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真好。不是广告词,不是煽情话,是梁心愿真实的心情写照。被“关”了七天回到久违的家,她就跟放出笼子的小鸟没两样,她快乐的到处走来走去,巡视了每一寸领土,最后才甘愿坐下来休息。
毕竟一个本来活蹦乱跳的人突然被困在病床上,还被限制得那么严重,一旦恢复自由,那种快乐的感觉也只有当事人体会的最深刻了。
依赖一个人多久会养成习惯?
那一点也不难,真的很容易。
因为医生的吩咐,她被当成了女王。但她心底明白,这些跟医生一点关系也没有,是那个男人发自真心的体贴她。
“别忙。”她拉住男人忙碌的手,要他停下脚步。“怎么?肚子饿?想上厕所?还是哪里不舒服?”他想到的都是关于她的事情。
“都不是……坐下来,陪我一下。”除了撒娇,她没办法要这男人停止陀螺似的举动。
“那些东西不会自己长脚跑掉,先放着,这几天,你忙得太多了。”看着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嘘寒问暖,她稍微有个动静,他比她还紧张。
才几天工夫,他瘦了,她却胖了,他的肉都给了她。
他可不是只有她要忙,他还有公司、朱雀堂,甚至天堂也归他管了。
这人究竟有几双手?就算是无敌铁金刚也得停下来加加油吧?
她很自然的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整个人偎入他怀里,风静起圈住她,掌心搁在她还一路平坦的小肮。
“生一个小孩要十个月吧?”她说。
“基本上是。”
“那么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度过这个带球跑的十个月?”
“妳这鬼灵精怪的脑袋里在打什么主意?”
“我这样说你可能会觉得我不知好歹,可是,静起,十个月说起来很长,现在的我就跟平常人没两样,我们……还是照往常那样过日子吧?”
“妳开始觉得我厌烦了?”
“你想让我一开始就得产前忧郁吗?”
“不然,我请人来照顾妳。”他沉吟了下,知道梁心愿心里头在想什么。
爱情是要长长久久的,二十四小时耳鬓厮磨固然很好,可是在满满的热情底下,也需要空气。
“静起,我只是怀孕不是残障,我知道你对我好,凡事替我想,可是真的太早了,以后我要是每生一个孩子你都要这么累,那么我宁可不生了。”
被他这么照料下去,不用等到生BABY她就会先闷死,她不敢想象那种生活要怎么过。
“以后不生了,才知道妳怀孕就闹到出血住院,以后我不敢想。”他爱她胜过一切,孩子不是最重要的。
“那是意外。”梁心愿说话小声了。
“所以妳得听我的。”
“要不然折衷好不好?”的确,别说他吓坏了,当初她自己不也吓得面无人色?
“怎么个折衷法?”他不是不讲理的人,要知道关心则乱,他也不想真的让她觉得别扭不舒服,但是,他也不是会让女人牵着鼻子走的男人,他有自己的打算。
“我现在生活起居都可以自己来,等真的要临盆了再找人来帮忙吧。”
很通情达理的提议。
“就依妳说的,妳在家多休息两天再回去上班吧。”知道她闲不住,如果她去公司还在他可以看得见的范围,可以。
梁心愿为自己争取到了缓刑、但是风静起自己心里有把算盘。
这攻防,除非女圭女圭落地,不然可有得瞧了。
梁心愿是很会过居家生活的人。
被勒令要在家里多休息两天,正好,自从搬家那天到现在,她都还没有机会好好跟小洋房培养一下感情,她有好多事要忙。
风静起前脚才甫出门,随后便来了令她有点意外的客人。
“菜瓜!怎么是妳,赶快进来坐,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妳怎么有空过来呢?,”
梁心愿赶紧递茶拿点心,她搬家的事应该不是新闻了,本来她跟风静起还打算一切安定好后要办一场野外BBQ,把天堂还有朱雀堂的人全部邀请来好好热闹一下,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她一住院,所有的计划全打乱了。
“妳别忙,我不是来喝茶的。”菜瓜的年纪其实很轻,一头乌溜溜的长直发常常叫人惊艳,可是沉稳的个性也让人望尘莫及,真要说,她是那种可以安心交代工作的人。
“看妳一脸严肃,不要吓我。”
“我来看看妳,看起来,风先生对妳很好。”她的幸福全写在脸上眉梢,女人是花,灌溉的人有没有尽心尽力,从花朵散发的美丽就能看得出来。
“还好啦?”好害羞,这么明显吗?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补办婚礼?”
“还没想到说。”
“确定会有婚礼对吧?”
“他是说会有,可是我还在考虑,婚姻妳我都走过,一张纸其实不能保证什么,人心要变就变,像我们现在也很好,大家都很自由。”
“妳真想得开。”
“人生苦短,这些年的经验让我觉得把握当下才是最实在的,现在他对我好,那就好了,至于白头到老,谁知道?”她笑得很开心,一点都不是假装,失而复得真的很好,可是以后……以后再说,永远,真的太远了。
“那我就放心了。”
“咦?”
菜瓜的脸浮起了些许的不自在。“如果风先生对妳不够好,我会觉得对不起妳。”
“妳说什么,我听不懂?”
“半年前风先生联络上我,他想知道妳的近况,用很多理由说服了我,所以,在我觉得可以的范围内,我把妳的行踪透露给他。”
梁心愿说不出话来。
“当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是妳收留了我,给我住的地方,还给了我工作,我想……如果妳可以得到幸福,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梁心愿按着额头。“想不到他的口才这么好,几句话就把妳收买了。”
原来发生的那些偶遇根本不是偶遇,她和风静起的重逢根本是一出写好的剧本。
要生气吗?
说真的她还气不起来,换个角度想,也许她还得感谢菜瓜的鸡婆。
“对不起,心愿。”她真的是一片好意,也因为放心不下,这才鼓足了勇气踏上她的家门。
“我没怪妳的意思,不过妳都没想过他要是一匹狼,妳可是把我往狼嘴里面送啊?”
“我相信风先生不是那样的人,我承认自己看男人的眼光很差,可是替别人看却很神准。”
“这样啊……”梁心愿不知道该说什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我对妳不赖,以后不可以再把我卖掉第二次。”她有心说笑了。
“对不起。”菜瓜嗫嚅。
“罚妳中午陪我吃饭,妳得详细跟我说那个朱雀堂老大是怎么说服妳的。”她还真的挺好奇的。
这么容易被原谅大大出乎菜瓜的意料之外,她喉咙里像被硬块梗住,几乎说不出话。
她已经做好辞职走路的准备,结局却不是她写的样子。
“我请客!”
“就等妳说这句话。”两个女人亲亲热热去吃饭了,丝毫没有发现小洋房的不远处有道黑影鬼祟的靠在墙角。
看着车子出了门,那人拿起对讲机——
“报告、报告,找到了……”
“找到什么?一块钱吗?”
讥讽声很不适时的钻进正在专心打小报告的男子耳里,他正要反应,一把改良过的电击枪已戳向他的腰际,不只有几万伏特的电流要电晕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太容易,男人丝毫来不及反应,就颓然倒地不起了。
不良少年面不改色的看着倒地不起的男人。
“也不打听打听,这里可是老子的巡逻区,想在我眼皮下搞怪,去多练个几年吧。”少年不屑的往男人身上再踩一脚,确定他真的晕过去,另外一脚很流氓的把掉在地上的对讲机压了个粉碎。没有人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大城市里什么都有,自扫门前雪才是王道。
“心愿姊姊妳好!”
他是风静起口中未满十八的火儿,一头红色的刺蜻头跟他一脸的稚气非常格格不入,但是一笑起来,两只小虎牙露了出来,天真可爱的样子就跑出来了。
他好奇的打量客厅,没有半点坐得住的样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明白写着每样东西都想掀掀看,模模看,最好都可以收为己有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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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静起把他带回家的说词是火儿无家可归,跟朱雀堂那些人混会带坏他。
她本来就是心软的人,身为独生女的她没有什么兄弟姊妹,一看见讨喜的火儿根本不需要风静起多说什么,就满口答应带他去看房间了。
就这样,白天火儿跟着梁心愿上班,晚上也跟着两人一起吃饭,进进出出就跟一家人没两样。
这天在心愿妈不停的打电话催促下,梁心愿决定要回一趟南部。
“外婆摔伤了,妈要我这星期一定要找时间回去。”她忧心仲仲的放下电话,外婆是她很重要的人,她可以不理会妈妈层出不穷的相亲借口,但是外婆受了伤,说什么她都得回去看看。
“我也正想找个时间带妳回去一趟。”
“咦?”
“我想再把妳娶进门,妈妈那关我总得要过。”这可比过五关斩六将要难了,不过难不倒他,他会让岳母看见自己的诚意。
“不是我要恐吓你,我妈那关没有这么容易过的。”
风静起亲了她一下,胸有成竹。“看我的!”
几天后,因为梁心愿的伤口要拆线,上路之前必须先去一趟医院,于是他们先把她要带回家的“喔咪阿给”给搬上车,只要复诊完医生说没问题,就可以直接南下。
“没有听说这块区域有重划的公告啊,怎么最近搬家的人特别多。”静候在车旁的梁心愿疑惑的问道。这情况已经持续好一阵子,莫非他们这里要住进来什么大人物?要不然怎么大家都忙着往这里搬?感觉上,还有些眼熟。
风静起则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连看也没看上一眼。
“他们都是朱雀堂的人。”
“我听错了吗?”
“妳耳朵好得很。”他亲昵模模她小巧的耳垂。“他们都是我的手下,我让他们住到附近来,我想大家互相有个照应比较好。”
他说得很自然,并不打算骗她,把这些人摆在她身边,要保护她会变得比较容易一些。
有人太不安分了,把脑筋动到他头上来,然而,要牵制他最简单的就是梁心愿,他不能让牵制变成事实。
他的身分敏感,把人全拢在一块势必会引起警方的注意,不过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可以利用警力牵制一些他不想看见的事情,看谁敢来动他的人?梁心愿不疑有他,点头称是,“还是你最厉害了,想得那么周到。”这就是梁心愿最难能可贵的地方,她总是单纯的信赖别人,尤其是风静起。一件不寻常的事情就这么掩饰过去了。
梁心愿的家在左营,不是务农的人家,却有着大大的晒稻埋,翻建后的红色瓦房,朴拙又温馨。
心愿爸在区公所上班,标准的公务员,温吞不管事的性格,也算是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命男人。
心愿妈呢,也许是互补关系,她可强悍许多,不管内外都是她在拿主意,就连父亲过世后把自己娘家妈妈接来跟他们一起住也是她说了算。
一家两代住一起,人口虽然稀少,日子却很平顺。
两个人回到左营已经是黄昏,彩霞满天,心愿的阿嬷还坐在院子里翘首盼着。
梁心愿一下车就飞奔过去往她阿嬷身上赠。“阿嬷,我回来了,天都黑了,外面蚊子多,我们进屋里去。”
“我在等妳啊。”穿着白裯宽大衫子和宽口裤的阿嬷脚踝裹着厚厚的纱布,老人最不禁摔,就连手背都有瘀青,梁心愿觉得好心疼。
“来来来,我们到里面说话。”她准备去扶老人家。
“妳别用力,我来就好。”风静起放下手中的礼物,伸手接住阿嬷的身体,在老人家微带讶异的眼光里把人搀进房子。
心愿妈在围裙上擦着手,边从厨房走出来。“……怎么拖到这么晚,不是中午就出发了?今天是假日火车挤不挤?人多不多?”
“妈。”
“有客人啊?妳这丫头没说要带人回来……是你?”
“妈。”风静起让阿嬷坐进摇椅,开口喊人。
“我只有煮了我们家心愿的饭,没有你的份。”一看见这洋人她心里就有气,想看她好脸色,下辈子吧!
“妈!”梁心愿猛递眼色。妈,妳可不可以不要那么直接啊?
“我来打扰了。”风静起还是笑。
“你先去把礼物拿进来吧?”她不想见他和母亲一见面就起冲突,于是指挥风静起去拿东西。
“什么礼物,我可不希罕。”
“妈,我买的,都是花我的钱钦。”
“我怎么会生妳这么笨的女儿,那么大一棵摇钱树不会多压榨他一点,妳居然自己花钱?”
真难讨好,“妈,老爸呢?”他们家唯一制得住老妈的人哪去了?
“还能去哪?去李课长家打牌去了。”心愿妈转身进了厨房。“我在包水饺,妳进来帮忙。”
梁心愿弯腰在有些重听的阿嬷耳朵旁说话。“阿嬷,我进去帮妈妈包水饺,等一下静起会进来陪妳说话。”
“去吧、去吧,阿嬷很久没有跟帅哥聊天了,妳不用担心我。”乐天知命算是他们家的特色,阿嬷年纪虽然大了,老人家的慢性病也不少,可是仍旧非常好相处。
“晚一点我帮妳按摩,血液循环好一点,瘀青也容易散。”
“乖乖,赶快进去啊,不然妳妈妈那只母狮子要发火了,不过,别生她的气,她可都是为妳好。”
“我知道。”在阿嬷满是皱纹的脸上大大地啦了下,惹得她笑呵呵后,梁心愿进厨房去了。
方桌上摆满一只只白胖的水饺,沸腾的锅子里也有不少水饺在翻滚着,熟悉的家常菜香气让她有回家的感觉。
“妈,我肚子好饿,有什么好吃的?”对妈妈撒娇向来无往不利。
“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吗,你们什么时候又在一起的?”嘴里骂着的人却随手打开用纱罩盖着的小桌子,上面都是梁心愿爱吃的左营小吃。
她揽住妈咪的脖子,“都是我爱吃的,妈……我就知道妳最好了。”
“切,别拍马屁!”拍了下女儿的手,心愿妈脸上硬邦邦的线条挂不住,忍不住笑了。
梁心愿洗了手,小桌上有左营菜市场一早卖的米粉羹、脆肠、猪舌、肉丸,还有她从小吃到大,以前上学总要绕到果贸小区买一份吃的馅儿饼……
她很努力的开动,还不忘含糊不清的问:“那个老板还是开奔驰送便当啊?”
“换他儿子喽——喂,妳也留点肚子吃饭啊,冰箱还有妳爱吃的判冰。”
“妈,我好爱妳喔!”
“我知道。所以,你们是怎么又在一起的?我真是老了,搞不清楚你们年轻人在想什么,想当初分的要死要活,现在又看妳那股亲热劲,妳要不是我女儿,我就随便妳去了。”
梁心愿呛了下。
“妈,请您别骂心愿,这都是我不好……”接话的人是风静起,他高大的身体一进到厨房,整个空间突然小了一大半。
“你别进来……”
“我不能让妳自己面对炮口,让我来跟妈说好吗?”
“你想说什么?”心愿妈不管那些水饺了,转过身来气势磅波的面对他。他态度从容,面色沉静如水。“妈,过去我跟心愿之间有些误会,我也知道您很生气,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同意我们。”
“同意你们在一起然后再让你把她抛弃?”
“不会,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弃她。”
“我只有心愿一个女儿,她能够有美满的归宿,能够遇到一个好男人照顾她是我这母亲的微薄心愿,你要说那些什么大道理我不懂啦,只是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对不起,您尽量骂我好了。”
看着这无缘的女婿随便她念,老实说心愿妈的一把火也烧得很无力,看看面露哀求的女儿,她摇摇头。
“我不骂了,浪费我的力气跟口水,随便你们啦,你们的事我不管了。”
就算她要大力反对那又怎样,她那个笨女儿还不是又把人带回来了,带了回来,就表示两人已经破镜重圆,她一个欧巴桑反对什么?要吃苦的,能幸福的都不是她,很多事情都不是她能左右的,还是自己的老妈说的对,儿孙自有儿孙福。
“妈,您别生气。”梁心愿挨过来。
心愿妈用沾了面粉的手碰碰女儿的脸。“妈不是在刁难他,我只是希望他对妳好,妳能够得到幸福妈才安心。”
“静起对我很好。”
“那就好,去隔壁叫妳爸回来,说要开饭了。”她转头回灶前忙去了。
梁心愿沉默的跟着风静起走出厨房,阿嬷专心看着电视二十四小时都在播放的韩剧。
“我去叫爸回来。”
“我陪妳。”
她点头,两人步出了梁家。
“别生妈的气,她不骂你两句没办法消气,刚离婚那阵子她被我折腾得很厉害,你看她头顶上那些白头发都是因为我跑出来的。”凉风吹来,灰蓝的天空挂着几颗稀疏的星子,月牙若隐若现。
风静起搂住她,“我有长期抗战的准备,我皮粗肉厚,就算她要打我我也捱得住。”
“妈才舍不得打你。”
“我知道啊,不然她一看到我就可以拿扫把把我扫出门了。”
“以后要知恩图报,要对我更好,我会吩咐你儿子帮你一把的。”
“遵命,我的女王,谢谢儿子或……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