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后.上海南京路购物商城内的书店阳光很灿烂,芮思终于找到离开台湾后的第一份工作,在上海市南京路商城内的书店打零工。
“老周,我来接替你的工作了。”芮思笑瞇瞇地接下晚班工作。
在上海这个新旧文化兼容并蓄、极看重地域观念的国际大都会里,她住了两个月之久,活得十分优游快乐。老周赶着下工,一脸笑瞇瞇的。晚上还得陪老婆孩子吃饭,他可是个地道的上梅好男人。
等老周离开书店,而思接手管理收银台,先整理一整天下来累积的现金,再细分科目登记在账簿上。
她喜欢这份工作,因为时数短,她不会感到太累。
之前漫无目的到处旅行,直到两个月前在上海落脚,她才找到这份比较稳定的工作,除了看店外,帮书店处理繁琐的账目是她主要收人,想必“算账”这项专业能力,会是她未来“养家餬口”的保障。
虽然白姨每周一次的长途电话里,总是叮咛她要多休息,每个月还固定汇款到她的户头,但她一毛钱也不曾动用。不过,如果有一天落魄潦倒,她是绝不反对使用那笔钱的。
也许,等到预产期将至,她会回到熟悉的台湾吧。
毕竟一个人再待在上海,刚生完孩子,可能还得自己下床煮饭,那会是一件多辛苦的事。
一名高大的男子走进书店,打断芮思漫不经心的乱乱想。男人一身笔挺西服,吸引站在店内看书的女性们纷纷回眸注目。
“小姐,我要这本杂志。”男子走到柜台,准备结账。
“好的。”芮思轻快回答,立刻刷卡。
男子抬起头,那是一张极英俊的脸孔。
“十五块钱,先生。”芮思保持礼貌,双眼平视对方。
男子微微瞇起眼,目不转睛地盯住尚思素净脸庞,彷佛发现奇景。
“先生?”
男子咧嘴一笑,终于动手付账。“小姐,你长得很美。”
“谢谢。”芮思微笑,把零钱找给对方。
对于男人的花育巧语,她向来能保持无动于衷的冷漠,即使对方是个难得一见的大师哥。不过这个男人大概眼睛月兑窗,居然跟一个大肚子孕妇搭讪,虽然她站在柜台后面,圆滚滚的肥肚子不是很明显就是。
利人隽没有收回零钱,反而把一张私人名片推到芮思面前。
“考虑换工作,可以打电话给我。他低沉的嗓音有一丝暖昧。
芮思笑瞇瞇地收下那张白金名片,等男人一转身,她美丽的五官立刻挤成一张鬼脸因为她生平最讨厌这种轻浮的家伙了。
利人隽一路往前走,直到街角突然停下来。
一名男子站在街角转口,似乎已等候多时。他修长的手指挟着半支燃着火星的烟蒂,深遭的目光投射在不远处的书店。
“我以为你明天才到!阿介那个白痴,连时间都会搞错。”利人隽挑起眉,瞪向好友注目的方向。“那女人很美,是吧?”嘲弄道。
龙曲终于别开眼,顺手捻熄烟蒂。“走吧。”
“对她有兴趣?”利人隽咧开嘴,笑看挚友阴沉的脸孔。
龙曲没有回答,他头也不回地径自掉头而去。
**需晚上九点,芮思锁上书店大门后,愉快地拎着小包包,慢慢走回她在南京路附近巷道内租赁的小鲍寓。
从台湾出发后,她自由自在的旅行了一段时间,终于在两个月前因为肚子越来越大而告一段落,如今,再过四个月她就要当妈了。
夜色深了,她虽然疲倦脸上仍然挂着笑容。挺着日渐肿大的肥肚子虽然很累人,但只要想到可爱的孩子,血缘和亲情的召唤果然有无与伦比的威力,沉重的大肚子居然成了一种甜蜜的负担。
美丽的上海,夜景十分迷人。商城附近有全上海最红火的夜店,耀眼的霓虹灯闪烁,这附近几乎整夜不打烊。
芮思仰头观望星空下的霓虹,不止一次惊叹这美丽的人工奇迹。这座城市真的很美,身边没有朋友一起分享,是一件遗憾的事。
“唉。”她轻声叹息。
“孕妇叹气,容易对胎儿有不良影响。”
熟悉的男性声音在耳旁回响,一开始,芮思远以为是幻觉。她站在原地发呆好半晌,终于鼓起勇气转过身……她看到一张面无表情、却又极端深沉的男性面孔。
龙阴阒的脸色,只能用复杂两个字形容。
那一瞬间,芮思站在人潮熙采攘往的南京路上,完全没有真实的感觉。
“先生,你在跟我说话吗?”两秒钟后,她以完美的声调,波澜不惊地微笑华询。
这优美的声音,听起来真是纯洁无瑕。比起六个月前那个美艳绝伦、嗲声嗲气的lily,当然有天差地别的不同。只不过当时的她游刃有余,而此时此刻,她全身是僵硬的、呼吸是停滞的。
“充斥夜店的南京路,很少有孕妇闲逛。”他徐道,幽暗的双眸紧紧盯住女子的眼睛。意即是,一个孕妇不该在这“是非”之地没事游荡。
“噢,”她保持贤慧的笑容和风度。“谢谢您的关心和提醒,已经很晚,我的确该回家了,我老公还在家里等我呢。”说完话,她优雅地转身,以和缓的步调如常行走。
“你是台湾来的?”
他的声音就跟在她身后。
“Vu-Z。”芮思立刻否认,以这两个月学采的半调子吴侬软语上海腔。
某人胸腔发出沉郁的闷笑声。
芮思忽然想起来,白姨曾经说过她是上海人,小时候在家里最常讲的就是上海话,她跟儿子之间有时也会以家乡话交谈——也就是说,龙大老板绝对能分辨地道的上海话。
芮思屏住气,必须很用力才能压抑住自己想逃跑的冲动。她只能说服自己,就算用跑的,以她挺着肥肚子的不便身躯,一人跑也肯定是两人慢。
“小姐是上海哪里人?”他闷着声问。
“上海甫京人。”真正的上海话她也只会哈拉那两宇,接下来只能讲标准话仿上海腔,听起来简直怪腔怪调。
“嗯?”他厚实的胸腔再传来一阵闷雷声。
他低沉的声调,在她的耳边嗡嗡作响。
“我是说,我是上海南京路的居民,先生,请问您有事吗?”她索性停下采,转身面对他。
她打赌,自己素妆的脸孔虽启他疑寞,但同样的,龙不能确定她是谁。否则以龙大老板对女人的耐心,她不认为他有兴致陪她玩游戏。
这般天涯海角还能遇见他,她相信,只是巧合的倒霉。
而他,莫名的偶遇虽让他有疑惑,但疑惑就代表不能百分且肯定。
龙停在她面前,双手插在笔挺的西装裤袋内凝视她。他愿长健美的身材以及英俊的五官,引来不少夜游美女的注目礼。
然而龙的目光,一径停留在她隆起的小肮上。片刻后,他深沉的眼眸傲傲瞇起。
“先生?咳,先生?”她的声调微扬,无法保持轻柔。因为他的注目让她不安。
半响,龙的视线回到她脸上。他眸中闪烁的光芒迅速而且奇异地转换,似乎有某事正困扰他……“抱歉,你跟我的——我的朋友,长得十分相像。”他的嗓音异常嘶哑而且低沉。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终究不是她。”芮思的唇角,勾出一道僵硬、充满距离的完美弧线。
他再次陷入沉默,彷佛在思索什么关键问题。
“对不起,请你不要跟着我了,免得我老公见了误会,他要是吃醋就不好了。”最后一句话说完,转身后,笑容在她苍白的脸庞上凝固。
这一回,芮思终于不顾一切,拔足狂奔。
需需驹浦东最高档的六星饭店内,一名坐在观景窗前的男人,面无表情地俯视浦西外滩的景色。坐在男人对面的男子,好整以暇地伸着懒腰,英俊的脸孔含着一丝促狭味。
“你的意思是,完全没有出境记录?”
“台面上是如此。”坐在龙对面的男子回道。
“台面上?”龙没有表情的脸孔,显得冷峻。
利人隽笑得暖昧。“浩南在台湾追到一个有趣的线索。”
龙曲挑起眉,没有吭声。
昨夜他动用关系,调查在南京路遇见的那名身怀六甲的女子——倘若他当真以为天底下有这么凑巧的巧合,那么他不是太天真就是太愚蠢,可惜这两个形容词都绝不适用于他。
白姨近期内,曾经前往美西?”利人隽似笑非笑地问起。他明知道,白静心已经数年不曾离开台湾。
“把话说清楚。”龙无动于衷的脸色,渐渐阴沉。
对方越急,利人隽越是从容以对。“下回我到台湾,一定要请教白姨最近又认识什么大人物,居然有偷天换日的本领。”他低笑着嘲弄道。
龙昌的脸色很难看。
“不过话说回来,”利人隽响喃低道:“如果我是你,一定不会怀疑自己的母亲,能预先料到这点,我实在佩服白姨的智能。”
龙的视线从好友脸上移开。他冷锐的眸子,覆藏寒星。
一切疑点慢慢连贯,线索一个一个串起。虽然他仍然难以置信,向采串性的母亲为了一名仅一面之缘的女子,如此大费周章——倘若那冒名顶替出境的女于当真是“她”,那么他昨夜看到她突出的月复部也不必大惊奇。
他那天性豪放的母亲,肯定在她人院之前已经插手,那名走进手术房的女子,当然不会是邢芮思。
“喷喷喷,可惜了,那么漂亮的女人居然是个孕妇。”
利人隽意犹未尽的惋叹,遭采好友利刃穿心的杀人目光。
事实上,真正让龙想杀人的是——他居然无法洞悉她的企图。
如果她当真是他一向所认识的,那名烟视媚行、擅耍心机的女子,那么,为他怀胎六甲的她大可借机开口,再次要求名分,因为事到如今,他已经无法强迫她拿掉孩子。
龙深沉的眸子掠过一道冷星。
她可以善用以往的把戏,装无辜,装可怜,或甚至烟世媚俗,以勾引他的注目——她没必要装作不认识他。
整个状况绝对隐含某种诡计,那女人在玩一种他前所未见的游戏——而他,似乎该死的被蒙在鼓里。
*始潞逃逃逃、逃逃……第二天一大早,芮思排上候补机位,搭乘卓班飞机从上海仓皇逃离——上飞机前,她早已决定好目的地。她只能回到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台北。
她想,在这青龙羽翼看顾下的城市,也许反倒是最安全的庇护所。就像白姨的公寓一样,她第一次逃开时,没有人知道她曾经躲在龙大老板生母的住处。
在中正区喧嚣的武昌街一角,她在市场敖近租了一间旧式公寓,然后,在怀孕的第八个月,她的儿子小岩,已经迫不及待提早来到人间。
接着坐月子的生活乏善可陈,整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又吃,白姨和凉悠两人非常努力的,轮流把她喂成一只小肥猪。
很幸运的,她的体重在两个月内回复旧观,并且找到了产后第一份工作。
她不得不工作,因为现在她有一个儿子得养。反正该避风头的时间早过,在上海相遇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旧事,她不认为龙大老板忙于赚钱的脑袋,有空记得这档于芝麻小事。
“嘟嘟——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这一个月来,她平均每天会接到十通以上的内线。
“您好,这里是会计部——”
“芮思,替我泡两杯咖啡进来。”她英俊年轻又多金的新老板,温柔斯文的在电话另一头吩咐。
“是。”她简单利落的回答,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
泡好了咖啡,她板着脸空出一手敲总经理室的大门。
“快进来。”言智扬非常主动地走到门边,替这位助理小会计开门。
“言总,咖啡来了。”放下托盘,芮思转身就走。
“等一下。”他提出邀请,热烈的眼神几乎黏在芮思身上。“这里有两杯咖啡,你跟我一起喝吧。”
芮思不是笨蛋,当然看得出来这位青年才俊对自S的好感,只不过今天他似乎特别大胆,居然在办公室内公然开口邀请她一块儿喝咖啡?
“很抱歉,言总,我喝不惯咖啡。”她虚与委蛇,不苟盲笑。
开玩笑,自从到这间公司上班以来,她就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每天梳老处女包头、把自己包得比粽子还紧,好不容易塑造出道貌岸然的形象,就是想避免麻烦。如果跟总经理在办公室里喝咖啡,她辛苦的伪装岂不是立刻破功了?
“那,那不然你陪我聊一下天好了。”言智扬英俊的脸孔保持笑容,丝毫不受挫折。
“聊天?”拖得长长的音调,以表明她的“古板和保守”。“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没有空陪您聊天。”微瞇起眼,她相信此时此刻自己古板的表情一定很讨人厌。
没想到言智扬根本不在乎。“那么等你下班好了,下班后我要你陪我——”
“很抱歉,言总,下班后我要赶快回家煮饭、洗衣服、带小孩。”她很高兴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酷的像一块冰,并且乘机透霹她“还有小孩要带”的事实。
“如果是为了公事也不行吗?”
言智扬不知是没听见还是听不清楚,仍不改热情的委婉提议。
芮思怀疑,她这个钻石级的单身汉老板,是否对老处女打扮的女子特别感兴趣?早知如此,一开始她就应该以火辣辣的性感女神模样出现在他眼前。
“公事?”她讪讪地问,十分提不起劲儿。
下了班,她还要赶回去瞧她的亲亲小儿子。
“是啊,今天晚上有个应酬,我临时推不掉,所以想邀请你一起去。”
“您可以请『美艳』的秘书李小姐帮您。”
言智扬露出笑容。
芮思发现,这男人有一口好看的白牙,还不十分讨人厌就是。
“李秘书一星期前已经到美国出差,这个节骨眼上,就算她再『美艳』也帮不上忙。”他笑道。
的确,芮思想起,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李秘书了。
“如何?帮我这个忙,应该不算为难吧?”言智扬聪明地放缓口气,不再显得急切。
芮思欲育又止,拒绝的话变得很难说出口。人家做老板的都低声下气的开口求她,就算她再“冷酷”,拿薪水的人恐怕也没理由拒绝。
好吧,就看在言智扬还挺有幽默感的分上,她就勉为其难的帮他一次反正他的理由很正当。就算发现这个老板想占她便宜,那么她马上换一个工作就成,总而言之;这件事不会太伤脑筋的,是吧?
第11章
还好晚上有恩蜜——她的室友,帮她照顾小岩,芮思才能放心走开。
下班时间一到,言智扬果然准时在公司大门口等她,当芮思坐上他那辆黑色进口高级跑车,站在大门口的同事虽不敢指指点点,仍免不了窃窃私语。芮思相信,明天一大早八卦消息就会传遍全公司。
“想上哪儿?”
芮思皱起眉头。“言总,我们不是该去应酬吗?”瞇起镜片后的双眸,充分表露她的不信任。
“我的意思是,我们总该先吃饭吧?”他笑着回答,丝毫不以为忤。
“应酬不就是吃饭局吗?”她可没心情开玩笑。
“今晚不是一般的应酬,情况有点特别,那是一场晚宴派对,入场时间应该是晚上九点以后。”
“那么,我穿得这么古板恐怕不适合那种场合。言总可以考虑找其它女同事充场面。”她相信,其它女同事们会趋之若骛。
“我觉得你穿这样很好,不管你怎么穿都很美。”他微笑着道。
趁芮思还来不及回答前,言智扬已经跌下踏板,跑车立刻驶离公司大门。
芮思懒得再争辩,反正他高兴就好。
车子开到台北市中正区一家非常有名的鱼翅餐厅,这里出没的大都是政商名流,大门前的少爷忙着泊一整排停在门口的高级进口房车。
“吃得惯这里的莱吗?”点菜的时候,言智扬含情脉脉的眼神凝视芮思。
“吃不惯。”她一本正经地答。废话,谁没事吃鲍鱼、鱼翅啊?
“没关系,多吃几次就习惯了。”言智扬笑着答。
她不得不佩服他耐性十足。“抱歉,盲总,刚才忘了告诉你,我吃素。”她瞇起眼皮笑肉不笑地再下一城。
育智扬终于呆了一下。“我记得这里可以点素菜的。”他连忙吩咐服务生送来一客素套餐。
好吧!“她服了他的耐心和好脾气。虽然不喜欢他的殷勤以及稍嫌肉麻的热络,看在这人一直彬彬有礼的分上,思不再为难他,等套餐上桌后她自顾埋首猛吃。
“你的食欲很好。”
“嗯,我一向吃的比男人还多。”她夸下海口,并且决定再来一客,以恐怖的吃相吓退他。
但:显然的:他笑瞇瞇的脸孔,摆明乐于见到她狼吞虎咽的丑模样。
弄不懂这个男人是不悬脑子有问题,也懒得弄懂,芮尽无聊地拿刀翻搅盘中的食物;不再跟自己的胃过不去。
“还需再来一客吗?”言智扬缉好脾气地问。
“不必了,我发现这里的菜不合我的胃口。”她冲着老板大人假笑。
“那下回换家餐厅好了。”他慎重地把她的话当真。
这样思忽然觉得,自己的表现像个坏巫婆。但来缠不清的麻烦向来是她最怕的负担,也许她该考虑换份新工作了。
“真的不合胃口,等一下我带你到别家餐厅去吃。他温柔地道。
“没关系,我已经吃饱了。”芮思回他一个笑容。反正已经决定换工作,就没必要再当坏人了。
言智扬瞪着她的笑容看呆了,久久反应不过来。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她伸伸舌头,表情与方才截然不同。
女性化的模样,让言智扬更为惊艳,他屏息地道:“没有我的意思是,你笑起来很美。”
看得出来言智扬无药可救,但她没有把他的关爱放在心上。当初洛阳的深情对她而育是负担,如今言智扬的多情,一样是不能承受之重。
言智扬的表情温柔,他误解芮思的笑容。“也许有点唐突,但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告诉你——”
“言总?”低沉的男性化嗓音,突如其来打断言智扬尚未说完的话。
但言智扬的错愕比不上芮思,因为这深沉的嗓音实在太熟悉了——“龙先生。”言智扬几乎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任何人都能从育智扬的肢体语言窥见,他对眼前这位“龙先生”的尊重。
龙按住言智扬的肩头,冷峻的脸孔咧开一抹笑痕,冷锐的视线却停留在言智扬对座的女子身上,嘲弄地凝视芮思全身上下古板的衣着打扮。
“女朋友?”龙粗嘎地问。
他诡异的腔调低沉得可疑!芮思感到自己的颈于僵硬异常,冥冥中彷佛有一股凉飕飕的冷风,从她的后颈一路吹到尾椎骨。而该死的育智扬,他竟然微笑不语,十足十的暖昧。
“小心了,智扬,美丽的女人最难以捉模。”这话,龙大老板是对着芮思说的。
“言总,我们是不是该走了?”芮思突兀地站起身,径自推开椅子,顾不得言智扬错愕的眼光。
台北市这么大,她居然这么“好运”遇上他——她打算躲一辈子的男人。可以的话,今生今世她本不想再同他见面。
“呃,时间是差不多了。”言智扬礼数周到地跟龙握手道别。
“幸会了;邢小姐。这是我们——分手二十四个月后第一次重逢?”龙朝芮思伸出手。他故意语焉不详的嘲弄,惹来言智扬惊异的眼光。
硬着头皮,芮思皮笑肉不笑地与他握手道别。“幸会,龙大老板,真的好久没见了。”不过是偶遇罢了,她有的是风度,反正过后就可以笑着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更何况这回她没大着肚子,根本不必心虚躲他。
“你变很多。”龙低声地道,深邃的眸光停驻在她保守的高领衫上。
“是啊,疗伤止痛,变丑了在所难免。不过我看龙大老板仍然过得顶好,想必新婚很愉快吧?”。她愉快地提醒他的凉薄。
龙英俊的脸孔,没有浮现她预料中难看的神色,反而咧开一抹笑痕。“新婚?邢小姐在台北:,难道没注意去年度最大的社交版八卦新闻?”
芮思怔住。她错过了什么?
转过头,她看到言智扬的表情流露出一丝困惑;
“孙大小姐不屑下嫁多金却风流的『金控』少主,那是去年度全台北最大的新闻,,小姐不曾有耳闻?”他撇开嘴,好心提醒她。
风流?她没记错的话,龙最在乎形象,向来很爱惜羽毛。尤其在媒体面前慎言。
“咳,”言智扬插嘴。“龙先生的事业很大,集团里有女性职员仰慕:是很难免的事。”他插嘴的原意,是希望尽快结束两人对话。
“噢,大概那阵子我工作忙,没时间注意这种八卦消息。”她随口敷衍,遮掩她不在台湾的事实。
那位“女性职员”奠菲指方雪儿,情况诡异得离奇。她相信龙是只狡猾聪明的,绝对不吃窝边草的兔子,这种事如果会发生,早就纸包不住火。除非,是龙大老板“想”让它发生。
但是,为了什么?莫非他突然对孙大小姐失去胃口?依他换女人如换衣的行径推断,这也并非不可能。
“『身体虚弱』的情况卞,还拚命工作?”龙笑得暧昧。“如果缺钱,你大可以动用银行户头里那三千万。”
三千万!
芮思感到全身血液一下于从头上抽离——老天,她居然忘了龙大老板给的那笔三千万“遮羞费”了。
她该三不五时花用那笔钱不管是捐给慈善团体或救济非洲难民都好,她该在一个月内把那三千万花光光。
随着两人对话越深八,言智扬的神色显得困惑到极点。“芮思,你跟龙先生很熟吗?”
“以前见过几次面。”她转向言智扬,感谢他解救自己。“言总,时间快来不及,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言智扬低头看了下表。“是啊……”
“那我们快走吧。?她轻快地说,彷佛,除了两人之外再也没有旁人,径自转身走开。
走出餐厅时,她直觉大后方似乎有道芒刺在背。
“我没想到,你会认识龙先生。”言智扬追上来问她。
“我剐才说过,我们只见过几次面。”她很快回答。
看得出来言智扬仍有怀疑,他闪烁的眼神看来有话想说,却欲言又止。
在他开口前,芮思先一步绕过盲智扬那辆高级跑车。
“芮思?”瞪着她径自走到马路边伸手招徕出租车,言智扬愣在自己的跑车旁边。
“我突然肚子痛,言总,大概是餐厅的食物不卫生,我看医生去了。”她头也不回地上车,留下宵智扬错愕地站在餐厅门口。
*涝曲她不喜欢这三番两次的“偶遇”。
虽然间隔时间非常长,但生命中能与同一人偶遇数次,这太频繁的巧合让她难免心生“恐惧”。
是啊,恐惧。虽然她相信有“命定的缘分”之说,但她更坚信这种诡异的巧合绝对是孽缘。
不过,考虑到她亲爱的乖儿子,这回好象无法跳上飞机逃得太远,除非躲到南部乡下去种田。不过,现在没有怀孕的她其实看起来很正常,逃走似乎显得太大惊小敝了。
倒是赶紧换个工作是真,免去言智扬如蜘蛛网一般,一天十来通电话的苦苦纠缠,至少是目前最迫切的事。
“妈咪?”不满两岁的儿子,肥嘟嘟的脸蛋贴在她的大脚上,皱着眉头抗议发酸的小肥腿。
“小岩乖,等妈咪找到工作,就带你去动物园玩。”今天一大早她就带着儿子出门找工作,虽然芮思明知道带着儿子面试,找到工作的机会实在不大。
不过恩蜜无缘无故失踪,没人帮她照顾小岩,所以她也不急着找到工作,休息一阵子,跟亲爱的儿子黏在一起相亲相爱也挺不错的。
“熊熊!”小岩一听到动物圆三个宇,立刻兴奋起来。
看到儿于这么高兴,芮思决定今天不再浪费时间找工作。“好吧,我们现在就去看熊吧。”
“耶!”小岩狗腿地附和。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么优良的基因一定是遗传自她。
于是她牵起儿子的小肥手,母于两人到面包店买了三明治和果汁,找到附近的捷运站,准备一起快快乐乐远足去。
“思?”
罢牵着儿子的手打算,走进捷运站,却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言总?”乍见言智扬,她愣了一下,然后颇镇定地微笑响应。
“你递出的辞呈我还没核准,为什么不到公司来上班?”他的口气不是质问,倒像有满月复委屈。
“言总,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她微微笑转移话题。
“公司午休时间,我出来吃饭。”他惊艳于芮思截然不同的轻便打扮。一袭袭粉蓝色洋装,将她美丽的容颜衬托得如初春清新的花朵,直到她身边的小小孩不耐烦地发出嘟嚷抗议声,他才移开恋恋不舍的目光,若有所思的视线停留在小岩身上。
思这才发现,这里离公司真的近。“噢,小岩乖,快叫叔叔。”
“叔叔……”邢聪明的乖儿子果然听话。
“嗯,很乖、很乖,跟叔叙说再见喔。”抓起儿子的小肥手胡乱挥一挥,她牵着小岩走进捷运站。
“芮思。”言智扬不死心地追进来。“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不到公司上班了?”
“言总,你也看到了,我还有儿子要带啊——”
“我可以陪你一起带儿子。”他拉拉西装领带,严肃地道。”
“啊!”她没听错吧?
“小朋友,你想去哪里玩?叔叔陪你。”地蹲在小岩面前,和颜悦色地问。
老天,她被打败了。
小岩皱着眉头,不高兴地瞪着这位“入侵者”。他向来习惯跟亲爱的妈妈共事两人世界。
“不必了,言总,小岩不习惯跟外人相处,我也一样。”她想,应该把话说明白了。
再纠缠不清下去,对言智扬一样不公平。
言智扬抬起头,愣愣地看了她半晌。“你一点机会都不给我,这不公平。”
她吁了一口气。“你也没问过我接不接受,就『决定』介入我的生活,一样不公平。
言智扬哑口无言。
这美丽的女子让他着迷,更让他困惑。他总觉得她身上有一层伪装,直到今天,这层他看不透的伪装似乎要现形,但现实却可能很残酷。
“让我们祝福彼此吧。”她以惯常轻快的语调,笑瞇瞇地对着失魂蒋魄的男人道。“小岩,跟叔叔说再见。”她吩咐儿子。
“再见。”小岩毫不犹豫地道别。
笑着挥挥手,她牵着儿子的小肥手转身走进捷运站。
韶韶需最近这世上的巧合真是多到让她头痛。
不过,她庆幸现在终于摆月兑言智扬一厢情愿的迷恋。走进捷运站内等车的时候,她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妈咪……”
小岩突然拉着她的手坐在椅子上,赖着不走。
“怎么了?不是要去看熊熊吗?”眼看车子来了一班,又走了。
浓眉大眼的小岩瞪着妈妈的后方,粉女敕的眉心皱得死紧。
“怎么了……”芮思顺着儿子的目光回过头,却看到一摹吓死她的场面——“凭空而来的儿予?”应该有两岁了吧?”龙双臂抱胸就站在她正后方,冷峻的表情很阴沉,僵在座椅上,她看到小岩爬到自己的大腿上,横眉竖目地瞪着另一名“入侵者”。
两个“男人”对看,彼此似乎都没什么好感。
龙以挑剔的眼光,瞪着眼前这只胆敢横着眉眼怒视他的小肉球。
芮思呆滞地凝望眼前舶场面,彷佛一切是梦……只不过,这场梦似乎太惊一点。
“怎么?舌头被猫吃了?”他嘲弄,英俊的脸孔没有丝毫笑意。
“那个……”是啊,她宁愿舌头被猫给吃了。
“走开,坏坯欺负妈咪……”小岩以肥嘟的肉球身体,挡在亲爱的妈咪面前,挥手驱赶坏蛋。
小岩对她过剩的保护欲,让他曝露在龙面前。芮思来不及阻止,只能眠睁睁看着他们“父子“相见这戏剧性的一幕。
龙深邃的眸子转浓,他不怒反笑。“你的儿子,长得倒很像我。”他瞪着她冷道。
芮思倒抽一口冷气。“是吗?”每个人都说他比较像我。”她尽量保持嘴角不要抽搐。
他阴沉地瞪着她。“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
“什么为什么?”她抱住儿子朝他踢出的小肥腿,跟他绕口令。
“为什么玩游戏?”他瞇起眼。
“什么游戏啊?充其量我只是留下儿子,日后好威胁你那风光的正室,夺取『龙天金控』的继承权,替他可怜的娘亲讨回公道。反正规在DNA检验很发达,到时候你是绝对赖不掉的。”她临时编出很烂的借口,听起来就不足取信于人。
他果然在冷笑。赔上那张英俊得足以迷死女人的险孔,都笑容看起来十足十的给他暖昧。
“是吗?”澄着眼前太过无所谓的女人和横眉竖目的小孩,龙阴郁的神色陷入沉思。“我建议你可以不必等到以后,现在我就给你威胁我的机会,『我们』的儿子入主『龙天金控'。”他不怀好意地低道。
“龙大老板,您在开玩笑吧!我的儿子还小,现在就争权夺利可能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她掩着嘴呵呵假笑,背心却在冒冷汗——她有种直觉,这个男人好象好象跟她卯上了?
“有我在,没人敢动他。”他复杂的眼神移向小岩。“只要这个小家伙搞清楚,他还有-个父亲。”
在小岩面前,她不想跟龙争辩当初他不要孩子的事实。
然而小岩是他的儿子,这也是事实。既然他们父子已经见面,她没有道理剥夺他们相认的权利。
“好吧!如果你确定的话,那么我没有反对的理由。惟一的条件是,我们必须另外约个时间谈。”她不是自私的母亲,只希望看到小岩愉快的成长。
对芮思而言,最坏的打算,是让小岩留在他身边——只要能让她时常看到亲爱的儿子,那么即使她生命中已经承受母亲离世带来的忧伤,这一次与相依为命的儿子分离,她也会咬牙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