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琰最近觉得很无聊。
虽然秘书安排的行程表密密麻麻,无奈事情交到他手上,只有简单俐落好解决的份。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他没想到卸去充当王倩男友的这项任务后,自己会闲得发慌。
无聊!真的很无聊!
“啊--”震天价响的尖叫声,将他从发呆状态中唤醒。
砰的一声,他从椅子上跳起来,下不心用力过猛,将整张椅子给撞倒。
他冲出办公室,脸上的表情绝对不是紧张,而是兴奋。
在这世上,恐怕没有比他更喜欢麻烦事的人了。
循声来到董事长的秘书室,打扮入时的秘书小姐吓得花容失色,手指发颤地指着桌上密封的箱子。
同一楼层的高层主管几乎也在同时抵达,个个站在门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回事?”他代表发问。
“炸炸……炸……炸弹!”好不容易,秘书小姐挤出这句话之后,立刻昏厥过去,被人扶出秘书室。
同样站在门外的王倩和韩琰对看一眼,后者走进秘书室,捡起被秘书抖落地面的纸张,上头写着--
炸弹!
去死吧!
韩琰走出来,将那张纸交给王倩。
“计算机打印,用的是细明体。”他说,又走回秘书室。
“执行长,小心啊。”门外的人叮咛道。
王倩则回头冷静地下令:“通知安管部门,同时立刻疏散所有员工,今天下午停止上班,除了安管部门的人,其它人一律不准留在公司。”
主管们应了声,立刻各自动作起来,很快的,这层楼只剩下王倩和韩琰两人。
“韩琰,离那个箱子远一点。”
“我没有听见定时器的声音。”他侧耳倾听,又往密封的箱子跨近一步。“还是没有听见。”
“说不定一打开就会爆炸,就像电影演的那样。”她声音有些不稳。
他听出来了,回头咧嘴笑:“喂,怕就说一声,不要强撑。”
“你如果不怕,就打开它啊。”她反唇相稽。“别五十步笑百步。要活命就先下楼,这不是我们能处理的。”
“的确。”他露出失望的表情。“也许我该去学学如何制造炸弹,妳认为呢?”边说,他边步出门外。
为了以防万一,两人决定走安全门。
没回答他的问题,王倩冷冷瞪了他一眼。
“怎么样嘛?”他可是很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的。
“你还嫌你制造的公害不够多吗?”她冷言响应。
两人下楼后不久,警车、防爆小组,甚至连媒体记者都抵达现场,现场转播车将大楼团团围住,还引起交通堵塞。
王倩及高阶主管都留在现场静待结果,其它员工有的先行离去,有的则留在现场守候。而韩琰则是代替王倩向警察说明状况,并为她挡下记者的追问。
王倩支着下颚,脑中思考着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是谁呢?她深思,却无法找到答案,向来理智的头脑,今天不晓得怎么回事,这时候偏偏失常,像被什么不透气的罩子罩住,嗡嗡嗡的声音在脑中盘旋不去,弄得她思绪紊乱,头痛欲裂。
就在这时候,一只手臂勾住她,将她往旁边带。
“赫!”她吓了一跳。
“是我。”湛亦云搂住她,将她的惊呼声压进自己胸膛。“别怕,是我。”
她抬头,看见他的脸,松了口气,强扯出一抹笑。“你怎么来了?”
“我一看见新闻就立刻赶过来了。”他说,气息微喘。
王倩这才注意到他挂在手臂上的西装外套和额上的汗水。“你跑来的?”
“车开到半路,发现整条路都塞车,只好把车停在一旁跑过来--妳的脸色很苍白。”
“我的皮肤本来就很白。”
“苍白和白皙是下一样的。”温热的手掌贴上她冷汗频冒的脸颊。“妳需要休息。”她看起来快昏倒了。
“等我把事情交代完--”
“让我来。”他不让她说完,轻哄着:“别怕,有我在。”
他看出来了?看出她极力掩饰的害怕?
认知到这点,她吓得直发冷的心回暖不少,小手抓住他被汗水浸湿的衬衫,小声地说:“我真的吓到了。”
第一次,她害怕得无法思考,向来引以为傲的冷静,此时全然派不上用场。
罢刚如果爆炸,那会是什么样的惨况?老天……
“我知道。”收紧双臂用力搂了她一下,他低声安抚:“但是,知道妳也有怕的时候,这种感觉真好,不会让我有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慨。”
“嘻!”笑声就这么被他逗了出来,她悬宕的心直到这时才真正松懈下来。“除了炸弹,我还怕蟑螂。”
能开玩笑就表示没事了。湛亦云一路上的紧张心情终于趋缓。“幸好,至少有一样是我不怕的。”他指的是后者。
王倩当然听得出他的意思,跟着绽出微笑。“你来,我真的很高兴。”
“这表示妳愿意先回去休息,把事情交给我了?”
“我们一起面对。”她还是坚持,但也有了妥协。“有你陪我,我已经好多了。”
拗不过她,湛亦云点头,搀着她往被媒体记者包围的韩琰走去。
一个小时之后,警方终于证实箱子里装的不是炸弹,而是“诈弹”。
但为了安全起见,警方仍然对整栋大楼进行彻底的安检。直到两个多小时之后,这件事才总算告一段落。
然而,众人并没有因此而掉以轻心。
待回到王倩的办公室后,湛亦云首先打破凝结的沉默,问道:“你们心里有没有可疑的人选?”
“太多了。”韩琰摊摊手。“树敌结仇是我的专长。”
王倩白了他一眼。“这个时候还开玩笑!”
“或许和你们最近大幅度的人事调动有关。”湛亦云推测。“也许这其中有人不满,才做出这种举动。”
“无论是谁,如果下一次送来的是真的炸弹,情况就不妙了。”担忧的心绪清楚写在王倩脸上。“到底是谁呢?对方又有什么目的?”
“不管是谁,又是为了什么目的,简单的说,那个人是冲着妳来的。”韩琰点出事实:“那箱子是直接用快递指名送到妳办公室的。”
王倩感觉自己的手被紧紧一握,侧首正好对上湛亦云担忧的眼神。
“没事的。”她强压下心中的慌乱。“阿琰,你不要胡乱推测。”
“我说的是事实,他怎么不送到我办公室,偏往妳那里送?摆明是冲着妳来的。”
“阿琰!”王倩再次开口阻止。他没发现有人的表情愈来愈阴沉了吗?
“我又没说错。”韩琰皮皮地晃着脑袋,似乎知道她在意什么,偏又故意装作没看到。“万一下次送来的是真的--”
“韩琰。”这回出声打断他的,不是担心他多嘴的王倩,而是湛亦云。
他此时的表情,只能用“难看”两个字来形容。
“我和她有一些话要说,麻烦你出去一下。”口气冷得像凝了一层薄霜。
坏心地无视于王倩投来求救的眼光,韩琰挥挥手,算是告别。
“需要我的时候尽避说,我人在办公室。”
与他无关了哦!韩琰在心里偷笑。
王倩记得他这个表情,在那年她的告白得到难堪的响应前,他就是用这个表情瞪着她长达三分钟之久。
蚌性向来温和的人,一旦动起肝火,再怎么英俊的脸都会变得狰狞。
“别想逃。”感觉掌中的手有抽离的意图,湛亦云先是抓紧不让她逃月兑,接着又出声警告。
“我累了,你也说我需要休息。”
“我会送妳回去。”没等她反应,他又补上一句,“但不是现在。”
这话让王倩才放松的神情瞬时一僵。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悦星是我的公司,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而且还有阿琰在,他会帮我,你真的不用担心。”
虽然明白她跟韩琰并非真的男女朋友,但听见她宁可依赖韩琰,也不愿让他帮忙,这让湛亦云无法不介意。
“妳信任韩琰更甚于我。”
“你怎么会这样想?”王倩难掩惊讶地看着他。“我当然相信你。”
“那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妳宁可让韩琰帮妳,却把我摒除在外?”他不明白她究竟在想什么。“如果妳真的知道我有多担心妳,就不会说出这种话了,王倩。”
“亦云?”发觉他口气不对,王倩神色谨慎地打量他。
他低垂着头,宁可盯着自己的膝盖,就是不看她。“也许妳自己不觉得,但在我听来,妳就是不认为我可以保护妳。”
王倩闻言,愣了好久,才终于想通。
“你……在吃醋?”睁亮的凤眸写着试探,她扳过他的脸和自己面对面,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担心。”湛亦云的耳根染上淡淡的红。
那一抹红,让王倩笑瞇了眼。
“你吃醋又担心。”她说,心头泛起丝丝甜味。
“随妳怎么说,但是别以为我会打退堂鼓。”恼火地重重吻她一记,他立刻拉回正题,“让我帮妳。”
“你以为在你这么说之后,我还能说不吗?”她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就别再继续作弄人了呵。
她不假思索的答应,反而让湛亦云起疑,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圈套。
“妳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有对我说?”
“你愈来愈聪明了,亦云。”讨好地偎进他肩窝,只希望他不要真的又生气才好。“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当女超人看待,以为我什么都能自己解决。”
所以,她才会佯装不需要他的态度,看他作何反应?湛亦云恍然大悟,对于她的试探,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我相信妳的工作能力,并不代表我认为妳什么事都能自己处理。”
“你的意思是--在你眼里,我的能力还是不足啰?”
“女人!”他笑叹,“妳要我相信妳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又不希望我真的对妳的事撒手不管,妳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
“是啊。”她也知道这次是自己无理取闹。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女人家的心思,恕他无法理解。
王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身背对他,似乎相信他会接住自己,不说一声便往后躺。
湛亦云也没让她失望,顺势将她接抱进怀里。
“我希望你看重我的工作能力,但又希望你来干涉我;可矛盾的是,当你真的干涉我的事情时,我又会想与你抗衡,不希望自己求助于你,因为,那会让我觉得……好象差了你一截。”
“这么听起来,妳似乎仍将我视为妳的敌人。”
“是最好的情人,也是最好的敌人。”她纠正。“我不否认,到现在还是想跟你的河汉比个高下。”她握拳,语气略带激昂。
“战士小姐,”湛亦云握住她的拳头,笑声彷佛自胸腔深处发出,低沉隆隆。“我可不希望与妳相处时,得随时拿武器、盾牌待命,以防妳一时兴起偷袭我。”
“嘿!”她挺直背脊,回身瞪他。“我是那种人吗?”
“最毒妇人心。”他笑说,轻吻樱唇一记,神态净是宠溺。
“湛亦云,你太过分了!”娇叹声中并没有太多的怒气,纯粹撒娇。“竟然说我毒!”
“妳跟我是半斤八两。”握住她没多少力道的拳头,他轻咬了下那柔女敕的指尖。“妳是最毒妇人心,我是无毒不丈夫,各有千秋。”
“正好配一对是不?”她笑着,眸光闪着晶亮诡色。
“不要连这种事都跟我抢,王倩。”
“什么事?”百分之百装傻中。
“等这起爆炸物事件过后再谈。”他不急,因为她方才已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王倩一脸无辜。槽,她是不是大过急切,反而让他抓着了把柄?
“妳很快就会明白了。”湛亦云显然不打算配合,立刻转移话题:“好了,这件事交给我和韩琰处理。为了妳的安全,以后对于来路不明的包裹、甚至信件,都要配合安管部门的安检。”
“嘿,我才是悦星的老板。”明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她心底仍涌现一股怒意,挣月兑他的怀抱。“我不希望你过分干涉我的工作,亦云。别忘了,我们依然是敌对的公司,这件事不会因为我们交往而改变。”
湛亦云的脸也沉了下来。“但妳同时也是我的女友。只要事关妳的安全,我都会插手,无论妳同意与否。”
“我不喜欢你过度干涉。”在这时候,他还想跟她吵架吗?
“今天换作是我的公司被人安置炸弹,妳又作何感想?”
“我……”她哑然无言。
“妳敢说妳不会像我一样,在看见新闻之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想来到我身边,确认我是否安然无事?难道妳不会想插手?”
“我……我会。”她不得不承认。“如果今天立场对调,是的,我也会这么做。”
察觉她怒气平息,湛亦云才伸手将她拉回怀里。“我们差点就吵起来了。”
经他提醒,她不得不承认,“看来我跟你还有许多不协调的地方。”
“无妨,我跟妳本来就是不同的人,以后多得是时间让我们彼此适应。”
“是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王倩在他怀里抬头。“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口气很霸道?”
湛亦云一愣,反问:“有吗?”
她点头。“一定没有人说过你很霸道。”她也是刚刚才发现,原来他也可以很霸道呢。
她在指责他刚才的言行吗?湛亦云冷不防笑出声:“妳是第一个。”
她皱眉。“难不成这算是我的荣幸?”
“当然。”
在悦星的爆裂物事件后,接连几天又陆续发生六起疑似爆裂物的事件,令社会大众忧心忡忡,而六起事件发生的地点,不是商业大楼就是百货公司,甚至包括了公家机关。
所幸警方人员都能立刻抵达,拆除“诈弹”,并进行安检。只是,六起“诈弹事件”相继发生,让警方疲于奔命,一时间人心惶惶。
但至少,得知悦星的爆裂物事件并非针对王倩而来,这让湛亦云稍微安心下来。
“现在只等警方抓到这名犯人,让整件事情圆满落幕。”接过王倩的秘书送来的咖啡,湛亦云啜饮了口,如是道。
“幸好对方不是针对悦星而来。”知道当天“诈弹事件”不只发生在悦星,王倩也着实松了一口气。
“说得也是。”办公室第三人--大灯泡韩琰,喝了口茶接着说:“这下你可以安心了吧,亦云?”
“一半。”他拧眉响应。“我担心对方会有进一步的动作。在抓到犯人之前,悦星的安管绝不能松懈。”而他也无法完全放心。
“即使在抓到犯人之后,也不能松懈。”王倩认真道。
韩琰点头表示赞同,“没错。现代人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好好的正事不做,净想一些旁门左道作发财梦,以为利用炸弹恐吓或抢劫就能瞬间致富,真不知道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以为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什么意思?”他不满地瞪着王倩。
湛亦云负责说明:“放着正事不做,在这里喝茶聊是非,谁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哇哈!”韩琰露出惊为天人的表情,不敢相信地看着老朋友。“哈!亦云,你的口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而且跟王倩一搭一唱,还挺有默契的。”
“阿琰!”王倩恼火地睐他一眼。“闭嘴!”
“嘿,你们俩会有今天,也是拜我所赐,怎么?现在过了河就想拆桥吗?”
“阿琰!”这家伙!以为仗着亦云在场,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畅所欲言了吗?王倩咬牙。
“行行,我这个大灯泡离开总可以了吧?”韩琰很认分,知道再说下去,惹得王倩发火,受苦受难的还是自己。“你们就好好谈情说爱,我不打扰了。”
语毕,他端着茶,往门口的方向走。
走到门前,他突然停下来。“对了,王倩。”
“还有什么事?”
“妳今晚还要住在我那儿吗?”
未待王倩开口,湛亦云首先有了响应,只不过对象不是韩琰,而是王倩--
“这几天妳都跟他住在一起?”
口气之酸、语调之介意,让王倩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听我说……”她恨恨地瞪向韩琰,射去一记必杀的眼神。
韩琰露出无辜的笑,挥手走人。
“等一下,阿琰!”
王倩想追出去扁人,可惜被湛亦云拦腰一抱,无法月兑身。
“我想,妳应该有些话要跟我说才对吧?”语气好轻、好柔,却教人头皮一阵发麻。
“亦云,关于这件事,我可以解释。”死阿琰!竟然这样陷害她!
“我会听。”他笑,眸底却燃烧着阴沉怒火。“我很想知道,妳为什么宁可跟韩琰住在一起,却不愿搬来跟我一起住?”
发生“诈弹事件”后,为了她的安危着想,他曾提出同居的要求,却被她一口回绝。如今知道这几天她都和韩琰住在一起,教他怎么能不介意?
“给我一个解释。”
是他先无情,就别怪她无义!对于韩琰的陷害,王倩着实恼怒极了,决定吐露真相,“其实我跟阿琰是--”
“不好意思啊。”叩叩两声,办公室门开启,点燃这对男女战火的罪魁祸首探头进来。
“阿琰!你给我进来!”气急败坏的王倩,早已忘了“淑女形象”四个字。
“现在不是算帐的时候。”韩琰看准时机,丢出一记重炮:“汉克斯集团的人来了。”
汉克斯集团?王倩的怒气被这消息压下,一脸疑惑。“我们和汉克斯集团并没有合作关系啊。”
“终于还是找上门来了。”湛亦云凝着一张脸,引得王倩和韩琰先后看向他。
“还记得我说过承欢的事情吗?”
聪明如王倩,一点就通。“难道承欢是汉克斯集团的--”
“总之,等见了对方再说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