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
曾琪喜欢海。
喜欢那种好天气时,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波光粼粼,水蓝透明的平静海面。
曾琪从小就住在中部山区,几乎没有机会触模到海,国三的毕业旅行,是曾琪第一次离开家乡,前往海边。自此,曾琪便迷恋上了海水,那种海天一色、宽阔自在的舒服空间感。
斑中毕业后,曾琪顺利考上北部某学院的美术系,独自离乡背井,从淳朴的乡下环境,来到都市丛林的大都会。
来到T市念书后,迷恋海水的曾琪,还是喜欢海。喜欢那种水蓝得发亮的美丽海水,和好似可以随意做梦的惟美感觉。
一有机会,她便会和大学朋友位一起骑着摩托车,前往海边看海戏水。
大学毕业后,依公费生成绩分发学校,曾琪幸运地被分到某国中,正式成为国中美术老师。
美术老师的学校生活其实是非常忙碌的,虽然不用担任班导师,不用赶早自习,但平日除了要凖备教材外,还得凖备学校美展的参展作品,以及运动会或园游会的校园布置。
经过四年的大学磨练,T市的都会生活对曾琪来说,早已经习惯和麻痹了。海边生活一直是曾琪所向往的,只可惜总是无缘地错身而过。
十九岁时,曾琪谈了一场初恋,对方是在海边邂逅的一个富家子弟。只可惜这段恋情没维持多久,曾琪便在突来的分离悲剧中结束这段初恋。
这段痛苦的初恋,让曾琪从此惧怕爱情、远离爱情。因此,这几年来,曾琪的感情一直处于空白状态。即使,大学毕业已经三年,曾琪依然是孤单一人地生活在都市水泥丛林间…
“曾老师,我上次不是说过想帮你介绍一个刚回国的日侨医生?!对方可是很有诚意呢!听到我介绍曾老师既年轻又漂亮,才华又好,对方立刻希望可以尽快和你吃个饭、做个朋友。如何,明天是周末,不如就约明天中午吃个便饭吧?”隔壁座的国文媒人老师,噼哩啪啦的声音将坐在椅上发呆的曾琪,拉回现实中来。
“什么…”正盯着一张爱情海明信片发呆的曾琪,显然根本没听进方才媒人老师的一堆话。
“我说…约你明天和那个日侨医生吃饭,如何?”媒人老师热心地牵着红线。
“明…明天?!我明天要去美术馆看椅子特展…”曾琪望着手中的希腊风景明信片,兴致缺缺地低应。
出了社会近两年,她好不容易终于存了些钱,有能力独自前往向往已久的海之国度“希腊”。如果没有意外,她打算趁着两个月后的暑假期间,来一趟初次的海外之旅,目的地就是梦想已久的海之圣地“希腊”。
“少来了,曾老师,你哪一次说过你有空?!不管了,反正我已经帮你答应了,明天中午十二点,凯悦的日本料理餐厅。那温先生不真是有诚意,地点选得这么气派;他说啊,那家餐厅的螃蟹料理还不错,一定要请我们尝尝。”年近五十的媒人老师喋喋不休地说着。
“嗯…”基于同事之盛情难却,曾琪显然已找不到理由拒绝。她意阑珊地放下手中的明信片,暗自地叹了口哭笑不得的大气。
看来,难得的休假天,就要泡汤了。
☆☆☆☆☆☆
美国加州洛杉机
“都已经六年了,也不见们渚家有个可以传宗接代的孙子。香怜,你的肚子也未免太不争气了。”渚夫人坐在自家的游泳池边,望着不见嬉笑声的冷清花园,深深地叹了口气。
渚家的夫人,也就是渚炫初的母亲,自从多年前渚老爷去世后,便一手支撑起渚家的事业;直到六年前,渚炫初拥有足够独立自主的能力后,这才放手把渚氏企业交给渚炫初。
不论过去或现在,渚夫人所掌控的强权和地位,对于渚氏家族和企业来说,皆占有不容小觑的力量。
“夫人…”坐在一旁的卓香玲,听婆婆又提起小孩的事情,不禁感到相当难过和为难。
她和渚炫初已经结婚六年,两人却一直无法拥有小孩,这一点令她在渚家六年来,一直抬不起头来。因为经过医院精密检验之后,证明两人无法生育的症结出在她的身上,而不是渚炫初。
“早知如此,当初曾琪怀了我们渚家骨肉的时候,我就不该要人把她肚里的小孩拿掉,不然,我现在已经有个会喊女乃女乃、上小学一年级的可爱孙子了。”渚夫人一脸惋惜地叹了口气,语气充满后悔之意。
“夫人…”卓香玲听到婆婆这么说,感到相当委屈和无奈。
自从奉父母之命嫁到渚家后,曾经听夫人提过,六年前,渚炫初和她结婚之前,曾经在海边邂逅了一个出身平凡的女孩,两人当时谈了一场相当短暂的恋爱。
虽然没见过那女孩,这六年来也不曾听渚炫初提起过。但是,卓香玲可以隐约地感觉到,平常冷漠少言的渚炫初内心深处还相当挂念那个年轻女孩子。
卓香玲将视线投向一旁的渚炫初,只见他一语不发地抽着烟,冷冷地望着泳池边的美丽花圃,对于话题保持一贯的沉默。
“炫初,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地听我说话?”渚夫人见儿子冷漠得好似置身事外般地悠闲,不禁生起了一肚子火。
“我已经尽力了,你还要我怎么办?不能生育的人是香玲,又不是我。”渚炫初冷冷地拉回视线,对于母亲这种家常便饭的抱怨唠叨早已习惯。
听到丈夫这么说,卓香玲的心又被狠狠地割了一刀。
当初渚炫初在母亲的命令下,娶了门当户对的她,这六年来,两人好歹也是夫妻一场,然而渚炫初的态度却和六年前一样,非但没有改善,反而更趋冷漠。这,令卓香玲感到相当难过。
像渚炫初个性这般冷漠的男人,卓香玲不奢望他对她的感情多么炙热,只希望他不要如此冷淡。然而,这六年来,卓香玲却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在失望和受伤中度过。
“既然你这次要回去待一个月,不如顺便把曾琪带回来吧!”渚夫人一语惊人地表示。
“什么意思?”渚炫初蹙眉,不明白母亲心中又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既然正室无法生育,而我们一脉单传的渚家又非得有个继承人不可,因此必须要有个女人来传宗接代。”渚夫人理所当然地表示。
“夫人,你…”一旁的卓香玲一听,简直难以相信。
“你要我们两人离婚?”渚炫初冷冷地望向一脸苍白的卓香玲。
“我们和卓家长久以来一直都是生意上的好伙伴,我怎么可能要你和香玲离婚呢!”渚夫人摇头。
一旁的卓香玲显得相当不安。
“香玲,既然无法生育的问题是在你身上,你应该不会反对我们炫初纳个二房进门吧?!”渚夫人转向卓香玲,笑中带剑地表示。
卓香玲一听,整个人陷入惊愕和为难中。
“夫人,请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想办法努力怀孕的。”卓香玲恳求婆婆道。
她的体质属于不易受孕,且易于流产的特殊体质。这六年来,寻遍名医和偏方,却无一见效。
“都已经给你六年时间了,难道还不够宽宏大量吗?!”渚夫人一脸刻薄地反问道。
一肚子委屈的卓香玲只能无言以对。
坐在椅上沉默抽着烟的渚炫初,听完婆媳两人的对话后,冷冷地站了起来。
“炫初,我话还没有说完,你要去哪里?”见宝贝儿子就要离开,渚夫人紧张地问。
“我回书房凖备明天去视察要用的开会资料。”渚炫初冷冷地捻熄手中的香烟,显然无间久留。
“那我刚刚说的事情,你意见如何?”渚夫人深怕宝贝儿子反对,连忙问道。
“为了渚家的传宗接代,对于纳二房一事,我没意见。不过,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曾琪。”渚炫初冷应道。
“为什么?你挺喜欢曾琪那孩子,曾琪那孩子也相当爱你,不是吗?”渚夫人显然问了个蠢问题。
“就算彼此再喜欢,也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渚炫初冷酷地扫了母亲一眼。
“我不认为经过这些年,曾琪对我的感情还和六年前一样。在我抛弃她和肚里的小孩之后,她不恨我,是她宽宏大量;她恨我,更是合情合理。我不认为六年后的现在,渚家有回头找曾琪来传宗接代的必要和可能性,这种想法未免太天真了!”渚炫初冷冷地说完,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自家庭园。
渚夫人一脸无可奈何地面对儿子惯有的冷淡和无礼。
至于卓香玲,则是满怀心事地置身在初夏花园中。
虽然渚炫初一口否定两人旧情复燃的可能性,但为何卓香玲却在他冷淡无谓的态度中,隐约感受到一种欣喜的气息呢?
若是那个叫曾琪的女孩已经不眷恋六年前和渚炫初的这段感情,也就罢了。要是曾琪在渚炫初当年那般伤害她之后,却还眷恋着他,渚炫初会采取何种行动呢?
真的如渚炫初所说,他已经对过往的这段感情断念,还是这六年来,他闷声不吭的忍耐,就只为等待今天和曾琪复合的机会?!
如今,当初阻碍并反对两人这段感情的渚夫人,已经开口要求渚炫初带曾琪回渚家,渚炫初真的会放弃这个和曾琪复合的机会?!还是他会趁着这次回去处理公事的机会,试探曾琪现在的感情态度?!
渚炫初依旧爱着那女孩子吧?!卓香玲望着渚炫初那缓缓消失的身影,感到相当心痛和悲哀。
不然,他方才的冷然眼神中,不会罕见地隐藏着说谎的心慌和期盼的意乱。
那是她结婚这六年来,从未见他有过的神情。
眷恋过往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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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天,是令人讨厌的下雨天。
天空蒙上了一团厚得拨不开的灰黑云层。
五月梅雨季节,当下让穿着一身整齐服装走出门,搭乘捷运来到饭店的曾琪淋湿了大半。
“曾老师,你还好吧?!衣服怎么湿成这样?”媒人老师等在饭店大厅,凖备和曾琪一起会合后,再前往楼上的餐厅。
淋成落汤鸡的曾琪,一出现在饭店门口时,媒人老师显然也被她吓了一跳。
“我搭捷运到市政府站,因为一直等不到这边的公车,为了避免迟到,我就直接走过来了。谁知道雨在半路愈下愈大,雨伞谤本没用。”曾琪一肚子气地拧着湿答答的裙角。
“唉呀,年轻人不奢侈是件好事,但这种时候就不该省那计程车费了。我看,你先去洗手间烘干衣服,我打电话跟温先生说明一下,请他在餐厅等我们一会儿。”媒人老师安抚着她,边拿起移动电话的同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从两人身旁响起。
“不用了,我已经知道曾小姐的状况了。”温传智西装笔挺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温医生,怎么这么凑巧?!”媒人老师一见到今天的男主角忽然出场,连忙堆出已成职业习惯的笑脸。
“我想亲自迎接两位到餐厅,所以刚刚就在一楼咖啡座上等你们。曾小姐一身湿地走进饭店的模样,我全都目睹了。”温传智堆着一脸温和笑容,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条男用手帕。
“谢谢…”曾琪一脸惊讶地伸出手,接过他递来的手帕。
她没被温传智的意外出现所吓到,反而是被他的体贴动作和端庄外表所震撼。这种一表人才、职业吃香的单身男人,为何会想要相亲?着实令人匪夷所思…曾琪闷不吭声地猜想着。
“我没想到曾小姐如此气质出、美丽动人,媒人老师之前在电话中所描述的,简直太过含蓄了。”温传智望着一身湿淋淋的曾琪,眼底有着激赏。
“温先生,我可是怕你眼光太高,所以才保留了一点,让你对曾老师有更加惊艳的感觉。”媒人老师笑呵呵地应着。
温传智的经济背景相当优渥,为人大方又豪爽,只要凑合了这件好事,相信十万元以上的大红包铁定跑不了。
“曾老师…”
“叫我曾琪就行了,朋友们一直都是这么称呼我的。”淋得一身湿的曾琪,笑容显得很勉强。
“需不需要我请人送件衣服过来,让你先换掉这身湿衣服?”温传智的反应倒是很开朗随和。
“不用了,我先去洗手间整理一下。”曾琪微微一笑,一身狼狈地退下,往饭店一角的洗手间走去。
“我喜欢这个女孩…”温传智望着曾琪快步离去的高挑飘逸背影,低声赞许道。
“曾老师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只是不晓得什么原因令她似乎很忌讳谈感情,不然,像她如此内外兼具的优秀女孩,不可能至今仍是孤家寡人的。”媒人老师在旁附和着。
温传智的视线一直跟随着曾琪直到洗手间外,才不舍地收回。
“那么,还有劳媒人老师帮忙了。”温传智一脸真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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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高速公路严重塞车,公司派来接机的车子还要一会儿才会抵达机场,麻烦请你再回贵宾室稍作休息,等待一下。”渚炫初身边的随行人员,恭敬地报告着。
渚炫初一听,冷然地蹙起眉头。
他打量着久违的桃园机场,往一旁的公共电话亭走去,显然完全无视随行人员的表示。
“渚少爷…”
“我想先打个电话。”渚炫初随即走向一座公共电话。
“少爷,我身上有大哥大…”属下连忙拿出移动电话。
“不用,我打公共电话就行了。”渚炫初拒绝随行人员的好意,随即拿起话筒,和一本相当老旧的笔记本。
随行人员识相地退了几步,耳朵却竖得老高。
渚炫初早已习惯身边有母亲派来跟监的跟屁虫,他不发一语地拿起话筒,按下电话号码。
“喂…”对方先接了电话,是一个相当年轻的声音。
“我找曾琪…”渚炫初在机场人来人往的嘈杂声中应着。
“曾琪?!哪个曾琪?!你要不是打错电话,就是那个人已经搬走,我们学生宿舍现在没住这个人。”
“那么…你知道曾琪搬到哪里去了吗?”渚炫初用着生疏已久的国语追问。
“谁知道!这里来来往往的学生房客这么多。”对方很不客气地挂上他的电话。
嘟…嘟…
渚炫初拿着被挂断电话,感觉自己好似被狠狠地甩了一个耳光。
曾琪想必早就搬走了,经过那次事件后,一晃眼都已经六年的时间,曾琪当然不可能还住在原先的住处。
早知道不可能从这支电话找到她,为何自己却还心存一线希望,希望或许能够侥幸地听到她的声音,或是能打听到她的下落…
“少爷,公司派来的车子已经到了。”属下的声音将渚炫初从过往回忆中重新拉回现实。
“嗯。”渚炫初冷冷地挂上电话,在掺杂了严重失落感的复杂情绪中,踏出久违的桃园机场。夏日的海滨浴场,海水美丽得不可思议。
一群年轻人,洋溢着青春气息,一起在海滩上嬉闹玩耍,闲话家常。
“曾琪!有人喊渴,你去帮大家买些饮料好不好?”其中一人浑身汗水淋漓,缓缓走向海滩的遮阳休息区。他对着一位坐在沙滩上的年轻女孩子,如此喊道。
“为什么又要我跑腿?!”坐在沙滩上的曾琪,缓缓收回凝视远方海面的视线,语带抱怨地回应着。
“因为,所有人之中就你最闲,你既不下水,也不和大家一起玩沙滩排球,这种小事情当然就由你来负责啦!”朋友望着她那依旧白皙的肌肤,语带调侃道。
“人家才不闲,我可是很专心地在看海呢!”曾琪嘟嘴辩解着。
“整天坐着看海,对身体不好啦!十瓶运动饮料,麻烦你喽!”朋友将钱丢给她,随即走回沙滩排球场上。
“知道了啦!”曾琪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往离她约有五分钟路程的自动贩卖机方向走去。
买妥饮料后,曾琪双手抱着十瓶罐装饮料,在八月灼热的烈日下,缓步走回沙滩。
就在这时,曾琪走在沙滩站的双脚忽然不稳,身子一倾,她双手抱着的饮料罐一股脑儿地全部滚落到沙面上,如珍珠四散般地翻滚着。
“这下可好了。”曾琪连忙弯来,捡拾着散落四处的饮料罐。
好不容易狼狈地收拾完残局后,曾琪却发现沾满沙子的双手上,怎么数都只有九瓶饮料。
“怎么会这样?”曾琪顶着一身高温烈日,焦急的视线在人来人往的热闹海岸上搜寻着。
搜寻了好一会儿,正当曾琪凖备放弃的时候,忽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嘈杂混乱的人声背景中,简洁有力地传进她懊恼的思绪中。
“喏,你的饮料。”随着陌生声音出现,一只拿着饮料的手,同时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曾琪抬起视线,逆着八月正午的炽热阳光,眯起双眼仰望着这位突然出现的年轻男人,显得有些错愕。
那男人穿着一身白色的短袖T恤,戴着一副深色的太阳眼镜,在健康麦色肌肤衬托下的是一身强健的肌格。
至于长相…逆光加上对方的太阳眼镜遮去他大半容貌,实在无法看得清楚。
“这瓶饮料滚落到我的凉椅底下,喏,物归原主。”年轻男子握拿饮料的手悬在空中,逆光中可以见到他那若有似无的微笑。
“谢谢…”曾琪见到这男人的瞬间,竟然感到怦然心动?!
曾琪伸出手来,凖备接过男人手上的饮料时,原先手里抱着的九罐饮料,理所当然又一股脑儿地从她手里滚落。
方才的灾难重蹈覆辙。只不过,这次是自砸双脚。
“好痛…”曾琪哀叫一声,整个人痛得蹲了下来。
她那没穿凉鞋的赤果双脚被掉落的饮料罐,狠狠地砸中白女敕脚面。
“要不要紧?!”年轻男人倾身关心地询问。
“不要紧…才怪…”曾琪抚着双脚,痛得差点掉下眼泪。
重重的饮料瓶恰巧打中她的脚面筋骨,双脚又疼又麻。
“看来伤得不轻,我送你去医务室。”年轻男人边说边取下墨镜,仔细地检视曾琪那受伤的双脚。
“不用麻烦了,还没有去医务室的必要…”逞强的话才一说完,凖备起身的曾琪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我抱你到医务室吧!”年轻男人在曾琪还来不及反应时,双手打横抱起曾琪,直接往医务室方向走去。
仅着泳装的曾琪,就在又惊又愕却又不知该如何反应的困窘下,让这位初次邂逅的陌生男人抱着自己,缓步在夏日沙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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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琪循着模糊的印象,再度来到海边。
那天,那位好心的陌生男人将她受伤的脚包扎好后,还特地回到住所开车送她回宿舍,因此,她今天专程和好友叶小闲来到那男人的住所,凖备亲自向他道谢。
“曾琪,你到底能不能确定是这栋度假小屋?”两人来到目的地后,叶小闲开口问道。
“应该是这间吧,这附近的房子全都一个样子…”曾琪不甚肯定地回答。
“从巴士站牌下车,我们已经在大太阳底下走了快三十分钟了呢!拜托你,再确定一下好不好?!”自觉已经快被晒成肉干的叶小闲,没好气地催促着。
“喂,小闲,你觉得我今天穿这样好不好看?”曾琪显然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叶小闲气得咬牙切齿。
“当然喽,我希望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啊!”曾琪满心期待着。
“难得我们美学系的乖乖优等生,会说出这么花痴的话,真是令人不敢相信!”叶小闲一脸难以置信地揶揄她,“那男人真有你说的那么优秀?不但人长得俊,还体贴又温柔,就像是小说中的男主角?!”
“嗯,当我第一眼看到他时,我觉得他绝对就是我今生今世的白马王子。”曾琪回想起上个星期天两人邂逅的情景,不禁脸红心跳。
只要一想到他,曾琪就感到心怦怦地跳。与其说她今天是特地前来道谢,还不如说是为了再见那男人一面。
“听你这么说,我更是非得亲眼见到那白马先生不可了。”叶小闲心存好奇地和曾琪一起来到一栋度假别墅前。
两人按下对讲机后,随即有人出来应门。
“请问找谁?”一个年约六十岁、西装笔挺的老先生出来应门。
“我找…我找住在这屋子的人…”曾琪见到这位陌生的开门者,以为自己大概是找错地方了。
她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这么唐突地找上门,也真是够傻了。不过,人都来了,门也开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将错就错,闯一闯了。
“住在这屋子的人?!你应该是来找少爷的吧?”老人家笑了笑,“不过,少爷他现在不在屋内,请问,你们是哪位要找他?”老先生好奇地打量着眼前一脸清纯模样的两人,随口问道。
“那么我们改天再来拜访好了,打扰了。”原本就相当紧张的曾琪,被陌生老人家这么一凝视,更是浑身不自在。道完谢后,连忙拉着叶小闲凖备离开。
老管家忽然唤住两人:“小泵娘,少爷他在前面不远的海滩上散步,你们可以过去那边找他。”老管家见两人如此年轻可爱,不禁摇头笑了。
“谢谢你,我们立刻过去。”曾琪一听,开心不已,连忙道谢后离去。
两人来到老管家所说的海滩后,远远地,就见到一个高大身影,在稀疏的非假日弄潮客中,和一只秋田犬在海岸边嬉闹玩水,追逐奔跑。
“曾琪,你说的白马王子,应该就是那位穿黑衬衫和狗玩水的家伙吧?!”随着曾琪停留的视线,叶小闲很快地在人群中,找到那令人眼睛一亮的俊帅男人。
“嗯…”曾琪点点头,望着渚炫初那奔跑嬉戏的矫健身影,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狂跳不已。
“我看这男人不仅是又好又帅,八成也是个富家子弟,有钱人家的小孩。不然,方才那老人家也不会称他为少爷了。”叶小闲远远地打量着渚炫初这位像是活生生从小说中走出来的男主角,冷静地分析着。
也难怪这位身为系花兼校花的小美人曾琪会动心了。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就是一副相当优秀的聪明模样,加上高壮帅气的身材和五官,以及望着海面时,那若有似无的深邃凝思眼神,简直就是曾琪的中一个男性翻版。
也难怪曾琪会如此倾心了,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是和曾琪频率相同的。
“我才不管他是有钱人还是穷人,总之,我第一眼看到他时,就有一种特殊感觉,仿佛我们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曾琪的视线跟随着渚炫初,含情脉脉地表示。
“那不就是一见钟情?!”叶小闲睨她一眼,真不知该替好友感到开心还是担心。
那家伙的来历和背景都还不清楚,就这样盲目地爱上他岂不是太冒险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对方的身份背景都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那就算不上是一见钟情了。
“或许真是一见钟情吧…”曾琪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曾琪和叶小闲两人的视线,终于引起了渚炫初的注意。
渚炫初一见到沙滩上的两人,立即停下和狗儿的追逐嬉戏,往两人走了过来。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渚炫初来到两人面前,带着惊喜的笑意望着曾琪。
他的笑容并不灿烂也不爽朗,眉宇间甚至还带着些许的冷漠感,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个安静沉默的男人;不过,也就是这种冷淡的气质,更增添了他的个人魅力。
“虽然有点唐突,但我希望能亲自向你道谢…”曾琪显得相当紧张,连正眼也不敢瞧他一眼。
曾琪这纯小女人,看来这回真的是一头栽入这酷男人的魅力中了。一旁的叶小闲暗自摇头想着。
“喔,道什么谢?!”渚炫初显得有些疑惑。
“上星期我被砸伤脚,你帮了我很多忙…”曾琪提醒着。
“那件事没什么,你不用如此介意。”他恍然笑着,“其实你可以不用特地过来道谢,尤其是这么热的天气,很容易中暑。”
“可是…”
“我也跟曾琪说过不用亲自进来道谢,可是曾琪向来固执,非得亲自向你道谢,她才会心安,不然她回去后可能连觉也睡不好,连课也上不了了。”一旁的叶小闲连忙替好友帮腔道。
看来这男人对曾琪并没有意思,不然不会对上星期的事情如此健忘。这下子曾琪可真要下不了台了。
“有这么严重?!”渚炫初听了不禁一笑。
“才不会,你别听她乱说…”曾琪脸红地扯了扯好友的衣角,“既然已经道过谢,我们也不多打扰了,再见。”
曾琪好不容易才又见到这人,结果见到面后,却又因过度紧张,只想拉着好友快快离开。
“既然人都来了,不妨到我家里休息一下,喝杯冷饮再离开吧!”正当曾琪凖备落荒而逃的时候,渚炫初却不慌不忙地开了口。
这一开口,当下让曾琪和叶小闲两人双双停下脚步。
“不、不用了,我们不多打扰了。”曾琪不假思索地拒绝。
“曾琪,喝杯免费饮料再走也好,在大太阳下走了这么久,我都快渴死了。”叶小闲死命拉住曾琪,不让她错失这大好机会。
这小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好不容易才见到这令她倾心的家伙,怎么一副只想离开的死德行?!
“既然如此,我们三人就和狗儿一起散步回屋去。”渚炫初见这两位小女孩之间的对话如此逗趣,不禁开怀地笑了出来。
一脸笑意的他,一派轻松地模模身边的爱犬,随后三人一起散步走回度假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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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曾琪第四度造访渚炫初的住所时,已经是两人认识两星期后的事情。
这天,曾琪来到渚炫初的海边别墅,两人一起吃了晚饭,之后在露天阳台乘凉聊天。
“你今天有点怪怪的。”曾琪见他比往常来得安静,不禁纳闷着。
“是吗?!”渚炫初来到木屋的露天阳台外,倚在木栏边,静静地抽起烟来。
“是不是我太常来找你,造成你的困扰?”
“没那种事。”渚炫初一如往常地摇头,深深地吐出一口白烟。
“那为何…”曾琪的话到了嘴边却又缩了回去。
渚炫初摇摇头,以沉默代替答案。
上个月父亲忽然去世后,家族亲友们便陷秒一阵内争外斗的混乱中。为了争夺父亲死后的遗留下的权位,亲友们几乎全都不顾情面地加入争夺,因此他才躲到这间海岸别墅,散心并哀悼父亲。
母亲为了让他顺利继承父亲的权位,来回奔波周旋着。好不容易,在世交家族卓家的帮助下,前两天他终于得以人顺利继承父亲的权力和地位。
只不过,伴随着着继承权的落实,卓家也乘机提出结为亲家的要求,要他迎娶卓家的宝贝千金卓香玲…
思索至此,渚炫初忽然捻熄手中的烟,低头问道:“你今年多大?!”他深邃的眼神望着曾琪。
“再过几天,就满十九岁了。”曾琪仰望着他,心怦怦地猛跳着。
不何他如此问她呢?
“你喜欢我?!”渚炫初平静地开口。
忽然被他这么一问,曾琪整个人当下呆愣住。
“我…”她脸红心跳地僵硬在原地。
他的问题太过直接,令人招架不住。
见她没有回应,渚炫初收回视线,缓缓开口。
“爱情对我而言,就像眼前的大海一样,远远欣赏令人心旷神怡,真要接近时,却又有种令人却步的犹豫。”渚炫初平静地望着远方渔火点点的海面,冷冷地表示。
大海,永远没有以同样面貌存在的时刻,表面上的短暂平静,不代表永远的平静;一时翻天覆地的汹涌,也不代表永远的情势恶劣,一如爱情。
“渚大哥…”曾琪不解地望向他深沉的眼神,试图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这个男人的情绪,真是像远方大海般无法捉模。平静的海面下,是千变万化、深不可测的神秘。
“你现在才十九岁,无法理解我说的这些。”渚炫初笑了笑摇头,示意这话题就此中止。
他的笑容中隐藏着令人心疼的苦涩。
“我会努力试着去理解体会的。而且我不可能永远十九岁,我总有一天会追上你的脚步,成熟到能够理解你现在所说的一切。”曾琪略带不服气地辩解。
二十五岁的渚炫初总是把她当小妹妹看待。或许她现在还小,还无法明白他瑞的心事和烦恼。但是五年后、十年后呢?!当她成熟到足以体会他现在的心情时,或许他就不会如此忽略她的想法和意见了。
“你当然总有一天会长大,等那一天真正来临时,我们再继续这个话题吧!”渚炫初弹了弹指间的烟灰,为她的天真好强感到可爱。
“虽然我不明白你刚刚说的那句话,但是,不管现在,还是五年后、十年后,我绝对相信这世界上有真挚的爱情。这个世界上,绝对会有永远的爱情存在。”曾琪相当认真地表示。
“永远的爱情…”渚炫初蹙眉,深沉的视线落在眼前的海面上。
“我是真的这么认为,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爱情,那么活在这世界上的我们不就太可悲了。”曾琪补充说明。
“或许吧!”渚炫初捻熄手上的烟,漫不经心地应着。
“你根本没听进去人家所说的话。”曾琪有些气恼地抱怨。
“我有在听。”见她过于可爱的懊恼神情,渚炫初不禁笑了。
“你在笑什么?”曾琪嘟起小嘴。
“没什么。”他扬着微笑摇头,迎着夏日傍晚的舒爽微风,深深地吸了口气,陷入了安静中。
随着他的安静,一旁的曾琪也跟着沉静下来。
不远处传来海鸥声、阵阵海潮声、水上摩托车声,夹杂着附近小孩的戏水嬉闹声,在如此丰富的夏日海景中,两人分享着这难得的短暂宁静与安详。
“今天的天气很好,海水的颜色真是漂亮。”曾琪望着眼前那海天一色的美丽风景,不禁赞叹。
“在你的眼中,海是怎样的颜色?!”渚炫初望着那一大片的湛蓝。
他常常望着这片海,不断想着这个问题。这片大海表面上的色调,是经过阳光折射而产生的,若没有了阳光,海也就失去了它的蓝,失去了大家原本以为的那种色调。人…也是如此吧!
“海的颜色…”曾琪不解地望着他。
“现在站在你眼前的我,就如眼前这片海一般,是透过阳光折射而产生的。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家族的庇阴,如同大海失去了阳光的眷顾,或许大海就不再是蓝色,而我也就不是你眼中的渚炫初。”渚炫初话中有话地开口。
这般深奥的涵义,年轻的曾琪大概还无法理解吧!
“我相信大海应该是多彩多缤纷的,就如同天上的虹般,有着美丽的七彩颜色。”曾琪忽然笑着开口,“虽然我不是很懂你现在的语意,不过,我会把这些话记在心中,终有一天,我一定会明白你这句话的意思。”她似懂非懂,却相当认真地表示。
“不用对我的话太认真,听过就算。”渚炫初模模她的头,笑道。
一旦大海没有阳光的眷顾,失去了大家所认同的蓝色,它真正显现出来的颜色,究竟是什么?一直渴望知道答案的渚炫初,却始终没有勇气付诸行动。
一如他,在母亲近日逼婚的强大压力,以及家族亲友的冷眼旁观下,始终没有勇气造反自己想要的人生,争取自己真正想要的爱情…
渚炫初望着站在落日余晖下的曾琪,忽然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
“渚大哥,怎么了?”曾琪被他这突来的拥抱吓了一跳。
“今晚,陪在我的身边…”渚炫初吻上她的唇,原本的冷然神情转为激烈,闪着炙热的欲念。
“嗯…”曾琪闭上眼睛,不假思索地轻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