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脚下,繁华京师,北城不似南城那般处处可见朱墙绿瓦、花树掩映,却是典雅气派、热闹非凡。走在游人如织的石板大街上,两旁商号林立,小贩热情叫卖着,好一副天下太平、民生富足景象。
章灵走在街上,身旁伴着高瘦斯文的黄衫男子满面微笑,不时指着远处的山,近处的花。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远处有个高大身影亦步亦趋、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们。
“京城真是个美丽的地方。”云琛注视着身边沉默不说话的女孩,想逗她说话。
“是啊,琛表哥多住几日再回江南。”章灵低着头,脚下绣花鞋踢着颗小石子,心情沉重。
六天了,她已经整整六天都没见到风哥哥。
他会想她吗?还是庆幸她的失踪?章灵清秀的脸蛋上难掩一丝憔悴。
“真心的吗?”她顿了顿,迷惘地抬头,“什么?”
“如果我多住几日,妳欢迎吗?”云琛凝视着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表妹,“这是妳真心想留我的意思吗?”
她愣了愣,随即脸颊微红。“琛表哥,我是说你难得来了,就多住几日,多陪陪我阿娘也好,她很是想念你呢。”
“咱们半年才相见一次,难道妳不想我吗?”云琛眸光热切地盯着她。
章灵心下一紧,有点慌乱地笑道:“琛表哥,我当然想你啦,我可是你的妹子哩!”
她下意识将自己和他的距离拉开了一些些。
见状,跟在他们身后那个身形顺长的男子满意地低哼了声。
“可是妳知道我不只是将妳当作一个妹子而已,在我心里!”云琛逼近她,眸光热烈。
“琛表哥,我知道。”她急急打断他的话,“可是不管阿娘怎么说,我还是把你当作我的哥哥。”
“跟妳的风哥哥一样吗?”
章灵背脊一僵,笑容不见了。
云琛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有着诸多怜惜。“阿灵,痴心爱着一份永远得不到报偿的感情,是很痛苦的。妳是个好姑娘,值得有人好好疼惜妳、照顾妳。”
她又低下头,细数着脚下的每一方石板。“就算得不到响应,我还是喜欢他。虽然爱人很辛苦,但是只要一想到他,就会心跳加快、呼吸急促、无以名状的快乐,可以感觉到自己活在这世上真是太好了;这一切,就值了。”
她背后那高大身影有一剎那的恍神。
“爱,应该是舒服的。”云琛语声温和地开口,“心跳太快容易受伤,呼吸太急会喘不过气,无以名状的快乐伴随的通常是陌生的坠落;而妳本身的存在,就已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物之一了,不需要由旁人来证明。”
章灵讶异地抬头,怔怔地看着他。
这辈子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么温柔好听的话。
她觉得受宠若惊,但是胸口为什么没有熟悉的心跳和发热?琛扮哥是一个这么好的男人,风度翩翩,对待身边的人总是呵护备至;但是为什么她不觉、心动?如果…如果这几句话是从风哥哥口中说出的,那该有多好?
不,风哥哥用不着说这样动人好听的话,他只要专注地凝视着她,就算不发一语,就已经足以令她热血澎湃、幸福满溢。
“我早已中了名为『风满楼』的蛊。”她轻声开口,“病入膏肓,无可救药……琛扮哥,这个蛊既不是你、也不是我能解得开的。”
“他到底哪点好?”云琛难掩心里的忿忿不平,“我听姑姑说,他自始至终没有善待过妳,也未曾给妳好脸色过,不过是救了妳几次罢了,值得妳这般死心塌地吗?”
“他是待我好的。”章灵忍不住为心上人辩护,莹白的小脸微微涨红。“风哥哥很好,他不只救了我,他还……”
“还有什么?”云琛脸上冷硬的讽笑一闪而逝。
对,还有什么?
默默跟随在他们身后足有一盏茶辰光的风满楼,胸口莫名绞拧紧缩着,却也相同渴望知道。章灵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变得似水般温柔荡漾了起来。风哥哥对她的好,不是用言语描绘形容得出的。
她不期盼有人能了解,但是她自己永远不会忘记这些年来,他总是故意表现出冷淡的样子,却每每不自觉地流露出对她的关心。
像阿爹过世那一年,她缩在灵堂角落里哭泣,大家没有发现她不见了,是他注意到她不见了,也是他在阿爹的福棺底下找到她的。
他没有开口问她为什么躲在那儿,故意让大人找得心急,他只是将她揽入宽大的臂怀里,抱着一身缟素,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她,缓缓走出灵堂。
那一天,他带她到湖边去打水漂儿。
然后,他模模她的头,告诉她,她阿爹打的水漂儿是全南城最厉害的,如果她想爹爹的时候,就到湖边打打水漂儿,爹在天上会看见的。
那一天的拥抱,那样的温暖,依旧在她心口隐隐发烫,她一辈子也不会忘。
还有不久前的攀柳节,他明明有百般不愿,最后还是攀下了一枝柳给她。
他不是个冰冷的,无情的人。这些年来,她时时可以从他冷漠的外表下,碰触到他内心温暖柔软的那一面。
“阿灵?”云琛的声音打醒了她微笑的失神。
“琛表哥,我知道你关心我,”章灵嫣然一笑,“谢谢你,可是我很好,你不需要担心。”
“姑姑说得对,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云琛有一丝气急败坏。“妳根本是被他给迷惑了,完全失去理智。”
“不是这样的。”她忍不住抗议,双眼因激动而发亮。“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支持和鼓励,更不需要你们同意。”
“可是…”
“琛表哥,我不想再跟你逛下去了,我要走了。”谁都不能骂她的风哥哥,谁都不能阻止她勇于追求自己爱情的决心!
“阿灵……”云琛徒劳无功地想要唤回她,却只能眼巴巴看着她灵巧身形迅速钻入人群之中,不见了。
吧得好!
风满楼脸上不自觉弯起了一抹微微上扬的笑。虽然对自己心里突如其来冒出的痛快,感到有些莫名所以然,但这丝毫无损他亲眼看见云琛在阿灵面前吃瘪的幸灾乐祸感。笨蛋!
要是阿灵是那么好说服的女孩儿,他早几百年前就成功让她转移目标去喜欢别人了,还轮得到这个既无血缘也没人缘的家伙来挑拨离间吗?
得意一笑,风满楼转过身,一如来时般,无声地离去。
章灵才刚刚跑到风府气派的大门口,气喘如牛还来不及开口,就被门口那两尊石狮子……呃,不对,是两位魁梧的家丁热切的欢迎给吓到。“灵―小―姐!”他们俩发出的欢呼声险些震破她的耳膜。
她吓了好一大跳,往后退了三步,怀疑地瞪着他们,“风丹、白露,你们……你们没事吧?”
“没事没事,小的会有什么事呢?呵呵呵……
就在此时,他俩突然做了一个破天荒突兀的动作,就是一前一后迫不及待将她给“抬”进大门去!
“喂,你们……你们干嘛呀?”她一头雾水,顿时忘了挣扎。“你们扛着我要去哪里?我自己有脚啊……等等,该不会是风哥哥还在生我的气,要你们一见到我就抓起来扔进茅房吧?”
突然之间,被直条条塞进臭不可闻的茅坑里的景象,鲜明真实得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哎哟,风哥哥莫不是被上次的事给气疯了吧?
“灵小姐真爱说笑,小的欢迎妳来都来不及呢!”
还真不是普通的诡异,被两人扛着经过风府广大辽阔的庭台楼阁小桥绿径,沿途上每个见到她的仆人全都用欢天喜地的眼光望着她,好像她是个刚刚攻打匈奴有功,凯旋归国的巾帼英雌似的。
“喂,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姓花哟!”章灵完全如坠十里迷雾之中。
“小的当然知道灵小姐您不姓花,您姓章,章鱼的章呀!”风丹脸上横着条煞气腾腾的刀疤,咧嘴笑起来的模样说有多骇人就有多骇人。
“什么章鱼的章?”她瞪圆大眼,气呼呼想解释,“明明就是……呃……也对啦……可是你们到底要把我扛去哪里啊?”
“等一会儿妳就知道了,嘿嘿嘿!”白露笑得龇牙咧嘴。究竟是怎么了?这个世界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突然间颠倒过来了吗?为什么每个原本见到她只会腼眺尴尬打招呼的人,忽然间都对她热情有加了起来?
懊不会是先礼后兵?还是他们终于压抑不了多年来被她频频骚扰的火气,要选在今日全数爆发开来赏她个痛快?
章灵心下越来越毛,忍不住就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呃,是左拳格开风丹,右脚蹬开白露,一落地就赶紧一溜烟儿地往花园深处跑去。
她可不想还未见到风哥哥,还未来得及跟风哥哥解释的时候就被灭口了啦!
“灵……小……姐……”风丹和白露在后头追得气喘如牛,声音在风中断断续续,“不……要……跑……”
傻子才不跑咧,听他们追得气喘吁吁仍大呼小叫的样子,谁知道他们追上她后会不会把她直接抓去哪里“就地正法”
章灵多年来上风府的次数比走自家厨房还频繁,早就将风府里里外外全模了个透彻,没三两下就钻过花丛,直接冲往风满楼的书房去。
只要他没出门,肯定都在书房里的。
“风哥哥救命呀!”一冲进书房,果然就见到那熟悉的高大身影坐在书案前,章灵一颗狂冲乱撞的心剎那间终于蹦回了最温暖的靠岸!风满楼抬头见到她,深邃的双眸闪过了一抹光亮。
“风丹和白露肯定是这么多年被我给搞疯了,他们不但把我扛起来,还拚命追我……”章灵一把抱住他的手臂,惊魂未定地哇啦哇啦嚷着。“不然就是他们要为你报仇,再不然就是你真的太气太气太气我了,可是你一定要听我解释,我那天吻你全都是因为——”
“因为什么?”他慢条斯理地将她抱坐在大腿上。
心慌意乱的章灵完全没有发觉他亲昵宠爱的异样举止,急忙着对他解释:“因为机会难得呀!”
“……”他疑惑地一耸眉。
“好不容易跟你更进一步,当然要把握机会把你这样那样,不然我这些年追你是追心酸的啊?”她说得好不慷慨激昂,振振有辞…他完全说不出话来。
“我还嫌那天自己不够积极呢,早知道就在那天干脆把你给扑倒,然后就可以花瓣掉落,流水流过,接着跳行、翻页,直接接到隔天天亮!”章灵越说越兴奋,越想越开心。“嘿,然后我就可以叼着根旱烟管,长长地吐出一口烟,拍拍你裹着被子的肩头说:『我会负责的……』瞧!是不是很美?很有意境?”
他额际出现三条黑线。
这家伙……平常到底都在看哪些个鬼东西啊?
风满楼提醒自己有空的时候,要去查查她床头柜里藏的都是些什么样诡异艳情不正经的书。
“相信我,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他冷冷地泼了她一盆透心凉的天山寒冰水。
闻言,章灵大眼睛里的梦幻泡泡消失,难掩一丝懊恼地道:“哎哟,就让人家做做白日梦不行吗?”
“不行。”
“啧……”她哀怨地白了他一眼。风满楼注视着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嘴角不禁往上扬。
就在此时,一个咕噜噜的巨大月复呜冒了出来,章灵尴尬地以手压住了肚子,小脸瞬间涨红了起来。
“饿了?”他明知故问。
“呃,一点点。”她心底暗暗哀号:可恶,为什么偏偏选在这时候啊?
敝只怪这几日被阿娘管束着不能来,茶不思饭不想的,一餐只能吃两碗饭,就连香喷喷的夜消都没胃口吃。
真是活月兑月兑印证了古诗里的“为伊消得人憔悴”啊!
“今天福婶做了东坡肉。”他淡然道。
她双眼登时当地亮了起来,满脸的垂涎三尺。“东坡肉?!”
她最喜欢吃的,油油亮亮、软而不烂、入口即化、咸香甘甜、回味无穷的东坡肉!
可他平常不是最讨厌油腻腻的菜吗?而且他明知她爱吃福婶的东坡肉,都故意不让福婶烧,免得她有借口天天赖在这儿吃三餐,简直坏心得不得了。可是今天怎么会……章灵怀疑地望着他。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鬼啊?
风满楼微挑一眉,“不吃?”
开什么玩笑?她赶紧巴住他的手臂。“吃!我当然要吃!”
而且她还要一口气吃个满满三大碗,把这些天来茶饭不思的份全给补回来!
很可疑哦!
章灵边大啖美味的东坡肉,边忍不住偷偷抬头怀疑地瞄着他。
还是一样面无表情,还是相同的深沉平静,可是她就是觉得他有点不一样了。
修长大手执着绿玉茶杯,缓缓啜饮着香片,器宇轩昂的风满楼依旧徇徇儒雅,风采动人。
她有些魂不守舍地扒着饭,吃掉了面前一大海碗的东坡肉。
“妳的胃口一如往常,惊人的好。”风满楼放下绿玉杯,微带椰榆的开口。
她抬起头,颊边还黏了颗晶莹的饭粒,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不要以为我听不出你这是在消遣我喔!”
“妳在意吗?”
“哈,我章灵要是会被这种鸡毛丑郦皮的小事给打败,那也太不像我了吧?”她得意洋洋地道。
还是一如往常的嚣张、自信。
风满楼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她喝了一大口茶,这才发现他专注的眼神,小脸一红,顿时莫名扭捏了起来。
“干嘛?我说错话了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朝她伸出手―
章灵心下狂跳,屏住呼吸,呆呆地瞪着他越来越靠近的手……
是要捧住她的脸,再给她一个狂野至极的吻吗?
天啊,她的头开始晕眩,眼前一片金光闪闪,心脏提到嘴边,眼看着就要跳出来了。
每个坪然激动的心跳声都变成了鼓噪的两个字―亲我!亲我!亲我!亲我!亲我!就在她以为等待了有千年之久的时候,他的指尖终于碰触到她的颊边―耶!
她的欢呼声还未爆出,他的手指已迅速缩回,指尖上黏了个白白的小东西。
“怕吃不饱,还要带点干粮回去吗?”他笑得好不邪恶。
章灵一呆,愣愣地看着他手上的饭粒,脑袋轰然炸出了一阵热辣辣的难堪和尴尬。“你、你、你!”
“妳可以回去了。”风满楼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男孩,笑得好不开心。
“你你你……”气到失去理智,她下一瞬间突然做了一件自己毕生从未做过的事―
她把剩下的半碗饭全砸到他那张英俊得意的脸上去!
“糟了,完了完了完了!”
窝在棉被深处,章灵申吟连连,真想要用枕头把自己狠狠地压到没气。呜呜呜,她没脸见人了啦!这下子她真的嫁不掉了,风哥哥这辈子是死也不会娶她了!
“呜呜呜……”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直想把自己溺死在眼泪里算了。
“小姐,妳不要再哭了啦。”她的贴身丫鬟方儿站在床边,频频翻白眼。“就算妳把自己哭死,也没法改变什么呀。”
“妳……妳就不能好歹安慰我一下吗?”她抬头,还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方儿耸耸肩,“安慰妳事情就会变好吗?”
“……”
“我说的不对吗?”
她简直会气死。“有妳这种丫鬟,谁还需要敌人?”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方儿打湿了条帕子,递给她。“鼻涕擦一擦,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我又不是杀了人放了火,还洗心革面咧。”她气得眼泪鼻涕齐喷。“要不要顺便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
方儿忙往左一躲,手中帕子直接捂住主子的脸蛋。“很脏耶,小姐!”
章灵差点被她捂到没气,急急挣月兑开来,深深吸了大大一口气。“厚!妳谋财害命啊?”
“婢子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方儿嗤鼻道。
章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是她的贴身丫鬟?居然在这么严重悲惨的情况下还对她落井下石?
“如果小姐哭完了,可不可以起来一下,让婢子整理一下床铺?”方儿看着湿透了的绣花枕头和绉成一团的锦被,皱了皱眉头。“下次可不可以换个地方哭?婢子看传奇本子里的女主角,都是对月叹息,临花落泪,那才叫作美。”
“要我半死不活装模作样地对着星星月亮掉眼泪,等下辈子吧。”章灵咕哝,有些忿忿不平地道:“凭什么那样做作的人才能当上女主角?”
“男人就喜欢那样做作的女人。”方儿闲闲地瞥了她一眼。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章灵张大了嘴巴,整个人瞬间呆住了。
原来……原来……原来这就是她恋情坎坷、命运多舛的最大原因啊?
“好!那我懂了!”她手握拳头,满脸发光,二话不说就往房外冲。
“表妹,姑姑说妳心情不好,究竟发生了什么―啊啊啊!”
“对不起!我赶时间,琛表哥……”章灵内疚地匆匆回头望了眼被她撞得整个人打旋子的云琛,嘴上满是抱歉,脚下却依旧急如星火地一溜烟儿跑得不见人影。
好不容易才抓到门框稳住身子的云琛一脸惊吓,余悸犹存地望着那“怪力美少女”消失的方向。
“她一向这么……”云琛难掩惊疑。
“对。”方儿抱着满怀换下来的被褥,面无表情。
“但她明明就是个……”
“女的。”
“可这一身的蛮力……”
“练出来的。”方儿冷冷地看着他,“琛少爷,请问你还要巴住我家小姐门框多久?”
意思就是!他挡到路了。
“噢,对不起。”云琛一愣,赶紧让开。方儿连瞄都没瞄他一眼,抱着被褥就走出去,只留下不知该说是被严重吓到还是感到莫名欣赏的云琛,傻傻地望着她离去的身影。
午后,风满楼去巡视了产业后,甫回到府里,远远就见到一个翠绿的娇小身影背对着他,伫立在一株初绽的桃花树下,一动也不动。
阿灵?
他疑惑地停住脚步,瞇起双眼。
看背影就是阿灵,可是她永远都是不安分的,像兴奋过度的兔子般乱蹦乱跳,怎么会有如此沉静的时候?
风满楼站在原地沉吟了好半晌,后来才决定那绝对是她弄来的人型立牌,又是故意来他家恶搞的。
前天糊了他整脸的饭粒还不够,今天又来报仇的吗?
算了,随她去。
他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穿花拂柳,径自走向大厅。章灵就这样“保持气质”地双眼迷蒙望着桃花,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充满了期待的心跳在她耳际鼓噪着、悸动着,她紧憋着呼吸,抑下兴奋,已经可以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彷佛又嗅到他身上那抹醇厚好闻的男子气息,跟着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的体温,然后接下来她就感觉到……
人走远了。
奥?
她顾不得方儿千叮咛万交代的做作,猛然回头,却只能眼巴巴望着风满楼消失在柳径那一头。
不不不不不……
走入宽敞大厅,接过侍女递来龙井茶的风满楼微微一怔,斜飞剑眉迷惑地略微一扬。
咦,他好像听见阿灵的哀号声?
“主子,怎么了?”侍女好奇地看着他。
他回过神来。“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