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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外头正降着倾盆大雨,那雨打在身上,像石砾股让人遍体生疼。阴晦的天空不时可见如蛟龙般的紫色闪动掠过,以及滚滚雷鸣,轰然作响。
俞乐乐浑身都湿透了,却不敢往山洞里走,只敢挨着洞口站着,因为山洞里有个癫狂的疯子。
罢才他在山林里飞窜半晌后,看见这山洞,就抱着她进来了,经过适才那一番折腾,他大概是累了,所以进到山洞后,倒头就睡,全然不顾身上早已淋湿。
她想走,可是外头的雨实在太大了,走不了。
望着雨雾蒙蒙的洞外,她希望趁那疯子还在睡时,雨势能尽快停止,至少转小一点也好,这样她就能离开了。
“嗯、啊……”洞内忽然传来一声又一声的申吟,俞乐乐疑惑地怔了下,心忖,洞里除了他们,难道还有别人在吗?她回头仔细查看,结果发现申吟声竟是出自那疯子的嘴里。
他身子蜷缩成一团,不停地抽搐着,似是在忍耐着极大的痛楚。
她是个大夫,大夫的使命就是救人,顾不得此人的危险,她毫不犹豫地立刻上前,在他身边蹲了下来,伸手扣住他的脉搏。
仔细一诊,俞乐乐吃惊地发现他竟身中数种剧毒,有绝命、夺魂、三更断肠,每一种都能即刻要人性命。
若是一般人身上中了这么多种致命毒药,早已死透了,然而这人凭仗着深厚的内力,勉强压住体内的剧毒,才没有一命呜呼。
她连忙掏出一颗丹药,将他扶起,用力扳开他紧闭的嘴,塞进去,接着用自身内力替他化解药性,再以手心抵在他背后,渡些真气给他,以助他度过毒发的痛苦。
她方才让他服下的解毒丹,能解那三种剧毒的任何一种,然而由於他身上混杂了三种天下至毒,所以只能稍微镇住毒性,除非能研制出一种能同时化解这三种毒药的解药。
但这很难,难在这三种毒性相生相克,很难用药,不过也幸好这三种毒性彼此相克,才能让他暂时用内力压制住。
不久,毒发的痛苦平息后,他猛然挣开双眼,擒住她的手。
“迅雷,你在做什么?”
“我在帮你缓和毒发的痛苦。”这一刻,她不由得对他生起佩服之心,身中三种奇毒还能活到现在,委实不易。
俞乐乐忽然了悟,这人的癫狂莫非是因为身上的剧毒所致,也许只要解了毒,他的神智便能恢复清明了。
听见她的话,他模模自己方才剧痛的胸口,脸上不禁露出一笑,“咦,不痛了!”
见他咧嘴而笑的开心模样,俞乐乐不由得也跟着一笑,“因为我喂你服下解毒丹,能暂时抑制毒性。”
散落在脸上湿漉漉的灰白长发似是让他不太舒服,他伸手拨开,露出那张经过大雨洗涤过的乾净脸孔。
乍见那张目似点星、唇似涂朱、鼻若悬胆,可谓丰神俊朗、英伟迫人的俊美脸庞,俞乐乐像活见鬼似的,脸色骤然一变,大叫一声,跌坐在地,惊恐地颤声道:“四、四、四、四师兄!”天哪,怎么会是他!
“四四四四师兄,那是什么?”他愣愣地问,看她跌坐在地,他在她面前蹲下来。
她一吓,整个身子往后一倾,拉离与他的距离。娘啊,这个疯子居然是四师兄,怎么会这样?
对了、对了,她记得出谷时,爹曾说他中了毒,所以寒星门的人才会要求她去替他解毒。
可是以他的武功,为何身上会中如此多的剧毒?
“四四四四师兄是什么?”见她只是抖呀抖的,不回答他的话,他戳戳她的脸再问。
“是、是、是、是……”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俞乐乐心里惨嚎,旋即想起他正癫狂神智不清,她稍微放心了些,正了正脸色回答,“四四四四师兄是一只狗的名字。”
“那狗是你养的?”
“咳,”她被自己的唾液给呛到了,须臾才摇头说:“不是我养的。”
“那是谁养的,名字取得这么古怪?”
是你娘养的啦。她在心里月复诽了句才说:“是我师叔养的。”她师叔就是他娘,因为他娘是她爹的师妹,所以在辈份上她必须称呼他娘为师叔。
“你师叔是谁?”他又问。
她被问烦了索性说:“你不认识啦。”双手撑地想起身,偏偏这厮靠太她近,让她没办法起身,她伸手推了他一把。
他没防备,被她一推跌坐地上,他一愣,接着看见她站了起来,他跟着朝她伸出手臂,等着她拉他起来。
这世上她最畏惧也最厌恶的人就是他了,然而此刻看着他脸上那抹不解世事的天真和单纯时,她竟没办法再憎恨他。
犹疑了下,便伸出手拉他起身。
“你身上怎么会中那么多种剧毒?”她问。
他困惑地看着她,似是不解她在说什么。
她叹了口气,想起此人神智不清,问他这些,他恐怕也不知道。
“罢了,等雨停,我们就起程回寒星门吧。”也不知道寒星门的人是怎么回事,他身中剧毒又颠又狂的,居然还放他出来乱跑。
“不要,我要睡觉。”说着,便往地上躺去,其间打了个呵欠,似是困了。
“好吧,你睡,横竖等这雨停恐怕还要一阵子。”
“你也睡。”他指着身边的位置说。
“我不困,不想睡。”要她睡在他身边,她打死也不敢,虽说他现在神智不清,可是谁知这疯子等一下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管他是清醒着或是像此刻这样癫狂的模样,对她而言,都是一个极危险的人物,她只想有多远闪多远。
“我叫你睡!”她的拒绝让他生气了,不由分说强拉她手臂,要她躺在他身侧。
她的手臂快被他给扯断,想抽回却敌不过他的力道,为免手真的被活生生给扯断,俞乐乐只好含泪乖乖在他身边躺下。
娘啊,乐乐好怕哦,为什么乐乐会这么歹命,遇上这狂人,娘,乐乐想回荷风居,不想去寒星门啊。
呜呜鸣,这一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着出来?
“迅雷乖,快点睡,睡饱我再带你去吃草。”他拍拍她的脑袋满意地说。
“我不吃草。”闻言,俞乐乐顿时一惊。她生怕等他睡饱后,真的会强迫她去吃草,因为他似乎真把她当成他们家那匹名叫迅雷的马了。
“不吃草,你会饿肚子。”他闭起眼,迷迷糊糊地说。
“我不饿。”
“呼呼呼呼……”
听见鼾声传来,她回头一看,只见他已经睡着了。
一念闪过,她悄悄坐起来,想趁此时偷偷离开,然而瞥见他脸上那无邪酣然的睡容时,她的良心又隐隐不安起来。
他中了剧毒,命在旦夕,她方才替他诊过了,顶多再撑一、两个月,若再不替他解毒,他必死无疑。
她是个大夫,不能见死不救,虽说以前他曾两次差点害死她,但再怎么说这人都是爹的四徒弟,她的四师兄。
他能心狠手辣,可她做不到。
轻悠悠叹息一声,俞乐乐认命了,打消了离开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