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啦,忏情,我真的快忙翻了,小孩子又在这个时候发烧,我已经快两天没睡觉了,这个采访你帮我跑一趟好不好?”同事何贞睁著双布满血丝的红眼,可怜兮兮的央求著。
瞥见她眼下的两圈黑影,还有一脸的疲惫,忏情不忍拒绝只好道:“好吧,我帮你过去采访就是了。”
何贞握住她的手,夸张得只差没跪下来向她磕头谢恩了。
“我就知道你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好人了,我已经跟对方联络好,你直接过去就可以了,采访完,稿子也一并拜托了,你的大恩大德,改日我一定会好好回报的。”
“那倒是不用了,你快回去照顾小孩吧。”
“谢啦,等小孩康复,我叫他认你做乾妈。”
“不用了吧。”她还不想那么早升格当妈字辈好不好。
拿著何贞交给她的地址,忏情骑上机车,没多久就来到要采访的那家古董店前。
停好车,站在这家叫“采梦斋”的店前观察了下,她不得不承认这家店就外观来看还真是满特别的,像间庙宇似的,朱红色的两扇大门前居然还摆了两只石狮子……咦,好像不是,走近细看,才发觉两只石兽是麒麟。雕工非常细腻呢,尤其是那一对金色的眼睛,有点诡异,会感觉那对金色眼睛仿佛也在看著她。
跨进大门,还没开口说话,忏情便被店内一张椅子吸引住了目光,惊讶的上前仔细的端详。
没错,这张椅子就是她搬去寄放在学弟林家鸿那里的椅子。但怎么会出现在这家古董店内呢?该不会是林家鸿把它卖掉的吧?
太过份了!
“这张椅子是明代制的,它的木料是以黄花梨木为主,作工十分的精巧细腻,完全没有使用任何的钉子,整张椅子全凭卯榫接合,扣合严密间不容发,可以说得上浑然天成,天衣无缝,是明式家具里的极品之作。”有人在她耳旁如此介绍著椅子的来历。
忏情侧头过去,只见一位年轻的男子朝她温煦的微笑著,他身穿一件淡紫色的长袍,这种古老的长袍若是穿在任何一个现代的男人身上,一定会觉得很突兀,然而和他却意外的协调,长袍宛如是为他量身裁制似的,十分适合他月兑俗的气质。
而且男人的笑容里恍如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她刚才心上的不悦之情,在见到他的笑容后,瞬间都被拈熄了。
“我叫霓幻,是这家店的负责人。”他微笑的自我介绍。
“呃,你好,我叫凌忏情,是S报的记者,我们报社有人打电话过来约好了,说今天过来作采访。”
“嗯,是有这件事。”
“那在采访前,我可以先请问你一件事吗?”她一定要先弄清楚这张椅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请说。”
比著身旁的椅子,她问:“你们是怎么得到这张椅子的?”
霓幻以柔和的音调回答,“是我们一位同仁从路边捡回来的。”
“路边?”忏情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林家鸿竟然把她寄放的椅子随便丢在路边,太可恶了,如果他不高兴让她寄放,明说嘛,居然这么糟蹋她的家传之椅!
“凌小姐,有什么问题吗?”轻轻的嗓音如微风般拂向她。
望向他,他的笑容再次把她陡生的怒气抚平,摇了摇头,打算等采访完他之后再跟他谈椅子的事。
“我们先作访问再说吧。”从包包里拿出了纸、笔和一支录音笔准备记录。“我可以先参观一下店里吗?”
“当然可以,这边请。”霓幻不愠不火的声音让人听了很舒服。
领著她大概的逛了一下七、八十坪的店里,约略的做著粗浅的简介。
宽敞的空间里整齐的陈列著琳琅满目的各式各样古物,从各种形态的石马、铜鼎、落地花瓶、柜子、如真人大小的人俑、各式佛像、石雕、家具等。到墙上挂著的历朝历代水墨画、书法作品,以及数个展示柜里摆置的各类精致手工艺品、兵器、玉器、瓷器、陶器、铜器、金饰等等,多不胜数。
最后,他领她到一旁的一组原木桌椅落坐。
忏情很快的发觉这家古董店最特别的不是这栋盖得像座庙宇的建筑,也不是里面价值不菲的古董,而是这里的成员。
在霓幻的介绍下,她知道从她一进来一直坐在柜台里,支著下巴打著瞌睡的人叫玄音。这个男人单单是睡容就好看得不像话,皮肤白皙无瑕得无可挑剔,长长的睫毛垂覆在脸上,菱形的唇嫣红而饱满,让人有想一亲芳泽的冲动。忏情无法想像若是玄音张开眼睛时,会是何等的绝色,恐怕会迷死一堆人吧。
角落戴著墨镜在清理古物的人叫沈睡,她觉得这个名字应该跟玄音交换才对,因为后者一直轻阖著眼不见转醒。沈睡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在清理古董时的神情,专注而……该说是痴情吗?那样一心一意专凝的神态,真的很像在小心翼翼的呵护著心爱的情人似的。
这时一位从楼上下来的女孩在霓幻身边说了几句话后,霓幻欠了欠身。
“凌小姐,不好意思,我有点事要处理,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召夜。”他比了旁蓄著齐耳短发的女孩。
“呃,好,没关系,有事的话你尽避去忙。”忏情点头。
霓幻颔首之后旋身上楼。
她看向这位叫召夜的女孩,眸光一亮,她清丽灵秀的容貌中透著无邪不解世事的天真,宛如游戏人间的精灵,十分的惹人怜爱。
“凌小姐,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浅浅一笑,召夜柔女敕的嗓音带著抹稚气。
思及一事,忏情比著靠近门口的那张椅子问:“请问是谁把那张椅子捡回来的?”
召夜若有所思的望了望那张椅子,再睇了睇她,回答,“捡回椅子的人是飘风。我们采梦斋里的人各有所司,她是负责到世界各地搜集古物的人,目前不在店里。”
忏情原打算要开口说那椅子是自家的,随即又想不如等作完采访再说好了,也不知道他们肯不肯归还她,万一现在说了,对方不愿意归还,气氛弄僵了,反而不好作采访了。
“那召夜你呢,你负责哪方面的工作?”她边问边拿著笔,在纸上飞快的做著纪录,录音笔则放在旁边的桌上收音。
“财务方面,采梦斋里的帐都是我在做的。”
“那他呢?”她指著仍在睡觉的玄音问,居然当著霓幻这位老板的面光明正大的偷懒睡觉,莫非他的工作是只要坐在柜台内出卖色相,吸引顾客上门即可?
“玄音的工作是招呼客人。”看了轻阖著眼的玄音一眼,召夜唇边泛起笑意,也难怪人家会好奇了,他这位接待太不尽责了。
“霓幻一定是位很好的老板。”所以即使员工没有顾忌的当著他的面迳自睡著大头觉也不会生气。
“他确实是一位不错的老板。”明白她的意思,召夜也笑了。
“对了,请问霓幻为什么会想开这么一家古董店?”这是刚才还来不及问霓幻的问题。
“霓幻之所以选择开设古董店是因为……”略沉吟一下召夜才说:“他有一件家传的古物,因为某种原因散落在各地,所以他想藉著开设古董店找回来。”
“是什么样的家传古物?”忏情好奇的进一步间。
召夜起身走进柜台,取下被玄音挡住一半的画,再走回来。
“就是这朵紫玉花,它是用一种罕见的紫色玉石一办一办雕琢成的,因为一个意外,它被拆散了,花办遗失在各地,霓幻想把花办再找回来,让紫玉花复原。”
忏情仔细的看著画上的紫花,拿出相机想拍照。
召夜开口阻止,“这件事你知道就好,别写在报导里,好吗?”
“为什么?如果我把照片登出来,说不定会有读者知道花办的下落,更有助於帮你们寻找不是吗?”
她轻摇螓首。“这是私事,霓幻不想公开让太多人知道。”
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半真半假的再说:“对了,我再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凡是进过我们采梦斋的古物,都会经过特别的加持呦,只要能得到任何一件店内的古物,便会让那个人美梦成真。”
“真的吗?”忏情眉心一动,她从来就不是迷信的人,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莫名的有几分相信召夜说的话,或许是因为这家古董店给她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吧。
这时门口进来了一个人,他在店内走了一圈,不过他欣赏的似乎不是陈列在店内的古董,反而是对店内的装潢感兴趣,不时仰头看著天花板和柱子,以及雕花的窗棂。
当他经过坐在原木椅上的忏情她们身边时,她才认出他是谁。居然是他,欧摩天。
然后他站在那张明代的黄花梨木椅子前端详了片刻,望向柜台前阖著眼打瞌睡的玄音问:“我要买这张椅子,多少钱?”
玄音一直轻阖的眼这时终於睁开了,他有一双迷蒙美丽的眼睛,佣懒的眼神睐向他须臾,一手仍支著下巴,懒懒的音调说了个金额。“六万。”
欧摩天立即从皮夹中取出了信用卡递给他。
接过,玄音没多说一句话,输入金额,刷完卡后递上签帐单给他签名。签上自己的名字后收回信用卡,欧摩天搬了椅子便走。
从欧摩天询价到刷卡付款,前后不到两分钟,两人便完成了这笔交易,速度快得让忏情来不及作任何的反应。她只能睁大眼,讶异於为何采梦斋内这么多的古董,他却偏偏看上了她家的传家之椅。
蓦地,她跳了起来。
这才猛然想起,对厚,他买走了她爸留下的椅子。这怎么可以?抓起桌上的纸笔,也顾不得和召夜说一声就匆匆追了出去,在门口与一名身穿鹅黄色衣服的女子擦身而过,顾著追人的她无暇去注意那位女子惊人的美丽。
“喝茶还是果汁?”召夜望著进来的女子柔笑著问。
“茶就好了。”睇视忏情追出去的背影,有著一头波浪鬈发的美丽女子若有所思的问:“那把来自明代的椅子找到它的新主人了?”
笑容里带著深思的召夜沉吟须臾才道:“算是吧。”为她泡了杯热茶,搁在桌上。
“飙风,你有再见到球球吗?”玄音走了过来,一脸期待的问。
瞄了他一眼,飙风唇畔扬起不怀好意的笑容。
“当然有,她还托我带东西过来。”
玄音美丽的瞳眸二兄,兴奋的问:“是什么?要给我的吗,你快拿出来呀。”
“是她织的围巾,不过,”她一脸的同情的看著他,“她只让我带回来四条,一条是我的,一条要给召夜,一条是霓幻的,另一条……”
他不待她说完,截住她的话。“当然是给我的,拿来。”他伸出手就要接过她手上的袋子。
她快一步的躲开。
“钦欵钦,你抢劫呀,很遗憾她没说要给你,另一条她说了是要给沈睡的,所以很抱歉没你的份。”
“怎么可能,你骗我!”不愿相信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对待,玄音仍执意非抢到袋子不可。、
两人你来我往的一追一躲。
“这种事我干么骗你,不信你自己去问她呀。”枫风一如她的名字,行动迅捷如风,玄音一时竟也拿她没辙。
“你们两个,给我滚出去。”沈睡沉著一张脸走了过来。这里每一件古董都是经过他细心清理维护的,他不容许有人做出危害到古物的危险行为。
“喔噢,有人生气了,玄音,我不跟你闹了。”瞄了一眼沈睡,飙风将袋子里的一条绿色围巾递给他。“这是球球给你的。”再取出一条粉色的给召夜。“这是你的。”
然后她拿出一条浅紫色的。:这是给霓幻的,他人呢,不在店里吗?”
召夜笑睨了一脸难看到极点的玄音。“霓幻在二楼,飙风,你就别再逗玄音了。”
“我哪有逗他。”她不承认,把袋子夹在腋下,准备上去二楼。
玄音猛不防的出手夺下那只袋子,看到里面还躺著一条黑色的围巾时,脸上霎时绽起灿烂的笑颜,炫目得让人看傻了眼。
“我就知道球球不会这样对我的。”他叫玄音,玄即黑色,不用想都知道这一条围巾一定是球球特别为他织的。
“那是给我的。”飙风仍想逗他。
恶狠狠瞪她一眼,玄音宝贝的将围巾拥在怀里。
“看在围巾的份上,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如果你下次再敢戏弄我,我绝不饶你。”说完,他开心的带著围巾,迳自打开楼梯口的门,笑呵呵的走了上去。
飙风咕哝的笑骂,“这家伙真不知道该骂他傻,还是说他痴。”走到召夜旁坐了下来,瞥见桌上搁著一支录音笔。“召夜,你在录什么?”她顺手拿起来看,开关还开著呢。
“是刚才那位小姐忘记带走的,我想她应该会再回来找,先帮她收起来好了。”召夜从飙风手中接过录音笔,按掉开关。
“刚才那个女孩和那张椅子……”飙风托著她艳丽的脸庞,微眯起美目似在思忖著什么。
仿佛知道她想说什么,召夜点了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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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等一下。”急追出采梦斋的忏情连忙出声想唤住欧摩天。
欧摩天恍若未闻,搬著椅子走向停在巷口的座车。
她忙不迭上前挡住他的去路,“等一下,这张椅子是我们凌家的,你不能带走。”
既然前路不通,他打算绕道从一旁走。
她张开手臂阻止他再前行。
“我跟你说的话你有没有听到?!这张椅子是属於我的。”真可恶,他还是一副不理人的死样子,让人很想痛扁他一顿。
他没理她,倒退两步,绕了一小圈,继续往前走。
“欧摩天,我跟你说了这张椅于是我们凌家的,你听不懂吗?”她恼得斥道,再追上去,索性扯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再走一步。
斜睨她一眼,欧摩天的脸上流露出不耐烦,终於开口。“放手。”
“你把椅子留下我就放手。”
“椅子是我花六万块买的,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去找那家古董店。”他伸手指向采梦斋。
“好,那你跟我回古董店,大家说清楚,你的钱我会叫他们退给你,这椅子是我的,他们无权卖给你。”
欧摩天蹙起一双好看的剑眉,正眼看向她,微沉的嗓音透著不悦。“小姐,请你别再无理取闹。”
甩开被她扯住的手臂。他大步往前走,很快便走到他的深色座车前。
忏情被惹火了,连珠炮般的开骂。
“你给我等等,谁无理取闹了?!你才是不讲理的人好不好,你不要以为自己是小有名气的建筑师,就可以践得二五八万是非不分,抢了人家的椅子连一声道歉都没有,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像你这样恶劣的人!”
那些话彷佛不是对著他说似的,欧摩天无动於衷,迳自将椅子搬上车。
应付无理取闹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理她,他没那个太空时间可以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上。
忏情忿忿的挡住车门不让他上车。
“你不把椅子交出来就别想走。”
欧摩天最厌恶这种纠缠不清的女人。抬起手,强行扯开她,打开车门迳自坐进车里。
“你你你……”她气得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的看著他驾著车扬长而去。
她骂出了她今生第一次骂的三字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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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家,忏情忿忿不平的把自己的遭遇告诉敖轩。
“表哥,你说这个人是不是超级没品兼可恶?”
敖轩与她同仇敌慨。“是呀,没想到欧摩天居然是这样的人。那你想怎么办,椅子被他带走了,你要追去他事务所要回来吗?”
看来她和欧摩天还满有缘的嘛,连家传之物都会落入他手上。
那么……那件事,或许大有可为了。嘻。
挫败的叹著气,她又恼又气。“我想要回来的机率恐怕很小吧。”就因为知道会这样,所以她当时才会死命不肯让他带走椅子。
揉了揉她的头发,他笑盈盈开口,“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表哥,你想到什么了吗?”她燃起一丝希望的开口。知道他交游广阔,也许能透过什么人帮忙取回椅子。
“你还记得前一阵子我跟你提过的欧克尧吗?”
“记得,他是欧摩天的爷爷嘛。”
“欧摩天跟他爷爷住在一块,也许……”
聪慧如她,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
“你是说我可以从欧克尧身上下手,拜托他把椅子还给我吗?对厚,他既然是欧摩天的爷爷,欧摩天一定会听他的话的。”
敖轩微笑的点头。“没错。”
不过事实上连欧克尧也对自己的孙子很头痛,欧摩天若是会听他的话,欧克尧又何必放出话说要悬赏一千万,找女人引诱自己的孙子。
“可是我又不认识欧克尧。”
他热心的开口,“我跟他有过几面之缘,可以帮你引见。”
“真的吗?谢谢表哥。”还是表哥对她最好了,他们报社的小陈根本是在造谣,前天居然告诉她,表哥是个很爱算计别人的人。
这真是天大的污蠛,表哥是个热心助人又体贴温柔的新好男人,这么好的男人在这个时代已经快绝种了,小陈居然敢昧著良心乱造这种谣言,过份,这个人说的话以后不能信。
忏情浑然没注意到敖轩的脸上露出了个狐狸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