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儿?!”夕颜霍的坐起,浑身被汗水给浸湿。
她作了一个好可怕的梦,梦里有个残酷的男子霸道的将她掳走,强硬的拥住她,天呐,那可怕的感觉直到现在还会让她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可儿,为什么不点灯?好暗呀,我什么都看不见。”夕颜伸出手模索着前方,慌张的喊着。
她的头好痛,有些她想遗忘的事情却不住的往外钻想要突破她的封锁,浮现脑海。
“啧啧啧,真是可怜呀,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竟然遭受到这样的欺陵,我想她大概也活不下去了吧。”
“是呀,幸好不是我家的女儿,否则我这个做人家娘的,可能会先一头撞死““哎呀,女孩儿家本来就该小心点,现下落到这般下场,说不定是她自己行为不检才引来的呢。”
“这话也有道理,否则咱们家的女儿怎么就不曾遇到这种事?不但被欺负了,还衣衫不整的让人丢在大街上,摆明了是要她丧失声誉,永远无法抬头做人了嘛。”这歹徒还真不是普通的恶毒。
此起彼落的槽杂声自夕颜的四面八方传来,穿透她混沌的思绪,勾起她最不愿记起的恶梦。
不是梦?天呐,这不是梦……夕颜的牙齿开始剧烈的打颤,双手无法克制的抖动着。
“姑娘、姑娘?你还好吧?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家?”
“是呀,搞成这个样子,还是赶紧回家比较好,免得让来来往往的人盯着看。”
几个比较善心的大婶同情的蹲在她面前,好意的询问她。
般成这个样子?是什么样子?他对地做了什么?难道……夕颜发疯似的扯开罩在眼上的布巾,仓皇的低头望向自己。
天,除了它的长发凌乱的披散之外,身上的衣服早已破裂,无法遮掩住大红的肚兜,更让人难堪的是,那自被撕裂的补片中袒露而出的大腿,白皙而毫无掩饰的落人每个经过的路人眼中。
夕颜不敢相信的摇摇头,原本晶亮的眼眸中充斥着羞愧与茫然,她……怎么了?
“真是夭寿喔,这样美的一个姑娘也忍心欺陵,这叫她以后怎么找得到好归宿?”
“唉,不一定还怀了野种,那就更可怜喽。”
夕颜失神的听着周遭不断灌入耳中的私语,愣愣的呆坐在地上,一时之间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该哭、该尖叫,还是该一头撞死……“啊||”霍的,一阵尖叫声响起,不过不是出自夕颜,而是出自旁边逐渐逼近的人影口中。
“找到格格了,大伙儿快来呀,格格在这里!”可儿远远的看到一群人聚在一起,本是抱着碰运气的心态凑近,没想到这一瞧,竟真的瞧见被围坐在中央的格格,随即大惊失色的呼喊,要其他出来寻找格格的侍卫赶紧过来。
“格格,您……您……”瞧见夕颜狼狙的模样,可儿喉头一紧,说不出话来,只有赶紧将自己身上的外衣月兑下,往她的身上披,自己怎样她可不在乎,重要的是格格是金枝玉叶,怎么禁得起这样的羞辱呀?
“可儿?可见,我……”乍见熟悉的容颜出现在眼前,夕颜再地无法维持平和,眼眶一红,泪珠扑簌簌的落下来。
“没事的、没事的,可儿马上带您回府,您不会有事的。”可儿怜惜的搂着她纤细颤动的肩膀,朝已站在一旁的侍卫们喊道:“快将格格扶上轿,咱们带格格回敬亲王府去。”
侍卫们连声应是,迅速的将夕颜扶上轿子坐好,飞也似的离开愈来愈多人聚过来的是非之地。
“喂,你们刚刚有没有听到那个后到的姑娘喊她格格呀?”
“有啊,还说是敬亲王府的格格呢!”
“敬亲王府中的两位小榜格已经出嫁了,这么说,这被人污辱的八成是大格格喽?”
“还八成咧,根本十成是敬亲王府的大格格嘛。”
“啧啧,敬亲王府的格格专门闹是非,我看呐,这位大格格此次的事情应该也是咎由自取吧?”
“那还用说,瞧瞧这以后谁要是娶到这位格格的话,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
“不过不要的话,可能又要被皇上给削职了。”
“嘿嘿嘿,所以说娶或不娶都是倒大楣呀!”
一句句的嘲讽如影随形的跟着轿子前进,没多久便传遍整个京城。
***
“额娘,我……我不是有意的。”夕颜的泪如断线珍珠似的滑落。她身上虽已换上干净的衣物,可是她知道,自己是再也不可能干净的了。
“傻孩子,只要你平安就好,其他的不要多想了,知道吗?”瑟雅安慰着埋在她怀中流泪的女儿,心头涌起一阵阵的酸楚。
“不,我让阿玛跟额娘丢脸,让敬亲王府蒙羞,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弥补,我……”
“嘘,不要再说了,你阿玛跟额娘从来不在乎敬亲王府的名声,只要我们的三个宝贝女儿平安无事,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你知道吗,当可儿回来通报说你的轿子被劫走的时候,我跟你阿玛有多心急,简直恨不得将整个京城翻过来,只盼望可以找到你,而今你安然回到我们身边,我们只有心存感激,其他的,都算不了什么。”唉,她可怜的孩子,怎么会遭受这样的打击呢?
“不要多想了,歇歇好吗?”瑟雅拍拍女儿的手背,慈蔼的劝道。
夕颜静静的淌着泪,纵使额娘再怎么开解她、安慰她,也无法消去那段污秽恐怖的记忆。
“额娘、夕颜姊。”
“夕颜姊没事吧?”
两条人影急急忙忙的闯进来,关切的凑到夕颜的床边,仔细的查看她的状况。
“云儿、曦儿,你们都回来了。”夕颜哀戚的扯扯唇,连两位妹妹都联袂赶来,想必这传言已经蔓延,在京城里,或许再没有人会不知道敬亲王府的大格格受人欺凌了吧。
“夕颜姊,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将你掳走?难道他不知道你是敬亲王府的大格格吗?”初云义愤填膺的问道,恨不得将歹徒亲手逮到,再好好的痛扁一顿。
“是呀,我已经要亦玦帮忙缉凶,相信这件事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你好好的静养,不要想太多了。”晨曦跟着开口安慰。
夕颜垂下眼睑,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些关心的询问。她每想起这件事一次,伤口就多淌血一次,要她回想过程,更是对她造成极大的伤害。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一回来就这样七嘴八舌的,要颜儿如何静养?还是让她一个人歇歇,你们跟我去前厅坐坐,顺便向额娘报告最近的生活过得如何。”瑟雅发现夕颜黯然的脸色,立刻打断两位女儿的关切,硬是拉着她们离开房间,将清静留给夕颜。
待众人离开,夕颜才完全抛开伪装的坚强,哭倒在枕畔。
她再怎么样地无法想像自己有一天竟会成了残花败柳之身,虽本地无意愿婚嫁,可遭受到这样的屈辱,她除了死,还有别条路可走吗?难道她可以假装无事,苟延残喘的留在这世上,任由旁人嘲讽敬亲王府,嘲弄阿玛跟额娘?
不行,她不能让她最爱的阿玛与额娘因她而蒙羞!
夕颜坚决的咬咬下唇,坐起身子,走下炕床,自一旁紫檀木的矮框中取出一条长长的白绢。
出神的凝视了会手中洁白的绢布,她牙一咬,踏上凳子,奋力的将绢布甩过屋顶上的横梁。
她纤细的青葱玉指紧紧的握住面前垂下的绢布,牢牢的打了个死结。她的泪早已氾滥,白绢在眼前模糊成一片。阿玛、额娘,请原谅颜儿的不孝:云儿、曦儿,希望来世还可以成为你们的家人……再会了……夕颜闭上泪眼,脖子往前一探,走向黑色的死亡之途,就让所有的羞辱和她一块走吧。
她亲爱的家人,来世再会……一句句的嘲讽如影随形的跟着轿子前进,没多久便传遍整个京城。
***
“咳咳咳……”一阵阵灼热的刺痛感自喉头蔓延到全身,让夕颜咳得难受,却又忍不住不将便在喉头的一口气给咳出。
“终于醒了,没事了。”
敬谨与瑟雅宽慰的声音从她耳际缥缈的掠过,唤醒了夕颜。
“阿玛……额娘……”她虚弱的开口,忘记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颜儿,我的宝贝女儿,你怎么这么傻呢?要是你真有个三长两短,阿玛地无法再活下去呀:”敬谨抢在瑟雅之前开口,不顾在其他人面前失去威严的后果,老泪纵横的握着她的手道。
她想起来了,她将自己投向挂在梁上的白绢……“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去呢?”天,为什么还要让她留下来拖累旁人?
“傻孩子,你阿玛跟额娘都还没走,哪轮得到你先走?以后不许你再有这种傻念头了,知道吗?”瑟雅严肃的轻斥着女儿,这可不是等闲小事,若不是发现得早,她早就失去这个女儿了。想到这一点,瑟雅的身子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是呀,夕颜姊,我求你不要丢下我们,让我们承受那种永远不能抹灭的伤痛好吗?”初云跟晨曦早已经哭红了眼,刚刚的景象真的是怵目惊心,她们再也不要有第二次了。
夕颜轻闭起眼,温热的泪水如涌泉般自眼角沁出,“我没有脸见大家,我……”
“请不要这么说,那不过是件意外,我相信没有人会将这件事挂在心上的。”
突然,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响起,让夕颜不由自主的将目光飘向声音的主人。
“这次咱们颜儿可以得救,全都是你的功劳,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报答这份恩情。”瑟雅感激的朝阎霄笑笑,一时之间也未细想这其中的奥妙之处。
“呃,谢谢你。”敬谨虽仍对这个前来提亲的男子抱持敌意,不过,因为女儿是被他所救,他也就勉为其难的开口道谢。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我本来只是听到传闻,前来探望夕颜格格,没想到会这么巧,才及时将格格自白绢上解下。”阎霄谦逊的说,眼底闪过一丝旁人难以注意到的邪佞。
“不管是不是凑巧,你就是我们敬亲王府的大恩人,以后只要你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的话尽避说,我们赴汤蹈火绝不迟疑。”初云豪爽的说道,俨然已经将阎霄当成大恩人。
阎霄看了她一眼,含笑颔首,“初云格格的好意在下心领了。”这就是让宁玉神魂颠倒的女人呀?果然颇有动人之处,宁玉倒是第一次作对了选择。”
“对了,如果阎霄贝勒没有急事的话,就请留下来用膳吧,我们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聊聊呢。”晨曦对阎霄的印象也不错,大有想将姊姊与他凑合之意。
“呃,今天不方便,改天吧。”敬谨见女儿与妻子对严霄和颜悦色的模样,连忙阻止道。
就算是阎霄贝勒救了颜儿,可他还不至于因此将颜儿许配给他。
“王爷,今天怎么会不方便呢?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瑟雅怎会看不出丈夫的用意,故意唱反调道。
“这……好吧。”他无奈的点头,心中是千万个不愿。
“夕颜姊,你先歇歇,等会要用膳时我再来叫你。”晨曦微微俯身,柔声朝她道。
“不了,我没胃口,只想好好的歇息。”
夕颜苍白的脸色让众人忧心,生怕一个不留意,又让她想不开寻死了。
“好、好,乖女儿,阿玛也觉得你应该多歇息,晚膳时阿玛会端饭菜进来,再好好的喂饱你喔。”敬谨听到女儿不想出席,赶紧附和。
阎霄的唇角不经意的一扬,懒得跟他们迂回,直接道:“夕颜格格,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曾经问你阿玛与额娘提过亲,今天我是来听你的回答的。”
“什么?原来你喜欢咱们夕颜姊呀?”初云惊讶的眨眨眼,旋即笑开了嘴,叠声道:“好啊、好啊,这可是门好亲事。”尤其是他在知道夕颜姊遭受到那种屈辱之后,还愿意娶她,不是真爱是什么?
“夕颜姊,你页是好福气呀。”晨曦也跟着点头,或许这件事可以让夕颜姊恢复生气,不再对人生心灰意冷。
“等等,我可没答应这件事。”敬谨见两个女儿都赞成,连忙出声反对。
“阿玛,你又来了,每次都要阻挠咱们得到幸福,真是的。”初云率先不以为然的撇撇唇。
“你说什么?”他气得发抖,“好呀,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拨出去的水,以前还信誓旦旦的说要永远陪着阿玛,现在可好,整颗心都悬在夫君身上,根本就不管你阿玛的死活了。”呜,他真是伤心呀。
初云见风转舵,连忙撒娇,连哄带骗的道:“好阿玛,云儿怎么会忘记您呢?
在云儿心中,当然是您的地位最高,永远没有人可以替代您对云儿的重要性,宁玉算什么,只不过是帮阿玛养我的人罢了。”
这招果然有效,敬谨马上破涕为笑,开心的搂着女儿道:“好好好,就知道你是阿玛的乖女儿。”
瑟雅与晨曦看着他们父女斗嘴的模样,也忍不住在一旁微笑。
然而这一幕看在阎霄的眼中,却有如针刺似的扎痛他的心。
这幅天伦之乐图,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可往往在睡梦中醒来!迎接他的依然只有冷酷无情的现实。童年时的渴望,如今只剩下愤怒与冷漠,他不再相信亲情,更讨厌这种温馨的画面出现,拥有太多感觉只会伤害自己,而这是他不需要的。
“阎霄贝勒?阎霄贝勒?”瑟雅瞥见寒着脸的阎霄,纳闷的喊着他,“你怎么了?”
“没事。”阎霄收回思绪,平静的淡笑着,“我在等夕颜格格回答。”
“可是她……”
“你不介意我曾经……”夕颜幽幽的开口,打断母亲的话,空洞的双眼飘向阎霄。
“不曾。”他严肃的回应,黑眸牢牢的锁住她。
短暂的沉默充斥在房内,旋即响起夕颜坚定的回答,“好,我嫁。”
“颜儿你……哎呀,阿玛也不会介意的,你不需要嫁人,阿玛会养你一辈子。”
敬谨听到夕颜的回答,震惊得无以复加。
“阿玛,颜儿不愿意留在敬亲王府成为旁人的笑柄,如果你不希望再看到颜儿轻生的话,就请答应颜儿。”夕颜煽了煽长睫,泪水又开始在眼眶中聚集,眼看就要氾滥。
敬谨为难的咬咬牙,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最后只有懊恼的甩袖,边往外走边撂下话道:“随你高兴吧。”
“太好了,阿玛总算开窍了,夕颜姊,恭喜你。”初云开心的拍拍掌,欣喜的祝贺她。
“颜儿,你真的考虑清楚了?”瑟雅倒是没有这么乐观,忧心的想确认女儿的心意,虽然她也希望女儿有个好归宿,但却不愿意是这样得来的。
“额娘请放心,颜儿没有丝毫勉强,这或许是颜儿唯一的生路了。”夕颜知道娘亲的担忧,挤出笑意,表示自己的愿意。
是吗?瑟雅深深凝视着女儿,心中不免为她倏然改变的命运叹息,只希望这阎霄贝勒真是老天派来拯救颜儿的,那她就安心了。
“阎霄贝勒,既然如此,我就将我的大女儿交给你了,希望你会好好的待她。”
她转向他,郑重的托付道。
“放心吧,我责无旁贷。”阎霄的唇畔勾起一抹笑,低沉的声音充满著令人信服的诚恳,唯有那双犀利的黑眸,微微泛起旁人难以察觉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