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cellphonehang-up……”
床上摊着最新一期的CNN互动英文杂志,袁若凡双手撑住下巴,跟着朗读CD反复念诵练习。
苞大多数学子一样,说得一口漂亮纯正的英文是她每年“新年计划”的必备项目,二十六年岁月悠悠转转很快过去了,这个愿望至今仍未实现,顽强地霸占计划前面几名的宝座。
英文和她犯冲,每次讲ABC,舌头就老打结,一不小心还会跟牙齿撞个正着,袁若凡痛得半死,内心充满无力感。
萧君严开口就是噼里啪啦一连串英文,走到哪里都摆出一副洋墨水喝饱饱的跩样,她却永远学不会舌头抵住上下牙齿间要怎么发音。
不能输他!绝对不能输他!
袁若凡用力拨开相亲相爱的上下眼睑,跟着CD一遍又一遍地念诵:“Thecellphonehang-up……hang—up……”
瞌睡虫毫不体谅她学习英文的苦心,呼朋引伴大举攻之,袁若凡工作了一天,实在很累了,没多久就举旗投降。
脑袋迷迷糊糊,意识飘飘荡荡,她仿佛听到另一个声音在耳际回响……那么清晰,好像凑在她耳边呐喊!
☆☆☆
“Hurryup!”小男孩不住口地催促,急得额头见汗。“快点啦!再不回去来不及看卡通。”
小女生不爽地回嘴道:“要走你先滚,老师说写错的题目要罚写两遍,我连一遍都还没写完。”
小男生眉毛绞成一团,口气又快又急。“你以为我爱等你喔?妈妈说我不等你一起回家,今晚就不准看卡通。”
等她就来不及看卡通,不等她又不能看卡通……小男生急得连连跳脚,大妞真是智缺,简单的题目也会写错。
小男生一会儿催促,一会儿帮她翻书,小女生本来写字就慢,被他这么一闹,心浮气躁写得更慢了。
眼尖挑出错误,小男生拿起橡皮擦直接帮她涂改。“又错了!money是不可数名词,很多钱要用muchmoney,不是manymoney。”
小女生抢回作业本。罚写已经够丢脸了,又被讨厌鬼指正!今天的运气真背!倒霉到家!
“鸡婆!要你管?我自己会写。”小女生伸手抢作业本。
一个要抢,一个不放,两下一错手,纸应声而裂,登时把争辩不休的两个小孩都吓住了。
他居然把她的作业本撕破!
小女生用有限的英文字汇骂道:“Youstupid!”
帮倒忙的小男生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口头上却不肯吃半点亏,嚷回去道:“Nothalfasyouare!”
小女生一脸茫然又充满困惑,气呼呼地质问:“你骂我什么?”
“我没骂你,我说我比不上你一半聪明啦!”小男生从口袋里抓出手帕递给就快被他气哭的小女生,耐着性子半哄半劝:“大妞,你快点写,写完我们一起回家看卡通。”
“本子被你撕破了怎么写?我不管,你要赔我新本子。”
“赔你就赔你,求求你快点写好不好?”
“我还要萧伯伯送你的模型汽车。”
“那是我的生日礼物!”他求了半天爸爸才买给他的!
不给是不是?我就让你看不到卡通!小女生慢条斯理地在破掉的纸页上画女圭女圭头,半个字也不写。
为了看心爱的卡通节目,小男生别无选择只能让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你快点写好不好?”
小女生得意地抬高下巴,扳回一城的愉悦让她笑开了脸。“真的吗?我要什么你都给我?不骗人?”
不待小女生开口要求,小男生自动自发伸出小指头跟她打勾勾盖印章。“骗人的是小狈!大妞,你快点写好不好?真的来不及了!”
☆☆☆
“大妞,醒醒,有好料的喔!”
谁在叫她?萧君严吗?
袁若凡嘴角扬起坏心的笑容。她才不理他呢!让他急死算了,她偏要慢慢写,害他看不到卡通!
“大妞,一直睡会肥,那就破功了。”
会肥?那可不行!她好不容易才瘦一丁点,怎么能复胖!
袁若凡眼睛陡然睁开,目光炯炯,不见半分睡意,反而把袁亚凡吓了一大跳,小手按住胸口压惊。
“你一定要用这么骇人的方式醒来吗?”
原来是小妞在叫魂哪!
袁若凡撑起身子,懒洋洋地说:“咱们姐妹一张床睡了十几年,这还是第一次听你抱怨我的起床方式。”
将浓稠的绿色果汁搁在床头柜,袁亚凡一窝在姐姐旁边的位置,灵活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动,调皮得很。
“大妞,你梦到谁啊?睡相有够恐怖,我本来想拍照存证,农历七月拿来贴门口,这样子野鬼就不敢上门骚扰。”
其实不用问,袁亚凡也知道姐姐的梦中人是谁。
除了萧大哥以外,个性大而化之的姐姐是公认的好好小姐,几乎不曾跟人起冲突,她总是把最狰狞恐怖的表情保留给萧大哥一人,这等“殊荣”,别人想求也求不到呢!
袁若凡举起枕头砸中妹妹胡思乱想的脑袋。“我梦到谁关你什么事?你吃饱太撑是不是?无聊!”
袁亚凡拨开枕头,皮皮地回嘴道:“大妞,敢不敢在上帝面前发誓啊?我猜你一定梦到萧大哥。”
袁若凡敛去笑容,口气突转冷肃:“你明知道我最讨厌听到某人的名字,不要测试我的极限,你会后悔的。”
袁亚凡佯装害怕样,惊喘道:“Iamscared。”
袁若凡口气更加凶恶,从齿缝间挤出话来:“中文是很美的语言,好端端的干嘛学外国人讲话?真没水准。”
袁亚凡身子栽在床板上做晕倒状,这年头谁不是中文英文混着用?“英文说得愈溜愈了不起,你才没水准。”
袁若凡一记拐子手撞在妹妹腰部,痛得袁亚凡哇哇大叫。
“祟洋媚外就是形容你这种人,外国的月亮又没有比较圆。”
这个指控未免过分!
袁亚凡万分委屈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中不胜凄楚哀怨之情。
“就算小女子我崇洋媚外,至少我不忘恩负义啊!你竟然如此对待辛辛苦苦帮你打蔬菜精力汤的小天使?你的良心呢?我们家又没养狗!”话一说完,袁亚凡立刻一头撞上毫无防备的大姐,哭天抢地悲喊道:“我跟你拼了,我不要活了!”
瞧瞧,古今中外哪个影后比得上小妞的演技?
袁若凡被演技精湛的妹妹逗得笑到几乎跌下床,奥斯卡评审居然没颁小金人给她,当真有眼不识泰山。
微喘着歇口气,她推开妹妹,伸手去拿饮料。“蔬菜精力汤现打现喝才有效,你少发疯,别害我呛到。”
淘气成性的袁亚凡哪肯乖乖听话?趁着袁若凡喝果汁无暇他顾,她偷捏了下姐姐的肚皮。
有减有差哦!袁亚凡脸上的表情活似发现新大陆。
姐姐的肚肚虽然还是软软肥肥的,但比起从前的游泳圈好多了。
袁若凡吃了一惊,连忙拍开妹妹偷袭的魔爪,一不留神被精力汤哈到喉咙,猛咳不停。
“小妞,你想害死我啊!都叫你别闹了。”真不受教。
袁亚凡笑嘻嘻的没半点悔过的意思。“大妞,你瘦了几公斤?肚肚上的肥肉少了一圈,效果很不错呢!”
袁若凡白了白眼,目光不自觉地流露怀疑。
什么时候她也会关心姐姐了?身为老幺的小妞是被捧在掌心呵爱的宝贝,只有别人关心她的份,轮不到她来关心别人。
“大概五六公斤有吧!我今天没量体重,不太清楚。”
袁亚凡将枕头抛高,欢呼道:“才一个月耶!你就瘦这么多,加油哦!再瘦一点你就是如假包换的美女了。”
“少来!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又帮我打精力汤、又替我加油打气?是不是有企图?老老实实招出来。”
姐妹不是白当的,小妞啥时关心过她的近况?搞不好连她还活着都不知道!反常则妖,其中必然有诈。
袁亚凡小嘴微瘪,委委屈屈地道:“说得好像我很没良心似的。难道我不能偶尔关心你吗?”
“耍骗啦!再装就不像了。”袁若凡没被小妮子假到不行的苦情戏唬弄过关。“是不是信用卡刷爆了?还是又相中哪家的名牌服饰,打算叫我替你买单?”
说到名牌,这就是重点啦!
袁亚凡亲亲热热地搂住姐姐,腻声说道:“大妞,人家好想要仙黛尔的刺绣内衣喱!你买给我好不好?”
袁若凡手臂上浮起一粒粒鸡皮疙瘩。她不习惯和别人有过多肢体接触,就连亲妹妹也不例外。
“内衣干吗买名牌的?穿在里面又看不到。”
袁若凡对妹妹追逐名牌的心态相当反感。小妞自诩为“月光仙子”,初五领薪水,不到十五就花光了,根本撑不到月底。
有这种思想老旧的姐姐真丢脸,可不可以登报月兑离姐妹关系啊?
“今年流行无肩袖上衣配低腰牛仔裤,露出内在美才叫炫。”
袁若凡无法苟同妹妹的看法。“仙黛尔的刺绣内衣很贵,你一个月的薪水才两万出头,没本事赚大钱,就不要乱花钱。”
袁亚凡最讨厌姐姐碎碎念,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不买就拉倒,我有拿枪逼你买给我吗?”
不买给她就算了,自然有人买给她!这个别人就是隔壁邻居。
只要她乖乖帮姐姐张罗减肥餐,三不五时替姐姐加油打气,萧大哥保证不会亏待她,只要她开口,有求必应。
任务达成,袁亚凡拍拍不想多留。
她要好好研究买哪一种颜色的内衣才好配衣服,萧大哥出手大方,要两件刺绣内衣不过分吧!
“你慢慢喝,我还有事要忙。”
袁若凡喝住妹妹,苦口婆心地劝道:“小妞,爸妈赚钱不容易,你克制一点,不要老叫他们帮你缴卡费。”
袁亚凡不想跟姐姐争辩老掉牙的话题,耸肩道:“那也要他们肯给啊!既然爸妈肯给我,你的担心未免多余。”
“小妞,你……”袁若凡真不知该怎么劝妹妹才好。
袁亚凡一溜烟似的逃到门口,扮个鬼脸道:“大妞,我的事你就甭操心啦!好好减肥,赢萧大哥比较重要。”
“慢着!”小妞怎么知道打赌的事?她没说啊!
袁亚凡哪肯留下来接受盘问?早就溜得人影不见。
☆☆☆
星期天午后,天空蓝得没有一片云,秋阳高照,白花花的阳光穿过层层树叶,晒得人睁不开眼睛。
一男—女往大安森林公园的人行道上走着,男子走在女子右前方,不着痕迹地挡掉大部分的阳光。女孩子的皮肤晒多阳光会长斑,不好看。
女孩子绷着脸低头走路,似乎满怀心事,又像是在和谁怄气似的,并未发现同行者的体贴。
“还在生小妞的气?”
“这样也值得生气的话,我早就被她气死了。”
“小妞儿没有恶意,你不要跟她计较。”
没有恶意才怪!袁若凡哼了一声。
“她只是故意的而已!出社会还伸手跟爸妈要钱,这种行为最要不得,我实在看不下去。”
萧君严双手插在口袋,神情一振轻松闲适。“她才二十二岁,有点孩子气也不为过,给她多一点时间,她会长大的。”
袁若凡认为这种说法更不中听。
“她就是有你当靠山,才会一天到晚乱买东西。你不劝她节制已经过分了,还一直替她买单。”
萧君严没回答,但眼神已经说明心中想法。
如果他偶尔施惠也被列入助纣为虐的黑名单,那么制造小暴君的始作俑者该当何罪?照这种算法,袁家二老理应切月复自杀。
将他的沉默解读为内疚,袁若凡大肆发泄心中的不满。“她那种花钱法,谁养得起她?”
萧君严忍不住插嘴道:“你爸妈养得起。”
“她不是学生了,不能拿爸妈的钱!”
没孝敬爸妈已经够糟了,何况当伸手牌?哪有那么“老”的孩子吗?袁若凡无法认同妹妹的做法。
“你这么想,小妞不见得也这么想。既然你爸妈不以为意,你又何必追究?反正又不是花你的钱。”
心中一把怒火烧到顶点,袁若凡的声音显得冰寒。“你是说我管闲事喽?大家都很愉快,只有我一个人乱吠。”
萧君严试着分析给她听,希望她降降火气。天气已经很热了,不要让温度变得更高好吗?
“人生在世,活得愉快比什么都重要。现阶段小妞觉得名牌能够带给她快乐,这没有不对。”
“问题是她每个月的薪水根本不够她花!”
萧君严揉着额角,感到耐性一点一滴的流失。大妞的脑袋僵硬如化石,要说到她开窍,很难很难。
“我知道小妞一个月只赚两万块,但你爸养得起她,你妈也是名牌爱用者。瞎拼一来能满足自己的,二来又能增进母女感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小妞爱买有什么不对?”
“照你这么说,多管闲事反而是我的错喽?”
袁若凡口气愈趋沉冷,就快翻脸了。
谁对谁错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大妞什么事都要分对错,真是死心眼!从小到大一个样,真是败给她了。
萧君严暗暗叹了口气,感到很无力。
“选择只有好坏,没有对错。”
有时候甚至没有好坏,而是缘分,像他不就爱上男人眼中的恰某某吗?范宇诚对他喜欢袁若凡大呼不可思议。
袁若凡用高分贝音调问道:“要是有一天老爸被公司扫地出门,老妈的工作室倒闭,再也供养不起小妞昂贵的嗜好,那怎么办?我是不会帮她还债的。”
萧君严见招拆招,一一接下她的攻势。
“你假设的前提不可能成真。你爸是跨国企业的高级主管,公司没他不行;你妈的工作室生意好到忙不过来,还把客人往外推。他们根本用不到女儿的钱,工作只是小妞杀时间的消遣,何必太认真?”
“但……”
“但你不但没拿爸妈的钱,每月还固定给他们一笔钱,一年三节包红包,我都知道。”
萧君严语气平淡得像古井无波,却找不到一丝开玩笑的口吻。有些事情趁早挑明了讲,心中才不会存有芥蒂。
“你是你,她是她,小妞已经成年,有自己的想法,你虽然是她姐姐,却没有资格替她决定生活的方式。”自由最可贵了。
“因为她是我妹,我才劝她,你以为我时间多喔?换成别人,她跪在地上求我都懒得管。”
“我知道你是好心,但好心不见得能成就好事。”
“别跟我玩绕口令!我很笨,听不懂。”
“拿我弟做比喻好了,有时我明明知道他的做法有欠商榷,但我也不说破,让他自己去闯。什么事都事先说破,那有什么好玩?”
袁若凡张嘴想要反驳,却发不出声音。
他就只知道玩!他和她同龄,二十六岁的人还满脑子玩玩玩!
痞子!他真是病人膏肓,救不回来了。
萧君严温和地道:“如果你爸妈不认为小妞的行为值得非议,甚至喜欢让女儿赖着缠着的感觉,那你何必声讨小妞?”
袁若凡哑口无言,找不到话反驳萧君严的“谬论”。
是啊!小妞随口一句甜言蜜语,都能逗得爸妈眉开眼笑乐不可支,她的实质馈赠却只换来“我们收下了”的随口敷衍。
“小妞不论做什么,爸妈都会很高兴。我东挪西凑给他们包红包,他们也不放在心上。”
袁若凡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聊,既然爸妈根本不当一回事,她何必那么辛苦?干脆学小妞散尽千金当月光仙子。花钱谁不会?只要会写自己的名字,谁都能当“闪灵刷手”,完全没有难度可言。
萧君严看她难受,心里也不好过,一股怜惜之情在心口悸动。
“别想太多,想太多容易老。”
他也只能这么劝,即使明知这么说并不能改变袁家二老对小女儿的偏爱,对大女儿的漠视。
虽然是同胞姐妹,跟父母的缘分却深浅不一,即使上帝亲临,也无法解释当中原因,更不能教偏心的父母改变态度。
两人说着说着,很快走到十字路口。
穿梭不断的车辆争先恐后,谁也不让谁,偶尔路过的流浪狗让已经严重紊乱的交通更加险象环生,红绿灯又故障了。
萧君严想都没想,很自然地牵起袁若凡的手。
“小心,要过马路了。”
袁若凡从小就不会走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每次都是萧君严牵着她过,习惯成自然,也不觉得这把年纪还让人牵着过马路很奇怪。
掌心中泛过一道热流,悄悄牵动深藏心中的情弦,萧君严轻轻叹气,唇边却浮起淡淡的笑容。
他爱她,他已经爱她好久了。
打从他们见面的那一刻起,他就认定还不到肩膀高的小女娃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谁也不能跟他抢。
小时候是他的专属玩具,长大后变成他的同学,虽然同窗之谊只到国中为止,高中后各念各的,但他们两家一直比邻而居,袁若凡摆月兑不了他。
冥冥之中,仿佛命运中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将他们紧紧栓在一起。即使在他出国攻读硕士学位的那段期间,两人的连系依然没断。
袁若凡的伊媚儿信箱满满都是他寄来的邮件;每年圣诞节,萧君严固定会帮她拾回在美国很平民、进口来台湾就变得身价不凡的倩碧化妆品,和一堆拉拉杂杂有的没有的东西。
他的记忆,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她,交错重叠,再难拆开。
萧君严又叹了口气。他愿意用全部的生命来延续这分情缘,只愿从今而后,时时刻刻都有她为伴。
但爱恰要两心相印才能发展下去,大妞怎么想?在她的生命中,爱情占有多少分量?自己又算是她什么人?
邻居吗?朋友吗?情人……有可能吗?
不抱期待地苦笑,萧君严心知比较有可能的答案是死对头、讨厌鬼、王八蛋这一类负面的代称词。
“把管小妞的时间花在自己身上吧!听音乐会、看电影、逛书店,再不然就谈场恋爱,趁早把自己推销出去。”
萧君严心中狂吼着,和他谈恋爱吧!一次解决两个人的烦恼,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有建设性的提议了。
袁若凡刚开始听得很认真,听到后来忍不住骂道:“你那张臭嘴很痒喔?又在胡说八道了。”
“昨天我听妈说,隔壁的大妞年纪不小啦!找时间要帮你相亲。说真的,你到现在都没对象令她很烦恼。”
“你又知道我没有对象了?”
不是她自夸,体重减掉六公斤后,虽然还称不上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绝代美人,至少已从恐龙俱乐部除名。
她的五官分开来并不起眼,搭在一起的效果却不赖,细细致致的,清秀的脸庞后有着一头浓密的黑色长发,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般洁净,清新月兑俗的外形就是漂亮,就是动人。
这阵子,公司男同事三不五时就到会计部串门子,交换八卦捏造是非,老是杵在她位子旁边搭讪,赶都赶不走。
走在路上,开始会有荷尔蒙分泌过剩的小伙子朝她吹口哨丢下一句俗到毙命的“水唷”,害她很想去撞墙。
袁若凡一点都不稀罕毛头小子的垂青,更不齿男同事前倨后恭的嘴脸,她只在意“某人”的眼光。
正确的说,她只在乎能不能赢“某人”,好让大把钞票每个月自动滚进她的钱袋,再也不须烦恼薪水不够花。
只是,他对她的蜕变视而未睹,仿佛她身上有没有那六公斤肉没差别似的,令人怀疑他塞钱给护士小姐,视力检查才会得到,一点零的结果。
凭良心讲,他一如往常的态度让袁若凡松了口气。
要不是萧妈妈拜托她来流浪动物之家挑只小狈回家养,又使唤儿子来拎狗笼,她本来打定主意不见萧君严。
她还不习惯自己的新风貌,长久伴随她的自卑非常顽强,有事没事就冒出头来作怪捣乱,说什么丑就是丑,肥的时候丑,瘦下来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恐怕要等上一段时间,她才能驯服自卑怪兽,才能抬头挺胸面对他。
现在,还不到时候。她还没有赢,离十五公斤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虽然如此,但袁若凡内心隐隐感到怅然,若有所失。
难道他不觉得她变漂亮了吗?
难道他不觉得她看起来更有朝气吗?
难道她永远都是丑小鸭,没有变成天鹅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