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必须承认,这是个馊主意。
对,这是个的的确确、不折不扣、货真价实的馊主意!
尤其当她被迫穿着一件老气横秋的咖啡色套装,搽着连自己看了都会打冷颤的大红妆,顶着一头那个发型设计师说绝对是今年最新流行的鸡窝头,坐在这间大饭店一楼的咖啡座时,她越想就越觉得被恶整了。
事情是昨天的下午茶开始的——
“相亲?!”她对芳芳张大嘴巴。
“NO、NO、NO,我们不用这个名词,我们宁可说它是‘两性联谊’。”芳芳伸出纤纤食指对她摇了摇。
春喜好半天才闭上嘴巴,她咽了口口水,“芳芳,我是很想找个男朋友没错,可是也没有饥渴到这种地步吧!”
何况要她对着一个全然陌生,也不知鼻子嘴巴眼睛长得怎样的男人介绍自己的身家,兴趣和嗜好,她就觉得全身发痒,有说不出来的怪。
她才二十二岁,没必要现在就把自己标上“特价出清”吧?
“要不然你说,你什么时候才找得到男朋友?”芳芳瞅着她,“以你这种龟缩的个性和山顶洞人的生活方式?”
她哑口无言。
“我们是好姊妹,我不希望在我找到金龟婿嫁人豪门后,直到我带着女儿来买衣服,你还继续窝在这里。”
唉,她看起来就是一副老处女的样子吗?
“芳芳,你为什么想嫁入豪门?”她转移话题,不无好奇地问。
芳芳瞪着她,好像她刚刚问了一加一等于几的白痴问题。
她稍嫌激动地比划着满屋的华服和豪华配件,“你爱说笑,谁不希望嫁人豪门?你看,这些美丽的衣裳、昂贵的首饰……统统都是有钱人家的千金或是少女乃女乃来购买的,唯有嫁入豪门,才能够拥有一切想要的,明白吗?”
“那你是嫁人还是嫁衣服?”春喜皱眉。
芳芳一时语结,“春喜,‘麻雀变凤凰’你看过吗?”
“有,很感人喔,我看了不下十遍呢。”春喜兴奋地道:“李察吉尔当年还是我的偶像……”
芳芳挥了挥手,没好气地道:“重点不是那个,难道你不希望学茱莉亚罗勃兹那样飞上枝头变凤凰吗?”
“不希望。”春喜回答得斩钉截铁。
芳芳的下巴掉了下来,瞪着她,“为什么?”
她语重心长地说:“你没听过侯门一入深似海吗?何况有钱人家的饭碗不是这么好捧的……这可是我阿嬷说的。”
“你阿嬷……”芳芳呛咳了一声。
“唉,这是经验之谈喔,想当年我阿嬷是高雄左营的一枝花,漂亮得不得了,那时候同时有三个男人在追她,一个是南洋的富商,一个是小镇上的医生,一个是开杂货店的我阿公,”春喜举证历历,“我阿嬷本来想嫁富商当少女乃女乃,后来我阿嬷的妈妈就跟她说有钱人家的饭碗不好捧,这也是我阿嬷的妈妈的经验谈,据说在清末民初的时候,我阿嬷的妈妈是……”
“够了、够了,你阿嬷那一摊还没讲完呢!”芳芳听到头晕眼花。
春喜讪讪一笑,“对喔,我离题了。重点就是我阿嬷后来选了老实古意又诚恳的我阿公,她当时还觉得有点不甘心,后来听说南洋富商娶了村子里另一个姑娘,结果又三妻四妾一大堆,外头好多私生子争着分财产……”
芳芳听得一愣一愣,“然……然后呢?”
“再来是小镇上的医生,娶了邻村的一个小姐,虽然医生没有外遇也没有对老婆不好,但是医生非常的忙,当了先生娘更是要帮忙照顾病人,有的时候看他们三更半夜还要出诊,累得半死连休息的时候都没有。”春喜露出了笑容,开心地道:“反倒是我阿公,守着一间杂货店安安稳稳微小生意,村于里人人竖起大拇指赞他是老好人,我阿嬷再怎么说勉勉强强也可以算是个‘老板娘’,日子过得平静又自在,虽说不能大富大贵,却是幸福得不得了。”
芳芳听完了以后,缓缓露出了一朵微笑,模了模春喜的头,“妹子,时代不一样了。”
“啊?”
“以前的人只要平凡安稳就是幸福,现在可不一样了,我们追求的是更新更好更多,”芳芳笑咪咪地道:“哎呀,你不会懂的,最重要的是你到底想不想嫁人?”
“咦?话题又转回来了吗?”她还以为圈子兜得那么远,芳芳都忘记有这回事了。
“放心,我帮你找的是我的朋友,不是什么有钱公子哥儿,有认识那种的我早留起来自己用了,还舍不得介绍给你。”芳芳咧嘴笑,“如何?我朋友是个律师喔,虽然目前还只是个助理,但是他已经快要考到律师执照了,保证是有为青年,你想不想试一试,先见个面?”
“有为青年?真的吗?待人诚不诚恳?”春喜有点心动。
虽说她怀疑还会有哪个男人比她那天在宴会中见到的韩先生更出色、更令她动心,但是她跟他还会有再见面的—天吗?
那个晚上,就是一场美丽的梦而已……
想着想着,春喜有点郁郁;她勉强提振了一下精神。唉,没鱼虾也好,就当作去认识新朋友吧!
“你听我说,他人真的不错,如果你愿意的话,那我就帮你约明天下午好了,你们先见个面喝个咖啡,然后再吃个晚餐。”芳芳暖昧地眨着眼,“接下来还有什么节目,那就看你们自己了。”
“什么什么节目?”她一脸茫然。
“呵呵呵,没事。’
芳芳迫不及待地拿起话筒,按了几个按键。“……喂?小张吗?是我……”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她就莫名其妙地坐在这里,胸襟上还很俗地别了一朵红色的玫瑰花,以方便相认。
只是坐着坐着,她已经从下午茶时间坐到了晚餐时间,服务生过来添第N次的水,还顾道‘好意’地瞥了她几个好奇与忍耐的眼光。
“岂有此理,这样晃点我?”她捏紧了水杯,从发呆直接跳到愤怒。
就算她长得不是很称头又怎么样?就算她今天打扮得很怪异,连她自己都不敢照镜子又怎么样?正所谓君子重然诺,那个姓张的明明跟她约好了还失约,亏芳芳还极力称赞他是个诚恳的有为青年。
如果这就叫做“有为青年”的话,那她是真的对国家的前途非常忧心。
“我受够了。”她倏然站了起来,脾气再好也是有限度的,她已经让自己跟傻瓜一样等了四、五个钟头,如果还要再继续等下去,那才有鬼哩!
她匆匆起身结帐,虽然只喝了几杯白开水,但是为了避免被误会是来白喝白坐的,她还是坚持留下了两百块在柜台上。
春喜气冲冲地往大门走,蓦然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咦?耶?
她揉了揉眼睛,浑然不知自己把紫色的眼影抹得满眼圈都是。
是……他吗?
斑大英挺,神态严肃,稳健地踏步而来,身后还有几个西装男士必恭必敬地随侍在旁,在前面哈腰、满面堆欢的胖男人有点眼熟……
好像是刚刚才在咖啡座这里傲然监督巡视服务生的饭店副理嘛!
春喜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痛得龇牙咧嘴,“噢,我不是在作梦。”
真的是他!
眼看着一行人气气派派地就要往豪华电梯走去,她的双脚自有意识地往前跑去,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嗨!”她心头小鹿乱撞,屏住了气息。
韩拓脚步微顿,微蹙双眉地低头看了她一眼,“对不起,我认识你吗?”
他可以确定自己从没见过这名身段娇小、穿着松垮套装又搽着过多脂粉的女人。
“呃?你……不认得我了?”她一颗心从老高的地方瞬间摔了下来,满脸的期待化成了一丝掩不住的尴尬和莫名的心酸。
尤其他身边西装笔挺的男人们都朝她抛出惊愕与嘲笑的眼光,显然是质疑她怎么有那个脸莽莽撞撞过来搭讪。
韩拓急着要进场,慈善拍卖会已经快开始了,而他生性最不喜欢迟到。
“很抱歉,我真的不认识你。”他淡淡地道,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去。
春喜的双颊瞬间火辣辣一片,她僵住了,作梦也没想到会把自己搞到这么难堪……
“小姐,我想韩先生不会有你这种……”那个副理特意瞅了她的装扮一眼,还不忘抛下一句带着鄙夷的讪笑,“……朋友,你还是请回吧!”
春喜眼眶一热。噢,真糗,她真想掐死自己……不,她真希望自己没有过来打招呼,更希望自己从来没有答应芳芳来赶这个烂约会!
她狼狈踉跄地夺门而出,外头冰冷的晚风扑上了脸,瞬间冻醒了她。
“有什么了不起,有钱就可以这样瞧不起人吗?”她站稳了脚步,隔着透明的玻璃大门对着尚在等电梯的那行人——尤其是韩拓——咬牙切齿地咒骂卜,“谁希罕认识你,谁希罕傲你的朋友,谁希罕……再见到你!”
她的眼眶湿了,小嘴也在颤抖,只是倔强得不愿让泪水滑落脸颊。
可恶,如果他真是那种势利的有钱人,为什么那晚偏偏要对她这么温柔?为什么要让她以为他有一丝丝喜欢自己的陪伴,以为……他们甚至有可能变成朋友?
“我讨厌有钱人!”她握紧拳头,呜咽着大叫了一声。
也不管旁人的侧目,她激动地对着大门方向比出这辈子从没做过的动作——比中指。
“我发誓,下次如果再跟你讲话的话,本姑娘就跟你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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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春喜一脸疲惫的瘫在沙发里,小脸十足垮掉的样子。
香香捧了杯咖啡走出采,惊异地看着她,“你不是去约会了吗?”
“甭提了。”她郁闷地摆了摆手。
老实说,她在回来的一路上也很纳闷,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男人反应那么激烈?
就算他已经忘记她了也是常情,毕竟事情都过了两个星期,而且那个晚上人这么多,他们聊了片刻,跳了一支舞,根本就不算什么。
可是她还是觉得心里好闷好闷。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香香索性偎入了她身旁的沙发里,拉了拉她的袖子,可是一看到她的正面,香香忍不住吸了口凉气,“是谁把你弄成这副鬼样子的?”
“啊?什么?”她无精打彩地望了香香一眼。
“你的脸、你的妆,还有这一身的衣服和头发……老天。”香香指着她,满面惊骇,“是谁干的好事?”
“芳芳请她朋友帮我打理的。”春喜叹了口气,拿过遥控器百无聊赖地转着台,对自己这副‘惨状”已经麻木不仁了。
“你是说Jones的那个芳芳?”
她点点头。
“她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香香很严肃地问。
春喜眨了眨眼,有些讶然,“没有呀,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没有深仇大恨,她为什么把你弄成这副鬼样子?你是去迷人不是去吓人的,何况七月半已经过很久了。”香香一脸不忍卒睹的表情。
春喜怯怯地问:“很……糟糕吗?”
“岂止糟糕,自己到底有没有照过镜子?”
“在做好造型的时候匆匆忙忙瞥了一眼,我是觉得妆有点太浓,头发也挺奇怪的,我不是很习惯。”但是她自己对化妆和时尚流行完全不在行,既然对方说是专业,那她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香香揉着眉心道:“我猜对方没去赴约吧?”
“你怎么知道?”她睁大了眼睛,满脸崇拜。
“如果我是那个男的,远远看到你就向后转了,哪敢露面?”
“你好毒。”春喜苦笑,“不用这么直接吧?”
她还是有一丁点女性虚荣心的。
“春喜,你本人就很好看了,清清秀秀白白女敕女敕的,为什么不表现出自己的美感来,而要让别人在你脸上抹一大堆颜料呢?”香香模模她的头。
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像模小狈一样的模她的头咧?
春喜百思不解,不过这不是眼前的重点,“你是说我弄成这样很难看吗?”
“不难看。”香香无情地道:“是丑到极点。”
“噢!’春喜做出被一箭穿心,痛苦倒卧在沙发上的样子。
香香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啦,别装死了,谁教你要约会不找我帮你化妆,再不然我也可以介绍我的造型师KK给你,他虽然预约满档,但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定会拨出空来的。”
“我就是不想麻烦你跟玫瑰,你们平常帮我很多了。”而且她们感情很好没错,春喜却还是没有办法习惯她们一些豪华气派的作风。
至少,她就不希望小小一个约会还要动用到香香的御用造型师。
“傻瓜,我们是好朋友,分这个干嘛?”香香用明媚的大眼睛瞪了她一眼。
春喜吐吐舌,“咦?玫瑰呢?”
“去帮她爸的忙了。”香香忍俊不住,“可怜的玫瑰。”
“怎么了?”她好奇地问。
“她爸爸突发奇想办了场慈善拍卖会,她去义务帮忙当拍卖品。”香香嫣然一笑,“幸好我爸没有那么无聊,哈哈。”
“我听不懂。”她呆呆地道。
“今晚的拍卖品是十个美女,捐出自己一整天,陪出价最高者吃喝玩乐。”香香打了个寒颤。“你瞧,就是有这么无聊的人,想出这么无聊的把戏,听说还是从外国罗曼史小说里头学来的,还自以为很有创意呢。”
“既然是慈善拍卖会,为什么不干脆叫与会的人把皮包或支票掏出来,直截了当说要捐多少就算了?”春喜迟疑地问。
“那样他们就觉得不好玩啦。”香香又笑了,对她眨眨眼道:
“做好事之余也总得找点乐子嘛。”
春喜怔了半响,最后摇摇头,“老实说,很难弄懂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快点把这一身恐怖装扮弄掉,陪我出去吃顿晚饭……你应该还没吃吧?”
“你也还没吃?”
“今晚没人约我呀。”香香笑得好不妩媚,催促道:“自己一个人吃饭多无聊,快去、快去,我等你。”
春喜站了起来,边进卧房时边摇头。
不像她离乡背景这么远,香香的家就在台北市,无聊可以回家吃晚饭享受家庭温暖,这是多么令人羡慕到流口水的啊。
她还是得再次承认。她真的搞不懂大家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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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拓果然快狠准,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严肃而沉着地用一百五十万标到了玫瑰的一日陪伴。
当主持人宣布花落他家时,他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不得不承认,钱有时候还挺好用的。
台上花枝招展的玫瑰接触到他深邃的眸光时,忍不住心头一悸,但是她也同时打了个冷颤。
真糟,为什么偏偏是韩拓“标”到了她?
她的心情很矛盾,既有点芳心窃喜,却又有点苦恼……她心情复杂得很,也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难过。
平心而论,他是所有人里头最优秀也是最出色的,但是他同时也是太正经太认真太严肃的一个男人。
她总觉得韩拓有股天生的威严。在他面前,她有种不自觉的压力,连大气也敢喘一下,就像……面对学校里有威权的训导主任一样。
但她还是深吸一口气,款款步下小舞台,一身美丽红礼服的玫瑰走向他。
他礼貌地拉开了这一桌的另一只高脚椅,“请坐。”
“一百五十万,你今天花了不少钱。”她勉强一笑,胸口又是怦然又是紧张,又觉得一丝别扭。
尽避他是她好朋友的大哥。
“值得。”他微微一笑,不带任何地欣赏着她今晚娇媚的盛妆。
或许是杰出的艺术鉴赏能力所致,她穿的每一件衣服和搭配的饰品都很完美,很能烘托出属于她自己的味道。
他喜欢有品味的女子。
玫瑰对他露出迷人的一笑,只是话题又中断了。
他闲适优雅地凝视着她,带着无比的纵容,玫瑰却是有点坐立难安。
“既然你买下了我一天,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用,又打算做些什么?”她清了清喉咙:“我先声明,只是单纯的一天,不亲吻、不拥抱也不上床。”
他微挑浓眉,眸光有抹深思,“相信我,那也不是我标下你一天的目的。”
她的脸不能自己地红了起来,差点忘了坐在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出了名的被动人士兼老古董。
老天,她居然还在他面前提到上床……
她预期他接下来会开始训话,可是没想到韩拓只是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莫测高深。
可恶,她完全模不透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玫瑰就是这样才不喜欢跟他在一起,自己好像一点主导权都没有,眼前的这个男人感觉起来既固执又霸气。
“喝点什么吗?”他温和地问。
玫瑰咕哝了一声,“真想来瓶威士忌,吓跑你。”
韩拓的耳力向来很好,不过他极为绅士地假装没听见,“果汁或是鸡尾酒!”
“鸡尾酒,谢谢。”
她抬头,挤出一朵笑。
在他面前,她感觉自己.就像个随时准备被训的小学生,平常的妩媚大方统统不见踪影。
将她的心思看在眼里,韩拓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并无意造成别人的紧张,可是显然每人都觉得在他面前应该要战战兢兢才是……
他有一丝失落感。
可是有张清秀却飘忽的小脸蓦然闪进他的脑海里,韩拓的唇畔不自觉扬起了一抹笑意。
不,也许有一次例外……那个蹲在角落大啖美食、不亦乐乎的小女人……
“韩先生?韩先生?”
玫瑰好奇的声音穿透他的思绪,韩拓连眼也不眨,仿佛刚刚全然没有分心过。
“是。”
“我有个提议。”玫瑰道。
“请说。”他微笑。
“时间给你选,当天做什么由我选。”她希冀地望着他,“你觉得如何?”
“很好。”他没有意见。
他迫不及待要排出一天空间的时间,来和犹如一尊美丽艺术品般令人赏心悦目的她彼此深入了解。
玫瑰嫣然一笑,“太好了,一言为定。”
“时间我会再通知你。”他点点头,端起水晶杯,“一言为定。”
她也执起高脚杯,和他的清脆相击。
玫瑰的眼底有着掩不住的得意和一丝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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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喜,我要求你一件事!”玫瑰双手合十,晶莹娇媚的脸庞满是恳求。
穿着休闲服,正窝在沙发上吃可乐果的春喜吓了一大跳,差点跳上椅背,“怎么了?怎么了?”
“你一定要救救我。”玫瑰的表情严肃。
她连忙把可乐果扔一边,紧张兮兮地问:“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玫瑰模样可怜地望着她,“你还记得我说过的,香香那个闷死人的老古董大哥吗?”
“我记得,怎么样?”
“你记得上个礼拜我去当拍卖品吗?”
春喜点点头,茫然地问:“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有很大的关系,”玫瑰咬着唇道:“标走我一天的那个男人……就是香香的大哥。”
“恭喜”她由衷地笑了,热烈握住玫瑰的手。
“你疯啦?这种事有什么好恭喜的?”玫瑰瞪着她,像是看到了九头妖怪。
“啊?”她瑟缩了下,“你觉得不好吗?”
“当然不好,就是因为不好,所以我才伤脑筋,才要拜托你帮我呀!”
“我能帮你什么?我又没钱出价跟他竞争,何况拍卖会也已经结束了。”春喜本能地回应。
“你当然可以帮我,”玫瑰的眸光闪闪发亮,“明天请假。”
“呃,”她—时会意不过来,“为什么要请假?”
“因为你要帮我一个忙,”玫瑰笑得更灿烂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忙。”
春喜突然觉得脖子凉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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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一身女乃油色喀什米尔羊毛裙装,头戴雪白色绒帽。一盐春风得意的玫瑰站在大门口,对着身穿条纹长睡衣、光着脚丫子的春喜挥手。
“一切就拜托你了,我今天不会到画廊去,我要去新竹找一个朋友,”她对春喜眨了眨眼睛,“你知道的,以防韩拓到画廊去堵我。”
春喜清秀的脸蛋上明显的两个大熊猫眼,无力地笑笑,挥了挥手,“我了解,好好玩。”
等玫瑰容光焕发地走出门,春喜脸上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
她一整晚一直在反覆问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帮忙玫瑰?她觉得自己最近干下了蠢事越来越多了。
是因为年关将近,天气又冷,她的脑袋被冻僵了不成?
春喜哀声叹声气地关上了门,垂头丧气地走向厨房。
“我需来一杯黑咖啡。”她大声宣布。
看会不会让连日来浑浑沌沌的脑子清醒过来,如果有必要的话,她甚至愿意生吞咖啡豆!
“顺道给我一杯。’
飘逸的香香匆匆忙忙从卧房中奔出,边拎包包边披绣花围巾,“噢,我快来不及了,今天有个产品发表会,我还得提前赶去会场调度呢!”
香香在自家集团底下的百货公司担任公关部经理,平时就忙碌得不得了,一遇上新产品或新柜上市就更别提了,只有用停不下来的陀螺可以形容。
所谓“认真的女人最美丽”,只要和她们两个又漂亮又有才华的女强人一比,春喜就觉得自己真是一点都不认真,而且明显的太混了。
今年二十二了,还混不出个什么名堂来,难怪玫瑰一想到找配角代打,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没错,今天她将代替玫瑰跟香香的大哥来个“一日约会”。
很诡异吧?代她最要好的朋友跟另一个要好的朋友的大哥约会……这么绕舌拗口的事件光听就好笑,可惜她一点都笑不出来。
唉。这是个很烂的主意没错,但是令她捶胸吐血的是,她竟然像个白痴一样说不出“不要”两个字。
就跟前几天芳芳吞吞吐吐地跟她道歉一样,明明知道那个男的是看到她以后就二话不话,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落跑了,她还是挤出笑容来跟芳芳说自己一点都不介意。
早晚有一天她会让自己这个烂好人的个性气到喷血。
煮好了咖啡,春喜先递了一杯给顺手在绾发的香香。
“慢慢喝,很烫。”
“谢谢你,我现在正需要咖啡因!”
香香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啜了一口,她顾不得烫,“听说今天你要代替玫瑰跟我哥约会?”
春喜的脸瞬间红了起来,“这种丢脸的事你也知道?”
“跟我哥约会有什么好丢脸的?”香香忍不住笑。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说跟你哥约会丢脸……”她的脸涨得通红,连忙解释,“而是……这整件事……你知道的,我还是觉得很不妥,毕竟你哥花大钱要标的是玫瑰的一天,不是我。”
她怕韩先生一见到她立刻向后转,齐步走,刹那间溜得不见人影,这样她除了有负玫瑰的托付外,自尊心更是大受打击。
她更怕韩先生会当着她的面挥舞着汽车排档锁,要她把玫瑰交出来。
“香香,我越想越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她希冀地望着香香,“或许我可以打电话说服玫瑰回来……”
“别想,玫瑰怕我哥怕得要命,有机会跑还肯回来吗?”香香噗哧一声,温柔地看着春喜道:“你放心,我哥是个很好的男人,他不会迁怒别人的,事实上,我从小到大还没看他对谁生气或发过飙过,连声音大一点都不曾呢。”
因为韩拓不需要大声或生气,只要略扬起道浓眉,神情再严峻一点,就足以达到威吓的效果了。
“要不然你去跟你哥情,就说……”
“说什么?”
她呆了一呆,“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总之我觉得这样很不妥就是了。”
“傻春喜。”
香香巧笑情兮,将喝完的马克杯放进她手里,“往好的方面想,说不定你跟我哥相谈甚欢,非常合得来呢!”
她苦笑,“是喔,等一下你出门还会看到飞碟呢。”
“放轻松。”
大笑声中,香香也出门去了。
“我还是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
春喜苦着脸,对着空气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