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怜娇喘吁吁地冲到柜台前,“掌柜大叔,他在不在?”
掌柜见她前前后后出入几十回了,熟稔地笑道:“在,还是在天字第一号房里,看起来有些失神的样子,是不是你欺负他了?”
“哪有?”她不好意思地用肘撞了撞他,“哎哟,不要再问了啦,”
“快喝你的喜酒了吧?”掌柜暧昧的朝她挤眉弄眼。
“讨厌,我现在是要找他谈正经事的。”春怜娇羞地眨了眨眼,“不跟你说了,我上去了。”
掌柜笑得满面春风,虽然他也不知道出口己在跟人家高兴个什么劲。
春怜咚咚咚地冲上楼,到了天字第一号房的门口,她突然又羞怯了,小手一下子举起一下子放下,心底咚咚打著鼓,又羞又慌。
这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才好呢?
戴大哥,我想通了,我爱你。
嘿!肉麻兮兮,而且了无新趣。她搔搔脑袋瓜,著实苦恼不已。
“戴大哥,反正我就是赖定你了,你逃也逃不掉,甩也甩不开了。”她满意地点点头,“好,就这么说。”这比较符合她的个性。
春怜深吸一口气,举手敲了敲门。
“请进。”
她忑忑地推门而入,目光一触及他微微清减、灰败的气色,喉头倏地绷紧了。
戴大哥!
她飞奔了进去,在他尚未回过神来时,紧紧巴住他的胸膛不放,放声大哭。
“哇……你怎么变坏了?才过了两天而已,你怎么可以让自己变得这么苍白呢?你是我的,不可以把自己弄坏。”她好心疼、好心疼哪!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严人惊喜地低头凝望著她,泪雾蓦地冲进了眼底,他连忙眨眨眼。
“春怜,你怎么来了?我们不是相约三日后在月色亭……”他语气里充满了惊奇,话虽如此,他还是紧紧地抱住她,感受著柔软熟悉的小身子在怀里的心满意足。
老天,不见她才知有多想她,古人所说:相见挣如不见,多情还似无情,一点都不适用在他身上。
他是越想她越思念,越念她越渴望,可是他强迫自己不能去找她,短暂的分别期待的是一生的厮守。
但是春怜现在就跑来了,这是不是表示……
他脸色变了。
“你是不是迫不及待要告诉我,你其实……”其实爱的人不是他?
她欢然点了点头,“是呀!”
他心脏瞬间痛苦地扭统了起来,脸色变得好惨白,“你喜欢的人真的不是我。”
春怜愣住了,“谁跟你说的?”
“这么说是真的?”他绝望地低吼。
她偏著脑袋想了想,觉得他们好像有哪个环节搞错了,而且错得非常离谱,看著他越发灰败悲伤的神情,她的心脏像是被鞭子抽过一般,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她连忙抱紧他的头颅压在胸口上,“傻瓜,我爱你呀,你怎么听成了我不喜欢你呢?”
严人微微一战栗,声音模糊地飘了出来,“我……”
“什么?”他温热的气息吹拂著她的胸前,引起一阵异样的战栗悸动,春怜忍不住扭了扭身子,轻吟道:“戴大哥,我觉得身子好……奇怪,好痒、好热……”
在她柔软如雪脂,幽香若兰麝的酥胸前,严人只觉心神荡漾,小肮紧绷了起来,像是有一千只蝴蝶同时在埋头振翅飞舞,撩拨得他阵阵颤抖了。
他痛苦地压抑著,还要紧紧固定住她的身子不要乱动……太刺激了。
严人的鼻头蓦然一热,他本能一后退,两道热热的液体就这样落了下来,他愕然地捂著潸潸而出的鲜红鼻血。
春怜惊呼了起来,急急地扶住他,“戴大哥,你怎么了?”
“不打紧,只是流鼻血。”鼻血流得不多,不一会儿便止住了。
他怎么会这么脆弱?光是碰到她就流鼻血,那假如他们洞房的话……
噢,不能想,不能想,他的鼻端又开始燥热了起来;严人很快走下神来。
“哎呀,你的衣裳沾著血了。”春怜边说边动手剥起他的衣衫,严人手忙脚乱地想要阻止她,可是她的小手十分灵活,没两三下就扒开了他胸前的衣裳。
“咦?”她惊喜万分地瞪著他宽阔坚实,古铜色的胸膛,上头还有微微松曲的毛……“啊!毛毛!”
他的脸竟然红了,七手八脚就要穿回衣衫,低吼道:“不……不像话,怎么可以这样剥男人的衣裳呢?除了我以外,不准你再剥其他男人的衣裳,知道吗?!”
她傻气地、满足地笑了,“呵呵,你吼我耶!”
一个高大伟岸,声如洪钟又会很疼她的大哥……而且还有毛毛耶!
啊,活在世上真美好。
春怜陶醉不已,坐在他大腿上,搂著他的颈项傻呼呼地憨笑,严人涨红著脸颊一边穿衣,一边情难自己地瞅著她,幸福地笑了。
“大哥,我很快乐,好快乐喔!”她拥紧了他。
他穿好衣衫,内心剧烈激荡著,紧紧地回拥住她,“我也很快乐……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
“真的吗?”她的眼睛笑得亮晶晶。
他深情地望入她眼底,“你愿意嫁给我吗?”
“你……你是在跟我求婚吗?”春怜呆住了。
“是。”他凝望著她,目光真挚而温柔,“嫁给我,求求你。”
她想笑,狂喜的泪水瞬间涌进眼眶,满满地、暖暖地占据了她呵!
“好哇。”她抱紧了他。
“感谢老天。”天知道他刚刚有多么紧张,差点忘记呼吸。
一直到现在,他悬了两天的心才放了下来,而不是充满不安。
春怜突然耀下他的大腿,拉著他急急往外走,“走,我们快找姥姥去,要赶快把事办一办。”
“咦?”他茫然地被拖著走,脑子一时还弄不清楚。
“我们的婚事呀……不不不,要先通过姥姥的五关!”春怜突然惊呼一声,倏然停住脚步,“糟了。”
“发生了什么事?”他低头关切地问道。
她满脸苦兮兮,“姥姥……姥姥的五关很厉害的,除非你能喝酒,酒量又超好,又要有品酒能力,可是这些你统统都不会呀,现在教你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听到这里他已经畅然地笑了。
她愣愣地望著他,“很严重呢,过不了关是娶不到我的。”
而且还有一件事她一直没跟他说……
“喝酒吗?”他笑得好不自信,“包在我身上。”
她怀疑地瞪著他,“可你不是滴酒不沾吗?要怎么包在你身上?”
严人笑了,在得意忘形之下月兑口而出,“我的酒量是四川第一,连我爷爷都及不上我,这个你大可放心。”
春怜瞪著他,冷汗涔涔落了下来,“你……你……再……说……一……一次?”
“我的酒量是四川第……”糟了。
“你会喝酒?”她喉咙像是被掐住,声音拔尖了起来。
事到如今,严人只得尴尬地点点头。
“嗯。”瞒不住了。
“很会喝?”她像是要昏过去了。
他腼腆地点点头,“很会。”
春怜头一晕,往后一仰,他急急抱住她瘫软的身子,焦急唤道:“春怜,你怎么了?”
她倒在他温暖的臂弯里,心下滋味复杂万千,一张小圆脸上闪过喜怒哀乐。
严人看得著迷了,不过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你现在很想砍我吧?”
他很会喝酒很会喝酒很会喝酒……很很很……
这项重击在她脑袋瓜里迥音荡漾,春怜霎时间哭笑不得。
嫁个滴酒不沾闻酒就睡的男人,以逃月兑酒家生涯为毕生的愿望!
呜呜呜,她的志愿啊!怎么偏偏挑中了一个很会喝酒的男人来爱呢?
可是……可是现在说这个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喜欢到没有办法放开了。
好吧,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春怜的表情陡然坚强起来,她倏地站了起来,吓了他一跳。
“你还好吗?”他以为她气疯了,瑟缩了下。
她眼睛亮晶晶,神情坚定的说:“我很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我跟你说,我可以接受你喝酒,但是有两个条件。”
他松了口气,眉开眼笑起来,“只管说。”
喝酒虽然不是件非要不可的事,却是生命中一件极富乐趣的事,若要他从今以后滴酒不沾……他可能会当场落泪给她看吧!
但是他的小春怜果然与众不同,是最最体贴入微,最贴心的小娘子!
严人感动地搂紧她,“谢谢你。”
她被抱得脸红气喘,羞答答地戳了戳他坚硬的胸膛,“我都还没说是什么条件呢。”
“无所谓,只要能够拥有你,一千个条件都答应。”他慨然豪迈地道。
春怜斜睨著他,“真的吗?那乾脆你戒酒好了。”
他呛著了,“咳咳咳……”
“傻瓜,不会对你这么残忍的啦!”她甜甜地笑了,爱就是要互相包容体谅的,不是吗?
他退一点,她也退一点,退来退去笑嘻嘻。重要的是往后两人要携手相爱,此生不渝,这才是最最重要的,不是吗?
“怜怜……”严人感动不已。
“第一个条件,无论姥姥叫你做什么你都得答应,但是唯一要坚持不能入赘,知道吗?”
入赘?
严人点头如捣蒜,很感激她为他考虑周详。
否则整个披星戴月楼的人可能会气急败坏的赶来阻止这件婚事吧,他已经可以想像到爷爷和爹娘气到发昏的神情了。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连忙把这种诱惑给推出脑海,否则他还真有可能一个意志不坚,答应入赘,就为了想看爷爷和爹娘的表情。
“姥姥若知道你不肯入赘,一定会要求你婚后住在羊庄,虽然可以保有自己的姓,但是你已经成为羊庄人,还是得帮忙酿酒或销酒。”她面带恐吓地道:“所以你绝对要虚以委蛇,表面上假装答应,知不知道?”
羊庄……酒?
严人恍然大悟,终於想通了,“你姓萧,难道是羊庄萧家胭脂井的传人?”
萧家胭脂井名扬天下,三十年前爷爷想尽办法才弄到一小瓷瓶子,现在还珍而重之的藏在家里的藏酒阁中,一年也只肯倒出一滴来调制为酒,而且还不准旁人分享,由此可知他老人家对於胭脂井的偏爱和宝贝。
如果他知道春怜是萧家胭脂井的传人,恐怕作梦都会笑出来,半夜就跑来掳劫孙媳妇了。
春怜不知道他为在高兴什么,伸手点了点他眉心,唤他回神,“知道不知道呀?”
“知道。”他大笑。
假装同意,伺机私奔,这个他懂。
她吁了一口气,爱娇甜甜地道:“第二个条件是,你以后不能喝别人的酒,要喝也只能喝我酿的酒,行不行?”
“你会酿胭脂井吗?”他喜悦地问。
“会呀,不但胭脂井,我还会酿杏花酒、桃子酒、状元红,凡是你说得出还是说不出的酒,我统统会酿。”酿酒小天才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只要是酿给心爱夫婿喝的,就当作是夫妻生活中的一点小嗜好、小情趣吧,这个她还是可以接受。
他迫不及待重重点头,兴高采烈道!“好,只喝娘子酿的酒。”
她打从心底笑出来,“好棒啊!”
严人突然一把抱起了她,猴急地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见姥姥说我们的亲事去!”
“哎呀!”她惊呼一声。
怎么他比她还要急呀?
***
就在他们飞速离开天下第一大客栈不久,掌柜瞥见穿著绫罗锦衣的华雁走进来,缩了缩脖子正要躲起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掌柜的,他呢?”今天的华雁还是有些娇蛮无礼,但是神情间却有一丝异样的娇媚。
掌柜一颤,“他他……出去了。”
“会很快回来吗?”她不悦地眯起眼睛。
“应该……会吧。”他怎么会知道?
她扬起下巴,“我去他房里等他。”
“姑娘,这不好吧……”
她目光一扫来,冷哼道:“你这是在教训我?”
无论如何,她今天就算霸王硬上弓,也要逼得戴严人非娶她不可。她几次三番无功而返,被姊姊们取笑了好久,这让她更加怒火中烧,决意非要驯服戴严人不可。
她就不相信美丽诱人的自己没有办法蛊惑他,动摇他的心意。
男人都是嘴巴上仁义道德,其实心底在想什么她可清楚得很,爹也说过,女追男隔层纱,今晚她打算豁出去了,怎么也要把他套得紧紧,让他乖乖成为她的裙下臣。
掌柜看著她凌厉坚决的眼神,有几颗胆子敢跟她作对。
“咳,是是是……你请。”就让她去等上一整晚吧!
戴大侠抱著春怜姑娘扬长而去,恐怕今晚是嘿嘿嘿了,就让这只虎姑婆独守空闺去等吧!
华雁骄傲地迳自上了楼。
就在她上楼不久,柳秀才也走进天下第一大客栈。
他跑到两腿快断了才问到天下第一大客栈的地址,天都已经黑了,不知道春怜还在不在这儿。
“请讲请……请问……”他喘了几口气,“有没有一位萧春怜姑娘在这儿?”
掌柜一抬头看见这位书呆子,忍不住讶异,“你要找萧姑娘?你是哪一位呀?”
“我是……”他脸红了起来,“她的仰慕者,她有来吗?”
咦?耶?嘿嘿嘿……
少年人,萧姑娘已经名花有主了,待掌柜的我为你指点一条暗路……呃,不,是明白路吧!
掌柜伸指往楼上一指,“天字第一号房,进去别急著叫名字,姑娘家害羞,你明白吗?”
柳秀才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高兴地点头。
原来春怜先前是在对他暗示,她已经来天下第一大客栈开房间等著与他畅谈心事了,哎呀,他真是个呆头鹅,竟然到现在才想明白,还让佳人痴痴等待了那么久。
真是该打,该打呀。
柳秀才颤抖著腿爬上楼,掌柜笑到肚子都疼了。
他真是坏心呀,不过被那个虎姑婆凶那么多次了,捉弄一次也不为过吧?
就算待会虎姑婆下来剥他一层皮,他也顾不得了。
炳哈哈哈哈……
***
柳秀才推开了门,咦?真的没关。
屋里头暗暗的,伸手几乎不见五指,怎么不点灯呢?
他随即恍然,啊!一定是春怜害羞,想要与他静夜无灯促膝长谈吧?
真够诗意啊。
“你……回来啦?”一个娇柔至极的声音响起。
“是,我回……”咦?
就在柳秀才还未会过意来时,一股力道已经将他推倒在床上,接著,一副柔软香躯压在他身上。
“吻我……不要问我……”轻柔如兰香的气息对著他的头脸喷了过来。
柳秀才整个人都醉了,本能地拥紧怀里的娇躯,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翻云覆雨莺声婉转,红被涌成了如浪般的起伏……
春夜正长呢!
***
相较於天下第一大客栈的天字第一号房里的咿咿哦哦,羊庄萧家姥姥正坐在大厅里吃饭时,听见外头众人议论纷纷,她好奇地一抬头,愕然看见孙女儿竟然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抱了进来。
“姥姥,您好,我是四川戴严人,今日冒昧求见,恳请姥姥将春怜下嫁於我。”他开气吐声,潇洒清亮。
萧姥姥呆了一呆,心下随即暗喝了声采。
好气魄、好相貌,举止飒爽眼神正气,她这个傻孙女儿是打哪儿逮著这号人物的?
春怜娇羞地推了推他,挣月兑他的怀抱落下地来,“姥姥,他……他就是我选的人。”
虽然心里满意得要命,萧姥姥还是缓缓放下筷子,精明地道:“想要做我萧姥姥的孙女婿,娶我家春怜,就得通过五关考验,你有信心吗?”
“有,姥姥请示下。”他不卑不亢,谦冲又自信地道。
萧姥姥眉眼闪过一抹喜爱,她沉著地点点头,“来人,摆酒。”
萧家上上下下仆佣酿酒师都过来凑热闹,姥姥这么一吩咐,登时就有三名大汉迅速冲到酒窖去搬酒,还有几人摆了红木桌椅在庭院里。
月光如梦,晚风欲醉,春怜紧张兮兮地望著严人,他回头对她安抚地一笑。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他无声地抚慰。
你要加油呀,可也别伤了自己的身子。她痴痴地点头。
他俩无语地交换著眼神,萧姥姥看在眼里,唇边不禁漾起一丝满意的笑。
这小丫头果然不是胡乱去找一个来充数,光是看他们彼此深情的模样,她老婆子就知道离抱曾孙女的日子不远了,呵呵。
三坛酒一一摆上来,萧姥姥得意一笑,“请。”
“姥姥,请。”他一拱手,先拍开第一坛的女儿红,豪迈地单手挑起仰天畅饮。
酒香四溢,众人看得眼都直了,春怜则是紧紧绞拧著小手,紧张得要命。
无意间一瞥眼,红芷和莲高也在人群中,笑著挥挥手为她打气支持。
她感激地微微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低低道:“我一定要相信戴大哥,他可以的。”
转瞬间,严人已经把一坛女儿红饮得涓滴不剩,他平稳地放回空坛子,赞叹地道:
“姥姥,好酒,是三蒸三酿的十年女儿红吧?”
闻言,众人哗然惊叹了。
萧姥姥满意地点了点头,“没错。第二坛,讲。”
“戴大哥,你最棒了。”春怜兴奋得小睑涨红,圈起小手放在嘴巴大喊:“加油!加油!”
他性感地瞥视她一眼,看得人群里的姑娘们都脸红心跳起来了。
第二坛他一样脸不红气不喘地饮乾了,“一蒸二曝三酿的七年状元红,性烈而醇口,好酒。”
他又答对了。
最后是胭脂井淡酒,严人眼睛一亮,迫不及待擎起、仰头,淡如胭脂的香酒涓涓落入他嘴里。
飘香十里闻人欲醉,这胭脂井果然芳馥可口、清厚香醇。
春夜里,人人皆醉了。
“好酒。”他心满意足地一拭嘴边残酒,放下了空坛子,英挺的脸庞已有淡淡红晕,“胭脂井驰名天下,确实名不虚传,再以桂花衬底杏花为浆,酒香层层叠叠数之不尽、甘美不绝……好酒!姥姥,晚辈折服了。”
萧姥姥笑到合不拢嘴,“好好好,好孩子,好气魄、好酒量,一张嘴又甜似蜜,最合我老婆子的胃口了。最后你且吟出三首与酒有关的诗来,若是已经支撑不住了,可以待你明日酒醒再吟也无妨。”
姥姥对他实在太满意了,甚至不惜稍稍打破一下规矩。开玩笑,像这样出色的孙女婿哪里找去?就别太为难人家了。
“多谢姥姥疼惜,晚辈还可以支撑。”他颊上虽有淡淡酡色,但是双眸依旧冷静漾笑,“请姥姥鉴识。”
春怜紧紧地攒住衣袖,人人都屏息等待著他吟诗。
太神奇了,没想到他的酒量惊人,而且鉴赏酒性的能力也无懈可击。
严人走到庭院当中,优雅低沉地吟起
“独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理,无人会得凭阑意;也拟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他深情感叹。
众人彷佛可以听见他对於感情的执著与苦中带甜的滋味,就算对酒当歌,依旧掩不住思情的落寞,纵然有再大的阻拦,他还是会“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四周响起了如雷的掌声。
春怜脸儿绯红,大眼睛闪映著激动的泪光。
萧姥姥点了点头,“柳永的蝶恋花,很好。第二首,请。”
严人缓缓踏移轻步,“年年社日停针线,怎忍见,双飞燕,今日江城春已半,一身犹在,乱山深处,寂寞溪桥畔;春衫著破谁针线?点点行行泪痕满,落日解鞍芳草岸,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菅。”
众人更震撼了,这是倾诉著自己飘泊天涯,经历无数风霜雨露,饮酒伤醉也无人借,因而蓦然思念起,有人照管著,是何等的幸福?
春怜捂住了小嘴,强忍住悸动狂喜的泪意。
她心爱的男儿呵……竟籍著这么美的诗在向她低诉著绵绵情话。
萧姥姥感动不已,不过她还是强吸一口气,冷静地道:“好,黄公绍的青玉案,第三首……”
他的眸光倏然望入春怜的眼底,缓缓地笑了,清亮吟诵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娥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整首诗全然没有提到一个酒字,可是“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那情景、那氛围,早已深深描绘出了在盛宴酒闹中,在几度追寻中陡然发觉,原来最锺情的心上人儿已在灯火阑珊处,静静地等候他了。
众人如痴如醉,用力鼓起掌来。
好!太好了!
春怜再也忍不住,整个人飞扑进他大大敞开的怀抱里。
严人紧紧抱住了她,在她耳畔许下生生世世的盟约情誓——
“怜怜,我爱你。”
“我也爱你……”她激动感动得一塌胡涂了。
她的英雄……
萧姥姥忍不住靶动地哭了出来,“好,好,真是太好了呀!”
春夜醉了,花醉了,月醉了,在朦胧夜色下,羊庄荡漾著一片轻柔温馨的气氛,连人也都醉了呵……
***
一个月后,披星戴月楼大匹人马移驾羊庄,和羊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人热闹成一片,欢天喜地等待著新人出现。
在明亮和煦的阳光下,暖风薰花香四溢中,乐队热热闹闹吹打著乐声,在案堂前,高大英飒的新郎牵起了和新娘紧紧联系著的那条红缎子,彩球在轻轻摇荡著。
“一拜天地……”媒人公邢老爹欢喜吼道。
身著凤冠霞帔红巾盖顶的春怜,在身穿红绫喜衣的红芷和莲高搀扶下,和眉飞色舞的严人一起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
他们缓缓转过身子,跪下拜了萧姥姥和戴老爷子,还有双方含泪欢喜的爹娘,戴家和萧家父母交换了感动的眸光,不约而同笑著搀起各自的好媳妇和好女婿。
他们已经讲好了,先在羊庄迎娶热闹热闹,回到四川再补请,再热闹一次,可是两家人都有点避讳谈到这对新人成了亲以后,究竟是住羊庄还是住披星戴月楼呢?
呵呵,大喜当前,先把喜事办完了再慢慢研究。
在人群中,柳秀才身畔依偎著像小猫柔顺的华雁,两人如胶似漆的模样吓傻了不少人。虽然人人都纳闷这一对怎么会凑到一块了,但是身为宾客之一的天下第一大客栈的掌柜,却紧闭著嘴巴笑坏了肠子,怎么都不说个中奥妙。
只能说姻缘天注定,该谁的就是谁的,谁也跑不了呀!
“夫妻交拜……送入洞房……”眼看邢老爹就要接著喊出礼成了。
“等一下!”突然,春怜一手掀开红巾,露出了明媚似花的娇颜,她古灵精怪地瞧了严人一眼,“相公!”
严人眨了眨眼,笑了,“娘子。”
他们早有默契……嘿嘿,嘿嘿,嘿嘿嘿……
就在众人讶然站起的时候,春怜嘿咻一声跳上他伸出的双臂,对众人姥姥爷爷爹爹娘娘们抛了个媚眼。
“姥姥,我已经把爹娘给你逮回来了,从现在起,该我们落跑了!”她大笑道。
众人纷纷愕然,萧家夫妻啊地叫了起来。
严人稳稳地抱著新娘子,也对愣住的长辈们大笑道:“一年后带小孙子回来给你们看,等著喔,”
话刚说完,这对新人已经联手落跑去也——
“啊?”大家都站了起来。
怎怎怎……怎么这样啊?
远远地,彷佛听见了春怜笑哈哈的惊喜叫声——
“红红,莲高,真的好有效哇……哇哈哈……”
红芷和莲高互觑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灿烂的希望之光。
嘿嘿,逃离酒家有望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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