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一八五八年夏天,法皇拿破仑三世与撒丁首相加富尔会面,双方同意对奥地利联合作战,于是,烧炭党收回对埃米尔的暗杀令,埃米尔终于自由了。
老实说,埃米尔并不太欢迎这种自由,除了不得已必须出门到公司处理公事之外,他只想和雪侬跟两个儿子窝在家里,以弥补过去错失的十年时光,但他也很清楚目前还不是时候,他还有第二步目标必须达成,这时候有许多他并不喜欢的事都不能不去做,譬如……
“皇宫的舞会?”雪侬大声申吟,明白表示出她的不乐意。
“上面写的是男爵暨夫人,”埃米尔看着手上的请柬说。“你不能不去。”
雪侬叹气。“我知道。”
抬起目光,埃米尔注视着她。“你不想穿束月复和,呃,鸟笼?”
听他也说撑裙架是鸟笼,雪侬忍不住笑了。“对,我不想被关在鸟笼里。”
随手将请柬扔在写字台上,埃米尔探出双臂将她揽入怀中,然后抽掉她的发梳和发夹,使她的黑发宛如瀑布般倾泄而下。
“之前衬裙架是用坚固的铁制成的,我承认,那真的很像鸟笼,不过现在不是了,现在的衬裙架是用……”他温柔地抚掌她乌黑柔软的长发,并俯唇覆在她耳傍柔声轻语。“有弹性的软钢丝和马鬃、鲸须、棉麻制作而成,没有你想像中那样行动不便,试试看好吗,为了我?”
仰起脸来,她凝视着他,而他望进她眸子里的眼神就像迷雾中的精灵,神秘又充满蛊惑力,一下子就捉住了她整个人,使她再也逃不开。
她没有回答,但心里早已投降了。
虽然极力想避开被关进鸟笼里的命运,然而在她决定要留下来那一刹那,她就知道这一刻是避免不了的,除非她反悔回到二十一世纪,再也不回来了。
可是她并不想后悔,只是觉得很窝囊。
没有任何一只猫愿意被关起来,她这只东方的暹逻猫却自愿被关进西方的鸟笼里,超蠢!
“穿那种东西真的超可笑耶!”
“那是时下的流行时尚。”
“我不能做落伍的女人吗?”雪侬低头,埋在他胸前哀怨的咕哝。
“为了我……”他扶起她的下巴,唇瓣极尽诱惑地在她嘴边流连游移。“试试看,嗯?”
“好嘛!”投降了。“那束月复呢?”
“束月复就不用勉强了。”
“好吧,反正只有一次。”
可是……
“伯爵夫人的晚宴?”
“不能不去。”
“罗斯柴尔德夫人的茶会?”
“不能不去。”
“……拿来我自己看!”忿忿地一把抢过来埃米尔手上所有的请柬,雪侬恼火的一张看过一张,一边大步走向楼梯。“我来决定要不要去,就不信没有一张不能拒绝的!”
“可以,不过……”埃米尔瞄一下希金。“我想你最好问问希金,请柬的主人是谁。”
片刻后,二楼小书房里——
“秦特夫人?”
“大使夫人。”
大使,大人物,不能不去。
“孟蒂侯夫人?”
“皇后的表妹。”
同样,大人物,不能不去!
“德米多夫人?”
“陛下的堂妹。”
鲍主,更大的大人物,不能.不去!
“欧仁夫人?”
“奥斯曼男爵夫人。”
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大牌大人物,不.能.不.去!
“礼沁夫人?”
“钢铁工业的……”
结果,这个不能不去,那个也不能不去,二十几张请柬只勉强刷掉了三张。
最可恶的是,一大半都是必须由她独自去赴会,换句话说,她得拉笑脸自个儿应酬那些傲慢的上流阶级贵夫人们,而不能推给埃米尔去敷衍。
“希金。”
“是,夫人?”
“我好可怜喔,你想我能不能请女管家代替我去?”
“……”
这位夫人脑筋有时候真的有点不太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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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一个内向的女人而言,要面对傲慢又挑剔的贵族夫人自然不容易,但若是一个天生外向又聪明的女人——譬如雪侬,刚开始可能不太习惯,然而不需要太久,她就能够抓到其中的诀窍,不仅能应付自如,有时候还很能够自得其乐。
因为她是全巴黎最受女人嫉恨的贵夫人之一,有些心胸狭窄的女人就是忍不住要对她冷嘲热讽一下,在这种时候,她那张伶牙俐齿总是能够让她享受到说到对方回不了话的乐趣。
想斗嘴?
这边想输都输不了!
“听说夫人的儿子已经十岁了?”
“没错。”
“但爵爷去年才和你结婚?”
雪侬微微眯了一下眼,又是一个想找机会奚落羞辱她的女人,她暗忖,旋即绽开格外灿烂的笑脸望住问话的马脸女人,她实在不知道该称呼对方夫人或小姐,因为对方已三十出好大一截头,她却听到人家叫对方小姐。
“因为家父坚决反对我嫁给埃米尔,他认为埃米尔配不上我。”她泰然自若地乱掰。
“男爵配不上你?”几位夫人们一起惊喘。
“的确,”雪侬故意很委屈似的叹了口气,“但我坚持非埃米尔不嫁,虽然家父去年终于同意了,可是他也提出条件说我绝不能透露出自己的家世,以免羞辱我的家族,我以为家父这点顾虑是很正确的。”她一本正经地点着头,少女般纯真的表情使她的说词更增添上千分的可信度。
众夫人们又是一阵不可思议的惊呼,然后开始窃窃私语,纳闷她究竟是东方哪个国家的皇族?
雪侬在心里狂笑。再来啊,再来啊!
“夫人知道卡帕娜夫人吗?”家世背景无法找碴,只好换另一条路。
“不只知道,我还认识她呢!”
“那么,想到自己的丈夫曾经跟那位美丽动人的女士来往,夫人一定十分担心吧?”
“一点也不!”雪侬不假思索地说。“埃米尔眼里只有我!”
“夫人确定?”
“那当然,不然他干嘛要苦等我十年?”
“……”再次无言以对。
雪侬继续狂笑,在心里。来啊,来啊,不要客气,请再接再厉!
“不过,男人找情妇是潮流,早晚有一天爵爷会在外头养一、两个女人的。”
“请放心,我们埃米尔绝不会盲从潮流做那种事!”
“夫人怎能确定?”
“因为他是个落伍的人。”
“落伍?”
这边一堆摇着扇子的淑女们不约而同朝宴会厅另一端望去。
另一堆由绅士们聚成的人群里,埃米尔昂扬挺拔地卓立于其中,手工剪裁的黑色礼服、白色衬衫与领结,合身地包裹住修长的身躯,显得无可置信的优雅,举手投足间更有一种独特的高尚风范,表情虽严肃,但五官俊逸,充满了男性的迷人魅力,就连说话的姿态都格外吸引人。
落伍的男人?
像吗?
众夫人们不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张张脸写满了怀疑,最后,一致决定那是雪侬单方面的乐观想法。
就在这时,埃米尔若有所觉地侧过头来,恰好迎上雪侬的视线,那双深沉的黑眸中立刻浮现一抹异样神情,使她情不自禁想到了昨夜,不,是每一夜,他们总是以教人难以置信的炙热结合,那样令人深受震撼的亲昵,彷佛能让彼此碰触到对方的灵魂。
今夜,他们将再度触动彼此的灵魂。
他的眼神彷佛在允诺更深刻的热情,使她的脸颊不由自主地燥热起来,手上的扇子宛如着了火似的猛烈摇晃。
然而周围的淑女夫人们根本没注意到埃米尔的眼神,她们只注意到,仅仅因为丈夫不经意的瞄了她一眼,雪侬就脸红,于是,她们又开始窃窃私语,是嘲讽、是不屑,因为妻子流露出对丈夫的感情一点也不合乎潮流。
不过还是有几位未婚少女显露出羡慕的神态。
毕竟能够拥有一个如同埃米尔那样不但人长得好看,正当壮年,又有富可敌国的产业,还有男爵封号的丈夫,这可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理想,难怪雪侬会成为全巴黎最受女人嫉恨的贵夫人之一。
包何况,雪侬自己也很特别,她是东方人,明明有个十岁大的儿子了,表情却依然那么纯真年轻,而且当所有女人都穿着繁丽奢华的礼服时,她偏偏不肯跟随流行时尚走,总是一身朴素淡雅的服饰,独树一帜的建立起她自己的风格。
美貌总是会有褪色的一天,有风格的女人才是最迷人的。
“我相信下一曲是华尔滋,夫人可愿意与我共舞?”
“当然!”
雪侬毫不迟疑地起身,笑吟吟地将纤手搭上埃米尔的臂弯,任由他领她走入舞池内,然后将她拥入怀中,当音乐响起的时候,他便迈开舞步带着她随着乐音翩翩起舞。
“看来你与那些夫人们聊得相当愉快。”
“很好玩。”雪侬愉快的承认。
“好玩?”埃米尔低沉地重复。“十分有意思的形容词。”
“她们想整我!”雪侬笑着哼了哼,“想得美!版诉你,我那些正值青春期的学生们才恐怖呢,总是故意问一些连上帝都会脸红的问题,不骗你,头一个月我真的被整惨了,不过第二个月我就习惯了,然后就该轮到我反击得他们再也不敢问任何问题了!”她得意洋洋的炫耀,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炫耀的内容有什么问题。
“你的……学生?”
雪侬的笑脸瞬间冻结,得意崩溃,一时之间有点不知所措,她连连咳了好几下,两眼四处乱飘。
“呃,没什么,没什么,我……我是想问,这场舞会之后还得赶去哪里吗?”
如同以往,她不想说的事,他都不会追问,但他那双透着洞悉一切的眸子,盯得她有点不安。
“不需要。”埃米尔带她转了一圈。
“幸好!”
“我也想问你……”
“问我什么?”雪侬仰起眸子观察他,因为他的语气好像有点不开心,虽然表情看不出来。
“刚刚似乎有不少绅士向你邀舞?”
“我都拒绝了呀!”雪侬皱皱鼻子。“我不喜欢跟其他男人跳舞。”
“那么,”埃米尔的不开心消失了。“那些绅士里有你认识的人吗?”
雪侬颔首,“多半是过去一个多月来在舞会、宴会上认识的人,除了……”她突然笑了。“沛皮尼,我很意外,既然你不再借他钱,他如何会有能力继续流连在上流社会的奢侈娱乐里呢?”
“他娶了一个富商的独生女,附带一笔十分可观的妆奁。”
“我就猜想是这样。”雪侬又笑了,不过只一会儿,她的笑容又没了,换她不开心了。“沛皮尼的妹妹梅耶也来了,她一直在看你,深情款款的呢!”
“她结婚了,”埃米尔淡淡道,转首用下巴指指点心桌前。“那个正在吃糕点的就是她的丈夫。”
雪侬立刻循着他所指方向望去,继而一呆。“不是吧,那个光头?”
不但光头,还是个大胖子。
“他十分富有,最重要的是,当沛皮尼有需要的时候,他从不拒绝。”几句话解释了一切。
雪侬怔了怔,随即不屑地哼了一声。“一对废物兄妹!”
“我说过,贵族都是废物。”
“除了你?”
埃米尔莞尔,又带着她转了一大圈,正好让雪侬瞧见几乎所有女人都在看着他们,不,他,心里不禁又酸溜溜起来。
“不管结婚与否,你都是最高级的标的物!”
看到上等货,无论已婚与否,先追到手再说,不是做丈夫就是做情夫,这就是巴黎社交界的时尚。
“我也说过,我不会找情妇。”埃米尔重申他的宣言。
“最好是。”雪侬咕哝,心里还是泡在醋桶里,牙齿不甘心的咬住下唇。
“……”
以为他会再说什么来安抚她,谁知等了老半天却等不到下文,她不由疑惑地抬起眸子看他,这才发现他的表情肃穆、眼神专注,但视线焦点却是在她咬住下唇的嘴上,而且他那双原是深沉不可测的眸子里又在闪烁着异样的金色光辉,彷佛冬季壁炉里跳动得格外有创意的火焰。
每次他想跟她玩翻滚游戏时就会这样,就算人已经压在她身上了,从他冷静沉着的表情上,你也绝对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唯有望见他眼里的火焰,才会知道他下面的某个部位又开始热血沸腾了。
他想当场证明他只对她感“性”趣,所以绝不会找情妇吗?
雪侬啼笑皆非的放开咬住下唇的牙,打算警告他音乐停了,他最好控制一下自己的小弟弟,别在大家面前出糗,那才是名副其实的丑闻。
但在开口之前,她不经意的又舌忝了一下唇,谁知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却使得埃米尔眼底的金色火焰更炽盛,再搭上一副很炫的钻石耳饰,保证会是最上镜头的公子。她不禁翻了一下眼,干脆捧住他的脑袋转向大厅另一头。
懊熄火了!
“喂,看看是谁来了!”
埃米尔漫不经心的瞟过去一眼,旋即收回视线,扶着雪侬的手臂,引领她到一处僻静的角落。
“我早看见了。”
“这是上流社会的高级宴会,他们怎么能来?”
从经过的侍者托盘上取来两杯香槟,埃米尔将其中一杯放入雪侬手中。
“海德先生带他们来的。”
“看来海德先生对他们不错嘛!”
“但他还是不得不把席勒赶出银行。”
“不到三个月?”
“席勒盗用公款。”
被种!
雪侬惊叹得差点吹出一声响亮的哨声。“至少海德先生会继续养他们吧!”
埃米尔背靠墙,举起酒杯浅酌。“这不是问题。”
雪侬挑高了眉,又闻到浓浓的麻烦味道了。“那问题是什么?”
埃米尔又用下巴指指席勒那边。“居奈,他回巴黎来了。”
“居奈?谁?”
“弗朗叔叔的次子,席勒兄妹的监护人。”
小白脸回来了?
雪侬眯着眼遥遥打量席勒身旁那个油头粉面的家伙,“他怎么舍得回来?”对方也正好望向他们这边,虽然距离相当远,但她依然感觉得到对方的不怀好意。
埃米尔抿了一下唇。“他不能不回来,他背着他的情妇另外找女人,他的情妇一气之下就赶走他,更糟糕的是,另一个女人是某位英国贵族的未婚妻,得知自己的未婚妻被诱拐,也恼火的要找居奈决斗,居奈只好逃回来了。”
孬种!
“他会找你吗?”
“事实上,他已经来找过我了,他要我帮他找工作。”
“你答应了?”
“我不能不答应,万一他是真的有心工作……”
“好好好,既然你答应了,那就帮他找,不过不能在你的公司里,他没安好心眼!”
“我知道。”
雪侬仍旧遥望着那个男人,臆测对方究竟有什么意图,片刻后,她收回视线,决定要再回“家”一趟。
艾克索伯伯或许会知道些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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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躲起来打电话不让人听见,多数人都会选择浴室,雪侬也是,她一回二十一世纪,拿了手机就躲进浴室理。
“艾克索伯伯,是我啦,雪侬。”
“雪侬?你不是回台湾去了吗?”
“我是啊,不过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想请问艾克索伯伯你。”
“一定是很重要的事。”
“对我来说是很重要,呃,艾克索伯伯,你还记得埃米尔在马车事件后又出过什么事吗?”
“原来又是他的事,很抱歉,我不记得……”
“喔。”雪侬失望地垮下脸。
“不过,上星期我老婆催促我去整理阁楼,我发现了一样你可能会感兴趣的东西。”
他家的阁楼会有什么她感兴趣的东西?
中古世纪的酿酒器?
路易十五的酒瓶?
“什么东西?”
“我的曾曾曾祖父伊德……”
“耶耶耶,伊德是你的曾曾曾祖父?”雪侬惊呼,真正感到意外。
“没错,伊德是我的曾曾曾祖父,而我发现了他的日记……”
“他的日记?”不是吧,伊德也有写日记?
“最有趣的是,那本日记里面记载的内容并不像一般人的日记,而是记载着埃米尔曾经历过的所有谋害事件,详细的日期、经过等等,譬如暗杀事件和马车事件就有十分详尽的记载,想想,也许不应该叫它日记,应该叫它是某种纪录……”
“真的?”雪侬狂喜的跳起来,兴奋得在浴室里狂绕圈子。“太棒了!真的太棒了!”
“哈哈哈,我就说你会感兴趣。”
“快,艾克索伯伯,麻烦你尽快把它寄来给我!”
“没问题,明天我要到巴黎替我孙子买生日礼物,可以顺便送到你家,不过你又不在……”
“放到我房里就可以了!”
“好,我会放到你的书房里。”
又聊几句后,雪侬挂断手机,开心的笑个不停,这么一来,就不怕又有谁要谋害埃米尔了。
但片刻后,她收起笑容,眉宇困惑地攒起来。
伊德为什么会特地去记录那种东西呢?
难不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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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德呢?”雪侬捉住埃米尔急问。
“地窖。”埃米尔回道,满眼困惑,不解她如此急着找伊德干嘛?
可恶,又去喝酒了!
匆匆忙忙跑到地窖,果见一大一小两个酒鬼又在那里你一杯、我一杯了,周围摆满了开过的酒,却没有一瓶是喝光的。
雅克暑假一开始,他俩就几乎整天混在地窖里。
“雅克,你先离开一下,我有事要跟伊德说!”她大声命令。
雅克耸耸肩,离开前不忘再拎一瓶尚未开瓶的酒,好去跟另一个“酒友”喝两杯。
“来一杯?”伊德讨好的倒给她一杯酒。
雪侬翻一下白眼,推开酒杯。“待会儿再喝,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任何事!”伊德很阿沙力的承诺包办任何事,只要她不阻止他品尝她老公地窖里的美酒,什么都好说。
“我要你把埃米尔曾经历过的所有谋害事件全部记录下来!”
“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总之,我要你尽可能详细的记录下所有事件,日期、原因、细节、经过,全都要……”
“哪一件?”伊德信口问。
“每一件!”雪侬断然道。“从去年的第一件,到未来可能发生的每一件!”
“每一件?”伊德惊叫。“那很麻烦耶!”
“麻烦?”雪侬冷笑。
“当然麻烦,还扯到未来去呢,天知道要记录到哪一年哪一天,”伊德理直气壮地抱怨。“我……”
“信不信我能要埃米尔下令不许你再喝咱们康帝酒园生产的葡萄酒了?”
“伟大的雪侬夫人,请放心,”伊德立刻心悦诚服,甘拜下风。“我一定会按照你所交代的去做,最详尽的资料对不对?没问题,我会连埃米尔什么时候拉屎都记下来!”
“……”
埃米尔不可能刚好在拉屎的时候被谋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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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
雪侬阖上伊德的纪录,终于搞清楚居奈打的什么坏主意了,她摇摇头,无法理解亲兄弟为何会有如此巨大的差异。
索瓦是个老实到不能再老实的老实人,而弗朗却是个冷酷无情到极点的小人,最可恶的是,他们的子女也是,戴戎忠心憨厚,弗朗那三个儿子则跟他们的父亲一样狡猾冷酷,第三代也没什么不同,戴戎的儿子和席勒也是两个极端。
是遗传基因在搞鬼吗?
书房门突然打开,埃米尔缓步走进来,雪侬若无其事的将伊德的纪录收入抽屉里。
“有没有兴趣去森林里兜兜风?”
雪侬想了一下,嗯,也好,她正好有些问题需要问清楚。“好。”
森林里,许多马车在兜风,还有不少人骑马,这也是巴黎社交圈的绅士、夫人们的娱乐之一,没事闲兜圈子,顺便看看有什么马子可以泡,有什么凯子可以钓。
“埃米尔,如果你死了,雅克的监护人会是谁?”
埃米尔狐疑地瞥她一眼。“索瓦叔叔。”
雪侬点点头。“那如果索瓦叔叔也死了呢?”
埃米尔沉默一下。“居奈。”
雪侬又点头。“换句话说,居奈有权管理你的产业?”
“是。”
“难怪。”
雪侬不说话了,双眼视若无睹地望住前方,脑袋里的齿轮开始以超高速机能转动,记忆体翻新,档案重新归纳整理。
她必须找出一个最正确的对策。
一侧,埃米尔放松缰绳让马匹自己跑,然后专注的凝视着她,他猜想得到她在思考什么,但他对那个问题并不感兴趣,他只对一件事感兴趣。
“雪侬。”
“嗯?”
“你适应了吗?”
“适应什么?”
“巴黎的生活?”
“应该吧,我想。”雪侬漫不经心地回道。“不过这应该不重要,就算不适应,我们还是可以回夜丘去,不是吗?”
不是!
他们不能再回到古堡了,否则她又会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留在他身边,直到他再度碰上危险时,她才会再下一次决心留在他身边,但不久,她又会开始怀疑……
他可没有耐心陪她玩一辈子那种“你能,我不能”的游戏。
因此他们只能留在这里,但也不是光待在这里就事事顺利了,如果她不能适应并习惯这个世界的巴黎,那么,就算她总是会回到他身边,但她待在另一个世界的时间将会比待在这个世界的时间长。
一想到这,埃米尔就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他也不想在他遇上危险时,才能看到雪侬赶回来拯救他,然后晃个几天,她又消失了,只因为她不习惯这个世界的巴黎。
懊死,他到底该如何让她习惯这个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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