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寝室一角,有张十八世纪盛行的S型情侣椅,是季语晨的私人收藏品。
当初在跳蚤市场看见时相当破旧,但她对它一见钟情,而且她识货,一眼就知道那是古董,便以低廉的价格买回来。
之后,她花了半年时间逐寸修补它,现在已恢复其桃木和黄铜管组合的流畅柔和线条,再现精美考究的雕工,椅面上的织锦软垫以手工绣了朵山茶花,美得难以形容,真的!她常想,将来谁会与她一起坐在这张椅子上?
“哎……”
奇怪!她彷佛又听见椅子在叹息。
尤其是夜阑人静的时候,她常会听见椅子频频叹息。
但是,她不怕,还走到它旁边,轻声问:“是你在叹息吗?你从前的主人是谁?他们一定很相爱吧!”
并不是语晨的胆子特别大,而是人家都谣传古董有自己的灵气,会有神魂附住上面,她从小就与古董家具为伍,却从没发生过任何灵异事件,但她相信一桌、一椅或一柜,代代经历不同的主人,都有它自己的故事。
说到故事,对了,她也有自己的故事——平淡的故事。这二十三个年头来,她都与姑姑季戚芳一起生活,至于父母……没错,她是个小甭女。
但她并没有过着悲惨的生活,相反的,姑姑对她很好,亦母亦姊的感情并没机会让她悲天悯人或自艾自怜,如果要说有什么遗憾,那就是她从没见过父母。
在季戚芳年轻时,不知从哪学得一门手艺——修复旧家具的好手艺,当然,修的不是普通的家具,而是有市场价值的古董家具。举凡明清的镶贝花梨木、百年黄杨木家具或者欧式镶嵌磁砖家具,有什么磨损缺角裂痕的部分,经她一双巧手修修补补,立即完好如初。就这样渐渐做出声誉与口碑,在古董业、家具业、室内设计业,甚至艺术界,大家都知道季戚芳这号人物,也被世界各地的博物馆与私人收藏家所推崇。·
由于她独身,正巧语晨父母早逝,季戚芳便顺理成章的资助她念书,并且把这门手艺传授给她。而她也不负所望,至今已学了姑姑七、八成的功夫。
季戚芳还有一项“绝活”——紫微斗数算命。这是语晨怎么也学不来的,且每次她都嗤之以鼻的说:“迷信!·一
“你懂什么,紫微斗数是流传久远的中国命理学说,虽然现在是科学时代,也不能把东方的智慧视为是一种迷信。”
季戚芳曾铿锵有力的说,彷佛她是个民族文化的叛徒。
“语晨……”季戚芳拉起她的大嗓门,从楼下一路喊着上来。
语晨收回思绪,打开房门应道:“我在这儿。”
“语晨啊语晨!我跟你说,我帮你排了最新的姻缘命盘,你今年至明年红鸾星动喽!”她喜孜孜的跑进房。
“哦。”
见她反应不热烈,季戚芳推了她一下,“喂,你不紧张吗?”
“喔!那又怎样?”语晨瘫在情侣椅上,不以为然的敷衍问道。
她仍一副天机快泄漏,神秘兮兮的模样,“你难道不想知道,给你幸福的人是谁吗?”
“谁?”语晨勉为其难配合地问。
“这男人对你一往情深。”季戚芳还故意卖关子。
“有这样的男人,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程、君、毅!”
“他?!”呵!语晨作梦都没想过。她满不在意的回道:“不可能,他不符合我要求的“十好”条件。”
没错,说她龟毛也好,有艺术家的执拗与偏见也行,她心目中的完美男人必须要——容貌好、体魄好、性格好、操守好、风度好、品味好、气质好、头脑好、学历好、成就好,十项条件,缺一不可。
“你会嫁给他!”季戚芳铁口直断道。
闻言,语晨噗哧一笑,很不捧场的说:“绝对不会。我跟他是认识多年的同学兼好友,就像哥儿们一样,姑姑,你失算啦!”
“绝对准。我排过你们的命盘,你的命宫里出现两颗主星,是“双星共坐气嘿嘿!命中注定的,你逃都逃不掉,既使逃过了嫁别的男人,绝对不会幸福。”季戚芳信誓旦旦的威赫。
泵姑算得准不准语晨不知道,但她很清楚、很肯定自己绝不会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硬说什么命中注定,那只是无稽之谈。
她拿了本杂志翻阅,闲闲地说:“得了,等我结婚那天,答案自然分晓,急什么呢?要是命能算出来,那活着多没意思。”
“你不信,等着瞧好了。”季戚芳说完头一扭出去了。
“哼!要是那么准,这张古董椅也会说话了。”语晨抚模椅子,自言自语道:“唉,要是椅子会说话,那有多好。”
她斜躺在椅子上胡思乱想,目光渐渐融入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