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品味一向有问题。
虽然她个人并不这么认为就是了;可是举凡认识沈樱果的人,都一致赞成她是个善良热情、亲切甜美,但是审美观大有问题的少女。
所以她才会变成急诊室的第一线护士,并且会在伤患举著皮开肉绽、血流如注,又深可见骨的手臂哀号之际,还能边止血边研究著对方鲜血喷出来的痕迹是否具有艺术美感,闲来无事还能从血渍中拼个明牌来。
就像她最爱的漫画作者是伊藤润二,最常看的电视节目是“杨丽花歌仔戏”,最喜欢的影集是“危机特遣队”,最欣赏的电影是“沉默的羔羊”,最推崇的一本书是李昌钰博士的《法医奇案》。
今晚是个非常不平静的夜晚,听说临近的两条街外有警车翻覆,两名警员滚出车外紧急送医,而XX西路则是发生了帮派火并事件,从半夜十二点十五分陆续送来断手断脚、血流满面的兄弟,简直挤爆了急诊室,也忙翻了一票白衣天使。
有些伤者身上的伤口连止血缝合的医生都忍不住脸色发白,众位护士更是个个花容失色,最后还是秉持著南丁榜尔的精神强忍著晕眩感投入救护工作。
受伤的兄弟里有的哭爹喊娘,有的勉强咬唇满头大汗,有的明明都快痛死吓死了还拚命耍酷,结果在护士拿出缝针时,险些昏过去。
“奇怪,火并的时候刀枪棍棒都不怕了,为什么看到小小的针筒反而哭天抢地?”女医师秦若林边缝合伤者的伤口,边发出叹语。
“那时候他们可能是义和团有神功护体吧。”樱果一本正经地递过银色小剪刀给她,“现在是退功了。”
若林笑到差点把伤口缝得歪歪扭扭,那名兄弟又气又急又害怕。
“喂,你们给我小心点!”他吓出一头汗。
“啊,我好怕。”樱果笑咪咪的说,“不过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等一下是我帮你打点滴吗?”
那名兄弟愣了愣,“那又怎样?”
“你应该知道我只是一个刚从护专出来的年轻不懂事又没经验的护士,只要一被惊吓到,就有可能拿错药、打错针……”
那名兄弟脸色发白,嚣张的气焰立刻惊逃无踪,乖乖地闭上嘴巴任凭翻弄。
若林佩服得不得了,偷偷道:“我真笨,忘记还可以这样耶!”
她咧嘴一笑,“这是我们的特权。”
若林笑瞥她一眼,“哈哈,千万不要讲出去,否则别人还以为我们医生、护士专门在干这种事。”
樱果点点头,“我明白,唬弄太多次就不灵了。”
解决好一个,若林和樱果转移阵地到另外一名浑身刺虎刺豹的魁梧老大面前。
老大剃了个三分头,怒目瞪视著任何拿著针线或麻醉药筒试图靠近他的人,一时间根本没人敢凑上前去,深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若林和樱果相视一眼,不禁苦笑。
这个Case一定是专程留给她们俩的。
“你们谁都不准碰我!谁敢拿针筒靠近我我就砍谁!”老大咆哮道。
“怎么样?要下要让他流血至死?”樱果曾经当选本年度院内最有爱心与耐心的模范护士,但现在的她笑起来有点邪恶狰狞。“还是让他效法关公‘刮骨疗伤’的精神,不打麻药直接来?我个人是觉得后者比较有挑战性。”
若林忍住笑,佯装正经的说:“不行,我怕伤患乱动,到时候缝得不漂亮有凝我个人的声誉和英名。”
“可是你要是缝得太整齐漂亮的话,我怕这位老大会觉得跟他的风格不合耶!”她瞥了眼他身上张牙舞爪的刺青,有点担心。
“那倒也是,有时我们也必须考虑到病人的形象问题。”
全医院上下都知道,若林和樱果两人搭档几乎是所向披靡无坚不摧的,她们俩幽默的搞笑对话本领和她们的医术一样好,头脑之冷静和勇敢更是令人由衷钦敬佩服。
虽然嫉妒的人会说她们没神经,但是大家一致公认,有什么棘手的事交给她们俩就对了。
尽避急诊室忙翻天,几个站得略近的护士还是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但马上又紧紧闭上嘴巴,免得被越来越火大的老大发觉。
“妈的,你们两个不想活了是不是?”老大怒声大吼,“当我死了是不是?竟敢当著我的面不知死活的批评我,待会老子call来几个小弟痛打你们一顿……”
“我决定了,还是让他流血至死好了。”若林面不改色的说。
“好呀,免得他call小弟来打我们。”
那位老大可能打从出娘胎到现在还没有看过这么搞不清楚状况的医生和护士,他心头火起,也顾不得血流如注的大腿,抓过手机就按下号码--
“喂?堂主吗?我是阿标啊……”
“怎么办?他真的在‘落人’了。”若林眨了眨眼,有一丝担心。
樱果吐吐舌,“这位先生火气还真大,不知道我们现在道歉有没有用啊?”
“嗯,我也很想赶紧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若林叹了一口气。“我不是很喜欢麻烦到我爸辖区内的警察。”
“秦伯伯的手下不会介意的啦,毕竟能够解救美丽的分局长千金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好机会。”樱果安慰她。
若林无奈地摇摇头,眼角余光瞥见几名正在包扎伤口或吊点滴的受伤员警,小脸蓦地一亮。
“他们!”她兴奋得不得了,“我不认识他们,请他们帮个忙没关系吧?”
这样的讲话逻辑实在很奇怪,但是樱果早已经习惯了若林跳跃式的思考模式,极有默契地接话--
“太好了,这样就可以省掉我们不少的麻烦。”她看著另一头的警察们,忍不住道:“不过这样好像有点对不起那位老大,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跟他提醒一下,现场至少有十名的警察在?”
现在要“落人”过来痛打、教训她们一顿,似乎不是正确的时机,无论来多少兄弟,恐怕都会有被当作现行犯立刻逮捕的危险喔!
看著那位老大虽然在流血,但是精神还挺不错的,若林和樱果索性跳过任性的他,先救治其他人,免得跟他在那里拖拖拉拉的,浪费治疗其他人的时间。
就在若林缝合好第二名伤患身上的伤口,樱果准备好两瓶注射点滴之际,急诊室的电动大门无声地滑开,十几名一身黑衣杀气腾腾的男人走了进来。
一看就知道是比较高层次,高水平,又高管理阶层的兄弟,因为原先那个不可一世的老大在看到他们来到时,脸色迅速变成讨好与谄媚。
“堂主,就是她们俩,故意取笑我们的兄弟,而且还不医我,还放话说不把我们帮放在眼里。”威风凛凛的老大登时化为信口雌黄的报马仔。
若林和樱果面面相觑##
那ㄟ按亏ㄋㄟ?
为首年约三十,神情冰冷、杀气凌厉的男人冷冷地瞥来,却在看到一身粉红色护士服打扮,帽子上夹了两只红绿色小蜻蜓发夹的樱果时一愣。
他冰寒的神情陡然一变,恭恭敬敬地对她行了个礼,“少女乃女乃。”
他背后的杀手级男士们也跟著整齐地尊唤道:“少女乃女乃!”
刹那间,急诊室内医人与待医的统统都停顿住动作,数十双眼珠子同时惊异地投向樱果。
饶是樱果平常自许脸皮厚,还是不禁红了红脸颊,她赶紧摆手摇头啐道:“什、什么少女乃女乃……乱讲,乱讲!我还没嫁人哪,你们不要害我以后嫁不出去。”
“你是少爷未来的妻子,是我们以后的嫂子,也就是我们的少女乃女乃,我这么唤你并没有不对。”
“宋大哥,我说过几千几百次了,我不会嫁给你们家那个少爷……”樱果方才冷静谈笑的表情全不见了,她气急败坏地道:“吼!方少齐是怎么跟你们讲的?他老是这样破坏我的名声……他现在人在哪里?把电话给我,我要跟他说清楚、讲明白!”
“少女乃女乃--”
“不要再叫我少女乃女乃了,我不是你们的少女乃女乃。”樱果激动到甚至没空欣赏那个浑身刺青的报马仔“老大”那愕然滑稽的表情,一心只想解释清楚。“我跟方少齐一点关系都没有!”
“少爷可不是这么想的。”宋隽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我想你也明白,他的决定没有人能改变或动摇。”
樱果快气疯了,可是对“他”的手下发飙一点用处也没,而且万一越讲越大声,消息走漏出去,到时候一大群人冲著她喊嫂子或少女乃女乃,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我没有空再解释了,我要上班。”这时,她才注意到那位浑身抖个不停的阿标,“哦,对了,这位是你朋友啊,那刚好,可不可以叫他乖乖合作让我打一针,让秦医师顺道缝一缝?他一直杵在那里流血又大小声也不是办法。”
“堂、堂主……这个女人真是……是……”阿标脸色惨白,小心翼翼地开口。
宋隽眼神冷冷地瞟来,冻得阿标浑身颤抖。
一名站在宋隽身后的沉稳男人低斥道:“什么女人不女人!她是我们未来的少女乃女乃,不得无礼。”
白云堂左大护法的话像是宣判死刑一样地落在阿标头上,他吓得面如土色,“是是是……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少少少……”
他哭丧著脸转过头要向她赔罪告饶,樱果非但没有丝毫得意的表情,反而懊恼地捂住小脸,暗暗申吟一声。
“天啊,丢脸死了。”她胡乱对他们挥了挥手,像是要赶紧摆月兑这困窘的情况,“你们……呃,没事的话就早点回去睡啦,现在很晚了,那个……深夜问题多,平安回家最好……那个缝完的没事的我们就会请他们回家休息,严重的要住院的我们也会处理……呃,反正,你们快走就是了。”
宋隽强忍著笑,恭敬地道:“是。”
其实今晚只是他堂里的其中一小支系兄弟的事,本就不必惊动到他,只是阿标在电话里讲得好像有人要拆天鹰帮的招牌似的,身为十二堂主之一的他,自然得亲身前来看看。
除了真正伤势严重需要住院的外,其他的大小兄弟在一一尊敬地唤她一声“少女乃女乃”后,迅速无声地撤离急诊室。
几名急诊室医师和护士们都看呆了,望向樱果的眼神里不禁夹杂著崇拜、敬畏与好奇。
“该死的方少齐!”樱果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咒骂。
他害她害得还不够吗?从小到大,她无论怎么做都摆月兑不了那个如影随形的背后灵!
“少女乃女乃……”阿标一改方才的鸭霸,陪著笑脸开口。
“闭嘴!”她凶狠地白了他一眼,转头对若林道:“我去准备心脏电击器,如果他还敢威胁你,或是再叫我一声少女乃女乃,咱们就赏他几下吃吃。”
“啊……不要啦……”阿标差点飙泪。
若林忍著笑,一本正经地道:“了解,少女乃女乃。”
“吼!秦医师!”她是认真的耶。
“好啦、好啦,不过你别忘了先帮他打一针破伤风,我可不希望把伤口处理好后,隔天又前功尽弃。”
“OK。”
接下来的时间,阿标简直可以当选年度最配合的病人,他从头到尾乖乖地听话,打针就打针,缝线就缝线,叫他挪起来坐到另外一张椅子,更是二话不说就起身跳过去。
而他那些手下也因为现场有“少女乃女乃”在,脾气收敛得宛若翩翩绅士,让帮他们处理的护士都大松了口气。
忙了一整晚,凌晨三点左右,总算稍微平静,樱果吁了口气,正想去自动贩卖机买罐可乐和巧克力棒时,几名护士已经包围上来,七嘴八舌抢问--
“樱果,他们为什么叫你少女乃女乃啊?”
“你怎么会认识黑帮的人?”
“刚刚是怎么回事啊?”
樱果被问得头晕眼花,面对学姊和同学的追问,她无奈地大喊:“我是无辜的啦--”
若林忍不住走过去替她解围,“去去去,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让我们的‘少女乃女乃’松口气,免得等一下兄弟们生气哦!”
“秦医师!”樱果啼笑皆非,“你是帮我还是陷害我?”
“呵呵,深夜无聊,开开玩笑。”若林一手环著她的肩膀,对众多张好奇疑惑的脸道:“总归一句,他们认错人了。好了,不要再挤在这里,去检查点滴和病人的状况,如果太闲的话就顺道帮我冲杯咖啡来。”
护士们心不甘情不愿地吱喳抱怨著离开,樱果感激地望了她一眼,“秦医师,真谢谢你。”
“话说回来,我也很好奇你怎么会跟大名鼎鼎,有钱、有权、有势,黑白两道人人敬畏的方氏家族扯上关系?而且还是最年轻的接班人方少齐……”
“他哪有年轻?足足大我四岁耶。而且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我从来没认识过这个人。”樱果忿忿地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若林好奇得不得了。
“没关系。”樱果往自动贩卖机的方向走,从口袋里掏出花花绿绿的零钱包,“你要不要吃巧克力棒?”
“谢谢,我怕胖。”若林垂涎地看了眼架上融合著花生软焦糖的巧克力棒,忍痛摇头。
“那太可惜了。”樱果投钱买了两条,迫不及待撕开包装咬了一口,满脸的幸福。“嗯,好好吃……其实你很瘦啊,应该不用为体重这种事烦恼吧?”
“开玩笑,那热量之高我要跑四千公尺才消耗得掉。”若林摇摇头,“我老了,身体代谢慢,不能跟你们年轻小泵娘比,唉,想当年啊……我可是一餐吃两个鸡腿便当面不改色哦!”
“拜托,你今年也不过三十岁,干嘛把自己说得跟老太婆一样?”
“嘿,你这个人的标准还真是奇怪,方少齐才大你四岁就叫人家LKK,我可是大了你十岁呢。”
“那不一样,你又没有要娶我。”樱果一时说漏嘴,想要藉由嚼巧克力的动作混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哦……”若林双眼大亮。
“你听‘凑’了,你听‘凑’了……”樱果含著吃到一半的巧克力棒,话声咿唔含糊地慌忙逃走。
“原来是这样啊。”若林一个劲地笑。
听说天鹰帮与天鹰集团的少主可是出了名的英俊酷男子哩!
黑道少主爱上小护士,嗯,真像小说情节。
“可是樱果为什么不喜欢方少齐呢?”如果她年轻个十岁,遇到这种好事,恐怕半夜就包袱款款自己冲上门了。
七年级生的想法果然与众不同呀。@@@@@
早上九点整,樱果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白皙修长的腿很不优雅地跨搭在卷成一团的被子上,两截式的睡衣卷到肚脐眼都跑出来了。
昨晚上大夜班,她十分钟前才进入梦乡,几乎是一沾枕就睡熟了。
蓦地,绝命电话铃声嚣然响起--
“什么?什么?”她瞬间被惊醒,带著心脏狂跳的喘息愕然地环视四周,最后惊惶的视线落在响个不停的电话上。
可恶,睡觉前忘记拔掉电话接头了。
渴睡的闷躁感充斥全身,她还是无奈又气恼地抓起电话--
“喂,谁呀?”她恶声恶气地开口。
“隽哥说昨晚见到你了。”一个冷峻的声音响起,语调里却有著一丝无可错认的温柔。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不过不是因为渴睡的生理状态,但她也拒绝承认是因为他。“那又怎样?”
方少齐一声轻笑,愉悦地道:“你心情不太好,是吗?”
“嫌弃我口气不好?谁教你自己要打电话来。”她不爽地回道,“而且我才睡了不到……我看看……天啊!十分钟。”
“抱歉,吵醒你了。”他的语气依旧含笑。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继续补眠了。”说完,她就要挂上电话。
“我晚上接你一道吃饭。”
“不要!”樱果大叫,发现这样心脏跳得更急,连忙压低声音道:“不要啦,我今天是小夜班,四点就要上班了,而且你不要来找我,这样会给人误会的。”
“我一直没有隐瞒过我的目的。”他懒懒地道。
“是哟,你这个大嘴巴,你还跟多少个手下讲过你的目的?”她不悦的质问。
少齐笑得很愉快,“如果我说每一个,你会不会杀了我?”
“会。”樱果气得牙痒痒,“而且是碎尸万段的那一种。”
“你讲话还是这么直接。”他一点都没有生气,“十年来都没变。”
“你不要用那种老夫老妻的口吻讲话好不好?”她大皱眉头,凶巴巴地道:“好啦,我要睡了。叫你的手下以后不要再乱叫我少女乃女乃了,还有你,不准再对外说我是你女朋友或未婚妻,那样一点都不好玩。”
“你真顽固,为什么总是不愿意接受事实?”他微微一叹,语气是疼宠与包容隐忍的。
“因为那只是你的事实,不是我的事实。”樱果摇了摇发胀的脑袋,“我说过很多次了,你为什么不去找别人?以你的条件,应该会有成千上万的女人愿意当你老婆啊,干嘛非我不可?”
“我只要你。”他听似漫不经心,却是字字斩钉截铁。
她心头又开始狂跳,指尖渐渐发烫发软起来……不不不,她不可以这样就被蛊惑了,开什么玩笑?他可是黑道老大,有钱有势又英俊到没天良,随便相信他的下场有可能会比“碎尸万段”还惨。
何况做黑帮老大的女人……她可没有那种过人的胆识和勇气,也还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啊。
“方少齐,当年你是因为发高烧而胡言乱语,我不会跟你计较也不会当真的,你不用苦苦坚持当初的承诺。”她顿了顿,又说:“而且十年前我才十岁,十岁的小女生懂什么?那时候答应要嫁给你只是童言童语……”
“无论几岁,我一向知道自己要什么,而且说到做到,没有人能改变我的决定。”他的语气十分坚定。
“噢,你很烦耶!”她觉得好像在跟一头霸王龙讲国语一样,完全不能沟通。
“你可以睡到两点,我会过来接你吃午饭。”少齐语气温和地下令。
“我没有答应你要一起吃……”她瞪著不住传来嘟嘟声的话筒,“什么?这样就挂掉电话?”
那个自以为是的超级自大狂,总有一天她会给他好看……
在心底咒骂了他无数遍后,最后樱果还是敌不过周公的频频催促召唤,爱困地挂回电话,拔掉线路,继续倒头就睡。
至于那个被迫订下的午后两点饭约,她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但是……她还是作了那个梦。
说作梦也不完全是,应该是听见了他的声音后,她的脑袋自动拨放起十年前曾经发生过的情景片段--
那年,她十岁,而他十四岁,互相打勾勾约定将来要跟对方结婚,反悔的人是小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