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妹要走了?
凌翼皱着眉头,消化着刚刚传来的讯息。突然古里古怪地一笑,既释然,又遗憾,还有几分嗜血的兴奋。
老天爷真是帮忙,他付五万两买莫宁的命,期限是在萧彤离去之前,这笔生意才刚谈成,她居然就要走了!
想到萧彤,他心中百味杂陈,他是真的喜欢她,可她偏偏对他不屑一顾,只缠着那个见鬼的莫宁,甚至为了莫宁,当众让他颜面扫地。他叹了口气,若非如此,他对莫宁不会有这么重的杀机。
如今,他对她是死心绝念了!试想,她剑未出鞘,只以左手便能绞飞他手中的剑,他在她面前如何还抬得起头来?
心念及此,他不禁暗恨起母亲来了!
他不是笨蛋,自从被萧彤当众挫辱之后,他暗自观察,这才发现家中一干武师平时虽都让他打着玩,但若要论真本事,其实个个在他之上。他左思右想,他的根基之所以浅薄,都是因为母亲不喜欢他练武的缘故。
从小,娘总是想方设法,不让他练蹲桩坐马的基本功,也极少命他练气养神,内外根基都不稳,当然不可能有所成就。
敝不得爹虽致力于厚殖江湖实力,却始终不许他出外闯荡一番,他若上得了台面,爹娘还不带着他四处炫耀吗?
越想越气,凌翼拳掌交击,心下满是愤懑。
只是转念一想,他的心情又好了许多,反正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是多余了!不论如何,他总是风花雪月楼的少主人,爹的武功也平平无奇,但凌家的家业让他在江湖中说话依然掷地有声。
他的未来仍然一片光明,至于莫宁……
他阴恻恻地笑起来,鬼门关承诺要在他面前格杀莫宁,而他见到莫宁的唯一机会,就是在为萧家父女举行的饯别晚宴上。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场晚宴将是莫宁的断头酒,彤妹将可以亲眼目睹莫宁身首异处的美妙景象。
明日之后,莫宁不在人世,彤妹伤心北归,而他,仍是风花雪月楼呼风唤雨的大少爷!
“彤儿要回去了,我还真舍不得呢!”
饯行宴上,周荟仪口角春风,一如平时。只是萧彤在得知莫宁的遭遇之后,姨娘慈蔼的表现反而让她悲怜。
是的,悲怜,姨娘何尝不是温柔婉约的女子?但她却被迫心狠手辣,只因为她生不出儿子,以致莫宁母子威胁到她的地位。
凌翼若早几年出生,或许姨娘便不至于出此下策吧?虽然知道这样的假设没有意义,萧彤总忍不住这样想。
萧彤举起酒杯,勉强笑道:“彤儿也舍不得姨娘,或许过几年再到苏州来探视您吧!”
周荟仪响应了她的敬酒,却笑叹道:“傻彤儿,过几年妳嫁了人,就不能这么随心所欲地东奔西跑了!”
萧彤让她说得俏脸通红,嫁人这个话题现在份外让她不自在,她刚刚……算是向莫宁求婚吧……
但这是他们两人的秘密,旁人无从得知,长辈们只道她年轻脸女敕,谈及嫁娶自然不免害羞。
再则,莫宁此刻正站在凌重动身后,他们的三角关系众所周知,继续这个话题未免太过尴尬。
凌重勤连忙道:“近日老夫俗务繁忙,无暇陪伴萧兄览赏苏州风情,今日特别准备了几个节目,也算聊表寸心。”
萧广成连连摇手道:“凌兄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大厅中只摆了一桌酒筵,原本略嫌空旷,凌重勤一击掌,一时丝竹管弦鱼贯而入,很快便各就定位演奏起来。
萧彤不懂音律,听着也不特别觉得怎样,唯一的好处是说话变得不方便,可以装傻闷头吃饭。
几个身着轻罗,面罩薄纱,手执彩扇的舞伎配合乐音款款而来,翩翩起舞,再怎么不懂歌舞的门外汉,也知道她们跳得十分好看。
但萧彤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因为她注意到,莫宁的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飘向其中一名舞伎。
不过就是跳舞嘛,有什么好看的!
萧彤暗自气闷,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名舞伎的脚步比别人轻盈,彩扇开合间也比别人多了几分韵味,虽然看不清她的容貌,但她体态纤细窈窕,举手投足便是万种风情。
天下乌鸦一般黑,世上男儿皆!
萧彤真恨不得冲上去揍他两拳,她还没走呢,当着她的面,他竟迫不及待地看起别的女人来了!
满肚子酸气无可发泄,萧彤取饼酒壶,为自己斟酒,一连几杯黄汤下肚,顿时霞生双颊,艳色欲滴。
莫宁留意到她的反常举动,但却有苦说不出,他并非贪恋美色,而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名舞伎带着点古怪。
他是个杀手,有太多次生死一线的经验,他之所以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凭借的就是自小训练出的过人直觉。
但这种事可意会不可言传,而现在这个场合,他也无法向萧彤说明。所以他只能看着她一杯接着一杯,几乎整壶酒都进了她的小肚子里。
旁人当然也不是瞎子,萧彤大喝闷酒的行径着实让人惊讶,除了凌翼只顾欣赏她微醺的媚态,身为长辈的无不大皱其眉。
凌重勤很快便发觉萧彤失态的原因。见到莫宁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那名舞伎,神态直令凌重勤如遭雷击。
多年前,他在某次酒筵上,也曾这样偷偷注意着一名舞伎。后来,他苦心追求多时,终于替她赎了身,娶了她进门,而她也洗尽铅华,甘于平淡,并且为他生下一个儿子。
他彷佛看见当年的自己,明明留意着她,却不想被人发现,眼神闪闪躲躲,却总胶着在她身上……
“彤儿,这酒烈,妳别喝太急了!”
周荟仪微带不悦的劝说声将凌重勤的神智惊回现实,他暂时放下心头的震撼,眼前的局面,他必须有所因应。
萧彤太过清亮地道:“姨娘请不用担心,这酒很好,彤儿很喜欢,所以才会多喝了几杯。”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这酒滋味如何,她只觉得满嘴酸苦,好象她喝进肚里的不是酒,而是醋,陈年窖藏的瓮底醋。
周荟仪若无其事地笑道:“彤儿若是喜欢,明日就带几坛回家去,可现在却不许再喝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
萧广成连忙推辞,他当然知道自己女儿酒量有限,平日更不喜欢喝酒,带着这几坛子酒奔波千里,岂不是自找麻烦?
不知何故,凌重勤就是相信莫宁不会为美色所惑,他会注意那名舞伎,必然有他不得不注意的理由,只是旁人无法体会。
但也不能放任萧彤漫无节制地狂饮,酒后失态的人,在清醒后往往悔之莫及。心念电转,他已有解决之道。
“夫人,难得今天家人欢聚一堂,正该尽兴才是。”
周荟仪皱了皱眉,一时弄不懂丈夫的意思,萧广成正待出声,却见凌重勤转头向厅中的一干侍卫道:“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凌重勤并未停下表演,是为了娱宾,而撤去侍卫,则是釜底抽薪之计,莫宁离开大厅,当然就不会再注意那名舞伎,如此一来,萧彤当然也犯不着狂吃飞醋,大喝闷酒了!
案亲此言一出,凌翼不禁微微色变,鬼门关的杀手到现在还没有动手的迹象,莫宁一走,难道自己要跟到他房里去看他受死吗?
凌翼暗里着急,却只能目送莫宁与其它侍卫一起,绕过舞伎表演的区域,再有数丈距离便可走出大厅。
说时迟那时快,那名舞伎突然飞身而起,倒执彩扇,扇柄闪现一道寒光,直取莫宁后心而来。
凌翼精神大振,鬼门关果然名不虚传,他苦候多时的刺客,原来早已潜伏在厅中伺机而动。
“小心!”凌重勤惊呼。
莫宁才刚牵动他的回忆,凌重勤的目光始终追逐着他,变生仓促,他惊得站起身来,狂呼示警,本能地向莫宁快步奔去,但吹弹的乐人与其它舞伎尖叫奔逃,拦阻了他的去路。
萧彤的酒意也被吓醒大半,愧意顿生,原来大哥注意那个女人,只是因为知道她不对劲。
夹杂着焦急和歉疚,萧彤足尖一点便赶上前去。
莫宁虽与其它侍卫一样准备回房休息,但一直没有放松戒备,脚步一错,硬生生横移开去,让她扑了个空。
而她一出手,莫宁毫无困难地从手法辨识出她的身分来--她是擅使双刀与短兵器的地狱花。
他心里苦笑,以他的能耐,根本不需要二小姐亲自下手狙杀他,他是应该感谢公主给他面子,还是应该闭目待死?
求生的本能让他移步闪躲,但狂奔而来的萧彤却令他肝胆欲裂,只要她威胁到二小姐,二小姐必会还击!
虽说没收钱不杀人是鬼门关的规矩,但绝不表示杀手不能自卫,萧彤的武艺与他相比犹有不及,何况二小姐的能耐远在他之上,若与二小姐动上手,萧彤就是不死也得重伤。
“彤儿退下!”
莫宁一心只想喝退萧彤,保护她不受伤害,未料脚步略滞,随即落入地狱花的攻势范围中。
他不知凌翼重金买凶,只道公主因他不杀萧彤而视他为叛徒,因此他打定主意不与地狱花正面交锋,反正厅中还有周荟仪和萧广成两大高手,只要拖到他们加入战局,二小姐应也只能抱憾而去。
即使生死关头,他也不会背叛鬼门关,也不会向鬼门关的人动手,这是他表明心迹的方式,公主一定会明白。
但萧彤哪肯?她正为自己的误会抱愧于心,那名女子下手狠辣,偏偏大哥却无力还击,她怎能袖手旁观?
地狱花是聪明人,见到凌重勤正在接近,周荟仪和萧广成必定也坐不住,她的机会不多,速战速决才是上策。
她彩扇摇转,几枝扇骨激射而出,分别袭向莫宁膝上的“环跳”、右臂的“尺泽”、胸前的“气海”,还有一枝扇骨斜飞向他左膝外侧,彩扇则神光莫测地敲向他的颈侧。
两人距离太近,莫宁避无可避,只得向左横移半步,举剑封住胸前,只是膝上无可避免地传来一阵剧痛,莫宁左膝一软,几乎跪倒在地,但也因为身子一低,堪堪避开彩扇的攻击,只被削下一绺头发。
连逃命的本钱都没有,就不信他还能苟活!凌翼阴恻恻地笑着,拿起酒杯,等着那名杀手取下莫宁的性命。
地狱花柔柔一叹,终究同门一场,今日之事实非她所愿,但她更不想砸了鬼门关的名声。
不忍看他,地狱花飘退丈许,扬手令一枝扇骨射向他的心口,该结束了,就让一切到此为止吧!
“不!”
凌重勤惊呼出声,他被人群阻挡,慢了一步,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莫宁负伤,性命危在旦夕,而自己却在他三四丈外。
只是谁也料想不到,这枝扇骨并未射中莫宁,却没入萧彤的右肩。在那间不容发的霎那,萧彤扑上前去,替他挡去了这要命的杀招。
“彤儿!”
“彤妹!”别说两家长辈错愕莫名,连凌翼也惊呼出声。
彤妹真傻,莫宁是什么东西,也值得她不顾性命!
一切发生得太快,地狱花知道她只剩下最后一个机会,不再拖延,随即回身上前,准备将莫宁毙于掌下。
时也运也命也,她也只能对不起了!
见到萧彤负伤令凌翼心头大乱,他当然想让莫宁死,但他却是真的喜欢萧彤,怎能亲眼看她死在他面前?
无法多想地狱花折返的目的,他只怕萧彤就此香消玉殒。
“够了!别再伤害她!”
凌翼绝想不到,这句话竟让地狱花如释重负地应声而去,留下蹲跪在地的莫宁,和瘫软在他怀里的萧彤。
“没事了!”
这是地狱花临去前对莫宁所说的唯一一句话,聚音成线直送入他耳中。只是莫宁已完全无法思考,他只注意到怀中血流如注的萧彤。
“彤儿,撑住!”
殷红的鲜血不断从她肩头涌出,莫宁几乎束手无策,那枝扇骨仍卡在她的右肩上,但他不敢拔出来,只怕血喷得更凶,会要了她一条小命。
“她……她走了吗?”
萧彤只担心莫宁的安危,没想不到那名舞伎的武功如此高强,以大哥的能耐,尚且毫无还手之力,三招两式便差点送命。
“她走了,没事了!”
莫宁的安抚让她放下心,强烈的晕眩感让她撑持不住,肩好痛,头又晕又重,顿时眼前一黑,她晕厥在莫宁怀里。
“大哥,对不起。”
萧彤的体力好得超乎众人所想,隔天一早便清醒过来。
她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吵着要见莫宁,这并不值得意外,她对莫宁的深情,早已有目共睹。
但是,她见到莫宁的头一句话却是道歉,这就令人难以理解了!
照理说,若不是她不顾生死地挡在莫宁身前,莫宁大概早就魂归西天了!是莫宁要感谢她才对,她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莫宁皱着眉,虽然不明白她的语意,但他非常清楚她的伤势,她还没好到可以和他聊天。
“彤儿乖,别多说话,大夫说妳的伤不严重,只是失血过多,身体很虚弱,要好好休息。”
坐在她的床沿,执着她的手,莫宁叹了口气,她应该活蹦乱跳地到处走,而不是病恹恹地躺在这里。
还真是老天保佑,那枝扇骨卡在她的肩胛骨上,伤口不算深,也未截断血脉,所以出血还算有限,不然她极有可能一命呜呼。
只是,她漂亮的小香肩上,免不了要留下一个疤痕了!
莫宁又叹了口气。她为他受了伤,救了他的性命,他们之间除了感情,还多了恩情,叫他如何割舍得下?
“那名舞伎是你认识的人吧!”
会乖乖听话就不是萧彤了!她想说话就说话,何况她心里有太多疑问,需要莫宁解答。
她的话成功地引起莫宁的注意,她说的是事实,但她从何得知?而更糟的是,她显然对二小姐产生了兴趣,而经验告诉他,当萧彤对某件事情有兴趣的时候,她一定会追根究柢。
“看样子我猜对了。”
莫宁虽未开口,但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就是最明显的答案。这一回,倒换萧彤叹气了!
萧彤挪挪身子,枕着他的臂膀,闷闷地道:“她会来杀你,是因为我吧!大哥,你别瞒我,告诉我实话。”
莫宁皱皱眉,但是摇了摇头,不完全是为了安抚萧彤,静心细想,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
萧彤叹道:“大哥,让我知道你的处境,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能与你同甘共苦吗?”
她的心意让他感动,也让他心疼。然而鬼门关的事,她知道得越少越好,这样她才不会被他拖累。
但萧彤不是笨蛋,且在她救了他的性命之后,他不能、也不该随便敷衍她,他得设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彤儿别想多了,或许这件事另有玄机。”
“怎么说?”
“如果妳要杀一个人,会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不会,当然不会!
莫宁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身边更没有重重侍卫保护,以那名舞伎的能力,只消半夜溜到莫宁住处就可以轻易了结他的性命,而且万无一失,何必挑个吃力不讨好的场合出手?
萧彤认真地思考起来,这一点确实太不合理。
但鬼门关既然是个杀手组织,就不可能做无意义的事,这背后必然存在着充分的理由,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
“大哥觉得是为什么?”
莫宁毕竟是鬼门关的一员,当然也比较容易得到接近事实的推论,或许他早已心里有数了。
“我也不知道。”
当凌重勤问他被刺杀的原因时,他也是这样回答。而事实上,他知道自己可能会被追杀,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遇袭。
但更令他不解的,却是地狱花临去时那句“没事了”!
如果他被视为叛徒,鬼门关必将天涯地角追杀他,至死方休,怎么可能一次杀他不成便“没事了”?
“但我想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尽避他也有很多地方不明白,但他不希望她担心,更不希望她再有任何意外,昨晚那种惊心动魄的场面一次就太多了。
“是这样吗?”
她的声音里满是怀疑,显然并不相信这场风波会就此平息,鬼门关若是如此便善罢干休,昨晚的行动未免多此一举。
莫宁相信地狱花的话,她向来冷心冷情,平日更惜言如金,所以她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绝对可信。
“嗯!”
“如果再有人来杀你呢?”
“不会再有人来了!妳别想太多,这件事到此为止了!现在妳最重要的就是把伤养好……”
萧彤摇摇头,固执地道:“不可能就这样算了的,大哥,如果他们再来杀你,或者是用我威胁你……”
“不可能。”
萧彤的说法当然是合理的假设,但鬼门关从不诛连无辜,更不屑以人质相胁,莫宁身在鬼门关多年,他有这样的自负。
“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如果真的发生了呢?”
“妳到底想说什么?”
莫宁敏锐地察觉到萧彤另有深意,可是她为什么要大兜圈子,不肯直说呢?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大哥,我觉得……为了你的安全,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或许……你要不要让姨丈知道你就是他儿子……”
莫宁断然道:“不!我的事与他无关。”
“你为什么要这样固执?他和我一样担心你的安危!”
第一个发现那名舞伎要刺杀莫宁的人,是凌重勤!
或许只是因为莫宁有几分像何新雨,所以他无法看着莫宁出事,也或许冥冥中父子连心,所以他对莫宁格外在乎。不论如何,凌重勤对他的关心是不争的事实,他不该视若无睹。
莫宁叹了口气道:“彤儿,我和凌家的事,妳可不可以不要插手?我一切都可以依妳,但报仇的事我不会让步。”
“我不明白,大哥,你真的好傻!我爱你,姨丈也爱你,但你却为了恨姨娘,把我们的爱都拋在一边不要了!”
这件事,他们从来都无法沟通!为母亲报仇,是他努力存活至今的原动力,或许她说的不错,除了报仇,他就连日子也不会过了。
但是她说什么?
她爱他?
她说得如此自然,如此天经地义,彷佛一股暖流漫过他的心田,让他整个人都舒服起来。
她真是个奇特的女子,她要他娶她,她说她爱他,明快直接,毫不掩饰,他何德何能,竟能得到她的青睐?
“妳乖乖休息,让我再想想。”
不是让步,只是她已经说了太多话,这是让她闭嘴最快的方法。
莫宁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眷恋而珍惜,或许他该好好想想她的话,可是一想到凌重勤,他的心又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