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背到了极点,经济愈来愈不景气,房地产也一路宜直落,连续几个月业绩不佳,每天让店长念到消化不良,还差点胃出血。
都已经衰到这种地步了,还让她遇到这种“傲客”,真是……
“这种房子设计得真差,客厅的格局太小,厨房的位置也不好,客厅摆设在哪儿都显得不对劲……这个房间的应该换另一个方向,还有这个厕所的门怎会对着客厅呢?”傲客先生不停地批评着这间被公司列入Apple级的案子。
—副标准有钱人家的嘴脸,没有一个地方是让他看对眼的,若不想得罪钱大爷,江旖玫早就摆脸色给他看了。
“真不晓得这些设计师脑袋里都装些什么东西,设计房子岂能草率,连基本的风水概念都没有……”傲客仍继续滔滔不绝地批评着。
“李先生,这栋大楼已经算这一区的极品了,或许真有许多让您不满意的缺点,但真正完美无缺的房子,可能是不存在的,至少我卖了两年的房子还没遇见过。”江旖玫虽耐着性子、和颜悦色地说着,但言语之中难掩嘲讽之意。
“算了、算了!这些房子看多了,只会让人对目前的建筑业更失望而已。”
这位傲客除了一脸的不满意之外,根本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江旖玫只想早点把他打发回去。与其浪费时间在这种龟毛人身上,不如多花点时间开发新的客户来得有效率。
“李先生,我倒有个不错的建议。像您这样追求完美的人,也许您可以考虑自己买块地,照着自己的理想盖房子,这样一来,您也可以不必再受那些脑袋里不知装些什么东西的草包设计师的气!”江旖玫笑说,但损人的意味甚浓。
傲客突然兴味地看了她一眼,他怎会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这小女生年纪看起来不大,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身为一个房地产经纪人她还太女敕,不过她有种独特的风格,不刻意逢迎客人,也不故意摆高姿态,是在这个行业中难得一见的清新面子。
“你的建议不错,我会认真地考虑考虑。”他终于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真要命!这客笑起来还挺好看的,难怪人家会说出手不打笑脸人,就算是一个惹人厌的家伙,笑起来都让人无法抗拒。
“我们公司最近接了一块建地,就位于X大学的旁边,很适合盖别墅,您若有兴趣我可以带您过去看看。”江旖玫不过是拐弯抹角地讽刺他,她就不信他多有能耐,不过是一个眼高于天的家伙罢了。
这社会多的是打肿脸充胖子的男人,里子都没了,还死要面子。
嗯。李棣心不在焉地应着。他只是对她好奇,这女孩子愈看愈看有味道。尤其是对他这种历经沧桑,三十几岁的男人而言,还真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第一次来找她看房子,就已经注意到她了。并不是挺漂亮的一个女孩子,但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魅力却不亚于一般的美女。
结束这趟不是很愉快地带看过程,江旖玫走出这间位于十五层楼高的华厦,悻悻然地走近电梯,与傲客先生分别站在电梯的两侧。
她一向个喜欢单独与一个不熟悉的人处于这种有些尴尬的小空间,不巧的是这座电梯三面都是明晃晃的镜子,就算刻意闪躲,她仍逃避不了他大刺刺瞅着她的视线。
他的嘴绝露出——抹似有若无的笑容,惹得她更加气恼,这男人虽称不上“色”字辈的登徒子,但他那毫不避讳的眼神,让她在他面前有种赤果果的狼狈。
这男人的危险指数极高,是他们做这一行最大的禁忌,她得随时做好防范措施才行。
终于到了一楼的LOBBY,江旖玫连客套地请他到公司喝杯茶都免了。只随意地对他说了一句:“李先生,等你想要看那块地的时候再跟我联络吧!”
“很快的。”他指的是与她联络这件事。
她听到的却是他很快会去看那块地的讯息,不过她几乎已经可以预期他看那块地应当也不会太顺利的。
被了!像他这么“龟毛”的客人,她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他耗。
“再见了。”她轻松地吐了一口气。
最好永远都不要再见了,傲客大哥!
李棣看着那抹窈窕的身影?傲然地走出Lobby的玻璃门外,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对她的兴趣可是胜过那块土地许多倍哩!
***
“怎么样?他有没有看中我的‘大唐皇家’?”
江旖玫刚坐回座位上,另一位经纪人吴秀娟便兴奋地问她。因为,“大唐皇家”可是她目前手上最热的一个案子。
“他挺嫌弃你的大唐,我看他这辈子都别想买到他心目中理想的房子。”江旖玫很不优雅地仲了个懒腰。
“那栋房子都嫌弃?他未免太挑剔了吧?”吴秀娟皱了皱鼻子,颇不以为然。
“就是啊!人家可是求之不得,他还狂个二五八万,嫌东嫌西,真没见过这么难搞定的客人。”江旖玫感到十分疲惫。
虽说会嫌的才是真买主,但嫌太多也会让人厌恶的。
想想她在房地产也做了将近两年了,从大学毕业那年她就听从学姐的建议,踏入这个所谓“高报酬”的行业,—年多以来也累积了不少积蓄,不过房地产经纪人只是她的一个踏板,不是她的最终目的。
但在到达她的目的之前,她最缺的就是钱。没有钱再伟大的梦想都是空谈。谁叫她上辈子没有烧好香,这辈子才没衔着金汤匙来投胎,为了实现梦想她就得付出更多的努力,所以她必须赚好多好多的钱来成就她的理想。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会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感到茫然,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有机会达到梦想的彼端。
她已经不想再过这种为赚钱而赚钱的日子,她感觉自己的生活愈来愈狭隘,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再多的梦想也会像泡沫一样,虽美丽却很短暂。
“唉!你那个李先生长得挺养眼的,虽然很挑剔,却三番两次地找你看房子。若我是你,大概会把目标改为推销自己吧!能嫁给这样一个有钱又有体面的男人,胜过在这里对客人鞠躬哈腰赚这种辛苦钱。”吴秀娟颇感慨地说。
“你不怕你老公听了要跳脚。”基于夫妻不共事的原则,吴秀娟的老公在另一家分店当店长,但私底下大家都是很熟悉的朋友。
“我是说真的嘛!当你到了某个年龄的时候,你会发现嫁给一个有钱的老公才是明智的,那些爱啊、情啊都是很不实际的东西。”吴秀娟感触良多,婚姻生活在经历许多现实的考验之后,以前曾有过的罗曼蒂克反而都变成一文不值了。
然而,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就算要对这段婚姻后悔都嫌晚,她还能怎样?这是许多已婚女人莫可奈何的心声啊!
江旖玫听过之后却大笑了起来。据她所知,他们夫妻俩的收入都算是中上阶级的,若要再抱怨缺钱似乎挺说不过去的。
也许女人到了某个阶段就会希望能有许多时间好好地享受人生,不要再为生活而奔波忙碌吧?
江旖玫到目前为止还没交过男朋友,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的心不在此,而且她也不曾遇见过让她感觉可以共度一生的男人,所以她宁可让自己的感情生活空白,也不愿随便找个人谈一场恋爱。
“旖玫,说真的,遇见像李先生这样的男人你都不动心吗?”从没见过对男人这么不感兴趣的女人,吴秀娟很好奇地问她。
江旖玫脑海中闪过李棣的那张脸。当他第一次到公司看房子,那张成熟的俊脸确实引起了极大的骚动。但,他对事物的挑剔却让她十分反感,或许是因为赚不到他的钱而产生的排斥感吧?她承认他外表很迷人,却一点都不认为她和这种人有什么样的交集。
“人家搞不好都要妻妾成行了,我还跟人家凑什么热闹。”江旖玫耸耸肩,无所谓地回答。
她从来都不曾向房屋公司的同事们提过她的梦想,大家看到的都是她很努力赚钱的那一面,没人知道她的内心真正的想法,当然更不会看到她很有才华的那一面江旖玫自己也很清楚,才华是必须经过肯定后才有价值,若永远都只是默默无闻的小角色,那么充其量也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现代人早就不时兴名分了,只要能让我们过好日子,没有名分倒是落得轻松,不必负担责任。阿!”吴秀娟已让现实生活磨练得更实际了。
对于吴秀娟那些有意无意的抱怨,她不予置评。或许外表光鲜亮丽的婚姻生活,也有许多不为人所知的一面,江旖玫不想了解,也害怕了解。
有时听太多,看太多,总会令人对婚姻怯步。
她并不排斥婚姻,但她想要的绝对是一个完美的婚姻,否则她宁可不要。
***
下班前一小时,江旖玫看见林芸芝一个人在座位上发呆,好像正为着什么事苦恼似的。江旖玫坐到她身旁,关心地问她:
“芸芝,你还好吧?”
林芸芝随即回过头,露出一抹疲倦的笑容。“我没怎样啊!不知道今天还有什么事该做,在这里发呆而已。”
虽然林芸芝才刚来上班两个多月。她却是那种男女通吃型的,和江旖玫有些类似的性情,但她更刻意经营她的人际关系,不似江旖玫总和他人保持一种若有似无的疏离感。
江旖玫总觉得林芸芝外表看起来很乐观开朗,但她的内心似乎没那么简单。
而且,她发现林芸芝好像很缺钱。就在她来上班两个星期后的某一天,她和几个大学时代的好朋友到一家Pub跳舞,无意间竞发现林芸芝利用下班时间在那儿打工。
当时她很惊讶,却没上前认她。她认为林芸芝一定有着不欲人知的苦衷,才一直没让公司里的同事知道她还兼着另—份工作。既然如此,她又何苦去戳破呢?让彼此都保留一点隐私,有时是必要的。
从此之后,她对林芸芝总是特别关心,她很担心身兼二职的林芸芝的身体是否吃得消。
林芸芝留着一头波浪卷的长发,消瘦的脸蛋总是过分的苍白,白得不是很健康。江旖玫看得好心疼,她多想为她做点什么,甚至借钱给她都可以,只要她别那么辛苦,可她什么都不能说。
“芸芝,我炖了一锅四物鸡,一个人也吃不完,你今天下班后去我那儿帮我吃好不好?”江旖玫故意装出苦恼的样子。
林芸芝显示一楞,随即又恢复她灿烂的笑容。
“好啊!但是我不能留太晚,我还有一些事必须处理。”
江旖玫知道她指的事情是什么,心上瞬间涌上一股酸楚,想到她那张灿烂的笑容后面不知藏了多少心事,她觉得好难过。
晚上,林芸芝第一次来到江旖玫在公司附近租赁的套房,十二坪左右,布置得十分温馨,江旖玫从炖锅里头取出已经炖好的四物鸡与林芸芝一起分享。
“看不出旖玫这么贤慧啊!”年纪不过大江旖玫两岁的林芸芝以长辈的口吻说着。
“才怪呢!还不是我老妈怕我在外面吃不好,营养不够,硬逼我要吃这东西。”江旖玫故意皱着眉头说。
其实这鸡汤可是她特地为了林芸芝准备的,她觉得林芸芝真的需要补一补。
“旖玫,我真羡慕你,人长这么漂亮又会赚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真好。”芸芝突然感慨地说。
“你不也一样吗?干嘛羡慕我?”江旖玫故作轻松地问,她真想知道芸芝为什么要这样拼命赚钱。
“唉!我没你那么幸运啦!”林芸芝笑着挥挥手,像要挥掉心中的烦恼似的。
“怎么说?我觉得我才羡慕你呢!人缘这么好,我想再过不久你就是公司里的超业了。”江旖玫说的可是真心话。
林芸芝的脸色瞬间黯谈下来,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开口,道出她一直不愿说出口的秘密。
“旖玫,你不知道我欠人家好多钱哩!就算我很努力赚钱,也不见得还得清。”
江旖玫的笑容在嘴角凝住,她没想到林芸芝拼命赚钱的原因,竟会是被债务缠身,她看起一点都不像“欠人家好多钱”的样子。
“为什么?”年纪轻轻的,她到底欠人家多少钱?
“我曾经被人家倒了很多的钱,后来不得已又到地下钱庄借了许多钱,结果利息愈滚愈多,我都不敢去想我还欠人家多少钱呢!”林芸芝皱着眉头说。
江旖玫不懂她为什么会需要用到那么多钱,非得去跟地下钱庄借钱不可?
“你需要多少钱?也许我可以先借你。”江旖玫想都没想就月兑口而出。
虽然那些钱是她准备要出国深造用的,但她也不忍心看林芸芝为钱所苦,若能帮她一点忙,也算是值得了。
“谢谢你。我需要的不是一笔小数目,所以……你也帮不上忙。”林芸芝坦然地说:“跟你说这些并不是要你帮我的忙,我只是觉得你对我很好,所以才坦白告诉你。”
江旖玫不忍心说出她知道她晚上还在兼差的事,但她很怀疑在Pub打工一个月又能嫌多少钱呢?
“芸芝,也许我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希望你也别为了赚钱而太过劳累了,要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你要多保重。”江旖玫心疼地劝说。
“我知道,谢谢你。”林芸芝感动得眼角泛着泪光。她已经好久没感受到这样的友情了,尤其是在过去身边的朋友因她的欠债而一个个避开之后,她真的痛彻心扉,现在的她不过是—个戴着面具的人罢了。
听林芸芝这样说,江旖玫就算真心想要帮她,也显得力不从心了。她只能在心里祝福她业绩愈做愈好,早点把那些债务还清。
***
临睡前,床头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李棣慵懒地伸手接起话筒,疲倦地“喂”了—声。
“阿棣吗?我是阿姨啦!”陌生但亲切的声音,就这样不预期地闯入他的生活。
李棣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他常会忘了他还有这么—位“阿姨”,有些意外这位在他生命中几乎没有任何交集阿姨竟会突然打电话给他。
“阿姨,怎会想到打电话给我?”他不喜欢猜测,干脆就直接问明。
“我只是想问问孟君有没有回去台湾找你?”
“孟君”二字突然深深地刺进他的心,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已经多久没见到她了?从没有劈:过分别的日子,他也不想去算。’“没有。她有说要回来吗?”他感觉头又英名地抽痛了起来,不自觉地拧了拧眉心。
“走了好几天了,这丫头做事情就是这样,说走就走,也不交代一下行踪,真让人伤脑筋啊!”阿姨有些无奈地抱怨着。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您就别为她操太多心。”对她的种种行为,他已经习以为常,所以一点都不惊讶。
“唉!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原本好好生活又怎会弄成这样……”阿姨又哇啦哇啦说了一堆让李棣完全无可奈何的话。
“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他有些不耐烦地打断。
“我知道自己啰唆了些,可孟君的妈死很早,她那个不负责任的老爸又只顾着赚钱,我不能不替她担心啊”阿姨感慨地说。
“孟君有她自己的想法,我也无法改变她,对于这件事我很抱歉。”他已经尽力想要改变她,但最后她还是让他伤透了心。
“唉——”阿姨的这声叹息拉得好长,显然是力不从心。“阿棣,要是孟君回台湾,你再通知我—声,别老是让我为她担心。”
“我会的,阿姨!您别担心太多,身体要紧。”他疲惫万分地说。
币断电话后,他再也无法入眠,—颗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再被搅乱。
对于许多事他都无能为力,有时他真觉得活得好累……好累
***
今年的雨水似乎特别充足,从三月中以来,就持续不断地下着绵绵春雨,凡事喜欢往好处想的店长周杰最近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便是:“遇水则发。”
江旖玫对中国人传统的迷信,感到十分有趣,任何事都可以如此地牵强附会。她记得小时候过年,家里只要有人不小心摔了碗盘,阿嬷就会念着:“岁岁(碎碎)平安”仿佛只要如此一念,所有的事都可以变成好的预兆。
不过店长说的也没错,虽然连日以来连日阴雨绵绵,但房屋的带看量却是有增无减,最主要的原因可能要归功于近来低率房贷政策,再加上了房价再创新低,许多人都想趁机为自己冒产吧?
唉!丙真是遇水则发,好运要来挡都挡不住,这会儿不就来了一个大客户,还指名要看那块天价的土地呢!
可这种天气看土地,有没有搞错啊?
江旖玫用疑惑的服光看着她的财神爷,她的财神爷开着一部520的白色宾土轿车,看起来还真不像开玩笑的。
“李先生,方便搭您的车一起过去吗?”
饼去的她还没机会搭这种“高级房车”,既然他选择这种天气看地,她可不想让自己骑那部五十西西寒酸的小机车出去淋雨呢!
“当然。”李棣露出他贯有的轻浅笑容。
江旖玫习惯性地将物件资料放进自己的大背包里,坐上驾驶座旁的位置,直接往那块土地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他都没开口说活,江旖攻心里只是好奇,她不过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真的想过来看,而且还选择一个这么有“湿”意的日子,真不知这个男人脑袋瓜里是装了什么东西。
也许他只是无聊而已。
“就这里了。”江旖玫看目的地已到达,开口要他停车。
“就这里?”他看着她问。
“这块地将近三百坪,盖间花园别墅还绰绰有余。”她看着眼前那一片雨雾中的杂草地,怀着一股梦幻似的憧憬。
经常梦想能拥有一栋位于郊区的花园别墅,花园当中还有一座凉庭的那一种;假日时可以找三五好友一起聊聊天、泡泡茶,过着既浪漫又悠闲的生活。
明知道自己也许一辈子都不可能圆这样的梦,她仍自得其乐地幻想着……
“看起来很不错。”他心不在焉地回答,眼光仍放在她神采奕奕的脸上。
江旖玫回过头正好对上他注视的眼。他的眼神有点怪,没有之前看到她时的那种傲慢,但也不像在欣赏她,感觉上倒有些空洞。
“李先生可以先看一下地籍图……”江旖玫为了要缓和一下有点怪异的气氛,从背包里拿出地籍图,示意他这块地的范围。
“从这条马路边缘一直到那对面那一片别墅区的围墙……”江旖玫比手画脚地解说着。
李棣只看不到三十秒,也没多听她的解说,就直接打断她的话:“可以了,我大约知道就好。”
就这样?突然被打断的江旖政觉得他英名其妙。
若他根本就对这块土地没兴趣,至少也得装模作样一下,哪有人这样子没风度的,真是可恶极了。
虽然下雨天出来兜兜风挺诗情画意的,但她也不愿意让人家这样耍着玩。她不得不再一次地将他归类为“傲客”。这样耍着她玩,很有趣吗?
“不下去看看?”忿忿地将地籍图收回包包内,她口气不怎么好地问。
这次他虽没有嫌东嫌西的,而且她也早料到他不可能会买这块地,可他这种高傲的态度仍惹火她,她没有破口大骂算对他很客气了。
“这么大的雨下去做什么?’他淡淡地说。
江旖玫听他这么一说,所有强压下去的火气全都上来了,包括这个月的业绩不佳,连续让店长刮了好几次的帐一并算到他头上。
“你当我是什么?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有钱又有闲吗?我可是很忙又缺钱,你若无聊可以花钱找个女人陪你,不要开我的玩笑!”
听完她突然劈哩啪啦的控诉之后,李棣只是直勾勾地瞅着她气得红通通的俏颜。她的怒气似乎并末唤醒他的良知,那对眼神倒像在质疑她突如其来的怒火。
“够了!我要回去上班了。”他的表情让她有种踢到铁板的挫败感。
无奈的是,人家还是不为所动。她究竟是招谁惹谁了,遇上这无聊男子?
“送、我、回、去!”她再次咬牙切齿地说。
“你在生谁的气?我吗?我不记得我哪里惹到你了。”他一脸兴味地说。
真是给他气到无力,莫非这个男人根本就是脑筋不正常?
“你对这块地一点兴趣都没有,干吗浪费大家的时间?我是仲介经纪人,不是伴游女郎,请你搞清楚!”她说得再清楚不过了,若他再装不懂,她就决定淋雨走回去,不要再受这位公子哥儿的气。
“我有说我没兴趣吗?’他懒懒地问。
江旖玫看他一眼,这种态度叫有兴趣才怪!当她是白痴啊?
“有兴趣就请你付个订金吧!”江旖玫杏眼一瞪,恼火地丢下这句话。
李棣的眼神瞬间黩了下来,虽然他的视线仍没有离开她的身上,但那对深邃的眸子却让人感到高深莫测,江旖玫第一次感受到一个人的眼神竟可以这样叫人心慌意乱的。
她的确是心慌意乱,在她说了那么多不入耳的话之后,这个男人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叫她……不知所措!
“你真的这么缺钱吗?”他突然问出这个让她十分意外的问题。
她真的这么缺钱吗?
这个问题可问到她心坎里去了。她从来都不是那种拜金的女孩,但在整个追逐金钱的过程中,她确实将金钱看得愈来愈重,仿佛赚钱已经变成她现在最重要的生活目标,她的生活世界里时时刻刻都充满着金钱的交易,让她也莫名其妙地染上了金钱的瘾。
“金钱不是万能,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最后她这样回答他。
“你说的是。”李棣收回自己的视线,整个人仰躺在座椅上,闭上眼,露出极度疲倦的神情。“然而,一旦你发现金钱变成你身上唯——的附加价值时,也许你就会痛恨起它了。”
为什么气氛会突然变成这样?江旖玫方才升起的怒火就因为他的几句话,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身上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竟能这样左右她的情绪?
为什么今天的他看起来那么奇怪,和印象中的他判若两人。
车窗外的雨愈下愈大,江旖玫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突然想起自己的梦想……法国的天空究竟是什么样的颜色?
是否,也有这样迷蒙的雨景?
“我送你回去吧!”过了大约五分钟的沉默后,他突然这样说。
真是一个怪男人。江旖玫摇摇头,懒得再与他针锋相对。
当他送她到公司门口,只说了句:“再联络。”就连人带车消失在雨幕之中…
这个晚上,江旖玫竟梦见他。梦中的他仍是那对莫测高深的眼眸,他带着一个外表极美的女人、到公司向她订下那块地……
棒天醒过来,江旖玫仍清楚地记着那个梦,心里却有点闷闷的。她不明白,她在意的究竟是他,还是她的业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