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或许是单“蠢”得过头,但却不是真笨,她隐隐约约明白这种“病”其实是——
“小姐,我可以进来吗?”门外传来王妈的叫声。
她急急忙忙抓起床上那套王妈为她准备好的白色小礼服,穿好后还顺顺裙摆,这才前去开门。
“好可爱哪!小姐。”王妈露出欣喜、和蔼的笑容,还细心地替她拉拉蓬蓬的灯笼袖与裙摆。
十九岁的少女多半是穿着牛仔裤加T恤的年纪,但是,受到良好保护的方心亚却出奇的适合复古式洋装,呃……只除了她脸上那副黑黑圆圆的大眼镜不太协调之外。
“王妈,”坐在梳妆镜前,乖乖的任由后面的王妈替她梳麻花辫,方心亚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我、我可、可不可以、以不、不用参加——”
“不可以。”王妈一下子就拒绝了她的恳求。“今晚的宴会小姐一定得参加。”
“哦~~”方心亚闷闷的低下头。
“小姐,”王妈放下梳子,将胖胖的双手放到她纤细的肩上,圆圆的大饼脸上显得一片肃穆。“你不是说过,多多少少想帮少爷一点点小忙吗?今晚的宴会,少爷会招待一些外国贵宾,他们很重视正式宴会中男女主人是否称职,你现在又还没有嫂嫂,当然就得由你上场罗!”
“可,可是,”方心亚艰涩地开口,“我会怕、怕。”
“嘘~~小姐,没什么好怕的。”王妈拉着她站起来,替她加油打气,“你会说英文,还会用日文说谢谢和再见不是吗?唉!就算你不开口说话也没有关系,你只要陪在少爷身旁,面带笑容,就是笑起来美美的那种模样就行了。”
“可、可——”
“一切都没有问题,好吗?”赶鸭子上架可是要趁热呢!
王妈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出屋外,一骨碌的将她塞进恭候已久的方家私人轿车内。
方伦亚仅是抬起头,淡淡的看了怯生生的妹妹一眼,按下车内通话键通知司机开车。
一路上,方家兄妹之间没有任何交谈。
方伦亚迳自审核一份又一份的公文,方心亚在百般无聊之余,只能盯着外头飞逝而过的景色。
台北的交通愈靠近市中心愈容易塞车,尤其是在世贸附近,光是基隆路上的机车就多得几乎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方心亚孩子气地捏紧长裙,将裙角捏在掌心中搓了搓,又很快的松开;她低垂着头,长长的浓睫如扇子般眨动,自然红润的双唇则是抿了又抿。
慢慢地,她抬头低头的次数愈来愈增加,只不过一下子,方心亚几乎已经让下巴点到胸脯了,才又“唰”地猛然抬起,但她正襟危坐才不到几秒钟,身子又再度歪了……
方伦亚从公文中抬起头,正好就看到她要醒不醒的模样,一丝柔软的眸光从他冷硬的眸中掠过。
他安静而费力的挪动双腿,让自己尽量靠近她,猿臂轻轻一勾,就把昏睡的方心亚放倒在自己的大腿上,看她嘤咛了一声,换了个姿势,似乎想寻找更舒服的睡姿,他情不自禁地梳拢着她耳边的鬓发,一遍又一遍。
◇◇◇
糟糕!她还是好想睡觉,方心亚努力的眨着眼,想使自己更清醒些。
虽然在塞车的路上小睡了一会儿,但那是不够的,方才过度的精神紧绷已经让她感到很疲累。
凯悦饭店的龙厅今晚已经被方伦亚大手笔地包下。
一方面是庆祝方氏企业顺利的与美国头号财团签长约成功,一方面则是假庆祝之名,行相亲之实;不知有多少大小企业想和方氏企业攀上一点亲,因此,前来参加的宾客多得只能成打成打的计数。
“真是恭喜了,方董。”一名三十出头的企业小开动作夸张的恭维。
但他心底想的则是,哼!同样身为三世子,这个方伦亚竟然有钱到削爆了,真他妈的令他眼红!
尤其方伦亚还只是个坐轮椅的残障人士,可恶!
有人甚至在眼红之余,还恶毒地四处放风声,说方伦亚谈成的每一笔生意,很有可能都是他那个从不公开露面的水妹妹在暗中替他“搞”来的!
当然,这种没有证据的谣言最后总是会不了了之,但却让方伦亚终于领悟到一件事,他是不可能将方心亚一辈子锁在自己的保护范围内。
而且,再这样下去,以方心亚单纯的性子,或许日后真的会变成“单蠢”得无法应付人情世故,甚至会令她的“病情”益发严重。
“方小姐长得真漂亮,我是否有荣幸请你跳一支舞?”另一个陈姓小开跑来向美人献殷勤。
“心亚?”方伦亚觉得这家伙比刚刚那个姓许的看起来顺眼多了,至少是个忠厚老实样。
“啊?”方心亚这才大梦初醒地急忙摇头。“我、我……不、不会跳舞!”
“你陪陈先生到外头走走吧!”方伦亚指的是大厅落地窗外的花园。
反正,他今晚是下定了决心,要让妹妹多和一些社会人士接触,不再被她羞怕的个性所影响。
“那……哦~~”方心亚期期艾艾地看着哥哥脸上坚决的神色,只好靠近陈先生一些。
后者随即礼貌性地先行自我介绍。“你好。我姓陈,叫陈仲明,方小姐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我,我叫心、心亚。”方心亚因为靠近陌生人而紧张、因为紧张而结巴、因为结巴而羞愧难当,又因为羞愧难当而……噢噢!老天爷,让她ˇㄕ了吧!
“心亚!”方伦亚并不是没有瞧见妹妹的为难与不情愿,但为了她的成长,他只能加重了语气。
他是不太放心让妹妹和陌生人独处,但这却是她必须经历的学习过程,他这个做哥哥的只能从旁协助。
◇◇◇
月色正圆,还有几颗星星正在天边顽皮地眨着眼睛。
“方小姐平常喜欢做些什么消遣?”
“在、在家,看、看书,听音、音乐。”她据实回答。
“那么,如果是到外面走走呢?方小姐会想去哪里?”
“我、我只想待待在家、家里。”她的黛眉微微蹙起。
“方小姐喜欢什么颜色?白色吗?”
“哦~~不、不是,是哥哥说我我……穿白色很、很好看。”所以,她也才会常常穿着白色的衣服。
听她哥哥长、哥哥短地说话,陈仲明已经有点打算放弃了,他干笑几声说:“方小姐和方先生的感情真是不错。”讲白一点,她八成是有恋兄情结。
“嗯!对、对呀!”虽然舌头打结,方心亚却很认真的回答,短短的字句中充满对兄长的孺慕之情。
到此,陈仲明正式放弃对方心亚的“追求”。
陈仲明看得出她心中只有一个哥哥而已,在失望之余,他只能安慰自己,唉!他才不过刚出师,应该还不算身先死吧!
“方小姐,你想不想进大厅?我送你进去好不好?”陈仲明截至最后一刻,仍维持着绅士风度。
“好……不、不必了,我、我想留、留在这里。”本来是想答应的,却在最后一刻改变了心意,方心亚决定留在原地继续呼吸新鲜空气,远离闹烘烘的大厅与人群。
陈仲明见状也不再劝说,自己往屋内走去。
看着陈仲明离开,方心亚心底有一点点的歉疚与自我厌恶。
她知道陈仲明为人不错,也想和她做朋友,但她就是太害怕,只想将他推得远远的,用距离来保持安全。
这种想法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在她心底根深柢固的成长。
“可、可是,我、我也不是故、故意……”方心亚难的垂下头,对着一朵红色小花喃喃自语。
“故意什么?”
“故意不、不想和陈先、先生说、说话,我……”
咦?不对!她后知后觉地吓了一跳,差点放声尖叫,是哪个人在回答她的自言自语啊?
“嘘~~”她才一动,纤细的柳腰上就多了一双大掌,一个有力的男性下颚往她的发顶一靠。“哈罗!你忘了我吗?”
“不、不,不……”怎么可能会忘?听他的声音,不就是她那个“光溜溜的噩梦”吗?可是,那不是只是梦而已吗?
“你、你,你……”
“不不不、你你你,接下来是什么?”是是是,还是我我我呢?他无奈的将她的身躯往后一带。
转瞬间,方心亚便靠上一个坚实的男性胸膛,浓烈的阳刚气息立即将她包拢在其中。
方心亚立刻慌了、乱了、昏了、迷了,“我、我、我……”
他终于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浑厚的嗓音自她的头顶传来。“我的天!接下来该不会就是『他、他、他』了吧?”
方心亚对这句嘲讽的话语很敏感,她顿时有点难过起来。
此时,她只觉得自己既丢脸又难堪,眼眶也偷偷的红了起来。
“该死!”那“噩梦”陡然停住笑,动手将她扳过去面对他。
来不及惊呼,方心亚只能紧紧的闭上眼,不想看到别人脸上懊悔的神情。
“你走、走……”好丢脸,为什么她连赶人走的话也会说得结结巴巴的?
“我不会走的。”“噩梦”非但没有被她赶跑,反而更加坚定了意志,而且,话语中好像还夹带了好玩的笑意。
“你、你不、不要脸!”方心亚因气愤,竟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尖叫冲动。
好过分喔他!
这个人怎么这样赖皮啊?他占了她那么大的“便宜”后还要卖乖?呜呜呜……可怜的她怎么会遇到这种坏人啊?
那个“噩梦”兼“坏人”发出邪邪的笑声,“是啊!我的脸早在八百年前就不想要了耶!”
“你、你……哥哥!唔……”原本灵机一动想呼救的小嘴突然被一张男性唇办全面罩住,他的灵舌强力的撬开她的贝齿,温柔而深长的汲取她口中甜甜的香津。
“啊?”被他猝不及防的攻击,方心亚吓得眼睛与嘴巴一起张得又圆又大!
但理所当然的,这下子就更“方便”他的进攻了。他的眼深邃地锁住她的,充满男性麝香的鼻息在她的脸上留恋徘徊,樱桃小嘴则被吮吻得又红又肿……
“你!我、我,随、随……便吻、吻……”方心亚昏沉沉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语无伦次的胡乱嚷着。
“咦?你是在嫌我吻得太『随便』啦?”黑眉恶作剧地高高挑起,仿佛感到兴味十足。“那——我只好再认真一点罗!”
“啊?”不是不是不是!方心亚都还没回魂,也来不及表示她的抗议,就已经又被他认真的吻夺走了呼吸,她的思绪也再一次陷入无法思考的浑沌之中。
“嗯……”一声好长好长的叹息自他口中逸出,“我该死地想你这张香甜的小嘴,你这身细致的肌肤,你这双美丽的长腿,它们当初是怎样紧紧的缠在我身上……”
“住、住、住——”他干嘛讲得脸不红、气不喘?人家她可是听得都快羞愧而死了呢!
尽避她实在不太记得自己曾经和这个男人发生过什么“圈圈叉叉点星星”的坏事,但是,他讲得这般活灵活现,她真的快“冻未条”了。
“住口!我不记、记得,什、什么都不记、记得!”因为过于羞愤,她最后只能啜泣起来,举起粉拳用力的捶着他那硬邦邦的胸膛。“可、可恶!我不、不、不……你别、别出现!我不记、记得……”
“喂~~好了啦!”他本来只是想闹着她玩玩而已,没想到玩过头了,他紧张地握住那对小拳头。
“别哭别哭,你一哭,我、我也……”话还未说完,他已将她的头固定在自己的胸前。
方心亚整张小脸埋入他的衬衫与领带间,间接的感受着他起伏的肌肉,耳边居突然传来一阵——
哭声?!
那A按呢?他是男生耶!
◇◇◇
他在哭?
这种、这种——比天要塌、地要裂、恐龙要重回侏罗纪更不可能的“大条代志”怎么会在她的面前发生呢?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惹你伤心难过的。”他说得哽咽万分,“我是真的好高兴……好高兴能再看见你,你……你这个死没良心的小东西,把我『吃干抹净』后就想落跑吗?你这样好像就有点不负责任了耶!”
没良心?
吃干抹净?
落跑?
他到底在讲虾米碗糕啊?!怎么她愈听就愈给她不懂呢?
“想当初,你在酒吧里乱得一塌糊涂时,莫名的抓住了我……”抓住了他的心!他故意有所保留地不将心底真实的感受说出来。
“我、抓你?!”怎么可能?
如果不是被他拥得太紧,她还真的想低头检查一下自己的手——奇怪?她是用左手,还是用右手抓他的呢?
“是啊!”他故意又哀声叹气起来,“你把我抓得好紧好紧喔!”所以,他才会一路追着她跑。“我根本没有办法走开,你又那么可爱,还主动勾引我……”
“主、主、主……”闪电仿佛在她的脑海里劈过来、劈过去,她知道在她的生活中常有一些没有记忆的“空白时刻”,本来她是满困惑,但却很安于接受这种状态,可如今……她却做出一些“伤天害理”的勾当耶!
我哩咧!她小小的心灵一下子就变得粉沉重。
“然、然、然……”然后呢?好丢脸喔!但她还是非问不可。“我、我就、就把你给、给、给……”
“『强』去了!”见她“给”不出来,他就好心一点地帮她“给”下去啦!
让她ˇㄕ了吧!方心亚在心中哀嚎,她怎么会做出这种“天地变色”、“惨不忍睹”、“人神共愤”的丑事呢?
“呜呜呜……皇天在上、后上在下……青天白日满地红呀!想我司马炎尘一生的清白、一生的清誉、一生的幸福,就这么被你毁了,你你你……给我说!”哦喔~~他快不行了,在满嘴胡言乱语之际,他高大的身躯还控制不住的微微震动起来——当然是因为偷笑忍得太努力,快要破功的关系。
“说、说什、什么?”方心亚吓得屏住气息。
天哪!他怎么还在哭啊?古人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吗?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哭得像个漏水的水笼头?而且怎么都滴不完啊?
他突然将她推开些,蓄意抬高她的下颚,好让她清楚的看见他“羞答答”的害臊表情。“你——要为我的『清白』负责。”话绕了一大圈,总算又回到原点。
“负、负责?”
“对咩对咩!”现在他摆出一脸愤慨的模样。“你做了什么『好事』难道不必负责吗?以前你学校里的老师是怎么教你的?知难行易、知易行难,知之者为知之、不知者为不知、后知者……咦!你有什么问题?”他绕口令正说得尽兴,突然被人打断,他有点不太高兴呢!
“请、请问一、一下。”她像个举手发问的小学生般。“负、负责和王、王阳明的学说,有、有什么、么关系?”
“呃?”被她这么一问,他突然变得结巴起来。“呃、呃……呃……”
有虾米碗糕关系呢?他一时也想不出来耶!
“当然有,而且是很认真、很严重、很正经、很非凡的——关系。”他的贼眼滴溜溜地一转。“这就是要告诉你——你应该要以『负责』的态度来当我的女朋友,这样才能显出你忏悔的诚意。”
“啊?”被他似是而非的道理说得她头晕晕、脑钝钝,方心亚只能凭着本能反驳道:“你、你骗、骗人!”
“我骗人?我骗人!”哇~~她变聪明了吗?他本来就是在骗她,怎么能被她发现他的奸计?于是他粉夸张地嚷道:“不然,你说好了,你应该怎么对我负责?”
“唔……”是啊!她该怎么“负责”才好?方心亚当真苦苦思索起来。
“好,就这么说定了。”没等她多加思考,他已经轻轻拍着她的双肩,一副大事底定的模样。
“我不——”
“嘘~~还有什么话,就等我们下次约会时再说。”
他用长指轻点了她的红唇一下,“记住——以后,我就是你的男朋友罗!”仍然是那般低哑的声调,就像是深夜中的丝绸般……“我会期待着下次的约会,小甜心。”
又过了好久好久,方心亚依然杵在原地,身子根本无法动弹一下,因为,她的小脸蛋烧得红通通的;因为,她的手脚不听使唤地僵硬着;因为,她的心脏正怦怦怦的跳得好快好快,好像快要从嘴里跳出去一般……
◇◇◇
方伦亚阴沉地看着司马炎尘轻松自若的走入大厅。
由于这里的设计属造型优雅的落地窗,让参加的宾客能将外面花园的景观一览无遗,而他也可以将轮椅推到窗边,注意着小妹的安全,所以,他才会放心的让小妹在外头吹吹风、散散心。
但他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一个无耻之徒,如此光明正大的跑去骚扰小妹,还强吻了她!
方伦亚额头上的青筋隐约跳动起来……
是上回送小妹回家的男人?
他不是已经对那家伙下过驱逐令了吗?他竟然还敢不知死活的大摇大摆出现在自己面前?
冷冷地瞪视着司马炎尘笔直地走到自己的面前。
“你是谁?”方伦亚开始认真的思考该如何“除掉”这个家伙,目前他只等他报上名来,他就会派人动手。
“我,司马炎尘。”他笑咪咪的点点头。“就是你在找的『哨子』的负责人。”
方伦亚闻言,大大的吃了一惊!
“哨子”是个跨足黑白两道且名闻远近的情报组织,但这个年纪看起来不超过三十的年轻人竟会是那个庞大情报网的负责人?
这倒是可以解释像个痞子的他何以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还持有进场的邀请函了,因为,方伦亚的确是私下邀请了“哨子”参加这场宴会。
主因是,方伦亚正想委托他们替他找一些情报。
宴会依然嘈闹不休,政商界的大老们正兴致勃勃的与国外的大企业家们攀谈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们则对有钱有权的男人们施展媚术。
但有一点很奇怪,在匆匆与男主人打过招呼后,没有半个人会在正牌男主人的身边多加逗留。
这……究竟是什么情形啊?
方伦亚仿佛看穿了司马炎尘心中所想的,他冷冷的一笑,“我才不管你是谁,总之,离我妹妹远一点,不然,我照样对你不客气。”
是的,方氏企业的范围涉足各行各业,就连经济部长也得礼敬方伦亚三分。
但在这资讯就是力量的社会,司马炎尘掌控着最先进的资讯,而且能运用自如,所以,不论是黑白两道、政商金融、士农工商的人物全都会卖他的面子。
毕竟,一个可能握有你秘密的人,再怎么说都得罪不起啊!
两个大男人沉默地衡量着彼此的实力。
在眼光的交流中,他俩确定了两人都是会尽自己最大力量来守护自己最心爱的人,而且,如果有人胆敢背叛他们,他们会用尽一切手段,让背叛者活得痛不欲生。
“也许我们应该谈谈。”未了,方伦亚僵硬地开口。
“悉听尊便。”司马炎尘笑得优雅从容,欣然同意的与他离开会场。
◇◇◇
没有人知道在宴会结束之后,方伦亚与司马炎尘究竟密谈了些什么。
他们总共谈了近三个小时,在对谈中,他俩时而激昂、时而低语、时而轻笑、时而怒咆……但到最后,这两个男人就像是达成了双方都满意的协议,互相坚定的握手,似乎在做出如生命般的承诺。
交心在最佳时机我把握住偷偷的让你动心让你忍不住习惯我的存在
“早。”
“早……哇啊?!”由于受到空前绝后的严重刺激与冲击,方心亚吓得差点从楼上滚到楼下。她一脚险险踏空,双手则及时抓牢旁边的扶手,双眼吓得睁得大大的。
不得了!“噩梦”竟然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还入侵到她的家里来了?!
杰克,这真是太神奇了!
“咦!小甜心,你没摔着吧?”司马炎尘慌张的上前一把搂住她,确定她没有摔得乌青后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你知道走路不看路可是会摔扁你的小鼻子吗?而且,鼻子一被摔扁可是会粉痛的,而你摔得粉痛,我可是会粉——”突然,他的话中断了。
“会、会怎么、样?”原本屏息凝神在倾听,却突然没了下文,方心亚有点不高兴他话说竟会无疾而终,一时忘了原本对他的坏观感,她主动伸手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肩头,催促他把话说完整。
噢!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的“接触”他呢!
他恶作剧地捏了一下她挺俏的小鼻梁。“我会粉心痛的。”
咦?他、他……是在关心她吗?
好不容易等他捏完,方心亚立即往后退开了一些,她谨慎而小心地抬起头,正好望进他仿如灿灿阳光般的瞳眸中,令人忍不住也只想跟着他一起笑。
“好了好了,下来吃早餐,然后我再送你去上学。”
餐桌上,中西合并的早餐摆得满满一桌,有烧饼油条、豆浆酱瓜、小菜清粥、吐司煎蛋火腿……
天哪!他以为在举办大胃王比赛吗?
“欵!我不知道你喜欢吃哪一种,所以就……嘿嘿嘿!”司马炎尘对自己的灵活变通的创意感到很得意。
“哎呀!你别这样看着我,也不必太佩服我。”司马炎尘大言不惭的说。
“我、我不吃早、早餐。”方心亚直接拒绝他的一片好心。
“什么?”司马炎尘由于惊吓过度,忍不住大吼起来,“你是说——你不吃我这顿从六点就起来打点的早餐?你——你的良心何在?于心何忍啊?”
她……只不过是不想吃早餐而已,怎么被他一说,就变得她好像背负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天大责任?
“好、好,我、我吃。”无奈之下,方心亚只好拿起一盘蛋饼,夹起一块含入口中细细咀嚼。
“这才乖嘛!”司马炎尘一回身,又往后头喊道:“方家哥哥早呀!你也来一块吃嘛!人多才热闹。”
本来只想悄悄经过餐厅走到客厅的方伦亚,被大声点名后,他的脸色看起来竟有点不自在。
方心亚瞪大眼睛,毕竟,她可从来没机会见到哥哥脸红的模样呢!
“哥……”她低唤着埋首于报纸里的哥哥,想知道司马炎尘为何会出现在他们家?
“哎呀!有什么事,小甜心?”但她都还没问出口,反倒是司马炎尘已经先笑咪咪地把脸凑过来。
“你、你不要叫、叫我,你、你为、为什么会、会在我家?”方心亚赶紧想跟他拉开距离,以策“安全”。
“我为什么会在你家?钦~~问得好,小甜心,这话说起来就长了——”
有了前车之鉴,方心亚赶快举手发言,“请、请长话、短、说。”她怕他说太多太长,她会不小心睡着,那可是很不礼貌的事。
“好,我长话短说,你等一下……”司马炎尘挥挥手。
就连方伦亚也将原先举高的报纸拿下了几分,想听听看他要说些什么。
“因为,因为……”像是灵光一现般,司马炎尘笑嘻嘻的跑到方伦亚身边,猝不及防地将手臂一张,从轮椅后头揽住他。“因为我和你的老哥可是——非常非常的『要好』……嗯!你说对不对呀?阿伦。”
恶~~兄妹俩身上的鸡母皮全都“肃然起敬”。
“原、来,你、你、你……”方心亚吓得连呼吸都快停止了,她的目光来来回回的、不敢置信的瞧着他和方伦亚。
“你在胡说些什么?”方伦亚没好气地拍开司马炎尘的手。“司马先生是我的贵客,要在我们家暂住一阵子。”
是这样吗?单纯的方心亚仍然有些狐疑,“他和哥、哥哥很要好、好吗?我、我以前、怎、怎么没听、听说过?”
“你现在就听说啦!”司马炎尘还是满脸的笑,替她端来一杯咖啡,无赖地堵住方心亚的口。
◇◇◇
不知道为什么,方心亚今晚在床上翻来覆去。
将长发挽到一边的肩上,在睡衣上加了件小外套,她打算到书房去找本书帮助入眠。
赤着脚丫子,她无声无息的踩在地毯上,当靠近书房时,她意外地发现门板底下流泄出晕黄色的灯光。
有人在里面吗?方心亚暗忖,也许是哥哥吧?方伦亚常常在办公之余,会到书房坐着沉思。
“哥……呃?”坐在皮椅上的高大身影好像不是……
“哈罗,心亚!”司马炎尘抬起头,脸上绽出一抹迷人的笑意。
他完全不给她逃跑的机会,一下子便站起来牵住她的手。“你是来找我的吗?”
这个人的脸皮怎么那么厚啊?“才不、不是。”
“啊!真是令人失望,”他假装鼓起腮帮子生气,就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小朋友。“那你来做什么?”
“我、我来找书、书看。”她指了指满排都是书的书柜墙。
书柜里琳琅满目,好像什么书都有,从天文学到星座卜卦,从乐谱到音乐家小传,从食谱到咖啡馆的介绍……这间二十坪大的书房,简直像是一间私人的迷你型图书馆。
“睡不着吗?这么巧,我也是呢!”
“哦~~”方心亚往书桌上一看,发现放着一本世界名句事典,里面全是各式各样、各国名人的名言。
“算了!看书粉无聊,咱们来聊聊天好了。”司马炎尘不满她的注意力被桌上薄薄的一本书拉走,毫无预警地动手圈住她的腰肢,在她小小的惊叫声中拉着她与他一块儿在大皮椅上坐下。
皮椅再怎么大,也容纳不下两个成年人的体积,所以,司马炎尘只好很不得已的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两条胳膊仿如蛇也似的霸着她不放。
“你、你不可、可以这样做、做!”她结结巴巴的想抗议。
“可是不这样做,你会掉下去呢!”他粉无辜地解释。
她必须及早习惯自己的肢体动作才可以啊!这可是男女之间增加亲昵的基础耶!
“可——”
“哎呀!你怎么这么罗唆啊?你都还没有告诉我,你想看什么书呢?”他聪明地赶快转移话题。“你喜欢看长篇小说,还是短篇的?”
一时不察,她果真呆呆地顺着回答了。“短篇的,比……比较不、不、不拖、拖泥带、带水。”
“这样啊~~”不知怎么地,听到她的回答,司马炎尘心底竟有一点想笑的感觉。
“那你看过什么?像是——古代有某个英国人,写了一个笨蛋国王老爸和三个女儿的故事——”
“李……李尔王!”
“哇噻,你知道嘛!那你知不知道,那个英国人也写了一桩有关鸭霸女人,最后嫁了一个老公——”
“那……那是驯、驯悍记!还有那……那个英、英国人、人,是、是莎、莎士比、比、比亚!”
“心亚好厉害喔!”他顺手“奖赏”她一下,啵的一声,在她的脸上香了一个,嗯……甜甜女敕女敕的。
“啊!你……你不可,可以随、随便、便、便……”她害羞的羞红了小脸。
“好吧!我不会了。”司马炎尘适时装出一本正经的口吻,“告诉我,心亚喜欢看什么样的书呢?”
她颇为认真地想了一下。“我、我喜欢看……像……像这个……”她比向正好就放在桌上的一本红色精装书。
“哦~~成语辞典?”有意思。
“嗯!像、像这样……”她伸长手取书,随意的翻阅,“毛、毛手毛、毛脚:举、举动轻、轻率。”一边念着,还不忘偷瞄司马炎尘一眼。
“哈!”司马炎尘仰头大笑。
有意思,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把他给打败了吗?
“告诉你喔!我也很喜欢里面的其中一句。”唰唰唰,他翻到了。“足以自豪:很可以自满自傲。”
“咦?”这不符合她的想法,他不是应该满脸羞愧的放开她吗?
嗯~~可见她太低估他厚脸皮的程度了。
“还有这、这一句,不、不成体统:失、失去庄、庄、庄严的、的态、态度。”你懂了没?
我懂!“啊~~我更偏爱这一句,快意当前:又得意又满足的样子。”
怎么办?她的红唇用力的咬住下唇。“你、你是、是这句,目、目中无、无人:瞧、瞧不、不起人。”
“耶~~我哪有?我是孤芳自赏:自命清高,自命不凡。”说罢,他还不忘抬头挺胸,摆出一副挺骄傲的模样。
不玩了!“你、你就、就只会、会……”欺负我!可她却是敢怒不敢言。
何况,这种欺负,竟然让她觉得有一丝的甜蜜耶!
清了清喉咙,她打算换个话题,“你、你也喜、喜欢看、看书吗?”
“嗯哼!”他心不在焉的回道,黑眸却忽然一瞬也不瞬地凝望着她。“心亚?”
“什、什么、么事?”听见他的口气忽然变严肃了,她看着他的脸色也马上变得很正经八百的。
“有一件粉重要的大事。”
“哦?”是什么?她马上洗耳恭听。
“我发现,”司马炎尘慢条斯理的开口,“你,没有叫过我的名字。”
◇◇◇
“名、名字?”这算是什么大条的代志啊?
从她的脸上读出她的不以为然,他更加用力的板起脸孔。“当然是大事,难道说……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咦?这么一说,两个人才同时想到一件事——
方心亚的确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呃……现场的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尴尬!
“好吧!”他勉强开口道:“那我就告诉你——只有一次,你要记住喔!”
方心亚赶快点点头,准备恭听对方的“芳名”。
“我叫司、马、炎、尘。记住了没有?来,念一遍。”
“司——司司司司——”她的舌尖莫名地打结得很厉害。
我还感冒要用“厶厶”咧!司马炎尘忍不住往上翻了个白眼,却只能装出很有耐心地往下等。
“马——炎炎炎炎炎炎……”
他不禁抱怨起来,“你就不能一次把它给搞定吗?”
她又不是故意的!方心亚沮丧的低垂着头。
司马炎尘立刻后悔起自己的嘴快,一见她开始对自己有了退缩之意,他只得马上寻求补救之道,将她搂得更紧。
气氛安静了好一会儿。
很慢很慢的,她的心房突然开始盈满了一股暖暖的柔情。
多么奇妙啊!透过如此亲昵的肢体语言,竟会影响到她的心灵?!也许是因为他的歉疚是从他的掌心、他的体温、他的身上淡淡的传到她的心底……她竟然可以感受得一清二楚!
也许,这真的只是她的错觉,但她真的开始慢慢的放松心情。
她那不再紧绷的身体传达到他身上,他的指尖开始柔柔的滑入她的发云之间,缓缓的替她梳了起来。
“你知道吗?”他先打破沉默,拿起她还未走进书房之前他翻看的书。“我刚刚看到这里。”
她顺着他的指尖望过去,倏地,耳根臊红起来。
恋爱——那是心的重病。
“呃——呃——”这算什么?这是——这是他在向她表达情愫吗?
不!她顿时感到方寸全乱,女人的矜持让她只想反驳。“我……这、这句……”
他又指着一句话。
近视的人们才在谈情说爱。
“我、我的眼、眼睛很、很好。”她小小声地说,压根没有意识到,这是许久以来,她胆敢对另外一个人下战帖。
“是吗?”司马炎尘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又找到一句。
没有东西胜过少女的接吻——
“呀!”她羞得直想挣出他的怀抱,却已经太迟了。
司马炎尘已经饥渴得仿如鹰隼般地低下头侵袭她的红唇。
他们吻得透不过气来,两人的舌相互交缠着,那是一种大自然本能的反应,也是男与女之间互相吸引的天性……
吻,似乎很久,也似乎只有短短的一秒钟。
等她终于被他松开时,双唇已经红肿,眼神更是迷蒙得不晓得自己身在何处。
◇◇◇
望着看起来仍然傻呼呼的她,司马炎尘不禁骄傲的暗忖,他敢打包票,自己可是唯一KISS过她的人!
“这样就傻啦?”他取笑地捏捏她的小鼻子,试图冲淡房间内已经被遮掩的浓厚气氛。“那我们以后怎么办咧?”
“谁、谁、谁、谁……”谁跟你以后怎么办啊!
“好吧好吧!我们就不看这一本,那太煽情了对吧?”司马炎尘随手把那本书合上,换抓另一本过来。“就看这本书吧!”
可不瞧还好,一瞄过去,她简直忍不住申吟出声。“中、中、中……”
“中国情诗大全。”司马炎尘的眼底蓦地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光芒,他笑嘻嘻地随手一翻,“啊~~太好了,这句很不错——”
“不、不要。”他又想念虾米鬼东东?她直觉地想捂上耳朵。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
天哪!她知道他在念什么了!“你不——”
“铲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一边看书念着,他竟然还可以一边分心地用另一手把她捂在耳朵上的小手拉下来。“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
她不想听不可以吗?
“奴为出来难——”不可以!他用眼神告诉他,“教君恣意怜——”
等他终于把李后主的菩萨蛮念完,她的脸已经红到不能再红了。
“教君恣意怜,教君恣意怜——”
“好、好了啦!”她受不了地举起小手想捂住他的大嘴巴。
“教君——”他却乘机吻着她的指尖,眼神也在瞬间变得炽热得令她心惊。“恣意怜……”
她吓得赶快缩回手,不敢再随便乱动,可是,她的一颗心却跳得好快好快、好快好快,快得仿佛就要蹦跳出来……
“还有一首呢!”他倒像是个没事人般,很快地又翻开一页。“关关睢鸠——”
这一回,她没有再试着阻止他,因为她知道那是白费力气,而且……她也有点想听他朗诵情诗的声音。
必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笔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他以低沉、有力又性感的嗓音朗诵了一遍又一遍,而她则是听得迷了、沉了、醉了、想睡了……
“关关睢鸠……”他突然低头一瞧,不禁哑然失笑。
这小妮子,在他难得这么感性的时刻,她居然给他ㄛㄛ困了起来,真是太不给他面子了。
“好吧!这回就饶了你。”他抱着她起身,离开书房,准备送她上床睡觉。
他修长的身影抱着娇小的她,映照着走廊上昏黄的灯光,气氛显露着淡淡的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