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皱着眉头,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坠入爱河的女人。”煌煜随意搭上洛湄的肩,压低声音对她说,“你不想让对方看出破绽吧?”
她的身体明显表现出她有多厌恶他的碰触,要不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可能就一手挥开他。他的存在对她来说是一种折磨,煌煜深深明白,但请原谅他的自私,他无法如她所愿放开她,洛湄是爱他的,至少曾经爱过,既然彼此相爱,为何会演变成今天的局面?爱不是应该可以克服一切问题的吗?
“我看不出在街上有伪装的必要,我以为想弄垮我的人在我公司里,不是在街上。”洛湄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手。
“你想得太简单了,要弄垮你的人必定熟知你的一切,你每天的行程、常去的餐馆、你的一切喜好、厌恶。那人可能随时在你身边,让你几乎无从防范,和你最亲近的人可能就是出卖你的人,我接过的案子很多都是这情形。”
“和你最亲近的人可能就是出卖你的人。”洛湄喃喃念着,忽然干笑了声,“我何尝不明白呢!知道我每天的行程、常去的餐馆、喜欢紫罗兰、痛恨玫瑰花,随时随地在我身边,这人我晓得是谁!雹先生,你想知道吗?不过,他可能不是我们找的那个人,他根本不需要我的钱,他比我有钱多了,可是这两个人同样令我不屑。”
洛湄讥诮的话语让煌煜一愣,“洛湄……”
“请叫我沈小姐。”洛湄纠正他的称呼,有意拉开他们的距离,“我想我们身上应该都没被装上窃听器,所以称呼还是不要太随便,免得失礼。”
“我做的调查都是集团接案子时规定要有的资料。”
洛湄故作不解,“耿先生,这规定我在契约里看过了,你不用再对我解释一遍。”
煌煜叹口气,双手插入口袋,“洛湄,我从来都没想过要玩弄你,我是真的爱你。”
“我爱你!多美的一句话!”洛湄忽然觉得有些冷,拉紧了外套,她不会再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了。她顿了顿,抬头看煌煜一眼,“这句话你对多少女人说过?”
煌煜哑然。他的确对许多女人说过这句话,对从前的他来说,这句话几乎可以算是口头禅,他说的时候没有一丝真心诚意,她们也不在乎,一场情爱游戏,大家开心就好。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当他想认真的时候,说出来却没人肯相信,真是讽刺。
“有些人的承诺太廉价了,不值一文。或许说的当时确实是真心诚意,但过后,那些话就不能当真了,免得被当成呆子耍。我爱你的身体、我爱你的钱……这些统统可以简称为“我爱你”,你说你爱我,爱的是哪一项?”
煌煜张口欲语,却被洛湄打断,“不,不要告诉我,我不需要知道,不相信的事就不必多听了。”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不,我绝对相信你的专业素养,不然,我就不会听从你的指示,放下满桌的工作,在外头闲逛了。”洛湄在卖霜淇淋的摊子前停下来,对店家说:“麻烦给我两支香草口味的。”
“一支就够了。”煌煜走近洛湄,拦腰将她搂进怀中,低头对她说:“亲爱的,我们共享一支就够了。”
洛湄僵了下,但仍挤出笑容,对店家点点头,“只买一支。”
煌煜代她接过霜淇淋,一手仍扶着她的腰,眯细的绿眸盛满了笑意,“亲爱的,你先吃。”
洛湄伸出手想拿霜淇淋,他轻摇了下头,声音无比的温柔,“不不不,让我喂你,我们一向这么吃的,不是吗?你不能剥夺我惟一的乐趣啊!”
你惟一的乐趣就是折磨我!洛湄恨恨瞪他一眼,无奈只有张口舌忝了一口他手中的霜洪淋。
“好吃吗?”煌煜低头在她吃过的地方也咬了一口,脸颊“不小心”轻刷过她的唇。她可以装作听不懂他的话,刻意疏远他,他也可以装作一切都不曾改变,他依然是她的情夫。
洛湄捂着唇,痛恨那一瞬间心中突起的悸动。不!她对他已经没有感觉了,刚才只是以前未清的残毒。
“来,再吃一口。”煌煜将霜淇淋拿到她面前,让她无法拒绝。
洛湄看着他吃过的地方,几乎涵盖了整个霜淇淋的尖端,她无法避免地必须接触到他的唇碰过的地方,他是故意的!咬了咬牙,洛湄张嘴吃了一口。
“亲爱的,你这里沾到了。”煌煜低头舌忝去她唇边白色的汁液。
他如此亲匿的动作麻痹了她所有的知觉,她无法再忍受下去了。
洛湄反射性地举起手要抹净她的唇,半途却被煌煜制止,他眨了眨眼,“不能擦掉喔!亲爱的,可能有人在看。”
“耿煌煜,你是个撒旦!”洛湄僵硬的脸上硬挤出一抹笑,但在他耳际低语的却是控诉他的残忍。
“你以前就说过了,记得第一次见面是在莱雅夫人的舞会上,你喝醉了,捧着我的脸直说我是撒旦,还怪我太早来收你的魂了。你喝醉的样子好可爱,我永远都记得,那时候你一口气喝掉一杯纯伏特加……”
别说了!她不要记起那些回忆,记忆中的甜蜜早已经变质。
“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洛湄刷白了脸色,极力克制自己不要转身拔足狂奔。
煌煜大手抚上她苍白的脸颊,心疼她所受的痛苦,轻声说:“因为一个你不愿相信的理由。”原谅我无法放开你,吾爱!
“除虫”的行动仍持续在进行中,琵亚和韦力正透过电脑对洛湄手下四家公司的所有职员进行全面性的财务状况调查,除了少数几个人因为刷爆卡被银行追债之外,至今尚未发现任何不寻常的支出或入帐,但业经仔细核对,公司内部资金却短少了一百万法郎,可见那只“臭虫”有意掏空洛湄公司内部可流通的资金,让洛湄开出的支票跳票,使她信用破产。因为尚不清楚公司里牵涉其中的人数有多少,主导人的阶层有多高,所以他们还不敢有太明显的行动。
而洛湄的任务就是尽力扮演好为“美色”所惑的“昏君”,只要认真地谈恋爱就可以了,但毫无疑问地,这是整个计画中最艰难的部分,她必须随时随地表现出沉醉于煌煜的拥抱与亲吻中,每一次她都以为自己要失控了,要崩溃了,他却又仁慈地放开她,让她有喘息的机会,但这让她更迷惘,这几乎可以算是温柔的表现是真的仁慈,还是他的另一场游戏?
“小洛,我是李叔叔,我可以进来吗?”李君山的敲门声唤回洛湄涣散的思绪。
其实她不用装就很像将败国的昏君了。洛湄自嘲,现在已经接近正午时分,而她桌上的那份资料还是早上九点到时的那一份。虽然她痛恨耿煌煜的欺骗,但却不得不承认,他对她仍有相当的影响力,而那程度大到她不愿承认。
正了正心神,她扬声请李君山进来。
“李叔叔,请坐。有什么事吗?”洛湄阖上资料夹,脸上堆起客气的笑容。
李君山在墙边的沙发椅坐下,“威廉.贺伯先生从英国傅真来公司说,上次公司送去的那一批货有点问题,希望我们能提出一个完整的解释和报告书,最好能尽快回覆他。”
“有问题?关于哪方面的?”
“他说数量不足,契约上讲明第一批至少要女装两百套。但他清点的时候只有十五箱是衣服,其他五箱装的是破布和一些廉价T恤,他怀疑是我们装船作业上有问题。”
“负责监查装船的人是谁?要他立刻写一份报告给我。”洛湄对商誉的维护向来极为重视,就是这点让她年纪轻轻就能在法国贸易界享有一席之地。
“我已经交代下去了,经初步了解,好像是船公司那边的问题,肯恩当初监督装船时,每一个封条都仔细检查过,可能是船公司里头有人搞鬼。”
是吗?真的是船公司的问题吗?这么严重的问题,他却轻描浃写的简单带过,是刻意想掩饰什么吗?
洛湄眼中升起怀疑,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既然问题都解决得差不多了,我也不用担心了。李叔叔,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洛……”李君山听得出她话中的防备,看得见她眼中的怀疑,这孩子学会了商场的虚假应对,却藏不住眼中的真实情绪,这是优点还是缺点很难做定论,他只能说他很遗憾,他是个失败的教师,原本纯真善良的孩子却被他教导成如此多疑。
看着她戒慎的眼神,李君山叹了口气,“不用客气,我很高兴我还能帮你一些忙,永康他们俩留给你的担子实在太重了。”
提起她父母,洛湄不禁神色黯然,他们的忌日也快到了,如果真的是李叔叔,她是该保住鲍司还是父母的多年好友?爹地、妈咪,你们又会如何抉择?
时针与分针在下一秒重叠,墙上的古典挂钟敲响了第一声,洛湄的心也跟着重击了下,她应该十分痛恨这时刻的来临,当钟响起,就表示折磨又将开始,但她心里竟然有丝期待,他快来了!
念头才起,办公室的门便开了,煌煜带着笑意走向洛湄,俯身便是一个热力四射的拥吻,“亲爱的,想不想我啊?”煌煜的唇贴近她的,呼出的热气挑逗着她每个毛细孔,加重她呼吸的深度。
就是这种亲密让她像上瘾般无法自拔地迷恋其中,但她的身体愈是享受他的亲匿举动,她的灵魂就愈受折磨,她该恨他的,不是吗?
总算有人能让洛湄恢复从前的热情。李君山一方面替洛湄开心,一方面却又忍不住替她担心,这个俊美的男人虽然不像洛湄前两任未婚夫那般流气,但从他的举止言谈可以看出他对女人相当有一套,而且段数绝对比洛湄那两任未婚夫更高,他不希望洛湄再受到伤害,这些年来,人们对她两次在婚礼前夕退婚而议论纷纷,对她造成的伤害极深,但她从不去解释,只将精力全部投入公司的运作,这就是她疗伤的方式,倔得令人心疼,却不知该如何帮她。
希望她这次的恋情能够有个完美结局!李君山走出办公室,轾轻带上门,无意打扰年经人谈情说爱。
洛湄见李君山走了,正要推开煌煜,他的唇却更亲密地吻住她,夺去她的呼吸与心魂。
慌乱之中,洛湄勉强找回即将沦陷的自我,重重咬了他在她口中辗转挑逗的舌一下,依稀可以尝到他碱碱的血味在她口中散开。
煌煜迅速移开相接的唇,重重喘息着。
洛湄的呼吸同样浓重,“没有观众了,你可以不用做戏了……”
他再次俯身以唇堵住她的嘴,但这次他没把舌头伸进去,她刚才咬那一下可一点都不留情!他暂时还不打算再试一次。
“你……”
“别说话,你那个好奇的专属秘书在看。”煌煜压低声音说,目光转向身后微开的门缝,有一双棕色眼眸正在窥视。
煌煜伸出被她咬破的舌头,很恶劣地将血抹在洛湄唇上,孩子气地说:“你刚才把我咬得好痛!你要怎么赔偿我的伤害?”
望着他稚气的表情,一时间,洛湄忘了该远离他,她先舌忝去自己唇上的血迹,接着纹舌尖轻触他的伤处,一切行动仿佛全由直觉控制。
“你还是爱我的,为什么不愿承认?”煌煜着迷地看着她眼神中熟悉的温柔,不禁低问。
这一问却唤回洛湄的理智,她推开他,站起身,不理会他的惊愕,迳自说道:“再不去吃饭,就没时间了。走吧!”
由不得他拒绝,她勾起他的手臂,硬拉着他离开办公室。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要弄垮我的绝对不是寇赛,她还只是个单纯的孩子。”走出公司后,洛湄十分难得地先开口说话。
煌煜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他明白她在逃避刚才的问题,却无意逼她逼得太紧,他相信总有一天她终究会对自己的心坦白的。
“孩子?她已经二十四岁了,只比你小两岁。”煌煜顺着她的话题说。事实上,他最怀疑的也是寇赛没错,只是目前提不出证据,但以她的职位却相当有可能,她是整个公司里最清楚洛湄所有行程的人。
“我相信绝对不是她,她只是好奇心重了点罢了。”
“你这么相信那个女孩,可是却怀疑李君山。”煌煜扬眉看她。
洛湄停下脚步,避开他探视的目光。
“为什么?你不怀疑外人,却怀疑一个呵护你长大的长辈。”煌煜抬起她低垂的下巴,不让她逃避这个问题。她最该信任的人却得不到她的信任,是什么让她这般多疑?他必须弄清楚,因为他也在她的不信任名单里面,可能排名还在李君山前头。
洛湄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因为只有他最有资格,他对公司的付出连我都比不上。”
“如果调查结果证明是李君山,你要怎么办?”煌煜认为这个机率微乎其微,但仍不免好奇洛湄心中的打算。
洛湄沉思片刻,复往前行,淡淡说道:“我不能把整个公司给他,因为我有对我父母的承诺。”
“你打算让他接受法院审判?”煌煜不相信洛湄会这么绝情。
“我不打算抓他。我把其他三家分公司给他,那是他应得的。”
煌煜果然没料错,在她冷漠无情的外表下是一颗极其柔软的心。可见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只要她肯承认她爱他,总有一天她会原谅他的,只希望那一天不会让他等到鸡皮鹤发、齿牙松动,听完她原谅他的话之后就进棺材了。
“不会是他的,别担心。”
洛湄抬眼看他,“你们已经有确定的证据了吗?”
“还没有,只是直觉这么告诉我。”
“可惜直觉向来不可信。”她的直觉也告诉她他可以信赖,但结果呢?她再也不相信如此虚无的东西了。
煌煜拉着她走进一家十分具有罗曼蒂克情调的情人咖啡厅,甫进入门口,就闻到阵阵浓郁香醇的咖啡香,昏黄柔和的灯光仿佛能散发出热度,暖洋洋地包围着洛湄,她几乎第一眼就爱上这家温馨的咖啡厅。
“小泵娘,想喝什么咖啡?我请客唷!”
洛湄回头看向熟悉的声音来源,竟发现柜台里磨着咖啡豆的白胡子老先生就是耿仲齐,登时眼神一冷。她一直很喜欢这个和蔼可亲的长辈,不是因为他是煌煜的父亲,而是他本身让她倍感规切,正是因为如此,她更不能忍受他和煌煜联合起来欺骗她,他们其实都可以坦白对她说的,可是他们没有,还让她一直以为煌煜是个为了满足父亲需要而“下海赚钱”的舞男,而她就在这两个明眼人面前努力帮煌煜“掩饰他不可告人的职业”,成为他们逗弄取笑的对象。
看见洛湄冰冰冷冷的表情,耿仲齐委屈地敛去了笑容,“小泵娘,你还在生我这老头子的气啊?其实我是无辜的,我根本不知道我这不孝子做了什么,全都是他的错,与我无关的。”
“爸!”煌煜叫了出来。这老狐狸竟然把罪过全推到他身上来!
“你还敢叫,做错了事不认错,还连累了你父亲,你这孩子真是不孝。”耿仲齐扳起脸轻斥煌煜,一回过头面对洛湄又立刻露出无辜的表情,指指身上的港衫,“耿伯伯真的很喜欢你,你看!我还穿着你送我的衣服。煌煜这小子在玩什么花样我真的事前都不清楚,后来虽然知道了,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瞒着你我真实的身分,现在集团大大小小的事物都是煌煜在管,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这家小咖啡厅里,根本就不管事了。我妻子她只生下煌煜这个孩子,我是真的想要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儿。”
这老家伙连一点道德感都没有,为求自己月兑身,连规生骨肉都可以出卖!煌煜投射给父亲一个埋怨的眼神。
眼见洛湄脸上的寒霜正一点一滴地融化,煌煜心里自怜之感油然而生,这下子仍被洛湄排拒于心门之外的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洛湄抬头直视耿仲齐充满慈爱的脸庞,她无法怨他。耿仲齐和她父亲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的人,但耿仲齐却让她有父亲的感觉,要她如何能怨一个如同她亲生父亲的老人?可是她需要好好想想,她心中仍存有些许怀疑,勉强说她已经原谅他的欺骗不免太过虚假。
“我不能说我已经不介意那件事了,但我会试着接受。”洛湄老实说。
“这样我就很满足了。”耿仲齐早预知了她的答案,这孩子是个相当矛盾的综合体,表面上客套得近乎虚假,商场上的伪善应对倒学了个十成十,但本性却是令人不敢相信的真和纯。
你满足了,我不满足!这下子洛湄更理所当然地把罪过全归给他,他得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得到她的原谅?煌煜愈发觉得前途艰险。
祈幸耿仲齐还记得有煌煜这个笨儿子需要他帮助,招呼洛湄和煌煜进独立的小包厢,“你们坐一下,我去弄点东西给你们吃。”
一进小包厢,洛湄就觉得这里的装潢风格十分眼熟,她仔细打量着小包厢内粉红色的亮面缎布窗帘,和显然经过精心搭配的桌椅、小台灯等摆饰,如果她没猜错,这里和煌煜郊区那间小木屋的布置应该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这里是我母亲布置的,她以前最爱和我爸在这里喝咖啡,谈情说爱。她去世之后,这装潢就一直保留到现在。”煌煜看出洛湄眼中的好奇,主动为她解答。
“那间小木屋也是?”洛湄不禁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会把房间布置成那种专门供人“休息”之用的小宾馆的样子,充满了异调。
煌煜点点头,“嗯,那间小木屋是我母亲用来藏情夫的。”
洛湄愕然。那是他母亲用来藏情夫的,那耿伯伯不就……
煌煜明白她霎时瞪大的双眸所代表的意思,他笑着说:“我母亲没让我爸戴绿帽子,她的情夫就是我爸。我母亲是个很迷糊的人,还搞不清情夫是做什么用的,就想效法她那些朋友养情夫来试试看,结果在舞会上相中一个她觉得长相最像情夫的男人就要他做她的情夫,那个男人就是我爸,没多久她就被她的情夫骗上结婚礼堂了。”
洛湄想像着那个迷糊但可爱的女人,忍不住笑了出声,但笑容随即隐去。从煌煜话中,她已经明白那间小木屋并非他故意设计要诱使她造成错误的联想,只是她自己妄下揣测。若再听下去,最后她可能发现自己已经原谅他了,原谅一个人需要极大的勇气,尤其是原谅一个曾经欺骗过她的人,而她不认为自己有那个勇气去承担他可能再次欺骗她的风险,所以她决定当只畏缩的鸵乌拒绝再听,不管他所说的每一句是不是事实。
她语气敷衍地说:“哦,原来如此。我们不妨现在就开始研究韦力他们目前搜集到的质料,好让这件案子早点结束。”
“你是个懦夫!”煌煜坦言。他晓得她的想法。
是!她是个懦夫,她从来不想在爱情路上当个勇者,然而每一次壮烈成仁的人却总是她,她不想再继续奋斗下去了,这条爱情路她只打算停在这里,一等公司的事情解决后,她就将他永远逐出她的生命中,这次的教训够她铭记一辈子了。
洛湄对他的评语故作不闻,她戴上眼镜,准备开始研究韦力新送来的资料。
别把她逼得太紧!慢慢来,时间还多得很!煌煜不断告诉自己,不要被她的故作冷漠给骗了,他比谁都明白在她冷漠的外表下,是一颗比任何人都炙热的心。但他的双手总有一股蠢动想紧箍住她纤细的肩,猛力摇去她那层防护的外衣。
但目前他只能照着她给的路走,太大的动作会引起她强烈的反弹,反而让她更退缩,不过,小小的违规是可以容许的。
煌煜也拿出一份资料开始研究,不过没洛湄那么专心就是了,他的一双眼不时从责料中微抬起偷瞄她。
“先吃些东西再看吧!”耿仲齐亲自端了两杯咖啡和几样点心进来。
煌煜却示意他噤声,用手势比了比专心看资料的洛湄。
雹仲齐不清楚他心里打什么主意,不过他们之间的情形也不可能比现在更糟了,也就由他去。耿仲齐放下餐盘,安静地离开小包厢。
煌煜先观察洛湄几分钟,确定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资料上之后,手里拿了一小块鲔鱼三明治伸到她面前,“洛湄,吃块三明治。”
洛湄抬起头咬了一口,目光又立刻回到资料上,根本没有拒绝他的喂食。
煌煜吞下犯规得逞的窃笑,等她嚼完后又喂她一口。每当洛湄专心在一件事情上时,她的反应会退化到只剩下十分之一,也就是说,这段时间里,他做什么她都不会反对,当然,偷亲她除外,因为那会挡到她的视线。
“洛湄,我这几天搬去你家住好不好?”
“好。”洛湄推了下眼镜,没有抬头看他。
“你爱不爱我?”
“爱。”
“嫁给我好不好?”
“好。”
扁听她的答案就知道她根本没听见他问她什么问题,不过,这些天来他都是用这招来慰劳自己,虽然都是假的,不过听来也是满开心的。
“再吃块松饼。”煌煜叉了块草莓松饼喂她。
洛湄听话地抬头、张口、细嚼、吞下,四个动作做得相当准确。
惟一的月兑轨细微得连煌煜都没注意到,她始终低垂的眼睑微微向上掀动了一下,又迅速垂下。
又喂了她几块点心之后,煌煜终于把心思放回桌上的资料,在他低头的同时,隐藏在平光镜片后的双眸自资料中抬起,凝然的眼神静静注视着他。
有他在身旁,她怎么可能专心得起来?他的气息、他的热度将她团团包围住,不让她逃月兑。与其说她恨他,倒不如说她恨她自己还来得更真切,洛湄恨自己如此容易被他的一举一动所牵引,更恨自己有时候根本不愿意抵抗,而任自己沉沦在他目的不明的柔情中。他的温柔一定有目的的!但他的目的是什么?刚才的她根本拒绝去怀疑,更情愿装傻,自欺地享受那片刻停战的甜蜜。
但这还不是最糟的。洛湄拔下帮助自己专心的眼镜,轻轻按摩着眼窝的穴道。
最糟的是,她发现自己愈来愈不想挣扎了,她怕有一天她终究会再次融化在他怀中,忘了她从不厚谅曾经欺骗过她的人的原则。
煌煜注意到洛湄取下眼镜的动作,抬起头,关心地问:“累了?”
“还好,多谢关心。”洛湄堆起笑容,语气十分客气、有礼。
有人说礼多人不怪,煌煜此刻真想痛扁创造这句话的人,那家伙一定没遇过像洛湄这种有礼到令人抓狂的人。如果说吵架是情侣沟通的一种管道,洛湄已经用水泥把这管道封得死死的,让他明明很火大她冷淡的态度,但就是吵不起来。
“既然你不太累,我们就先讨论一下计画。”煌煜也学她假笑,翻开手中韦力送来的计画书,“请看最后一页的第二项要点。”
看见煌煜学她挂上那种商业化的笑容,洛湄反倒笑不出来了,他那笑容看了真令人难受。
洛湄戴上眼镜,依他的指示翻到计画书的最后一页,内容还来不及看,煌煜就开口道:“韦力和琵亚认为我们的表现不够好,所以还没办法钓那只“臭虫”上勾。”
“他们要我们怎么配合?”洛湄问,不过不用等他回答,她已经看到他说的要点。
“他们要你搬去我家住?”洛湄不敢置信地提高音调,杏眼圆瞪。每天固定的见面已经让她快崩溃了,如今还要跟他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恐怕他们是这样安排没错。”煌煜无辜的表情看来一点都不无辜。这点是他威胁他们一定得加上去的。
“好,我会整理出客房给你。”洛湄毅然说道,迅速浏览过其他要点后,愠怒地将资料收好放回原位。
煌煜早已顶料到她必然的愤怒,但他惟一猜错的是她愤怒的原因。
她怎么能、怎么会有着期待!洛湄狠狠地暗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