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们星期六见了。”充满笑意的结束通话。然后,王子齐忍不住想着孙湉湉满脸黑线的郁闷模样,低笑了好久。其实当孙湉湉一开口请求时,王子齐就已经答应了,想也没想的,就同意孙湉湉的邀约,完全没有考虑到那一天自己是否有重要的行程安排。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应允,就听到她开始努力的想要说服他,语气很恬淡,不疾不缓地,听起来很舒服。再加上难得她开口说那么多话,所以王子齐也就让她继续说下去了。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经过辛苦努力而获取的成功才是弥足珍贵的,太容易得到的总是缺少价值。
王子齐当然愿意站在“弥足珍贵”那一边,而且他也想让亲爱的未婚妻好好享受一下“千辛万苦”之后,获得成功的快乐感觉。毕竟他王子齐可从来就是难以攻克的人物,也从不轻易应允别人餐宴的邀约的。
当然,王子齐很意外孙湉湉似乎对自己拥有的权益毫无所悉。
身为一个合格的未婚夫,本就应该在合理的范围内,尽力满足未婚妻的要求,尤其当这个未婚夫是个事业繁忙的男人,平常对她的照顾必然多有疏忽,那么当她偶尔开口要求些什么时,这个未婚夫都该无条件的答应。
显然孙湉湉对此全然没有认知。真奇怪,孙家的闺训以及王氏学苑的课程里,难道都没有对权益这方面做说明吗?如果她学到的只是“不该做什么”、“必须做什么”,而没有“可以得到什么”这个项目的话,那么就算她可以成为一个完美的主母,其实也是不合格的。
所以,当孙湉湉终于在绞尽最后一滴脑汁的进行完对王子齐的说服,而王子齐也很够意思的点头同意,没有推三阻四的不干脆。得到孙湉湉真心感谢后,非常好心的在这个话题结束之后,淡淡的告诉她:“妳其实可以不用讲那么多的。在妳出口邀请我共进晚餐之后,我就打算答应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王子齐几乎可以听到她的心音正在这么大声叫喊。不过就算她心里正在尖叫,以她的教养,也不会真正咆哮出来,顶多猛地倒抽一口气。
“不过……因为想多听听妳的声音,所以就让妳一直说下去了。不得不说,这是一篇结构严谨、极有说服力的即席演讲。看在妳准备了很久的分上,无论如何,我都不该打断,那太失礼了。”声音很正经,但任谁都听得出他语气中满是笑意。他在猜,电话另一头的她,现在是怎样的表情?是否正在暗自咬牙?啊,真想亲眼看到呢…
…
“再者,我很惊讶妳对我居然这样客气。我是妳的未婚夫,妳似乎还没有这个体认呢,所以才会用这么长的时间、花费这么多的口舌来对我进行说服,而不会理所当然的认为这种事只要说一声就成了。”他轻笑。
她还是发不出声音,不知道是无言以对还是暴走的情绪还没控制好。
他接着道:“湉湉,妳应该好好确认自己可以行使的权益有哪些,对于这方面的认知,妳显得太贫乏了。”这是很真诚的建议,希望她能听进去。
“谢谢你的指教,我会的。”
结束通话的王子齐在笑,而这一头的孙湉湉被笑得不得不咬牙发愤!因为王子齐的建议,使得向来宅在家与世隔绝的孙湉湉化被动为主动,邀请那几位一同上课的王家未来妯娌们出来吃饭,就算不为了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也总要弄清楚自己为什么遭受到王子齐的“批评”。这种
事不能直接问,只能近距离观察,在她们的言行举止间汲取有用的讯息,适当的引导话题,得到自己想知道的,对她而言并不是难事。对于当个贵族千金以及未来某家族的主母夫人这样的身分得尽什么样的义务,她非常的了解。可是说到权益……她本来以为自己也很了解的,
可是王子齐那种讶异的语气,好像对她的无知感到错愕,让她对自己产生怀疑。难道还有什么别人都知道,而自己却不了解的事吗?
还是,那是嫁给王家这个家族独有的、而她却还不知道的权益?
不管答案如何,她都得找出来。于是在等待出发到J国之前,她积极响应王家相关女性的邀约,甚至还到王家祖宅去做了正式拜访。
王子齐的母亲长年不在国内,祖母也长住在山上庄园里,这两位主要主母既然不住在皇城区里,孙湉湉自然就没有必要太常上门拜访。现在住在祖宅里的,是年轻一辈还在读书、或者结了婚还没搬出去组建小家庭的子弟。这些人年纪上或许比孙湉湉大上些许,但她嫁进去之后,辈份是很高的,反而是大多数人得向她见礼,所以她并没有必要、也不愿意太常前去拜访。
而现在因为想了解王子齐的意思究竟为何,连王家的祖宅都去了。想想真是奇妙,不知道自己这份冲动是怎么来的。
总之,一切都是王子齐的错!
孙微涟在星期四中午抵达J国首都机场,她的助理孙敏伦为她订了最顶级的饭店,云顶仙殿;安置好她之后,便离开了。在这四天里,孙敏伦会尽量以各种合理的理由消失。身为一个贴身大丫鬟以及流放期间的监视者,她每日写的记录必须详实,以博得家族的信任;一旦发现她有所欺瞒,将终生不得再服侍于大小姐身边,会被远远打发,甚至有可能驱逐出孙氏岛。对于孙敏伦来说,她也是带罪之身,无法再得到家族的宽容。
所以相较于孙月可以任意给个理由就能掩饰掉二小姐来到J国的主要目的,而不会被人怀疑而言,孙敏伦就辛苦一些。还好,孙敏伦从来就不是简单角色,她目前还身兼孙微涟的理财师,没有人知道家族会花多久的时间才能平复怒气,而在大小姐能够回家之前,所有吃穿用度上的质量好坏,就得看孙敏伦的投资理财能力了。
在几个月以前,孙敏伦就在R国周围的国家进行了小额的土地房产投资,也常常带着大小姐四处查看。她做事总是周全、想得深远,所以来到J国之后,四处奔忙,将大小姐留在饭店就显得理所当然,更别说孙敏伦还特地选了“云顶仙殿”落脚。这间国际知名大饭店在接下来一星期之内,有三项盛事在此举办:全国商业年宴、慈善珠宝名品拍卖会、国际秋装秀展。
在这段期间,所有的名媛贵妇都在此聚会玩乐,孙微涟在此游玩几天,也是合理的。就算事后仍然被家族发现大小姐与二小姐见面了,也错不在她,因为她在忙于工作啊,而且她怎么会知道二小姐也“刚好”来到J国观看服装秀或者参加珠宝拍卖会呢?是吧?一切都是意外呢。
“湉湉,我是姊姊,我现在人已经抵达J国,我下榻的饭店是『云顶仙殿』,房号是六六○六,电话是……。敏伦说这间饭店九楼的『蓝带餐厅』的料理很有特色,已经帮我们预约好了,时间是晚上七点,可以吗?”
虽然很不想打电话给王子齐,但还是打了;不管她心中对他的埋怨是否还没退尽,她都不会因为自己抗拒的情绪而耽误该做的事。
她隐约觉得王子齐似乎毫无理由的迷上了招惹她的感觉,总是故意让她面红耳赤、情绪失控、反应失常。这已经不算是试探她的深浅,更像是一种奇怪的恶趣味。她觉得很疑惑,不认为他会是这么无聊的人。他身上扛了太多责任,从小到大他所受的各式教育只会令他更加沉稳持重,而容不了些许轻佻。所以,他可能强势、霸道、唯我独尊、颐指气使,却不可能有什么浮浪轻佻的恶趣味,让他显得如此不庄重,这不该是他的面貌之一。可偏偏就是!包糟的是,他的不庄重,又这么的教她介意,能将她的情绪轻易撩拨!
孙湉湉不知道该生气他的坏心眼,还是生气自己明知道他的坏心眼,却还是没有定性的轻易被他撩拨。
所以她有点怕、有点讨厌、有点……好吧,是非常抗拒打电话给他。
真的非打不可的话,就得提早三个小时做心理准备,反复在心里推演可能的对白,拟着自己的讲稿,还有,武装好自己,打定主意一路以客气到无以复加的口气应付完他,任他响应的内容再怎么妖惑惊人,也要做到不动如山。
三小时之后,深吸一口气。好,拨电话!
“湉湉,晚安。”
对方接起电话之后,直接问候她,连“妳好,我是王子齐”或“哪位?”都省略掉,害得孙湉湉拟好的对白顺序打一开始就出错,顿了两秒
才有办法正常发言,希望将他引导入她设好的标准交互方式。
“晚安,你好,现在方便谈话吗?”
“当然。”他简单的应答,温顺得教人惊心。
“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现在跟你确定星期六晚餐的时间和地点可以吗?”她非常客气,声音轻缓,字正腔圆,不带情绪,简直是最完美的计算机语音合成产品。
“好的,妳请说。”他依然淡淡的响应,正常而端谨。
这种正常,让孙湉湉不由自主地寒毛直竖,所以她决定在两分钟之内结束这通电话。
“我姊姊下榻的饭店是『云顶仙殿』。而『蓝带餐厅』位于饭店的九楼,我们就在那边用餐,时间订在周六晚上七点,可以吗?”
“……云顶仙殿吗?”那头的王子齐像是微微一愣,回应时仍在沉思的样子。
“请问,有问题吗?”
“不,算不上什么问题。”
“那么,我们星期六晚上见了?”她表达出结束通话的意图。
“好的,星期六见。”
孙湉湉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在略略迟疑之后,还是决定将所有疑惑都抛开,将电话挂了才是正事。“那,再见。”
“再见,湉湉。”
币掉电话之后,孙湉湉还是恍惚觉得一切太不真实,简直像在作梦。
这王子齐怎么可能这么好打发?!
她想不出个所以然,正打算将手机放到一旁时,它却响了起来。
然后,她瞪着面板上的名字,没法动作,当然也不知道自己的双眼正在冒火。
就知道一切不会那么简单!
“喂?”很平淡的接起电话,但省略了各种礼貌客气的字句,以至于不管她的声音多么温和平静,也掩饰不了她的失礼。
“嗨,湉湉。”相当愉快的声音。
“嗯……子齐,对于星期六的会面,你还有哪里不了解的吗?”
“是的。”他道。
孙湉湉有些讶异于他口气的正经。难道她方才的说明不算详尽?
“请问我哪里疏忽了呢?”
“妳没告诉我飞机抵达的时间。”
“啊?”这不重要吧?还有……
“你刚才为什么没有问?”
“我以为妳准备了半天的讲稿应该够完备,哪知道直到妳挂电话了,还是没有等到关于这部分的说明。”很抱怨的样子。
“……是这样吗?”她很艰难的问道。
“是的。”可以想见那端的男人正在慎重点头。然后道:“所以,我们将这个疏漏补上吧。”
“什、什么?”她觉得脑袋有点晕,没有办法迅速理解他的意思。
“妳不会是不知道吧?”讶异。
“不是的,呃……”语调突然心虚的结结巴巴起来,因为她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不知道,只知道是下午一点左右的飞机……
王子齐语速轻缓的发问:“那么,请告诉我,哪个航空公司、哪个班次、抵达时间为何?”
她很快离开起居室,往楼下走去。非常幸运的,孙月正在客厅看报表,见她下楼来,立即注意到她的神色有异。
孙湉湉看着孙月,对电话里的王子齐道:“其实我搭什么航班、几点到达……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孙月会帮我将一切打理好,就不麻烦你了。”孙月立即明白自己该做什么,抽出一张白纸,刷刷刷的写好航空公司、班次、降落时间,放到孙湉湉眼前。孙湉湉投给她感激的一瞥,接过小抄,走到客厅的另一侧,专心对付王子齐;在王子齐表明他会到机场接她之后,她照着小抄上的内容告知他,语气随意,完全不像十秒前才知道,然后客气推托着:“其实真的不用麻烦,这些小事我们都可以自己处理,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湉湉,我是妳的什么人?”他问。
“……你是我的未婚夫。”
“这句话,妳每天写一百遍吧。”语气像个训导主任。
孙湉湉再度陷入无言以对的境地。
“今天是星期四,从今天算起,妳应该写三百遍交给我。别忘了。”
也不理会她的沉默,他倒是当真了。
他以为他真的是专职处罚违规学生的训导主任吗玲
“我才不要写三百遍!”火气冲上脑门,她月兑口低叫,冲口说完就为了自己的幼稚言行而愣住了。她她她,怎么会这样”然后,又气又急的情
绪涌上,想要力挽狂澜:“你、你应该成熟点!”
喔,她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她甚至没有勇气回头看孙月此刻是什么表情。
“啊,湉湉……”他感叹似的低语,尾音带着点颤抖,孙湉湉怀疑他在忍笑。
“如果没有其它指教的话,我还有别的事忙,要挂电话了。”不管他想说什么,她都不要听!这种失控的谈话,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
“妳真可爱。”他笑了。
她真的怒了!“我去忙了,再见。”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挂电话!
将手机关机,丢到茶几上,完全不敢看向孙月那边,低头咕哝道:“我去休息一会。”便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冲上楼去。
结果,这一次,还是被那个叫作未婚夫的男人逗得很狼狈……
“云顶仙殿?”向南微微一怔,对眼前美丽少妇的邀约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只是讶异于她邀请他共同出席的地点竟然也是云顶仙殿。
“对,在云顶仙殿。你不是说星期六要到J国办事情吗?如果你挪得出时间来的话,可不可以当我的男伴,一同出席那场珠宝拍卖会?只要半个小时就可以了,然后你先走没有关系。”张华琳姿态闲适优雅,全身上下搭配精致完美,并不需要以过多的珠光宝气来彰显富贵气派,浑身自然而然散发出高贵迷人的气息。两人相识于孙湉湉的住处。在向南有心为之,以及张华琳决意给丈夫一点好看的心态下,两人交情很快从点头之交、只在孙湉湉的住处见面,到如今可以约出来打高尔夫球、吃个饭、谈一些深入点的话题了。
向南是个很吸引人的男人,只要他不表现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一般女性是很乐意跟他亲近的。倒不是非要有什么男女之情,纯粹交一个赏心悦目且博学多闻的朋友,也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张华琳虽然在好友那边发过狠话,在心情最坏时甚至相信自己也可以学那些堕落的贵妇一般,养个小情夫就像在养猫狗宠物似的轻易,完全没有心理负担,想做就做得到。
也许……再过几年,她能够做到,但现在还不行。她虽然对婚姻极度失望,也常常渴望堕落与毁灭,不过还没有完全疯狂。可能,也还爱着自己,不想在被这个世界伤害之后,连自己也伤害自己。
不过,她现在愿意走出家门,做一切会令自己觉得快意的事。她想,这也是个好的开始。
她隐约察觉向南会跟自己往来,是带着点目的性的刻意,但她无所谓,反正她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他想得到什么,有本事自然可以得到。虽然她所受的闺阁教育使得她们在许多方面都很天真,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很片面,不过在看人这方面,是大家族里人人必学课程。不一定每个人都能从老祖宗的宝贵经验里学得个中精髓,但多少学得一点皮毛还是可以的。她当然看不透向南,但她知道这个男人不简单、也有所图。
至于他图什么,或者谁被他所图,张华琳一点也不在乎。以她目前自身难保的情状,能顾好自己就已经是老天垂怜了。反正向南图的人不是她,她了不起是他步向目标的踏板而已,这不妨碍她将他当成一个朋友。
她现在缺的就是朋友,她的人生在遇到丈夫之后,就只会绕着他转,眼中再也没有别人,所以唯一的朋友只有自小认识的湉湉而已,男性友人更是一个也没有。
她现在的目标是改变这个现状。
“我其实也没有打算在拍卖会上待太久,只不过那里有一件珠宝是我捐出去拍卖的,我一定要买回来。”
向南好奇地问:“既然是舍不得的对象,当初为什么要捐出去拍卖?”
“因为那个时候我其实是想砸了它的。捐出去,眼不见,心不烦。”她假笑的看着他。“不过我现在想清楚了,我不能忍受它被任何人买走,所以决定还是买回来,砸碎它。”
向南识趣的不再对这个话题好奇,心思转回星期六的行程安排上,对她道:“我星期六下午三点抵达J国首都机场,七点得先出席一个宴会,地点就在云顶仙殿的三十八楼,至少要待半小时才能月兑身。妳那个拍卖会呢?”
“这么巧?都在那儿!”张华琳眨了眨眼,笑了出来。“那就没问题了。拍卖会在三十七楼,拍卖会从七点开始,不过我那件首饰的拍卖时间是八点半,我们只要在八点进场即可,那个时候是中场休息时间。等你从宴会月兑身出来之后,我们电话联络。我会先在饭店里开一间房稍作休息,梳妆准备,到时你来房间接我,可以吗?”
“当然没有问题。不过……”向南想了下,好心提醒她:“我记得那天至少有三场盛宴在饭店里举办,必定有大批记者进驻。虽然云顶仙殿的保全工作很严密,但就怕百密一疏,妳仍然确定要邀请我一同参加吗?”
“我不怕他们。你怕吗?”张华琳挑衅的朝他挑眉。
“男人的清誉不值钱。就算被写成贵妇的小狼狗,也是值得纪念的光荣。”
张华琳被他粗俗的用语给惊了下,然后急忙捣住嘴,无法自抑地哈哈大笑起来。“噢,向南,你这个坏人!”
向南淡淡的笑着,低头啜饮已经半凉了的咖啡,心中想着:如果是孙湉湉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哥,那是真的吗?你告诉我实话!”柯立欣不耐烦的在柯立荣办公室大门敲了两下之后,很快推门而入,劈哩啪啦的嚷嚷着。
柯立荣正在和旗下负责商业周刊方面的总编辑开会,针对下一期的主题做一些修正讨论。见自家妹妹失礼的冲进来,忍不住揉着额角,强自压下招来保全人员将她给丢出去的冲动。
他不喜欢妹妹做出这样失仪的行为,但她总是无法做到好好克制自己的脾气……
立欣的行事风格就是明快利落,视规矩礼教为无物。她与她那群朋友永远以“不像个古板的贵族”为荣。也许他该庆幸,这样失控、失礼的蛮横面貌她只会在自家人面前发作……
再多一些,就是在公司的高层里发作过一次,其它就没有了。出门在外,多少会为家人留一点颜面。可今天这样,还是太不象话了。他正在办公,他的办公室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这不是在家里,而她发火的原因也绝对不是因为公事上与人不合,发生争执,冲上来找他评理。能让她冒火成这样的,一定是私事……而且八九不离十的肯定与王子齐有关。
“立欣,我还在工作。”
“你们谈完了吗?”柯立欣忍住脾气,冷冷的瞪着周刊总编辑。
总编辑顿了顿,看向老板,做出建议:“刚才谈的内容,我回去做个整理。现在先休息半个小时,再继续讨论,可以吗?”
柯立荣明白以他现在有些火气的心情,绝对没有办法好好工作,于是只好同意总编的建议。
“好的,半个小时之后,我去你的办公室继续讨论。不好意思了。”
“不会,别这么说。”收拢满桌的文件,总编辑对柯大小姐颔首致意;柯大小姐虽然一脸冰霜,但也是朝他点点头。然后走出办公室,不忘
将门带上。
“虽然钱总编好心给我半小时料理妳的时间,但我不打算接下来的半小时都得看到妳这张脸。”一向好脾气的柯立荣,现在没心情应付妹妹。“我给妳五分钟。”
“我也不需要更多时间!”冷哼。“哥,你老实告诉我,那个向雯莉真的是王大哥的情妇吗?”
这是谁告诉她的?柯立荣心里一惊,但脸上仍然维持着厌烦又疲惫的表相,淡淡的看着她。
“妳不是八卦周刊的编辑,创造八卦不是妳的职责。”
“不要转移话题!你只给我五分钟,那就给我扎实的答案,不然我就缠你一整天!”柯立欣咬牙威胁。
“我不知道。”他定定的直视她的眼。
“你怎么会不知道?!”
“为什么我该知道?”
“你是王大哥最好的朋友之一,这种事男人都不会瞒着自己哥儿们的,不是吗?”像她的好友,每一个人的感情状况她也是了如指掌的。
“妳是我妹妹,我也不知道妳交过几个男朋友、初吻几岁送出去、又是西元哪一年『长大成人』不是吗?”
柯立欣跺脚。“这不一样!”
“在我来说,一样的。”柯立荣冷淡的道:“因为是朋友,所以互相尊重。朋友的权利不包括挖掘他的隐私,只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如果我是这样的人,那么我就不会成为子齐的朋友,即使我是全R国最大报业的少东,旗下至少发行了四份哗众取宠的八卦杂志、二份娱乐报纸。”
“我也不是说你会去挖他隐私,而是,难道他没有主动跟你们说吗?男人……男人总是把征服女人当成勋章炫耀,你们私底下一定会说的吧?”
柯立荣叹气了。
“立欣,如果子齐是那种男人,妳不会如此迷恋他。”
“我……”
他抬手阻止她的反驳,接着道:
“如果我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就算子齐没有交代,我也不会说,这是对朋友最基本的忠诚。所以大多时候,我并不好奇他的隐私。”
“那你总是知道一点什么吧?那些与忠诚无关的小事,说了也没有关系的小事,一定有吧?”
“就算有,我为什么要告诉妳?”气得笑了。
“柯立荣!我是你妹妹!”
“但妳又是子齐的谁?”
“他也把我当妹妹看的!”
“既然妳与他如此亲近,那么,就直接去问他吧。如果他觉得这事无关紧要,甚至可以拿来跟妳这个『妹妹』炫耀,或许什么都跟妳说了。”
“你疯啦?我怎么可能让王大哥认为我是个八卦的人!”重点是,王子齐什么也不会告诉她的……她甚至连他私人的手机号码都不知道……
“妳既然知道他讨厌八卦的女人,那么就努力戒掉这个嗜好吧。”
“我才不八卦!我只是关心他!”她尖叫抗议。
“随妳去胡闹吧,我没空理妳。”他低头看表,道:“五分钟快到了,最后我们来谈谈妳星期六的J国之行吧!虽然妳是为了采访时装秀而出差到『云顶仙殿』,但妳要求住宿在『云顶仙殿』就是个不合理的要求,不必会计部通知妳,我现在就告诉妳,要嘛妳自费,不然就听从公司
的安排,跟所有人去住四星级饭店。”
“自费就自费!我还差这一点钱吗?小气鬼!”
“既然不差这点钱,干嘛还要污公费?”柯立荣扫了她一眼。“好了,时间到,门在妳后面,不送。”
柯立欣恨恨的“哼”了一声,转身往外走。在拉开门之前,扬着下巴宣告道:“我想知道的事,就一定会知道。等着瞧吧!”
“知道了又如何?是或不是与妳何干?妳能做什么?”
被说得恼怒,低吼道:“不用你管!”
碰地一声,关门声足以震动整幢大楼。
柯立荣吁了口气?将身子重重丢进大办公椅里摊着。他这个妹妹真的是该长大了。她可以接受她暗恋的人不喜欢她,可是就是无法接受她所暗恋的男人身边站着不如她的女人;从来不敢找王子齐晦气,可对于他身边倾慕于他的女性,则是毫不手软的欺侮,从以前就这样。
她曾经哭着质问他这个当哥哥的:“我这么爱他,这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他了,为什么他从来不肯考虑我一下?!我哪里不合格了””
她不明白,光是这样的歇斯底里,就是不合格的表现。
爱情或许会使人疯狂偏执,但爱情并不等于疯狂偏执。至少王子齐不会欣赏这样的爱情表现方式,那种爱你爱到可以为你死的情怀,比较像是嗑药过度的结果,不值得信任。
王子齐是个传统含蓄的老式男人,可那些迷恋他的女人却都不知道。这或许是孙湉湉那位传统而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女千金之所以成为王子齐未来夫人的原因吧。
突然,柯立荣想起在山庄度假的最后一天,两人在健身房运动时,稍微聊到一点关于终身大事的选择,那时王子齐漫不经心的说过一些话:“也许你觉得以我的身分地位、外表、和被商业杂志吹捧起来的知名度,这世上多的是各式各样美丽而多才的女性任我选择,但其实并不。我们活在一个小世界里,有太多的责任和顾虑,可以选择的人很少,合适的人更少。”那时,他嘴上隐约带着笑,然后再不说话,专心对付眼前的沙袋,拳头重重打去,将沙袋打得砰砰作响,剧烈的左摆右晃。
那时,柯立荣就在猜,王子齐对于这桩婚事,是满意的。
因为,即使他的世界很小,选择很少,合适的更少……
但他得到了。也,喜欢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