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顺利月兑险,杨靖鹰先去解救康予柔。
他拉出塞在她嘴里的布团,再解开她身上五花大绑的绳子,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
“鹰──”
“待会儿再说!”
将她严密地护在自己身后,而这时原本埋伏在外头的海王帮众觉得不对劲,几十名彪形大汉顷刻间一涌而入,想围剿杨靖鹰。
这帮人毫不在意自己的同伴也在里头,冷血地持枪扫射,幸亏杨靖鹰他们早有防备,迅速躲进装著粮食、谷物的麻布袋后头掩蔽,否则铁定被打成马蜂窝。
子弹答答答地射出,许多麻袋被打破,玉米、黄豆、大麦等杂粮,哗啦哗啦滚落一地。
凶悍的海王帮众踩到滑溜溜的小东西,个个跌得惨兮兮,哀号声此起彼落。
“唉哟!”
“我的妈呀!”
“你们这些混蛋在干什么?小心地上的豆子!”
“大少,快走!”程仲君躲在麻袋后伺机回击,一面比手势要杨靖鹰与康予柔先走。
杨靖鹰点点头,带著康予柔突围而出。
子弹咻咻地从身旁飞过,有时还从康予柔耳边掠过,幸好有惊无险地只打断几束发丝,她吓得不断尖叫,闭著眼睛根本不敢看。
“别怕,有我在!”
杨靖鹰仅靠著一把德制九零改造手枪,在无数枪火阵中杀出重围,把饱受惊吓的爱人安然送到外头。
“快走!”他将她推出门外,催促她快点离开。
“那你呢?”她担忧得哭了。
“我不能丢下仲君一个人,你先走!”
“鹰──”
“快走!我一定会平安回去,我答应你!”
康予柔知道即使自己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甚至只会变成他们的包袱,只好悲痛地咬著唇,转身快步离开。
她要去找人来救他们!她一定要──
***
杨靖鹰再度返回仓库时,程仲君已经撑不住了。
一把短枪本来就没有几颗子弹,而程仲君的那把已经用完了,他原以为自己会命丧于此,没想到杨靖鹰竟折回来与他并肩作战。
“大少?!”他看见好不容易突破重围又再度杀入的熟悉身影,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你没事吧?”杨靖鹰俐落地躲过一记子弹,扑向他藏身的麻布袋之后。
“还好,大少,您受伤了?”程仲君发现他的黑色衬衫被子弹射破,上面正淌著血。
“一点小伤,不碍事。”杨靖鹰略瞥了一眼,根本不以为意。
“大少,您为什么要回来救我?您忘了我是个叛徒吗?我背叛杨家帮,背叛大家,我死不足惜!”程仲君真的不懂,难道他不怪他?
“你背叛大家,自有帮规处置,在那之前你还是杨氏集团的人,没有人可以动你一根寒毛!”
“大少……”程仲君发现自己很没用地红了眼眶,但他真的克制不住。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砰地一声巨响,大门被撞破了,好像有什么冲了进来。
他们探出头往外一看,不知是谁开著巨大的堆货机,像坦克车一样杀进来,如入无人之境地在仓库里到处乱钻。
海王帮众见到这台可怕的巨型机器,纷纷大叫著仓皇躲开,唯恐逃得太慢会被辗成肉饼。
“那是谁?”
程仲君怔愣地看著那台机器像玩老鹰捉小鸡一样,恶质地追著那些死命逃窜的海王帮众取乐,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
“你说呢?除了枭,还有谁会干出这种事?”杨靖鹰没好气地问。
他家老三就跟他老爸的性子一样,脾气暴躁又莽撞冲动。唉!难道他不能用更文明、更有格调的方法击退敌人吗?
“咦,是三少吗?”程仲君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不过仔细一想,三少会做出这种事,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就在仓库里乱成一团时,又传来第二种怪异的声音,而且非常大声。
那是直升机螺旋桨转动的答答声响,隐约还可听到用扩音器传来的另一道熟悉的广播声。
“底下的人请注意,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请立刻举双手投降。另外,想顺便告诉老大一声,你的爱人我们已经找到了,目前正安全地受到保护,请放心。”
“这是鸢。”不待程仲君提出疑问,杨靖鹰主动告诉他。
“二少?二少与三少真是……”程仲君无言。
几十个人而已,而且有大半伤残、没了火力,他们只需派一些人进来围剿,就能轻轻松松收拾残局,干嘛还弄来像坦克车一样的巨大堆货机和直升机来炫耀?这分明是──骚包!
“现在你知道当杨家人也不容易了?”
杨靖鹰自我解嘲,程仲君瞥他一眼,满脸同情地点点头。
如果真有这样的家人,那么他也会……
很无奈。
***
事情结束后,已经金盆洗手的杨家决定不动用私刑解决,而是报警将海王帮的帮众全部抓起来送进牢里。
这场危机,总算是解除了。
而叛徒程仲君主动回来自首,照理说应该受到严厉的惩罚,不过杨靖鹰念在他跟在自己身边多年,而且危急时临阵倒戈,帮助康予柔平安月兑险,所以功过相抵,他决定不再追究。
但是,杨靖鹰可以宽宏大量原谅程仲君,程仲君却没办法原谅自己。
杨靖鹰的宽大胸襟与对属下的真诚,让他羞愧得无地自容。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今天会坐在这个位子上了。”他真心地道。
“因为我好狗运,有个很会赚钱的老爸?”
杨靖鹰的自我解嘲,将程仲君逗笑了。
“不!”他摇摇头,真心地说:“你有今天的地位,不只是因为你的幸运,而是因为你有领导者的勇气与魄力,你就是该站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所以大家才会心甘情愿跟随你。”
“是吗?”杨靖鹰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什么领导者的勇气与魄力?我没有那种东西!我只是与底下的人交心,真心把他们当兄弟,那么大家自然会与我团结一心。”
程仲君认同地点点头,又笑了。
“谢谢您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计较我的过错!不过我认为自己必须为这次的错误负责,否则没资格待在您身边。我想自动请调到最偏远的据点,打算在那里洗心革面、重新开始,等将来有一天,我的努力足够洗刷我的污点时,我会再回到您身边,在那之前,请您等我。”
“好,我会等你。”
“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他们讲了一堆你等我、我等你的话,看得杨家老三杨靖枭雾煞煞。
这就是所谓男人的友情吗?
或者是──爱情?
妈呀!
***
“你还痛不痛?”
康予柔跪在杨靖鹰面前的地板上,手里握著夹了棉花的镊子,沾取一些药水,然后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他被打伤的太阳穴边缘。
“不痛。”两只眯起的眼睛饥渴地盯著她略低的衣服领口,对著微露性感的说话。
“他们好狠心,居然下这么重的手。”想到今天的事,她的眼眶都红了。
“只是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况且我是故意让他们打的。”他安慰道。
擦好药,放下镊子,康予柔低垂著头,耳根慢慢红了起来,芙颊透著漂亮的粉红,好像三月的桃花。
“那个……你和程仲君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哪些话?”
“就是你们在仓库里说的那些话嘛!”她有点不高兴地嘟起小嘴,难不成他说过马上就忘了?
“你是指赵筱琳和曲梦丽的事?”他没装作听不懂。
“嗯,你真的……没和她们在一起?”讨论这种话题让她害羞,但她真的很想知道。
“女人,我把所有的精力都贡献在你身上,你还怀疑?”他冷冷地横她一眼。
她的俏脸更红了。“可是我一直以为──”
“我工作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就算床上功夫再厉害,也不可能有了两个女人还能给你那么大的满足,你该给自己多点信心,但不该对我那样有信心。”
就连三级片男星也需要靠剪接技巧来神话他们的能力,而他这种非职业的,当然更不可能拥有那种神力。
“所以,你真的没碰过她们?”她小心翼翼地再次求证。
“需要我写切结书吗?”他取笑她。
“不用啦!只是……为什么?她们那么漂亮……”
“但我不觉得,在我眼中,你才是最美丽的,我对她们毫无感觉。”
“噢,鹰!”她感动地低喊,伸出双臂用力抱住他的脖子,将自己又软又香的身子偎进他怀里。“鹰,我爱你。”
“予柔……”
杨靖鹰第一次听见她说爱他,内心的狂喜难以言喻,强烈的喜悦在心底激荡、翻搅,让他晕了、醉了。
“我们结婚吧!”他低沉地开口,决定不再犹豫,要正大光明给她幸福。
“咦?”康予柔蓦然跳离他的胸膛,睁大眼,震惊地看著他。
“你不愿意?”她的反应令男人很伤心。
“不、不是的!而是……我没想到你会开口向我求婚,我一直以为你不想结婚呢!”就算想结婚,也不会娶她。
“过去我是不想结婚,因为没有任何女人能让我产生组织一个家庭的渴望,直到遇见你,你是第一个让我想要被婚约绑住的女人。
但我的世界太复杂,我怕你受我连累,变成对手盯上的目标,但又自私得无法放开你,所以才把你藏在那个小小的天地里,用我自己的方式去保护你。这三年来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对不起!”
“不!别这么说,我爱你,我心甘情愿在你给我的天地里等待你。”
“跟著我,可能会有很多危险,不过我一定会誓死保护你的。”
“我不害怕。”只要有他在,她就什么都不怕。
“予柔,你是如此的温柔美好,我爱你。”
原以为很难说出口的话,如此轻易就说出来了。
康予柔柔柔地注视他,甜甜地微笑。
“我也爱你,真的真的很爱你,我们生个孩子好吗,我想要你的孩子。”
“孩子?”杨靖鹰立即面露难色。“为什么一定要生孩子呢?像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
他并不是特别喜爱孩子,总觉得小孩子全是爱哭、爱捣蛋,又扰人安宁的小东西。
“不管,我要生嘛!”她噘起红润的小嘴,开始懂得对他任性、撒娇了。
“好吧,如果你真的想生的话,那就生一个好了。”他勉强妥协。
“才不呢!我想像你母亲一样生四个,四个孩子很热闹啊!”
“四个?!”那家里不吵翻天了?他光听就快晕了。
“对啊!我就想生四个。”她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展开柔情攻势,果然让他无力招架。
“好吧,想生四个就生四个,你高兴就好。”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确定他真的很爱自己,康予柔展开柔美的笑颜,甜蜜地窝进他怀里。
她的笑脸,把他冷硬的心都融化了。
他搂紧她,也打从心底露出温暖的微笑。
***
婚事敲定后,杨靖鹰正式带康予柔回家拜见双亲。
康予柔终于见到杨靖鹰的父母,以及那传说中不可思议的大豪宅。
“这……就是你家?”康予柔简直傻眼。
这哪是房子啊?根本就是皇宫或博物馆吧!
打从在大门外,她就因为惊吓过度而变成说不出话的呆子,傻傻地被他牵著走过占地辽阔的庭院,进入宽敞又金碧辉煌的豪华主屋。
杨父、杨母的穿著打扮和周遭奢华的环境相比,也不遑多让。
杨母姚燕姬身上穿著一套一般只会在隆重喜宴上穿的礼服,又是亮片、又是珠珠,肩膀处还有一大片毛皮。
而杨靖鹰的父亲身上的西装是三件式的燕尾服,是普通人绝对不可能在居家时会穿的大礼服。
“啊,你就是予柔吧?来,快坐下。”杨家的主母姚燕姬笑眯眯地招呼她,热情地拉著她坐下来喝茶。
拍著她的手,姚燕姬热络地道:“呵呵,我们早就看过鸢拿来的照片,你真是漂亮又秀气,只是这么好的条件干嘛想不开──呃,不!我的意思是,这么好的条件,配我们鹰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对啊、对啊,真素太速配了!”
虽然杨虎也认为把这个水灵灵的小美人扔进儿子的虎口里,太可怜、太没天良了,不过秉持著“别人的女儿死不了”的自私原则,他还是决定昧著良心,把她推入火坑。
“这点不用你们说,我们也知道。”杨靖鹰面对家人时,又是那张没有表情的冷脸,他的温柔只给康予柔一个人。
“哎哟,这小子脸还是那么臭,予柔嫁给他之后怎么受得了啊?”姚燕姬压低嗓门,担忧地对丈夫窃窃私语。
“对啊!这小美人儿看起来身体挺瘦弱的,会不会被他那张冷脸冻死啊?”杨虎可不想替刚入门的媳妇办丧事。
“请问你们说够了没有?”杨靖鹰眯起眼,冷冷地问。
窃窃私语还说得那么大声,分明是故意让他听见的吧?
“哈、哈,不谈那个了。对了!你们的婚期近了,我和你爸爸特地去挑了一套礼服要送给你们,你们看看喜不喜欢?”
礼服?杨靖鹰拧起眉,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父母的品味,向来是……
“来,就是这个。”姚燕姬拍拍手,四名佣人便从角落搬出两个很大的盒子。
佣人打开盒子,盒子里塞得满满的礼服立即像云朵一样从里头弹跳出来。
她手指一甩,佣人立刻小心地将价值不菲的礼服取出,展示在他们面前。
“你们看这两套礼服多漂亮?一套新郎的,一套新娘的。”
“对啊,真的很气派,偶和你妈都爱得不得了。”
他们不断歌颂赞美那两套礼服有多美,然而新人一看见展示出来的礼服,惊骇得有两分钟说不出话来。
这根本不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会穿的礼服!
放在右边桌上的新娘礼服,是一套有著浓浓法国宫廷风的华丽礼服,蓬蓬裙、蝴蝶袖,裙摆缝上蕾丝抓出大皱褶,胸前与领口也点缀著式样繁复的蕾丝,一看就是那种穿上去会让人立刻增加五公斤的笨重礼服。
而新郎的礼服,则是看来帅气的深蓝色海军军官礼服,胸前挂满各式金光闪闪的勋章、流苏,胸前还斜披著一条红色彩带,夸张得让人吐血。
杨靖鹰瞪著这件礼服,发誓他就算死也不会穿上它!
“你想穿那套礼服吗?”他询问康予柔。
老实说,如果她回答是,那么他会好好重新评占她的品味。
幸好康予柔对他摇摇头,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
“那就好!这两套礼服我们都不想穿,走吧!”
他向父母宣布后,立即牵著未婚妻的手起身离开,让杨家两老很慌张。
“怎么办?他们好像都不喜欢耶!”姚燕姬抚著胸口,一脸受伤的表情。
“哼!那素他们没品味,没关系,他们不穿,偶们自己穿。你想想看,儿子结婚当天,偶们穿上这两套礼服,会是多么绚烂抢眼啊?”
“说得也是……”
两夫妻开始幻想自己穿上这两套礼服的样子,不断地傻笑。
谁知门口却传来儿子冻死人的警告。“你们要是敢穿那两件荒唐的礼服参加婚礼,信不信婚礼马上开天窗,我马上带著予柔私奔,直接公证了事。”
他宁可不举行婚礼,也不愿在婚礼上丢脸。
“啊,不行!那怎么可以?!”杨家两老紧张得哇哇叫。
“不想我们去公证,就不准给我穿那样的衣服。”他可不想羞得连礼堂大门都不敢走进去。
“好嘛!不穿就不穿嘛!”
“真口惜啊,这么美的礼服。”
“对啊!这个孩子真素没眼光。”
“素啊、素啊……”
杨靖鹰不再理会父母心疼的叨念,迳自拉著康予柔的手走出屋外。
“走,我带你去挑真正的礼服。”
“嗯!”康予柔笑著点点头,安心地跟著他往前走。
哪怕是天涯海角,她都愿意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