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
纪梦棠万万没想到,康焱丞将她放到床上后,竟是说了这句话然后径自翻身上床,找个舒服的姿势入睡去了。
“咦?”睡觉?!她惊讶地睁大眼。
“怎么?妳还有所期待?”黑暗中,他幽闇的眼嘲弄地盯着她。
“不--”她用力摇头,面颊绯红地拉起丝被盖住自己。
低低的笑声传来,令她又气又窘,她怎么知道他会故意耍她!
康焱丞知道自己这般嘲弄她太不道德,但他无法不去享受逗弄她的乐趣。她美得像朵娇艳的花却有副呛辣的脾气,毫不畏惧他。她很有自己的主见,虽然妥协却不屈从,他第一次见到这么特别的女孩!
他没发现,自己注视她的眼光太温柔了,无论她如何犀利回嘴,他都像宠溺一个闹脾气的小孩,从不动怒。
如果察觉到这些,他可能会立即把她推开。
“我会的!”纪梦棠翻身背对他,卷起丝被将自己像蚕宝宝一样密密实实地包裹住。这样应该可以预防他半夜突然“兽性大发”吧?
身后又传来他的低笑声,简直快把她气炸了,她索性将丝被高拉过头,嘟起小嘴不再理他。
“妳会把自己闷死的。”他带笑的声音透过丝被传来。
“不用你管!”她使起小性子,执意像只蜗牛般躲在自己的壳内,拒绝探出头来。
他假装困扰地自言自语。“可是这样我很困扰欸,万一妳闷死在我床上,我这张上好的床不就报废了?而且还得替妳收尸,想想实在麻烦。万一妳家人来找我索赔,又得额外多付一笔开销……”
“放心!我无父无母,也没有兄弟姊妹,不会有人来找你索赔!”她气得拉开被子,翻身大嚷。什么收尸?这个人的嘴实在太坏了!
“妳是孤儿?”康焱丞的眼中出现同病相怜的疼惜。“真巧,我也是!看来我们应该会很合得来。”
“不好意思,我笃定我们一定不合!”瞧他们哪次见面不吵架?会合得来才有鬼!
“是吗?”康焱丞的眼中依然透着淡淡的笑意。虽然她依然语气不善,但更少她不再把自己藏在被子里,否则他还真怕她闷死,到时他就少了个有趣的伴了。
“睡吧!”他轻声说道,率先闭眼休战。
纪梦棠防备地瞪着他好久,确定他没有任何袭击她的意图,才再次闭上眼睛。
原以为自己一定会失眠一整夜,但不知是她累坏了,还是他的床太温暖舒适,原本打算不睡的她,闭上眼睛静静躺着,竟然过不了多久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康焱丞一直由背后凝视她隐藏在被子下纤瘦的身影,彷佛守护着她似的,直到她呼吸深沉平稳睡着了为止,他才合上酸涩的眼让自己好好休息。
这一觉,纪梦棠睡得很沉,但将近凌晨的时候,身旁一阵怪异的低吼声惊醒了她。
她吓了一跳,迅速睁开眼转头一看,发现仍在睡梦中的康焱丞双手不断在空中挥舞,嘴里还喃喃不知嘶吼着什么,看来应该是做恶梦了。
“不要!不要那么做……求妳……”他的头不断在枕上左右摇晃,满头大汗,面容痛苦,完全没了清醒时讥诮嘲弄的可恨模样。
她爬起来,犹豫地看着还在梦中不知与搏斗的他,不知道该不该叫醒他。
她本来想狠下心不理他,但是他好像很难受,所以她一直挣扎,这样不理他好吗?她迟疑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叫醒他。
“喂,醒醒!”她试探性地伸出一根手指头轻推他的肩膀,但他没醒过来继续在梦中挣扎。
她没办法,只好挪近几吋,加大音量叫他。
“喂--你醒醒!”这回她用手掌大力推他,他总算睁开眼睛了,不过才一张开眼,却是迅速抓住她的手,厉声质问:“妳为何还不放过我?!”
“好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的力道大得像快把她的手腕扭断,她痛得眼眶浮现泪花,却抽不回自己的手。
“妳--纪梦棠?”康焱丞好像终于清醒了,一发现自己抓着她的手,立即像烫着般迅速甩开。
他撑起身子,用手抹去满脸的汗水。“发生什么事了?我做恶梦?”
“嗯!你叫得很大声,好像很痛苦……”
这是一定的,自从家中发生遽变之后,他没有一夜不做恶梦。
“抱歉吵醒妳了,继续睡吧!”康焱丞轻声致歉后翻身下床。
“嗯。”她假装拉拢被子,一面偷偷用眼尾的余光偷瞄他的动静。
她见他走到落地窗前,在咖啡绒长椅上坐下,随手从一旁的矮几上取烟点燃,然后凝望着窗外,默默地抽着。
袅袅升起的烟雾让微弱的灯光显得更昏暗,她只能看见他萧索孤独的背影,还有那点特别明亮的红色烟头,他的表情她根本看不见,但难以解释为什么,纪梦棠就是能感到他的身影所透露出的悲伤气息。
为什么他的背影看起来让人觉得好可怜?
有人说: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难道可恨之人,也有其可怜之处吗?
认识他已经一个礼拜了,但她还是无法捉模他是什么样的人。
说他卑劣可恶?但他并没有不顾她感受地强自夺取她的身体。说他阴沉诡谲?有时他又笑得像个顽皮的大孩子。说他讥诮讽刺?但有时他又温柔得让人不知如何是好。说他豪爽开朗?偏偏又让她窥见他阴郁孤寂的一面。
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好难懂喔!他不像她的男友高仲威那般简单明了,当初交往时,高仲威的优点缺点、兴趣好恶,她很快就模清楚了,但是相识一个礼拜,她却觉得自己根本还没看进这个男人的内心世界。
她有种直觉,他的心里一定隐藏着极为骇人的秘密。
她惶然迷惑地躺回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落地窗透出明亮的光线,纪梦棠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又睡着了。
空气中飘散着食物的香气,好像类似煎蛋的香味。
“妳醒了?早餐刚做好,快来吃吧!”康焱丞端着早餐走进来,放到落地窗前的小玻璃几上,拉开窗帘,正好可以看见远山和灰蒙蒙的城市。
“我先去梳洗。”纪梦棠有些羞赧地跳下床,溜进浴室里。
浴室的镜子里,反映出一张透着桃色红晕的脸庞。
奇怪!昨夜他们明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为何她会有一种似新嫁娘的娇羞感?最夸张的是,原本很痛恨他的自己,对他居然提不起一点恨意了。
是昨晚他孤独的背影令她感到同情?还是因他没有夺取她的身体而心生感谢?总之,今天的他看起来似乎没那么可憎了。
梳洗过后走出浴室,看见他又坐在长椅上凝望着窗外沉思。这样的孤寂身影,总能触动她内心那一处,让她深深感到怜惜。
听许宽厚说他的双亲死于一场火灾--他是在思念他的父母吗?
她不忍打扰他的凝思,便放轻脚步慢慢地走过去。然而无论她的脚步再轻,敏锐的他依然立即发现。
他迅速转过头,看见她立即露出淡淡的笑容。“妳好了?快过来吃早餐吧!”
他脸上的浅笑化解了一切悲伤的气息,刚才萧索的身影彷佛是她的错觉。
“谢谢!”她在柔软长椅的另一端坐下,望着精致瓷盘里色彩鲜艳的食物。
瓷盘的正中央放着精巧的鲔鱼三明治,左边是鲜黄中掺杂着艳红的培根炒蛋,右边则摆放了一些西生菜和切片的西红柿,不但配色极好,而且营养满分,纪梦棠霎时饥肠?辘起来。
“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这些全是你做的?”
“不像吗?”他又是淡然一笑,身先士卒咬了一口鲔鱼吐司。
“因为我不怎么喜欢外食,所以还满常下厨的,我个人是觉得味道还不错啦,就不知妳怎么评价了?”
r我尝尝看。”她用叉子舀起一些培根炒蛋试了试味道,发现出乎她意料的美味。“味道很好,非常好吃!”她真诚地赞叹道。
“谢谢!”
他也吃了培根炒蛋,满意地点点头,并催促她试试鲔鱼吐司。她尝了之后也极力夸赞,这顿早餐吃得意外地平和愉快。
餐后,她抢着洗好盘子,接着他便提议出去走走,她问去哪里,他只神秘地说跟他走就知道了。
结果--他带她去爬山!
军舰岩位于市郊的阳明大学校区内,他显然常来,驶入校园停好车之后就如同识途老马一般,带着她往长长的阶梯上走去。
纪梦棠没来过这里,半新鲜半疑惑的她,认份地跟着一步步往阶梯上爬。她自认体力不错,平常也偶尔会运动,但几百阶的长梯还是让她爬得脸红气喘,香汗淋漓。
反观康焱丞呢,他一步一阶走得平稳又快速,不过只要一发现她落后太多,就会停下来等她跟上他。
走了约二十分钟,一块形状神似军舰的天然巨岩就出现在眼前。
康焱丞轻松几个大步就跨了上去,倒是没有攀岩经验的纪梦棠,只能小心扶着岩壁战战兢兢地往上爬。
忽然,一只大手伸到她面前,示意她将手递给他。
她犹豫着,该不该接受他的好意。
他感受到她的犹疑,唇角一勾,恶劣讪笑道:“怎么?我的手有刺,还是妳怕我把妳推到山下去?”
他的嘲弄又回来了!她怎会曾经以为他可怜?他根本可恶至极!
为了证明自己并非怕他谋害她,纪梦棠板着脸将自己的手伸向他,但小嘴却气得噘起。
“抓紧!”康焱丞握牢她的手,一鼓作气将她拉上来。
他的掌心干爽而温暖,牢牢地握住了她,奇异地带给她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他将近三十了吧?成熟而稳重,不像高仲威,虽然二十二岁也大学毕业了,却还是不定性,感觉很不成熟……慢着!她这又是在干什么?她为何老是拿仲威和他相比呢?
深深的罪恶感袭向她,一跨到岩石上,她立即松开他的手,像为了赎罪似的,和他保持一大段距离。
“生气了?”康焱丞毫不在意她的刻意保持距离,走到她身旁轻笑道:“妳知道自己鼓着脸的模样,很像一只胖嘟嘟的河豚吗?”
河豚?胖嘟嘟?!纪梦棠真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把“胖”这个字用在她身上!从小到大她的身材都是最标准的,尤其现在,她还是大学里大家公认的校花哪!
“别气!妳看那边--”他按住她的肩,指着远处的风景给她看。
纪梦棠顺着他的手指望下去,立即惊奇地睁大眼。“好漂亮!”
从这座山眺望下去,山下的风景清晰可见。远山朦胧宛如薄纱,城市里的建筑透着灰蓝色的色彩,淡水河蜿蜒流过像是输送城市营养的血管,红色的关渡大桥横亘其间,桥上有许多汽车像小蚂蚁般缓慢移动。
她从以前就很喜欢居高临下看夜景,迷蒙的灯火总能令她心情平静,没想到不只夜景璀璨迷人,白日登高望远的景致也这么棒!
望着她惊奇愉悦的小脸,康焱丞知道自己猜得没错,她果然喜欢这里。
见她笑得开怀,他的嘴角也不由得悄悄扬起。
虽然他喜欢嘲弄她,爱看她粉女敕的双颊因气恼而透出漂亮的红晕,但他更喜欢看她笑。当她开心时,大大的杏眼会闪闪发亮,她的笑容足以使世上最娇艳的花朵为之失色!
纪梦棠不经意转过头,发现他专注的深深凝视,不由得羞红粉颊,浑身不自在起来。但好强的她可不愿让他发现她的羞涩不安,于是故意昂起下巴,凶巴巴地质问:“你在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当然好看!妳不觉得自己很美吗?”康焱丞浅笑着反问。
“那--那是当然的!”即使她本来对自己没这么有自信,也在他的刺激下变得更厚脸皮,最好让他恶心吐死,那她就解月兑了。
“妳对自己有自信,我觉得非常好。”他最欣赏她这一点,昂然好强像个打不倒的女战士。
这天,他们在山上看了半天的风景,中午下山觅食,下午则到街上乱逛,最后走进书局,买了一堆书籍杂志回家,在书房消磨了一个晚上,连晚餐都是叫外送披萨,在书房边看边吃。
她看了几本喜欢的书,直到深夜才有点不安地回到房间。
这晚,康焱丞依然没有对她做出任何她不愿意的事;深夜,纪梦棠躺在床上,望着背对她径自入睡的宽瘦背影,心中茫然迷惑。
当她答应他的要求时,以为他定会迫不及待地要求同床--噢!他们确实是“同床”了,却什么事也没发生。
原以为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享用她,所以她早已做好牺牲的准备,可是来了之后才惊讶地发现他并没打算碰她,只是像朋友一样招待她。不!或许比朋友还深一点的感觉,应该说像情侣吧。
她觉得很奇怪,既然他提出交往的要求却不打算掠夺她的身体,那么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要一个朋友?情人?还是家人?抑或是--他根本只是想要一个说话的伴?
她不懂!总之,康焱丞这个男人真的太难懂了!
星期一早晨,吃过他准备的早餐后,她便与他道别前往学校上课,接下来的五天她是完全自由的,不会受到约束。
一个礼拜后,她同样在周末时准时赴约,他也依然对她待之以礼,偶尔两人出去逛逛,有时则在家看书、看影带,或是天南地北的闲聊,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两年。
两年后
两年的光阴改变了很多人、很多事--康焱丞变了,纪梦棠变了,高仲威变得更多!白云苍狗、沧海桑田,瞬息万变的短短两年间,确实能让人有莫大的改变。
“糟糕,这么晚了!”纪梦棠一从应征的公司出来,就急忙赶往康焱丞的医院看高仲威。这两年来,她只要一有空就会到医院看他,从来不曾怠惰,而今天她刚好到一间知名国际服装公司面试,和面试的名设计师聊得太久,仲威怕要生气了。
她一面看表,一面迈开被紧身窄裙包裹的长腿,加快脚步走向高仲威的病房。
上个礼拜她从学校毕业了,也顺利考上研究所,因为研究所的课较少,所以她想找个打工的工作,不为钱只为了累积实务经验。其实严铮他们都表示,欢迎她加入五行集团,他们会特别为念服装设计的她开一间服装公司,让她尽情发挥所长,不过她却拒绝了。
她觉得自己的能力还不够,还不足以独当一面,所以她打算先到外头的公司打工一阵子,等磨练够了再说。
不知该说她幸运还是怎么回事,昨天突然有位返台设柜的知名国际级服装设计大师亲自打电话给她,问她愿不愿意到公司上班。
她受宠若惊,问他是怎么知道她的电话,以及为什么请她,他都笑而不答。
今天前去面试,和那位名设计师相谈甚欢,他看了一些她带去的作品,也给予相当高的评价,希望她下个礼拜一就去报到。
她能找到这么棒的打工工作,高兴得直想和人分享,如果告诉仲威,他会替她高兴吗?她走到高仲威的病房外,却正好遇到康焱丞。
“妳好像很开心?什么事这么高兴?”他浅笑着问,同时欣赏地打量她,嗅闻她身上飘来的淡雅香气。
两年了,她出落得更美了!她将留长的黑发梳成公主头,整齐地披在肩上,让只抹上口红的小脸显得素净美丽。而一身合宜的黑色窄裙套装,将她的身材衬得更加曲线玲珑。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像个标准的OfficeLady。
“我找到工作了哟!”
这两年来,她早已忘了那份契约,而真心把他当成朋友。他们很聊得来,虽然有时他还是嘲讽成性、喜欢逗弄她,有时又莫名地阴沉疏离,但她还是把他当成可以分享心事的好朋友。
“被录取了?”康焱丞关心地问。
“当然录取了!这可是对方主动找我的,只要我答应就没问题。对方可是知名的服装设计大师钱宁程,能被他网罗,我觉得好高兴喔!”
“是吗?”他的眼中掠过一抹安心,但纪梦棠并没有发现。“恭喜妳了!”
“谢谢!对了,一直忘了谢谢你,仲威最近更有起色了,这都是你的功劳!”
“我一向信守承诺,我只是遵守诺言罢了。”他依旧是一脸淡如清风的浅笑。
“不管怎样,还是该谢谢你!噢,我该进去看仲威了。”
“妳还真是痴心不悔呀!”他忍不住讥讽。
“你不会是嫉妒吧?”纪梦棠开玩笑地朝他吐吐舌头,推门进入病房内,微笑着带上门。没错!经过两年的时间,他们依然爱拌嘴。
她从未想过,康焱丞对她的感觉会有如此大的转变--如果她对自己够诚实,就会发现自己也是。
病房的门一关上,康焱丞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略带无奈的哀伤笑容。每回他都只能站在这里,目送她走向心爱男人的身旁,却无力阻止!
经过两年的时间,他改变了--他不再是那个嘲弄爱情、轻蔑爱情的男人,因为他爱上了梦棠!
打定主意不爱任何女人的他,却在见到她的同时就产生不一样的感觉。只是当时他不承认那是爱,还故意用契约的方式来羞辱她,然而随着时光的流逝,两人相处愈久了解愈深,他发现自己--爱上她了!
她美丽迷人、她俏皮可爱、她口齿犀利、她才华洋溢、她坚强有原则……林林总总,让他在不知不觉迷恋上她,然而真正对她倾心的原因是因为她的专情。
他原先以为女人绝对耐不住寂寞,男友全身瘫痪躺在床上,连翻身下床都办不到,有哪个女人受得了日日面对一个瘫痪之人?
所以他故意订下那份协议,想故意为她制造机会--一个背叛的好机会,让她顺理成章摆月兑那个男人,投入他怀中。只是当然他随后会甩掉她--一如她无情地甩掉瘫痪的男友。
然而他错了!这两年来,她的爱与包容令他刮目相看。她对高仲威的执着与不离不弃令他感到惊讶,又因惊讶而深深感佩,种种前所未有的激赏,让他不自觉动了真情,等他惊觉到时已陷得太深,无力阻止自己继续沉沦。
说来可笑,爱--原是绝对不被他允许的荒唐行为,但他根本管不住自己!他无时无刻不想见到她,虽然他们每个周末都会见面,但他的相思依然愈来愈深、愈来愈浓。
他舍不得再恶意嘲弄她,也舍不得对她冷颜相待,偶尔和她斗嘴,也只是存心逗她玩的。
他关心她的一切,更怜惜她得在学校和医院之间两头奔波--尤其每个周末她还得到他那里去。曾经因为心疼她的辛劳,他想过要放弃那份束缚她的合约,然而自私的魔鬼霸占着他的良知,不许他轻易说出“解约”这两个字。
这个约定是联系他们之间唯一的桥梁,约定既存,他才能每个周末都见到她,听她说话、看她微笑。一但这个约定消失了,她可能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他家,他或许还见得到她--但只限于医院。
在医院里,她只有一种身分--就是高仲威的女友,是他不该觊觎的女人!但叫他怎能忍受这种只能远远望着她,却无法靠近她的折磨?
种种思索之下,让他的私心战胜了良知。他宁愿让她将来恨他,也要继续霸占着她。
在高仲威完全康复下床行走之前,他不会将她还给高仲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