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江旖玫请了一天病假,李棣的那笔土地买卖案,她请店长代为签约。
她已经下定决心,不要再见到他……
不要再见到他,这两天下来,她才知道这样的决定需要多大的决心;下了决心才知道心有多痛。
在仙塘居的那个晚上,曾经是她生命中一个很美的回忆,也是她对他改观的一个关键,没想到却也成了记忆中一个最深刻的痛。
对于自己会喜欢上这样的男人,她感到无限的悲哀。
一个人的夜晚,连想出门吃个饭都饿,最主要的因素还是心情,她常觉得自己是一个鸵鸟心态颇重的女人,只要遇到挫折就想要睡觉,总以为睡醒之后,一切都会像梦一般地消失。
然而,每每睡醒之后,心就更加地痛,因为知道那不是一场梦。
最后她还是决定要善待自己,骑着那部五十西西的破机车,来到离住处不远的麦当劳。
平常她是不会来这种地方的,但今天她就是想到这儿吃晚餐,只有在这样的地方,她才不会感到一个人特别孤单,因为她发现这种店里总有许多形单影只的同类,她不会因为独自一人就特别引人注目。
她点了一份六号餐,选择了一个靠角落、隐密的位置,是基于内心的一种安全感,她不想遇见熟悉的人。
许多心情不好的女人都想找个人倾诉,而她正好相反,当她心情低落时,她根本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晚上的麦当劳多的是小家庭的聚餐,到处都是嬉戏的孩童,那温辑的气氛,不禁又让她想起几天前自己盛怒下对李棣所说的话:我平凡得只想要有一个正常的婚姻。
她知道自己当时说的是气话,却也是她内心深处的真话,尽避她有梦想要实现,但她是一个想要婚姻的女人,她承受不起那种飘忽不定的空虚感,她更不可能让自己陷入那种带着罪恶感的恋情。
所以明知道自己会有一段时间的痛苦,她还是宁可独自承受,不想让自己陷入另一种无止境的忧伤之中
不远处,她看见一个穿着白色洋装、大约三岁左右的小女生,像一个洋女圭女圭似的小小的身子,努力地爬上对她而言有点高的座椅上。
她好喜欢小孩子,尤其是这样白白胖胖、又惹人疼爱的小女生,她会想要亲自做衣服给她穿,像芭比女圭女圭似的,拥有好多好多漂亮的小洋装。
“妈咪,我要吃薯条。”小女生撒娇地叫着。
江旖玫这下才将注意力转向小女核对面的那个“妈咪”,可这一看,她瞬间傻了跟,当场怔了许久……怎么可能会是她?
她立即起身,朝那一桌缓缓地走去,每走—步她都觉得自己的心紧缩了一下,直到她停在她面前。当她抬起头来看见她,那一眼,瞬间闪过的惊慌失措,让江旖玫的心坠入深深地绝望中。
真的是她——芸芝。她没有看走眼。
“芸芝,你怎会有个女儿?”她希望这不是真实的,她记得芸芝是未婚的.她看过她的身份证,她的配偶栏确实是空白的。
林芸芝沉默了许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江旖玫,许多藏在她心上的秘密就这样毫无预警地揭穿了。
“阿姨,你是妈咪的朋友对不对?”小女生突然天真地问她。
“为什么?芸芝,你究竟还隐藏了多少事?”江旖玫的眼眶瞬间涌上一股热流,她觉得自己快掉下眼泪了。
“旖玫,现在不方便跟你说,改天我再告诉你。”林芸芝用眼神示意她,她不想在孩子面前说这种事。
江旖玫会意地点点头,想起过去的种种,她总算明白,像林芸芝这样一个亮丽的女孩,为什么一直没有男朋友,也不接受任何一个男人的追求,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真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江旖玫真的好心疼,林芸芝欠人家那么多钱,竟然还要扶养一个孩于,她—个女人怎么承担得起?
“你好—点没有,听店长说你请病假。”林芸芝反而关心地问她。
江旖玫在心上说:哪有什么病,不过是心病!
“好多了,吹了一点风,受了风寒。”她一点都不想对任何人说她和李棣之间所发生的事。
“好可惜,这么大一个案子却不能亲自去签。”她好羡慕旖玫,可以将得失看得这样轻。
“签约还顺利吧?”江旖玫有点心虚地问。
“很顺利,你那位买方很阿莎力,听店长说他就是盟威集团董事长的女婿,不愧是有钱人,难怪他买得起那块土地。”林芸芝有些不是滋味。
这本来就不是一个公平的世界,有人为了三餐拼死拼活,有些人却多到有闲饯叮以买下这样大的一块空地,想到自己身负的债务水无止境地在逼迫着她,她能不感慨吗?
“盟威集团董事长的女婿”这几个字却在江旖玫的心上不断地扩大,她终于明白李棣为何选择在签约前向她坦白,毕竟以他这样的身份,早晚都会让人揭穿的。
既然如此,他又何苦来招惹她?
“妈咪,我也要KETTY猫。”小女孩看着隔壁桌的小朋友拿着一只麦当劳所推出的KETIY猫,她也吵着要。
“好,妈咪待会儿再买给你好不好?”林芸芝温柔地对她说。
“阿姨送给你好不好?”江旖玫见小女孩这么讨人喜欢,而且林芸芝的经济压力这么重,她直觉地想替她出这笔钱。
“旖玫,你千万别破费。”她却不想让江旖玫花这笔钱。
“小意思而已,就当作是庆祝我卖出一块土地吧!”
既然她都这样说了,林芸芝也不好再拒绝,就让江旖玫掏腰包买了一只粉红色的KETTY猫给她的女儿林晓荣。
看着晓荣幸福的笑脸,林芸芝却难过得想哭。自从生下晓荣以来,就不曾好好尽饼一个当母亲的责任,若不是她的母亲帮她带孩子.她真不晓得自己是否有能力将她养到这么大。
她更不知道将来有一天,当晓荣懂得父亲这个名词的时候,她该如何对她解释父亲离去的真正原因,她幼小的心灵又怎么承受得起父亲的恶意遗弃!
看着晓荣天真无邪的笑脸,有时候,她真的好后悔,因为她的错误,却给了晓荣一个不完整的人生。
她不禁要问:当初决定生下她,是不是错了?***
二十坪大的咖啡厅,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轻柔的乐音缭绕。
林芸芝不停地搅动着眼前的咖啡,心情凝重地道出她一直埋藏在心中的“秘密”,也是她内心最痛苦的一个恶梦。
她所有痛楚的根源,全都来自那个负心的男人——黎之平。
“我刚出社会不久就认识他,一个长得像电影明星一样漂亮的男人。”当她想起初见黎之平时的心情,眼里闪过一抹光亮,随即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起初,他向我示好,我真有点灰姑娘般受宠的心情,我没想到像他那样出色的—个男人会对我有意思。他对我很好,常常带我到四处游玩,买许多小礼物送给我。那时我真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不仅拥有一个漂亮的男朋友,而且他又是那么温柔体贴。”
—个白马王子与白雪公主的相遇过程,听起来像是一个梦幻式的爱情故事,也是许多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常作的美梦。
“没想到这样美好的生活,最后还是出现了裂痕,就在我们交往近一年的时候,他开始向我借钱。那时他和朋友开了一家KTV,听说财务上出了一点问题,我把身上仅有的—些积蓄都拿出来借给他。本以为他会度过难关,但没多久后,他又开口向我借钱,我没办法只好四处向亲朋好友借钱给他。这样的情形愈来愈严重,而且不断地恶性循环,当我再也找不到人可以借钱时,我就开始招会,一次招了好几个会,而且就像现在一样兼两份工作,来支付那些超过我的能力所能负担的会钱。”芸芝说到伤心处,眼眶不禁红了起来。
“我为了他承担了沉重的金钱压力,但因为他对我一直很好,并且拍胸脯保证—定会还钱给我,我竟也傻傻地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直到后来我被倒了会,我终于尝到那种欲哭无泪的心痛,我不得已改向地下钱庄借钱。你知道地下钱庄是多可怕的一个地方,短短的几个月,本金加利息愈滚愈大,我再也无力承担这些负愤。就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黎之平的第二天,他竟狠心地抛下我,一个人跑到美国去了。
当时我真的好想死掉算了,但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我又忍下来了,为了躲避地下钱庄的讨债,我逃到屏东的一个朋友家,直到把孩子出生。生下孩子之后,我悄悄地将她送回娘家,请求我的母亲帮我照顾。
最后我才改了名,躲到这个城市工作,就连我的父母也受我的拖累,搬离开他们居住了二十几年的地方,我一直害怕那些债主们总有一天会找到我。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因为他——黎之平,而他这一去再也没回来过,把所有的债都留给我一个人背;更难堪的是,后来我才辗转听说他不是只有我一个女朋友,他也不只骗我一个人的钱而已,我真的好傻,为了这样一个男人,毁了自己的一生。”
林芸芝的泪水早已溃决,这一段痛彻心扉的过往一直是她心上一个碰不得的伤口,没想到她终于还是对一个外人说了出来,只因为她相信江旖玫。
这是很久很久不曾有过的感觉,自从黎之平走后,除了父母亲之外,她几乎不再相信任何人,尤其是男人。
尽避仍有许多的男人想要追求她,但她再也没有心动过,也许这样子的伤痕—·辈子都好不了。
江旖玫听完她那段痛不欲生的过往,真不晓得要以什么样的言语来安慰她,毕竟她这样不幸的遭遇已经超过一个女人所能负荷的范围,她在经过这样的挫折之后还能坚强地将孩子生下来,已属不易。
“芸芝,我真不知道该骂你还是敬佩你,因为,我不可能为一个男人牺牲这么多。”江旖玫想起她和李棣之间的事,觉得有些荒谬。
她更不敢问林芸芝她到底欠了地下钱庄多少钱,因为她怕这个答案会变成她心中一个沉重的负担。
“我知道我真的很傻,然而,也许你还无法了解当你深爱一个人时会变得多么盲目,而当时的我却爱他爱到可以为他付出一切。”就算经过这几年,明知已经不可能,她还是渴望他能够再回头。
是吗?深爱一个人时会变得如此盲目吗?
江旖玫不禁要怀疑:她一定是不爱李棣,所以她才会这样理性地看待他们之间的感情。
爱情的浓烈程度,要看你愿意为这个人牺牲多少……之后的许多日子,江旖玫只要想起李棣,她就这样安慰自己。
***
李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飘落的雨丝。
台湾不愧是个海岛型气候,每年春天到夏天的雨水总是特别地充沛,而且下雨的型态各有不同,有时是连下了许多天,几乎不停歇,有时又是连续一段时间,固定在午后狂泄而下。
但不管是哪一种下法,总会让人们的心情跟着那云层一般,乌黑一片,且浓得化不开。
想想距离上次的不欢而散,已经整整过了两个星期了。
思念编织成一张网,紧紧地罩住了他。
自从那个晚上向江旖玫表白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有可能会失去她;直到签约那天她没出现,他终于看清她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瓜葛的决心。
他也清楚地明白,他若想跟江旖玫在一起,就势必要放弃自己的婚姻以及他父亲辛苦建立的产业。
这是孟君所开的离婚条件,她也许料定他做不到,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吓阻他想离婚的念头。
他只是不明白,既然两人的婚姻已经走到这样的地步,为什么不给大家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死守着这样一个有名无实的婚姻,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而且他并不认为孟君曾经爱过他,在他们结婚不久之后,他就发现她不安于室的个性。虽然她没有明目张胆地与其他男人来往,但她呼朋引伴地夜夜狂欢,却是不争的事实,这也让他对她仅存的一点歉疚都消失无踪了。
没错,这是一场典型的利益交换的婚姻,他的父亲用他的婚姻来挽回面临财务危机的公司,而孟君的父亲则顺利地并购他父亲的股权。成了持股百分之六十的大股东,最后两家的事业便合并成现在的盟威集团。
没想到婚后,他的父母亲却相继地去世,留下他一个人孤单奋斗,苦苦守护着父亲的事业,但感情生活却成了一团烂泥,他再也无心经营他和盂君这段没有爱情的婚姻。
没有爱情,让他的生活变得索然无味,就算他曾经换过一个又一个的女人,依然无法弥补他心上的空虚。
直到他遇见江旖玫,他的心情开始有了明显的变化。
她是那种第一眼不是顶出色却愈看愈有味道的一个女孩子,虽不是那种从小就被规范的大家闺秀型,但她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清新的气息,只要看见她,他便感到全身都舒坦了起来,就连她生气骂人的样子,他都觉得她挺可爱的。
他从没想过他会喜欢上这一种类型的女孩子,但是,爱情这种东西也不是可以用理性去分析的,爱上就是爱上,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原因。
就是这种放不下的感觉,让他再次掏出钥匙,将车子开到她住处的楼下,淋着雨走出车外,抬头看着她住的那间屋子的窗。
他虽从来没上去过她的住处,但就在他第一次送她回来的那个夜里,他就是站在这个位置,看着那个窗子的灯亮起,看着她拉开窗帘,看着她美妙的身影在屋内走动着。
此刻,她屋里的灯亮着,她人就在里面,他可以麻烦管理员请她下来,然而,他也知道这样做,她是不会下来的。
她若有心逃避他,又怎会轻易地下来见他?也许守株待兔会是一个更好的方法。
他就这样在巷子里来回地走着,时而望向那扇灿烂的窗口。***
泡了一杯薄荷薰衣草茶,放一片轻柔的LoveSPA,躺在柔软的米白色沙发上,沉浸在—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这一直是她独享的时刻,也是她下班后,调适紧绷情绪的方式之一。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变了调,她不再满足于这样闲适的生活,心头是一团的混乱,静不下心,更无法理清自己纷乱的情绪。
究竟该如何调适这样失了秩序的生活?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窗外的雨丝从下午就一直持续地飘着,虽然不是令人惊心动魄的滂沱大雨,却一点一滴地落在她的心上,绵绵密密地,像一首没有结尾的情歌,一直唱着、唱着……
阳台上放着几盏盛开的吊钟花,那是上一次回乡下带回来的,她的母亲说这种花的花期很长,放在阳台上热热闹闹的,挺讨喜的。
但,此时却有几分地寂寥。
是因为天气吧?
她走到窗口,望着飘雨的城市,灿烂的霓虹在层叠的雨幕之中朦胧一片。
伸出手想拉上窗帘,暮地瞥见巷道内的街灯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正仰头看着她,她心头瞬间紧了一下,仓卒地将窗帘拉上,背对着窗口,紧紧地揪住心口。
他来做什么?已经说得如此明白了,难道他还不死心吗?
可他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直接按铃找我?
他究竟在那儿站了多久?这样一直淋着雨他不怕感冒吗?
江旖玫不停地想着,感觉竟是这样的不舍。
她不想再见到他,也不能再见到他……
然而,抚着剧烈跳动的心口,强抑制住的感情有如溃决的堤防,再也按捺不住。
她不懂,顶着“盟威集团董事长的女婿”这样响亮的头衔,他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而自己又为什么会喜欢上这种人?
明知这是一条不归路,只要踏出—步,她就很难再回头,此刻,她心上乱七八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别傻了,他是别人的丈夫,他们原本就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有交集点。
她不能对他心软,不能任自己的感情继续陷落,更不能下去见他。
最后,她关掉屋内所有的灯,让自己陷入水无止境的黑暗之中。***
灯熄了。
李棣绝望地回到车上,颓然地坐在驾驶座上,又取出一根烟点上。浓重的烟雾瞬间迷漫车内狭隘的空间。
他确定江旖玫已经看见他了,否则她不会如此仓卒地逃开,一股强烈的痛自胸口无边无际地漫开来。
尽避原本就不期待能够见到她,然而,仅仅看到她的身影,他多么想紧紧地抱着她,并且告诉她:他可以放弃一切,只要能和她在一起。
她的回避,却也深深地伤害了他,他怎么能承受这样的漠视?
但,他又能怎样?在他还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已婚身份,他就没有资格要她接受他的感情。
江旖玫的反应是正常的,若她表现得不在乎,也许他就不会爱上她。
抽完最后一根烟,他将烟蒂捻熄,发动引擎,才要离开,蓦地从照后镜里瞥见她的影子,就站在大门外看着他。她意然没有撑伞,任雨丝打在自己的身上。
他迅速地推开车门,朝她站的地方快步地跑了过去,他激动地抱住在雨中的她,像要将她溶入自己的灵魂之中,两人的身体紧密地贴着。
他低下头,寻找她的唇,狂烈地亲吻着她,瞬间天旋地转……
忘了时间、空间,他一遍遍地索取她的甜蜜,久久不能满足。怕过了今天两人就不能再如此放纵似的。
“旖玫。我好想你。”他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般,在她的唇间低喃。
江旖玫不语,一串泪珠.悄然地滑落。
她是下来叫他走的,怎知一看见他,她的感情就无法听任她的支配,急切地向他靠拢。
她喜欢他身上属于男性特有的阳刚味,那是一种能让女人安心的味道;喜欢他宽阔的肩膀,像一个停泊港,专属于一个幸福女人的。但,这个女人却不是她,她只是一个介入者,一个令人发指的第三者。
这样的念头瞬间又让她退缩了,她不要成为这样的女人,她不要自己的名誉毁于一旦,更不要平静的生活从此乱了步调。
“你回去吧!我不能成为你的情妇。”她狠心地推开他。
李棣不放,他牢牢地将她拥在怀中。她不知道他心上多么不舍,不知道他对她的思念已经让他无法正常地过日子。
“我不要你当我的情妇。”他心疼地亲吻她的额头,下决心给她一个承诺:“我会和我的妻子离婚。”
“不!你不能这样做,如果你和她离婚,我会恨你一辈子。”她完全不想破坏他的婚姻。
“我说过我们早巳经分居了。”他不认同她的坚持。
“你这样用情不专,叫我如何相信你?”她心上有许多挣扎,对于他与妻子的分居更无法认同。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知道自己很难对江旖玫解释他和许孟君之间复杂的关系,毕竟那不是三言两语可以道尽的。
“婚姻不是儿戏,你能轻易地否定你的婚姻吗?”她很惊讶自己还能这样理智地看待他的婚姻。
“我的婚姻只是为了实践我父亲对许家的承诺。”他无奈地说。
“你想告诉我,你从来都没爱过你的妻子?你们的婚姻全是出于无奈?”江旖玫突然觉得这样的情节很像八点档的连续剧剧情。
“我曾经试着要爱她。”尽避是她先对不起他的,但他认为自己没有必要在江旖玫面前数落孟君的不是。
“可是你办不到?”她替他接下去。
李棣听出她言语中的嘲弄之意,就算他们已经热烈地亲吻过,他依然无法真正走入她的内心。
“我们只是两个不能照着自己意愿行走的人,没有谁是谁非。”他认为孟君和他一样无法认同这桩婚事,所以她用更激烈的方式来抗议。
他不是没给过她自由的机会,只是她一而再地用收回公司的股权来要胁他,他不懂她是执意要守着这一段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的婚姻、或者是她铁了心要让他一无所有。
“这不过是你不负责任的说词!”江旖玫感到胸口充塞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忿怒。
他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否则他不该在一份婚姻都还没明确地了断之前,又来招惹她,让她情何以堪哪!
“有些事,你不会懂。”对于江旖玫强烈的质疑,他感到有些疲惫。
她无法理解他的说词,语带讽刺地接着说:“我是不懂,顶着‘盟威集团董事长的女婿’这样伟大的头衔,以及挥霍不尽的财产,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江旖玫这句话深深地刺伤他内心最脆弱的部分,他从不想让人家知道他这样的身份,那个头衔只会让他感到屈辱而已,他承受不起太多质疑的眼光。
“我以为你是不同的,没想到你也这样的俗气。”李棣松开紧紧抱着她的手臂,他对她的所有热情都让她的话给浇熄了。
雨仍持续地下着,那雨水却似乎愈来愈冷愈冷……直冷到李除的内心深处。
看着他瞬间转变的态度,江旖玫心上一阵刺痛,她没有要伤他的意思,只是不愿意他再对她付出感情而已。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俗气,怎么样?”她赌气说。
李棣的眼神转为深沉,久久地凝视她的脸,最后终于吐出—串令江旖玫难过到极点的话:
“也许真是我自作多情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毫无眷恋地走进他的轿车,很快地消失在她的视线,让她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短短的时间内,却有了极戏剧性的发展,江旖玫的心一下子跌进深谷之中。
这一刻,她才知道心碎的感觉是那么的痛。
这样的相遇原本就是一个错误,他们本是两条互不相干的直线,因缘际会地交集在一起,但很快地,就会往不同的地方走去。
分开是必然,心碎也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