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这里……那个,请、请问……这里是副总经理办公室吗?”办公室门外,一个年约十七、八岁,一头金发染得很炫的小伙子在那边探头探脑。
像是被这间办公室的气派镇慑住,也像是被里头肃穆的气氛给骇得胆怯了,总之,这个穿著长T恤、配着垮裤的少年郎原本吊儿郎当的声音修正又修正的,变得好小声、好有礼貌、好别扭,与他敢秀爱秀的外表完全不搭。
虽然已经中午了,不过因为会议还没开完,所以办公室里的人都还没休息,全坐在会议桌边聚精会神的开会做记录,不敢有一点闪神。而门口突然传来这样的问话,教他们全都转头看过去。
“这里是副总办公室,你有什么事吗?”助理小姐甲走过来这么问着。
这间办公室的职务分派已经很明确了。那两个原本每天只要替副总排约会、订花、上网找时尚资讯与副总分享的助理,如今在正经的公事外还负责着门面接待、文书处理等。
知道确定没走错,少年郎像是松了口气,说着:
“那个,你们王秘书在吗?有人要送东西给她。”
送东西给王秘书?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想着:难道副总这么快就开始第三波送花攻势了?这样屡败屡战的大无畏精神真是令人感佩呀!
“呃……”助理甲回头看向王秘书,不敢多说一个字。
“谁是王秘书啦?出来拿一下东西好吗?”少年仔觉得这个地方很缺氧,只想赶快办完这件苦差,速速闪人。
王攸贞放下文件,走了过来,对少年说着:
“我就是王秘书。不管你是帮谁送东西来,都得麻烦你代为退回去了,真不好意思。”
少年仔忍不住在心底“哇”了一声。美女耶!一个穿得很高贵、看起来很威严——比他国中时的女暴君导仔还威严——的美女耶!没想到一个这么瘦、这么好看的女人,也可以让人感觉到这么有力量!
师仔想追这样的美女会不会太不自量力了?就算他长得比明星还好看,连他的马子都迷师仔迷得要命,迷到连原本最爱的木村拓哉都失宠了。可是,在大人的世界里,除了长得好看之外,还有一种叫“身分”的东西在订定着阶级之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什么叫阶级呢?地下一楼与二十二楼之间减掉所剩下的数字,就叫阶级啦!
包何况……要送东西给这种很高贵的美人,居然不去买鲜花素果巧克力的,而是拿自己随便做好的便当来送,他都不好意思代为送出手了,人家美女不接受也是合情合理的啦!
“你不收哦?那我走了哦。”少年仔头低低的,食盒紧抓在身后,不想给人看见他代为送来的不是名贵的东西,而只是区区一个便当。他不希望师仔的一番心意被人家笑成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类的话。
见少年真的走了,没有“鲁”着王秘书无论如何都得收下礼物,大伙心里还真是感到若有所失,有种少看了一场好戏的感觉……
“好了,接下来该谁报告了?”王攸贞没有多想什么,全副精神都在未开完的会议上,只想着快快开完会,好快快去吃饭,肚子好饿了。
她冲到大众食堂时,已经一点了,用餐的人都定得差不多,只剩三三两两的人还在吃饭;而食物台那边也没剩多少东西了,她失望的看着。
没菜了!都怪周劭,干嘛十二点半进办公室,还找她讨论发表会的预算问题,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前所未有的认真!害她肚子饿得要命的应付完他后,来到这里也没什么东西吃了……
“啊!王秘书,你今天很晚溜,我们都以为你不会来了说!”欧巴桑之一对她热情的叫着。她们已经在整理餐台,把一些空掉的菜盘收进去清洗,不认为这时候还会有人来用餐。只剩两样菜了,不会有人来吃了吧?
“王秘书,你要不要去公司外面的简餐店随便吃一下呢?我们师傅们都休息了哦,厨房不会再炒菜出来了。”另一个欧巴桑这么建议着。
王攸贞苦笑,还是拿了纸餐盘道:
“不用了,给我多一点饭,我配这两样菜就好了。”
两名欧巴桑连忙帮她盛好饭与菜,还好心问着:
“你要不要淋一点肉燥?我们厨房里有。”
“不用了,谢谢。”失落的端着盘子找个角落坐下,食欲当下消了一大半。
这食堂是她男朋友开的,这菜是她男朋友煮的,可是她却只能坐在这里啃着冷掉的剩饭来填饱自己的饥肠辘辘,好悲惨的感觉哦……
吞下一口白饭后,她更加感到委屈;而委屈这东西,霎时转化成了激浪,一波波向她拍击而来,把她的理智都给拍灭了,让她终于忍不住的掏出手机,拨打他的号码。
响了两下,那头传来声音。
“喂?”
是方畅!她振作精神的低声叫着:
“方畅,你……你现在还在厨房吗?”她饿,好饿!想吃热呼呼的饭菜!
“是你?”不知为什么,他平和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凶狠。
“对的,是我!你现在在做什么?”哎!她肚子饿啦!但这要怎么开口才会自然又高雅呢?他们这两天才成为男女朋友,若她表现得太像饿死鬼,会不会把他吓跑?
“我现在吗?”他声音里有笑意,但恶狠狠的感觉却更浓了。“我正在处理一些食物,正要往外头的厨余桶走去。”
“处……处理一些食物?为什么要处理掉?是坏掉的吗?”在她找不到食物吃的现在,他居然还有食物可以拿出去处理掉?真是太过分了!
“没坏,事实上它们还香喷喷且热呼呼的。有红烧猪肉、清蒸鳕鱼、鱼香茄子、炒豆苗,还有,米饭是严选的益全香米,听说跟日本的越光米不相上下,而且还散发着淡淡的芋香味。”
都是她爱吃的!苏~~
“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处理掉!?”她惊声尖叫!肚子也咕噜咕噜的一起抗议着。
“因为我想。”他笑。
“不可以!傍我给我!我还没吃饭!我现在人在前面的食堂用餐,你快出来!”好饿好饿!饿得她头昏眼花、神智不清,连自己已经迈步跑向厨房都不知道。
她打开点餐台的小门,越过了目瞪口呆的欧巴桑,直往后头走去。走进厨房后,她大眼四下看着——炉台边没人,料理台边没人,大桌子边趴着一个正在抹桌子的少年,而他眼睛瞪得好大的在看她。她没空理会、没心情点头招呼,眼光最后移到通往后门的走廊——看到了!方畅在那里,他手上提着一个精致的便当盒,另一手抓着手机贴在耳边,背对着她,步子正缓缓的往后门走去!
“方畅!”她叫着,同时也抓住他。
好象一点也不意外她出现似的,他由着她把他抓住、把他转过身、把他往墙上一压,由着她一副霸王就要上弓的气势。
四眼相对了,他淡淡的看着她,全然没有惊慌或讶异的神色。
“呀,你怎么进来了?”好象很意外的口气,可惜声音有点凉。
“我肚子饿!这些菜可不可以给我吃?可不可以?”她一手已经紧抓住他拿着便当的左手,生怕没抓牢的话,这些好吃的食物转眼间就给倒到厨余桶里去了。不行!这可不行!
“你想吃?”他问。
“对!”她用力点头。
“一个小时前,我想给你吃。可是现在,我只想在你面前倒掉它。”他笑。
“呀!为什么要倒掉?还是在我面前……等等!你说,一个小时前?这原本就是为我做的?要给我吃的?怎么不跟我说?我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扬眉,“你怎么会不知道?一个小时前你还亲自拒绝了这个便当不是吗?”
“一个小时前?我亲自拒绝?”王攸贞很快在脑中倒带着自己一个小时前在做什么——
一个小时前,那时是十二点过五分,她在开会,就跟她平常每天一样的都是例行公事,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啊……咦?等等!等等!有个金发的少年说有人送东西给她,呀!
“那是你送的?!你特地请人送便当给我!”她惊喜低叫,整个人扑到方畅怀中,哪还记得肚子正在大声哭饿,只迭声叫着:“你送我东西?你送我东西!天啊,你特地为我做便当是吗?我是不是在作梦?我——”就要伸手捏一下自己,但她双手同时都被抓住,是方畅抓住了她。
“是真的,你可别又捏我。”他既是带笑又是无奈的说着。
原本的一肚子气都在她这样欣喜若狂的表情下给融化殆尽,真是不可思议!只要看到她为了他的一个小举动而开心得什么形象也不顾,像个傻乎乎的大女生时,他也会神奇的跟着高兴起来,差不多都要忘了先前一个小时里,心中那把郁闷之火曾经烧得多旺了。
“那,你现在还愿意给我吗?”她急问着,也连忙解释道:“如果我知道是你送的当然会很开心的收下呀!谁叫你都不说,那个小弟也没有说是你送的,害我以为又是我老板乱送了什么东西,才会拒绝的!”她双手合拢高举,等他好心的把便当交到她手上,千万不要拿出去丢。
方畅伸手轻轻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才拉着她的手往大桌子走去。将她压坐在椅子上,把便当放在她面前。
“吃吧。”
耶!她无声的欢呼,赶快把便当盒打开——哇!一阵热烟冒了出来!
“还热呼呼的!”
“当然,一直保温着。”他轻哼。
“所以说,你一直留着等我来?”她窃喜,也好感动,用力加餐饭中。
“是呀,等你来。等你自投罗网来了后,我会叫阿国、天保抓住你,然后我就可以撬开你的嘴,把整盒饭菜倒进你肚子里。”他笑得很血腥。
“呜——”嘴巴里塞着满满的食物,她无力喊冤,只能瞪大眼看他。
方畅看着她双颊鼓鼓的狼狈样,突然很恶意的把她的脸转向一边面对着依然在石化中的小学徒,介绍道:
“这是阿国,我的学徒之一。早上那个叫天保,也是学徒。阿国,她是王小姐,目前是我女朋友。”
眼睛圆圆的、脸颊鼓鼓的王攸贞除了赶紧吃完嘴里的食物好开口说话外,其它还真是无计可施。这个男人真的是太恶劣了,居然这么会记恨!
“你……咳咳!阿国你好,我是王攸贞,以后你叫我王姐就好了。”
“不会叫人吗?”方畅推了下徒弟的头。这小子还在发楞,是想演化石演到什么时候?
“哦哦,王姐你好。”阿国局促的叫完人后,机器人般僵硬的走到前面去了。
“他怎么那副样子?”她下明白的问。
“吓到了吧,我想。”方畅耸耸肩,“毕竟他从没有看过我被女人饥渴扑倒的画面,等我要去行天宫收惊时,会顺便带他去。”
才刚塞进嘴里的食物再度消化不良的梗住,王攸贞哑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艰难的开口:
“饥渴……扑、扑倒?”谁扑倒过他了?是哪个女人?是哪个又饥又渴的女人?在场除了她之外,还有别的女人吗?“你……你是……在指我吗?”
“当然。”慎重的点头。
“我哪有!”她叫。
“你有。”还敢抗辩?
“我没有!”她跳起来。
“你没有冲过来把我压在墙上?你没有嚷嚷着肚子饿?还有——”他走到料理台边,拿着一颗苹果问着:“要不要喝一杯现打的果汁?”
“要!”一枚傻女笨笨点头。
“那就是了。你把我扑倒、你抢了我的便当、你又向我讨果汁喝,总结起来不就是你饥渴的把我扑倒?”好,开始削皮,打果汁去。
“我我我、我我我……你、你——”她无言。
千万、千万不要去惹怒一个看起来无害又善良的女乃油小生,因为他的回报是很立即且幼稚却又可以气死人的!
真是……真是一个……死小孩!
这一定是姐弟恋必须付出的代价。王攸贞在心里偷偷想着。
而她,也认了。
“方畅,你不知道,她的血一定是冷的!她一定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怎么有人可以冷静成这样?我怀疑她的字典里一定没有『花容失色』这四个字!而她所认知的『笑』,肯定只有平常对人客套礼貌的那一种。也就是说,她压根儿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笑!我可怜她,我——”
“你这通电话已经打来四十五分钟了,是不是该导入正题了呢?”
半个月来的每一天,且大多是晚上,方畅家的电话都是在占线中;而那占线的内容还真是千篇一律,都是先长串的“歌颂”着他那超级秘书,啼到欲罢不能、如痴如醉,都快忘了真正的正事还排在后头等着讨论解决,还得方畅一再的提醒他。
周劭在那头哇哇叫着:
“等等,我还没说完她呢!你总得多了解她一点,才能帮我想对策呀!你不知道,她很厉害的,我们都看不出来她心中在盘算什么。不愧是被那个工作狂训练出来的人,连面对我二叔拍桌叫骂时,也都没有表情。别人都吓坏了你知道吗?我当时都想藉机尿遁算了,我还看到刘秘书也吓得双手都在发抖,其它人根本就是瘫掉了好不好!整个副总办公室就她一个人敢站在我二叔面前说道理,我多怕我二叔当场一巴掌甩下去呀!我是怕她受伤才没走人的。可是她真是不领情,二叔走后,她就要求开会,然后把我电得惨兮兮!这是不是在迁怒呀,你说!”
“她差点挨打?”方畅眉头不禁皱起来,声音不再漫不经心。
“是摆出那个姿势了没错。不过我二叔哪敢真打?要真敢打下去,王秘书如果没把他告到身败名裂我头给你!包别说那时我还护在她身前,我是不会允许有人对女性动粗的,尤其又是在我的办公室。我那个二叔哦,只是叫叫而已啦,他太习惯大声咆哮后,人家让他。不过王秘书也真是硬脾气,我为了她着想,想说就通过二叔那边的部门预算吧,别给他删一分一毫了,她一个外人干嘛跟我家人斗?这样对她是没好处的:虽然老爷子倚重她,可是为了老爷子而跟全公司的主管为敌,那她就太不智了,偏偏她不变通,还训我!”
方畅同意。“周氏”这样大的一个家族企业,高位上坐的都是自家人,亲族派系分了十来个,各自为了利益而互斗不已,都在想办法从公司里挖钱到自己口袋。像这种浮报部门预算的事,已经算是最轻微的了,她何苦把自己推到火线上?她向来不是强出头的人,为什么这次会……
“周劭,那接下来呢?你们开会的结果是什么?”
“还会有什么!她仍是坚持把二叔列的九千万交际费删成二千万;还有五千万的办公室杂务支出项目砍成一千万;其它细目东砍一点、西砍一点的,也给扒掉了好几层皮。下星期一要开的部门联会一定会死人的。她完全都不懂得转圜,我还真怕到时候有人会暗里耍阴招,找人去恐吓她,那就不好了。你要知道,她先拿人事部开刀,要是成功了,其它部门的人不会担心自己的油水也给刮掉一大层吗?为了捍卫自己的捞钱权,他们一定会有大动作的!”
没错,可能所有本来彼此不合的派系都会因她而来个大和解,炮口一致对她,让她什么事也做不成。方畅眉头皱得更紧了。
“方畅,你帮我想想,要怎么做才能避过下星期一的炮火?以前我们审预算都是盖个章就叫审过了。你也是知道的,反正往上呈到总经理办公室之后,自然会有人出面去盯那些浮报得太严重的人,让他们不同派系的人去打来打去不是很好?”说着说着,又碎碎念了起来。
“也许,她的强出头,就是为了逼你出面护她。她是你的下属,你总无法眼睁睁的看她被欺负吧?我们先前猜测过了,老爷子给她的任务一定是要让你真正开始管事,把你拖进家族斗争里,好为以后接班热身。”
“问题是我不要呀!可她现在却淌进预算案的浑水里,这要怎么办才好?”周劭哀哀叫。
“她这样的作法确实是太急切了。”先前公关部的请款单事件倒是处理得很漂亮,方畅心里沉吟着。“你让我想想,我明天打电话告诉你要怎么在这件事里解套。”
“耶?这次你怎么这么爽快就答应要帮我?怎么?良心发现啦?”周劭好感动,以前都要他告状三个小时,又鲁上三个小时,方畅才会双手高举的答应帮他想办法,这次花的时间真是少得让人好感动呀!
友情万岁,耶!
“你嘴巴累不累?收线了吧。”
“好好好!我挂电话了,你慢慢想哦,我不打扰你了。拜!”很快挂断,生怕他老兄喜怒无常的下一秒又改变心意不帮他,那才冤呢。
币上电话,方畅吁了一口气,看向墙上的时钟,已经九点了,她应该还没睡吧?
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她呢?
他望着电话,心里这么想着。
但也就仅仅是,想着。
他会打电话给她吗?王攸贞瞪着电话想着。
大概不会吧?已经十点多了……
如果他白天得空时都没打给她了,这么晚了又怎么可能会打?
就算是晚上了,他没有在六点、七点、八点、九点……以及九点半……之前打来,大概就不会打来了吧?因为已经太晚了呀,不会打来了。
还是说……他其实已经打来过了,只是她没接到?会不会在五点半多,她刚下班时?还是在她一回家就冲进浴室洗战斗澡那时?
她懊恼的瞪着电话,骂自己干嘛不去换支有来电显示的电话。如果她不要因为这支电话使用的机会少就没太理会它的话,现在就不会一直坐在电话前苦恼了。
她有给他家里的电话,可是不太记得自己是不是有给他手机号码……好象没有。因为她的手机一向是用来办公用的,而且方畅那个人看起来冷冷的、酷酷的,不像是会没事打电话跟人哈啦的那种人;而且,他也没跟她要呀!
交往了十天……不对!是十一天又四个半小时了,他从来没有打过电话给她。如果不是曾经送过一次便当给她的话,她差不多要怀疑他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可是……自那一次送餐失败后,别扭的他就再也不肯送了,真是爱记恨的小孩!
不过每天中午她去大众食堂用餐时,餐厅欧巴桑都会转进去厨房里端出一盘为她特别烹煮的好料给她,并对她挤挤眼,像与她共享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似的。害她好害羞哦……
这样的他,到底算是在乎她还是不在乎她呢?
每天下班,她都会忍不住偷偷到大众食堂去看一下。她有听从方畅的话,没有再到后巷那边走动了。她直接搭电梯下去,从餐厅的入口进去。如果大门还开着,代表他人还在里面;如果大门锁上了,也就是说他已经先走了。
她遇到他三次,其它大多扑空。
若遇到他的话,他会带她去吃晚饭,然后送她回家,就像是全天下正在交往中的情侣那样——她忍不住傻兮兮的笑着。
可是没遇到他的时候比较多。找不到他时,他仿佛就像从人间蒸发掉了一般,留给她无以名状的失魂落魄,心头空荡荡的飘回家,然后一直瞪着电话,直瞪到必须睡觉才罢休。但就连睡觉也都不安稳的反反复覆醒来、睡去几次,每一次睁眼都以为已经是天亮,却发现天还好黑,只能命令自己快点睡着,明天还有好多事得做。
唉!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男人,大概都得有某种程度的认命吧?她势必得是付出比较多的那一个。
他的在乎没有她的在乎多。
他的喜欢没有她的喜欢多。
他可能偶尔才会想起她,可是她却好常好常想起他。
……唉。
男人在爱情上好象都是比较得利的那一个。
以前她看着前任上司面对感情的冷淡态度、看着上司的女友这么爱他,爱得委屈都无所谓,觉得爱情这事,是说不得公平的。有的人会幸福得理所当然,视得到为天经地义,绝不会吃苦;而有人却是在爱情里卑微、吃尽苦头了,却还是抓不到关于幸福的一片边角。
虽然说,前任上司与他的女友最后还是成为有情人,也终成眷属了。
那么,她呢?她跟方畅会是怎样?
会是这样吗?她追,辛苦的追,而方畅却开始觉得烦了,因为他没打算有太多的投入;他一向讨厌女人的不是吗?
要真是那样,她该怎么办呢?
如果恋人当失败了,她还有办法若无其事的跟在他身边,当他的好朋友,一心想着在各方面帮他,不管是帮他功成名就,还是帮他……追求到真爱……她可以吗?就算为了报答恩情,自己真的可以做得到吗?
她不敢再往下想!
啊啊啊啊!不要想了!与其想这些没用的,还不如趁时间还下算太晚,冲去家电用品店买支来电显示的电话好了。现在才十点四十分,有一些店家是十一点才打烊的,她跑快一点就可以顺利买到。
即想即行,她抓了小皮包就要往楼下冲去,可是打开大门时,心中又不免有丝犹豫——如果这时方畅打电话来,而她却没接到的话,怎么办?
她回头瞄着电话,瞪着它好一会。它跟先前四个小时一样相同的安静,静得像是它从没被插上电源。
没插电?啊!会不会是没插电?还是插头松落了?
她马上冲回屋内,就要趴在地上找电话线,这时,铃——
电话声像轰天雷般的响起,把她惊跳得半天高,心脏也差点吓得吐出来。
一手抚着胸口,一手火速接起电话叫:
“喂?喂喂?”
那头顿了顿,传来了教她朝思暮想的声音——
“我是方畅,我现在在你家楼下。你要下来吗?”
是方畅……眼眶突然湿湿的,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她望着梳妆镜想一探究竟,却只看到自己嘴巴咧得好丑好大,在笑!
“还是你想睡了?”等不到她的回应,他问着。
“我——”不行!声音太高太尖,她努力压低音调,希望他不要听出她的紧张。淡些,声音再淡些,切记切记!“我马上下去,你等我!”呀!尾音不小心扬太高了,她连忙咬住舌头。
“那你走慢些,我等你。”他笑着吩咐完,收线。
她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那嘟嘟声,一声声地,都化成了两个字:方畅、方畅、方畅……
他来了,在她家楼下!
方畅,他来找她了!
他对她,至少在乎着,他来找她了不是吗?
他在乎她,他在乎她,他在乎她!
耶!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楼的,大概是用飘的吧?她不知道,因为她一直在笑,嘴巴在笑、身体在笑、心也在笑,笑得什么都没注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