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再度要抽手,他紧握,她再使力,他仍然是紧握住不放,直到感到掌心相触间不知是谁在发汗了,他仍然不放手。
“大哥!”文青梅拿捏不定他的心思,恼叫:“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人,偷亲了也不敢吭声,鸵鸟。
“我……我是想问妳……对啊,我是想问大白天的,妳怎么躲进房里睡起觉来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没,我没不舒服,只是二姊老拉着我谈县里的公子爷们,我嫌闷,便托了个理由,拿书回来看……看着看着就睡着啦。”
女圭女圭般的颊面又红了,他心里讶异,瞧了一眼那搁在床上的书,也不是什么婬书,她脸红什么?
“大哥,你饱读诗书,怎么不曾想过试科举?”
他愣了下,随即以为她努力转变话题,化解彼此的尴尬──心头百味杂陈啊,如果她有心,大可追究,而他,再也没法装傻,只能负起责任。果然,她还是嫌弃自己的老啊。
心里有些沮丧,仍答道:
“在场为官多拘束,我不爱。为官者,图的是什么?光宗耀祖?可没哪个祖先会因为我当官而高兴得从坟里跳出来;若是为民申冤,我更无兴趣,要我寒窗苦读为的是他人的冤情,我宁愿与人勾心斗角谈生意──”
她闻言不感意外,早知他的性子很冷,不把人家生死当自己家的事,正因如此,当她醒来后竟能得到他亲口允下义兄妹之情,心里的狂喜是难以形容的。
“那……那……大哥,你会不会瞧不起不识字的人?”
他正要答话,忽觉她的眼神游移不定,不敢直视他。顿时,他心中了悟,难怪啊,难怪她老爱听他说故事。怎么没有想到呢?她练武,自然与读书无缘。
“妳若喜欢,只要我有空,就教妳识字,反正妳还小,学习力不会差到哪儿去。”
她抬头,喜孜孜地叫道:
“真的?”见他肯定地微笑,高兴万分却又害臊地搔搔辫子,小声说道:“我老看著书,却识不得上头写什么。好怪啊,明明我是练武人,却不爱武;反而一到大哥的书房,就像回家一样,舍不得离开,可是,我却连一个字都不识得──大哥,少昂姊姊很喜欢念书吧?”
听她提起少昂,他微愣,答道:“妳跟她比什么?不一样的人,怎么比?”
“大哥,你人变好了,若是以前,你一定会讥我拿什么跟少昂姊姊比呢。”她笑盈盈地。
他只是微微一笑:“不是变好了。”
不是变好了,那是什么呢?见他目不转睛地注视自己,那眼神专注到好象是世间只剩她一样。她的脸红了,垂下视线,瞄到坐在床缘的他似乎往前倾向自己。
心脏的拍子有些乱了,见他愈靠愈近、愈靠愈近,唇瓣有些发烫,想起方才那个短暂到只来得及感觉他的气息。
他……他是不是又想要……又想要……瞄他俯下头,她紧张地闭起眼,感到他的呼吸在自己耳边。
“瞧妳,想睡也不先将发饰拿下来,小心伤着自己。”
温柔的声音响起,然后看见他退开站起,松了握住她的手。她迅速抬起头,瞧见他正对着自己微笑。
“妳先梳洗一下吧,待会来书房找我,我先教妳学几个易懂的字。”
他的话客气又温和,让她心里好生失望。她在失望什么呢?还是,她在期待什么?
等他离开后,她小心翼翼地将留有他余温的小手贴上自己的脸颊。
暖暖的,让她的心又开始热起来。
如果、如果她告诉他,她并不会很排斥方才他的轻薄,不知道他会不会吓一跳?
☆☆☆
一出房门,便用力地抹了抹俊脸,才有力气举步离开这个充满暧昧的地方。
再出院子,就听见那个令人讨厌的声音──
“郎骑竹马来──”苏元醒摇头晃脑的,在院外走来走去。“哎啊,这不是大哥吗?怎么满脸大汗?都快年尾了,哪儿来的大太阳?莫非,是冷汗?大哥,你做了亏心事?”
“你都几岁的人了,还在这里闹?有时间就去陪陪你妻子吧。”
“我几岁,你就几岁了。大哥,恐怕至今你都还没有记住我娘子的长相吧?”苏元醒笑道:“这也好,虽说她不是貌美之人,可你也不是会看美色的人,还好你对她没什么兴趣,不然我真怕你后悔将当年婚事送给我呢。”
“你真的怕吗?”
“呃……十六年的夫妻情义是一定有的。”他颇为含蓄地说道。爱不爱则不在他所愿意给予的范围内。事实上,连他都怀疑自己的生命里是否有情爱可言,本以为这是双生子的缺憾,而后见善玺完全不同于自己,才知从头到尾寡情的只有自己。
“大哥,你这竹马到底何时才能骑到青梅妹妹面前?”
“胡闹!”
“真是胡闹吗?你亲了都亲了──”话未完,就被拎住衣领。
“你又偷看?你看了她的身子还不够,还想做什么?”
“我没要做什么!只是瞧你们两个连亲个小嘴都在那儿害臊个半天,我着急啊!大哥,你也不想想你都几岁的人了,谈起情来还慢吞吞的,我真怕等你终于鼓起勇气向她提亲时,你一只脚都早踏进棺材里了。”
苏元醒的话正中他的要害,让他脸色一白,咬牙道:
“正是我已年纪不小了,所以……所以……”
“所以面对十岁的娃儿,你觉得已来不及了?”
“不是十岁,她至少有十一岁了!”
如果有人会因为暗笑在心头而得内伤,那他大概也快了。苏元醒很努力地维持表情,诚心真意地说:
“大哥,这世间还有什么来不及的呢?至少,她还活着啊。你瞧,她今年,呃,十一岁,是小了那么一点点点,但你多保养点,再过两年,迎她过门,皆大欢喜嘛。”
“等她快三十,我大概也不在这世上了吧。你要我让她当寡妇吗?”
哇,连这么久的事都想了啊!难怪老听人家头一遭遇爱,总是拖拖拉拉地不知所措。苏元醒用力叹了口气:
“大哥,既然你放弃了,那我还是叫二姊帮她挑个好夫婿吧。”
“我不允!”他直觉月兑口,后来勉强压下自己混乱的情绪,说道:“这事要从长计议,我不要我的妹子再嫁一个颜起恩。”
“世上谁都有可能是颜起恩。”苏元醒道。
“我就不是!”那样的人曾经害死他最爱的妹妹,他岂会走上这人的路子?
苏元醒闻言,微微笑着,声音放柔了。
“大哥,年纪相差颇大又如何?青梅她虽小,但心里成熟得紧。”身子发育也不错,可以生小孩了。“那,你还在乎什么?还在计较什么呢?当寡妇又如何?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你真要等到错失了她,才来懊悔吗?你已经错失过一次,痛苦了十六年,现在,你要让机会再从你手里流失吗?”
苏善玺闻言,心头一颤。咬了咬牙,紧紧闭上眼。
从出生到现在,三十六个年头了所有的一切在眼下晃过,他真正想要的,没有得到过;真正想要的,离他太远……
甚至,曾想过,如果青梅再早点出生就好了;甚至,曾想过,如果他晚几年出生就好了。
“我……”他掀了掀唇,忽地张开眼,反身往院内走去。“青梅!”他顺手开了门,瞪着她娇小的。“妳……”
文青梅惊叫,连忙拿衣服遮掩。
“大哥,你怎么没敲门?”见他目不转睛,不但不背过身避嫌,反而跨步走来。
她连连后退,但终究没他的动作快。一眨眼,他已经抱住自己了。
她一僵,运动也不敢动。
“青梅!”他沙哑又紧张:“我等妳,好吗?”
“等……等我?你出去等啊。”
“我等妳到十四岁,好吗?一到十四岁,我立刻娶妳。我会努力保养自己。”
她瞪大眼,想要抬头看他,他却紧紧压住她的头。她听见他的心跳好快啊,快到她以为这心跳是彼此交杂着。
“嫁给我!我知道现在妳太小,对情爱还不是很了解,但我能等!我等妳长大,妳别嫌弃我,好吗?”
“大哥……”
“反正、反正我也瞧见妳的身子了,妳这一生,也只能属于我的了!”
谁要骂他心里有病,就来骂吧。连他自己也没有预设过会对一个小女圭女圭动情啊。
“让我等妳,好吗?”他捧起她的女圭女圭脸,见她胀红脸,以为她害臊。
她暗暗深吸口气,掀了掀唇:
“我喜欢你,大哥,从我张开眼第一次看见你,我就不由自主地对你感到亲近──”
“那──”他心里大喜。
“可是……”她细声道:“对不起,我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