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海集团大楼会议室。
“集团旗下各条空运、海航运线虽然仍稳定成长,但受到国际油价飙涨,利润上依然会受到一些冲击,例如……”
会议已经进行了两个小时,与会的各部门主管无不打点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战战兢兢地准备上台报告。
目前正由公司的财务长汇报最近一期的财报,坐在首位的赵子安专注地聆听着,脸上神色严肃,不时侧头低声对司特助交代几项重点事项。
就在此时,不知是谁的手机竟不识相地响了起来。
镑部门主管纷纷低头检查自己的手机,边暗自懊恼究竟是谁那么白日,开会还不关手机?总经理最讨厌人家开会不……
“抱歉,是我的电话。”赵子安清了清喉咙,有些尴尬地探手入口袋取出手机,正想关机,瞥见上头来电号码,目光一怔,掠过一丝喜色。
司特助敏锐地察觉到老板的神情,善尽身为特助“体贴上意”的职责,开口代为宣布:“总经理要接一通很重要的电话,会议暂停,先休息十五分钟再继续。”
赵子安对他回以愉悦的满意眼神,起身拿着手机走到角落的落地窗畔,柔声道:“你找我?”
“我肚子饿了。”花小姜在电话那头跷着二郎腿。
他有些诧异,但更惊喜她愿意主动打给他。“你想吃什么?再一个小时就到中午用餐时间——”
“我现在就要吃。”她断然地命令。
他眨了眨眼,随即会意地笑了。“我猜你刚刚有打到秘书室,得知我现在正在开会?”
电话那端无言了三秒钟。
“所以你是在拒绝我吗?好吧,随便,不想来载我就算了,我找别人。”
明知她在打的是什么主意,赵子安还是自愿中了她的激将法——天杀的男性自大尊严和霸道占有欲。
“我现在就出发。”他认命道。
她微微哼了声,“三十分钟内没到,逾时不候。”
“小姜。”他语气温和地唤了三览。
“干嘛?”她语气不善地回应。
“想让我觉得烦,这一招是没用的。”
电话那头停顿的时间更久。
“你只剩下二十九分零三秒。”
下一瞬间,耳边只传来嘟嘟嘟的断讯声响,赵子安有一丝好气又好笑,但更多的是自心底不断浮现的喜悦。
好女孩,他就知道她不会那么轻易投降、乖乖认输的。
他情不自禁咧嘴笑了起来。
在会议室的另外一角——
“喂,你们以前有见过总经理像这样傻笑吗?.”财务长小小声问。
所有看见这一幕的部门主管,不约而同头摇得跟博浪鼓一样。
“我有。”司特助抬高下巴,笑得可拽了。
*****
花小姜的打扮依然是一件不起眼的厚毛衣,破破烂烂的牛仔裤,男性化的靴子,外套还是上一档戏喝杀青酒时,抽奖抽到的绿色军装风衣。
她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懒懒地靠在铁门上,看着黑色休旅车停在自己面前,扬声道:“这么快?你飚车吗?”
赵子安开门下车,绕过车头走到她面前,对着她一笑,“是收了几张超速罚单。”
很幽默吗?
她白了他一眼,暗暗嘀咕一句,径自走向休旅车,还没来得及命令,他已经绅士有礼地打开车门。
“请。”
“真不错,平时训练有素吧?”她嘲弄地瞥他一眼。
“训练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这个时候派上用场。”赵予安脸不红气不喘地微笑回道。
“那还真是便宜我了。”她坐进舒适的真皮座椅里,边系上安全带,边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床上功夫也是吗?”
他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这是邀请吗?”
花小姜脸蛋瞬间红透了,万万没想到会被反将一军。
“开你的车啦!”她眼角微微抽搐,咬牙道。
“遵命。”他低声笑着放下手煞车,打档俐落地踩下油门。
车子流畅地行驶在街道上,车厢将外头入冬的冷意阻隔在外,花小姜闻着空气中淡淡皮革气息和他身上醇厚好闻的男人味道,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失策了。
不该跟他这么近距离关在一个密闭空间里,他刮胡水的香味,他的体温,甚至他无所不在的力量,一切的一切,在在摆动、左右了她的感官和心跳。
冷静!花小姜,争点气……你难道忘了他让你失去了什么吗?
椎心的痛楚再度浮现,他带来的魔咒,果然一如她渴望的那般消褪得无踪无影了。
“我累了。”她突然开口,“我想回家睡觉,你折返送我回去。”
他眼里闪过一丝愕然,“你不是饿了吗?”
“本来饿,一看到你又没胃口了。”她挑衅地盯着他,“怎么样?我不能改变心意吗?”
他深深凝视着她,半晌后平静道:“可以,你随时可以改变心意。”
“那就好,我要回家。”她加重语气强调:“请你马上送我回去,现在!”
赵子安没有动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默然地转过方向盘往来时路驶去。
等休旅车在公寓门口停下,她自顾自打开车门,就要下车。
“小姜。”
她泠冷地回头,“怎样?”
“记得吃饭。”他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她,“你的胃不好,一定不能不吃饭。”
她心下一窒,贝齿紧咬着下唇,不发一语地甩上车门就走。
双手带着无法抑止的颤抖,花小姜匆忙开了门,然后砰地重重关上铁门,仿佛这样就可以斩断所有不该存在的柔情与痛苦……
*****
午夜两点。
花小姜穿着厚外套,站在赵子安家门口狂按电龄。
五分钟后,一个带着困意浓厚的沙哑咀怒声音隔着门传来——
“三更半夜到底是谁——”门哗地一开,赵子安惺松渴睡的黑眸恶狠狠地扫了过来,在接触到她脸庞的刹那,不由得怔住,“小姜?”
他上身只穿了件宽松的黑色针织衫,下床时随手套上的牛仔裤裹着那双修长的腿,连铜铅都懒得扣上……
“我睡不着。”花小姜努力对他的“男色”视而不见,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大摇大摆地“挤”开了他,自顾自地晃进人家家里,还煞有介事地四下打量,“装潢得还挺有品味的,都看不出是三十年的老房子了。”
赵公子走到哪里果然不忘享受,瞧,宽大雪白的北欧式家俱,顶级的钢材名师设计落地灯,流线型的长餐台上甚至还有一台专业的义式浓缩咖啡机。
“煮杯咖啡来喝喝吧。”她故意痞子痞子地往沙发上一坐,穿着拖鞋的脚就这么大刺刺地往那高级柚木桌上一搁,“邻居先生?”
赵子安这时整个人都清醒了,抬手爬梳过浓密微乱的头发,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那种胃还能喝咖啡吗?等我三分钟。”
“慢慢来,我不赶时间。”她懒懒地挥挥手,对着他的背影喊。
几分钟后,他端来杯微波过的温牛女乃递给她,“来,该睡觉的小朋友只能喝这种。”
“我不喝这么幼稚的饮料。”她故意找碴,双手交抱胸前就是不接。“换点别的。”
“没有别的了。”他顿了顿,狡狷地微笑,“啊,不过有胃乳,还是你想喝那个?”
“算了。”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过他手上的牛女乃,“没鱼虾也好。”
捧着马克杯,鼻端闻着牛女乃香气,花小姜有一刹那失神,几乎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对了,她是来进行她伟大的骚扰计划,务必要搞到他烦厌不堪,再也受不了她的无理取闹,最后迫不及待用掉她这个难缠棘手的牛皮糖。
赵子安最怕粘人精,听说不管是多美多艳的名模、女星,只要一有对他痴种不休的迹象,他就会立刻甩掉对方。
十二年前是这样,十二年后也还是这样,她太了解他了。
花小姜在心里冷笑。
“光喝牛女乃不够过瘾,有没有零嘴?不然烤两只就鱼来吃吃也行。”她啜了一口温牛女乃,又开始找麻烦。
赵子安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嘴角那抹越漾越深的笑意让人看了好不碍眼。
“饿了吗?想不想吃清粥小菜?”
“外面的东西又油又咸,对我的胃不好。”她不怀好意地对他一笑,“真那么有诚意,不如就亲自下厨弄给我吃吧?”
他眼睛一亮。“好主意。”
花小姜眉挑得高高的,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才不相信他嘲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会真的愿意为了一个女人洗手做羹汤。
没想到赵子安还真的兴致勃勃地开了冰箱,弯腰研究起冰箱里头,那些由家事管家准备好的鱼肉蔬菜。
昨晚那个家事管家做的料理叫什么?还挺美味的,看起来也不难……
他沉吟着,随即拿出各项食材,然后开亮了餐室的灯,挽起袖子就开始洗洗切切。
花小姜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站在开放式餐室里的他,越看越觉得不安。
难道他真的会煮?
花小姜突然有些惴惴不安,万一他真的弄出一桌子好菜,到时候她是吃还是不吃?
杀千刀的赵子安!为什么老是做出一些大大颠覆他公子形象的举止来?这样令人难以捉模,让她还怎么按照计划把他赶出她的生活之外?
她觉得头又开始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