然笑道。“她们都以为老师会娶一个老太婆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谁敢去当面问他害他伤心,都嘛暗中同情老师同情得要死,再自行编织一些美丽的幻梦,说是现实上帮不了老师,起码可以给老师一点心灵上的安慰,所以……所以……”
“所以就算老师结婚了,她们还是哈老师哈得要死!”嫣然面无表情的接着说出结论。
巧然点头,又笑得说不出话来了,嫣然啼笑皆非的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学巧然一样狂笑到挂,或者做个贤妻,赶快回家去换一件老太婆的衣服,再梳个包包头来配合宋语白的说词?
真是无聊到爆,害怕人家说他老牛吃女敕草,竟然放这种黑色烟幕弹来掩人家耳目,还兴致勃勃的愈表演愈得意。
他到底哪里老了呀?
“我猜妳也不是真的不想让人家知道老师是妳姊夫,而是想等着看热闹吧?”
巧然嘿嘿笑着混过去,嫣然不禁抚额哀叹,为自己有这种无聊的老公和这种没良心的老妹而感到悲怆不已。
现在,她究竟是该配合老公的剧本,完成老公精心编撰的戏码?
还是破坏老牛半年多来的辛苦演出,满足老妹的期待?
悻幸然回到宋语白班上,嫣然尚未决定究竟该如何接演下面的戏码,刚刚那位说要找宋语白去看书展的女同学又爆出一颗文字弹。
当时,她们从后门定进教室里,打算找个位置坐下来等,经过三个脑袋凑在一堆的女孩子旁边,无意中瞄到一样她很熟悉的东西,那个熟悉的东西使她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飞过两眼去想看个清楚。
没看错,真的是一张张的古代情诗,不同的是,三年前她是用计算机打字--以免被认出字迹,此刻她看见的是手写的,当然,不是她的字迹。
不是吧?她们也想用这种方法来诱拐老师的“芳心”?
“这位同学,妳写这些是想给妳们导师的吗?”
她一出声,那三个女孩子才惊觉有人在偷窥,连忙用手遮住桌上的东西,其中一个看上去相当帅气的女孩子更是凶巴巴的怒斥,
“要妳管!”
真的是!
嫣然轻笑。“其实这种方法我也用过哦!”
“咦?”那三个女孩子惊讶的互觑一眼。“真的?”
“对啊,我们……”嫣然挽住巧然的手臂。“一年级的导师都是宋老师。”
那三个女孩子又相对一眼。
“那妳……呃,成功了吗?”那个帅气的女孩子吶吶地问。
“废话,当然没有!”旁边那位圆脸女孩子咕哝。
“就是说咩,老师又不是和她结婚!”四方脸女孩子嘟囔。
“难怪老师会写字条说不要再写给他了,原来这种方法根本不管用!”帅气的女孩子垂头丧气的低喃。
不管用?
“是吗?”嫣然眉开眼笑的在一旁坐下。“不过老师并没有叫我不要再写给他了哟!”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她是谁。
“耶?真的?为什么?”
“我想可能是我们用的方法还是有点不一样。”
“哪里?哪里不一样?”
“这个嘛……”嫣然掩嘴笑得跟巫婆一样。“妳们可以去问妳们导师啊!”
她们怎么可能去问老师这种事!
于是,那三个女孩子开始围攻嫣然,想要分享追求老师的经验,再从中找出一个最有效的方法。嫣然自然不会告诉她们追求老师的“正确”方式,但她很愿意和大家分享她从其它人那边听来的“馊主意”。
说着说着,她们愈说愈大声,愈说愈嚣张,很快便引来其它同学的注意。
追求男孩子的方法?
这怎能不听!
结果,教室后面那一大群人愈围愈多人,好象作元宵一样,愈滚愈大球,不过宋语白回教室来的时候竟然没有注意到,他的注意力都在家长们身上。
直到家长们一个个离开,连后到的家长也都谈过话了,最后,教室里只剩下他,还有教室后面那一大票讨论男生讨论得兴奋不已的女孩子们,有人尖叫,有人大笑,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导师回教室里来了。
“快中午了,妳们还不回去吗?”他一边整理讲桌上的资料,一边大声问。
这一问,终于把女孩子们的魂问回来了。
“啊,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教室的?”
“早就回来了,”宋语白头也不抬地说。“妳们在干什么,家长都回去了,妳们还不回去吗?”
“再等一下啦,学姊正在教我们追男生的方法耶!”
“追男生?”宋语白一心专注在签到的家长资料上,默数有几位。“妳们才高一,追什么男生,专心念书更重要,要追男生,上了大学再追!”
“可是学姊说她高一就开始追男生了耶!”
“高一就开始追男生?是哪班的?我要去跟她们导师说……”抬头,僵住,五秒钟后,失声惊喘,“妳妳妳……”刚整理好的资料猝然飞落一地,连眼镜也跌到讲桌上,嗓门陡然拔尖。“妳们怎么会在这里?”
嫣然与巧然相对一眼,再转回来看着宋语白那副惊慌失措的德行,蓦而失声爆笑,笑得东倒西歪,尸横遍野,眼泪像瀑布一样到处乱喷。
太可怜了,从没见过那样慌张到几乎要哭出来的男人,好可怜!
宋语白气急败坏的抓起眼镜戴上,冲下讲台,冲到她们前面。“妳妳妳……妳们为……为什么会在这这这……这里?”
一听,嫣然更是笑到快没气。“他……他在结巴……”
巧然拚命擦眼泪,擦了又掉。“老……老师,我是……高二学生,姊来……来参加家长会,那……那我们高一时都是你的学生,不……不能顺便来看看你吗?”
天天都在看,还要顺便看什么?
“妳们……好,现在妳们看过了,还不赶快回去!”宋语白气唬唬地赶人。
“好……好过分,姊,老师……老师在赶我们耶!”
“呜呜呜,我要哭给他看!”眼泪狂流,笑的。
“妳们……”宋语白哭笑不得。“妳们还不快回去!”
“好嘛,好嘛,看老师可怜,我们回去……”巧然扶起仍然笑得花枝乱颤,飞泉四溅的嫣然。“啊,老师,姊还在『哭』耶!”
“回去!”
见向来温文尔雅,从不曾发过脾气的导师竟然如此失态,周围的学生不由惊愕不已,猜想这两位学姊是不是很令人头痛的问题学生?
“那我们走啰!”巧然一步一回头。
“回去!回去!”语气好象恨不得一脚把她们踢出去。
在宋语白的紧迫监视之下,嫣然姊妹俩磨磨蹭蹭的终于拉着脚步走到了教室门口,宋语白暗自挥去一把冷汗,正在庆幸逃过一劫,不料在最后一秒钟又出现突发状况……
教务主任冷不防地冒出来挡在教室门口,“宋老师,导师会议延到下星期,如果没事就可以直接回家了!”话落,注意到嫣然,他很是惊讶,“咦?龚嫣然,妳也来了啊!”旋即转向学生们哈哈笑。“好了,妳们,现在亲眼看到妳们师母了,可以改改妳们师母是老太婆的谣言了吧?”
“师母?”学生们各个茫然以对。
“对啊,”教务主任用下巴指指嫣然,“她不就是妳们师母吗?”随口丢下核子弹,走人,跟美军轰炸广岛一样残忍。
宋语白又僵住了,几秒钟窒息般的静默后,狂笑声再起。
“老……老师,不……不能怪我,是……是教务主任陷……陷害你的--”
洗完澡,嫣然趴在床上看了好一会儿书后,宋语白才回到卧室里来。
“你跟巧然在书房里干嘛,怎么现在才上来?”嫣然翻过身来问。
“讨论她真正的志愿究竟是什么?”
“喔。”默默注视着宋语白进浴室刷牙洗脸后出来,上床躺在她身边,“你在生气吗?”嫣然又问。
宋语白瞥她一眼,不语,摘下眼镜放在床头柜上,背过身去打算睡了。
“喂喂喂,你这样不公平哦!”嫣然推推他。“你让人家以为我是个老太婆,我也会不高兴啊!”
“妳已经毕业了,而我还要在那里继续教书。”宋语白语气平板地说。“想想如果让学生家长知道妳还没毕业就和我结婚,他们会如何评断我这个老师?一个会诱拐自己学生的老师?”
是会被学生诱拐的老师吧?
“所以我以后都不能回到学校去了?”
“至少再过两年,等妳跟我的学生差距大一点再说。”
或许他真的有点变态,别的男人都会很得意能娶到一个年轻的老婆,为什么他偏偏要与众不同?
“也就是说,我得做地下夫人?”再换句话说,她是个见不得人的老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既然我们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提早结婚,妳就应该稍微体谅一下我的处境,我是老师,不能带给学生们坏榜样,就算学校没说话,家长们也会说话的。”
他说了长长一大串,她却只注意到三个字。
不得已?
他说不得已?
他和她结婚是不得已?
突然问,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问迅速掠过,使她冲口而出想要问一件事……
“你是不是……”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又咬住。“呃,没什么,我是说,我也要睡了。”她也背过身去了,想独自分析心中那种酸酸涩涩的,令人想抽鼻子的感觉是什么?
片刻后,一双有力的手臂自后将她圈入温暖的怀抱里。“我没有后悔。”
她一动不动,也没有回答,只是用力咬住下唇,因为她的眼眶里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大堆废水,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就是不想让他知道,不然他还会以为她有多柔弱呢,那才可笑!
哼,说什么她也不承认妈妈所说的,什么只会逞强,其实一点也不强,狗屁,她才没那么肉脚呢!
但,他不容许她逃避,缓缓地,他硬将她转过身来,覆上他的唇,吻去她眼角的湿润,再印上她的唇,温柔的、深情的抹去她心头上那股酸楚,然后,他悄悄褪去她的睡衣,温热的唇瓣继续往下移,徐步地朝丰满的胸脯前进……
这是他们婚后第一次吵架--算是吧,为了她不应该出现在他的学生面前,但她并不认为他的顾虑有必要,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又不是民初时代,哪来那么多几几歪歪的忌讳。
不过,既然他在意,她不去就是了,好老婆应该关心丈夫的心情,不是吗?
周人杰嘴里说不再缠着嫣然,要让她自己“省悟”,但其实他都在暗中“监视”她……
“龚嫣然,请妳看电影,去不去?”
“你谁啊?”
“医学系三年级的林大维。”
“没听过。”
“现在听到了。”
“抱歉,我结婚了。”
“唬我!”
“是啊,唬你好玩嘛!”
“不会吧,是真的?啧,我还以为那只是谣言而已说!”
嫣然太引人注目了,就算她见人就表明自己是个已婚欧巴桑,还是频频有人来找她约会,不过只要嫣然拒绝对方,周人杰就不在意。
可是,每多一个人向嫣然表示仰慕之意,周人杰眼底就会多加一分可怖的阴森气息,最后,连那位温柔女孩都因为害怕而主动疏远了他,但周人杰从来不曾在乎过她,甚至没注意到她的远离。
然后,在学期未了,暑假即将来临前,温柔女孩趁周人杰有期末考的课堂,悄悄溜去找刚考完最后一堂的嫣然。
“我必须来警告妳……”她紧张兮兮的把嫣然拉到体育准备室去躲起来说话。
“警告?”嫣然纳闷地打量温柔女孩那紧张得几近于害怕的模样。
“周人杰……”温柔女孩咽了口唾沫,“只要他没课,他就会跟踪妳、监视妳,还有……”顿了一下。“他表哥也在这里修博士学位,之前看我都跟在周人杰身边,特地跑来警告我,说周人杰……”
她的声音开始发抖。“周人杰他妈妈有病,因为怀疑他爸爸在外面有女人,就亲手杀死了他爸爸,现在还在疗养院里。而周人杰虽然一直很正常,但他曾经亲手杀死自己养的狗,只因为那只拘吃了别人给的食物……”
嫣然倒抽一口凉气。
“所……所以妳一定要小心,我……我觉得他对妳的痴迷已经有点疯狂了。”温柔女孩愈抖愈厉害。“他……他表哥还说他爷爷最近也觉得他有点不太对劲,所以打算暑假时带他到美国去作检查,如果检查出有问题的话,会不会留在那边治疗也不知道,妳只能自己小心……”
难怪周人杰会那样毫无道理的痴恋她,原来他的脑筋真的有问题!
嫣然恍然大悟。
一直以来,她总是认为周人杰的痴心实在是一等一,超越等级之上的,问题是他一直搞不清楚该痴心的对象,从头到尾只认定她一个,一个自始至终都很讨厌他的对象,这根本没道理,她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看呀!
现在,真相终于大白,他的痴根本是病态的痴,说不定他根本不爱她,他只是认定她而已。
真是倒霉,为什么是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