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已是掌灯时分,几道人影自大街跑进辜府,一路往后院狂奔,不一会儿便听见后院里传来恼怒的暴暍声。
“你说什么?!”
“少爷……”
下人们话不多说,双膝跪地,立即求饶。
“为何等到这时候才回报?”辜在渊重击由黑桧木制成的案桌,怒目瞪向跪著的下人。
“少爷,因为咱们以往都是这时候回报的,所以……”
“住口!你们到底有没有脑袋?”辜在渊气得额爆青筋,“此事非比寻常,难道你们不会分辨吗?真是一群饭桶!”
“少爷……”
一干人噤若寒蝉。
“滚!”他恼火得踹翻了一旁的椅子。“全都给我滚出去!”
闻言,那些人连滚带爬地逃离乌烟瘴气的后院花厅,就怕再不走,待会儿就没机会可走了。
“混帐东西!”他止不住地咆哮著。
可恶!秦沃雪居然光明正大地偷汉子,甚至还带著男人回家……她到底有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要她乖乖地回头求他,有这么困难吗?
知道她是个硬骨头,根本不可能回头求他,他却想用当年她爹对付他的方式对付她,孰知她压根儿不为所动……可不是?她是个才女哪,风流放肆得很,一身傲骨,岂会为了五斗米折腰?
她毕竟不若他一身铜臭,手下有好几家商行的人得养……她爹捉准了他的弱点,藉著自个儿是个官,将他整得可狼狈了!这两年来他可说是苟延残喘,是凭著一口气才撑下来的。
这些事……她应该都知道吧?
他是她爹,她岂会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
然而,她为何能在他面前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难道是他误会她了?倘若真是他误会她了,现下在她府上的男子又是谁?
一个已出阁的女子,岂能随便带著男人回家?
她安的是什么心?她到底要怎么整治他?想报复的人明明是他,为何受伤的人却是他?
那个男人是谁?她为何要带他回府?
奔在渊缓步走回案前,向来犀利的目光此时却有些涣散……他是不是该去秦府走一趟?
明明是要逼她回来的,为何事态却变成他得去秦府找她?
他可以不用在意的,但是……他却不能勉强自己不去在意。
当年,他都能不向秦裕德低头,为何他现下非得要对她低头?究竟是因为自个儿丢不起脸,还是因为……原因,他应该是最清楚的才是。
他早就知道她的性子,却未曾厌恶过她,他只是无法忍受她不羁的举止……倘若他真的可以弃她於不顾,他就不会答应娶她,就不会身不由己地把心都悬在她身上了……
秦府
“千呼万唤始出来。”
“万里归心对月明。”秦沃雪笑得醉眼微眯,大口呷酒,又道:“咱们这回不吟对句,咱们来接句,我吟上句,你接下句。”
“不如让我吟上句,你接下句。”萧侯献也笑眯了眼,带著几分醉意。
“成!”
“身无彩凤双飞翼。”
“心有灵犀一点通。”她想也不想地道。
萧侯献颇为赞赏地睇她一眼,再道:“还君明珠双泪垂。”
“恨不相逢未嫁时。”
“了得!”
“简单!我告诉你,你难不了我。”
秦沃雪咯咯笑著,又斟了杯酒,压根儿没发觉外头来了不速之客。
奔在渊像是恶鬼般,一声不响地踏进秦府大厅,微饮阴惊的眸子瞪向正在吟诗作对的男女,
他们是在互诉衷情不成?
好一句恨不相逢未嫁时,好一句心有灵犀一点通……好不热情哪!
他恼火地往门板上一踹,发出刺耳巨响,教正坐在桌旁饮酒作乐的男女霎时回神,双双回眸睇著他。
“你来作啥?”她微醺地瞪著他。
哎哟!今儿个吹的到底是什么风?不但将萧大哥给吹来了,就连他也不小心地一并吹上门来。
“我来接你。”他沉声道,双眸直锁著她的绋红脸蛋。
她居然醉了……她在这个男人面前竟然一点防备都没有,然而大厅里怎会连一个下人都没有?
倘若她真是醉了,眼前这男人要对她……她岂不是插翅也难飞?
“啐!你说要来接我,那是好几天前的事了,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直到今儿个才想起来!”她毫不客气地啐道,挥了挥手。“回去吧!这儿便是我的家,我哪儿也不去,你请回吧!”
啐,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他想带她走,就先整她一顿,发觉整不了她,所以逼不得已来向她低头了?
别傻了!谁说他来了,她便得跟著他一道走?他把她瞧扁了,她不吃这一套,她才不跟他走。
当初执意要嫁给他是她蠢、是她笨,现下她清醒多了,想跟他老死不相往来,让彼此都可以清静清静,难道这也不成?
“你忘记你已经出阁了?”他隐忍怒气,将目光缓缓地栘向她身旁的男人。
这男人究竟是谁?他知道她向来不拘小节,然而会干出这般惊世骇俗之事,也得瞧对方是谁……她跟他肯定是旧识。
只是,是什么样的旧识可以让她如此自在、快活?
“我出阁了又怎么样?我不都说了要休夫吗?”他的脑袋是坏了不成?到底要她说几遍呀?
“休夫?”萧侯献不解地睇向她,“沃雪,这是怎么-回事?”
“呃……”她不禁咬了咬唇。
都怪他,害她一时口快,该说不该说的全说了……她还没同萧大哥提起休夫之事哩,他要是问起岂不麻烦?
“这儿有你说话的余地吗?”见她难以启齿的心虚模样,辜在渊不由得微恼地暴吼。
她以为她要休夫便能休夫吗?大宋律法是由著她一张嘴便能改变的?她还没休夫,他还是她的丈夫,她至少要尊重他一些,是不?
当著他的面和其他男人眉来眼去,当他死了不成!
“你居然这样跟他说话……”莽夫!就说了他是莽夫,眼睛长得那么大,不只是用来看银两的!“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差点被他气死!
“我管他到底是谁,现下都什么时候了,他明知道你已经出阁,竟然还待在这里,成何体统!”他怒不可遏地吼著。
这男人都跑到他跟前,当著他的面同他的妻子调情,难不成还要他招呼他吗?
要不要他乾脆将她送到这家伙府上?
一你在胡说什么?他是我的义兄,他是我爹的学生,他是当今的西府知院哩!”她赶紧警告他,要他别再口无遮拦。
辟?他蓦地挑起眉,满脸嫌恶。
“狗官。”他啐了一口。
秦裕德的学生?
难不成他就是当年秦裕德口中所说的那个人!
“你在胡说什么?”她吓得直跳脚,立即冲过去捂住他的嘴。
西府知院哪!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头一句萧大哥还能当成玩笑话,第二句话,连她都不知道萧大哥会不会看在她的面子上不同他计较。他真是古怪得紧,民不与官斗,这道理他会不懂吗?
“萧大哥,不要理他,他喝醉了。”她回眸笑得很苦涩。
“不打紧,我没放在心上,”萧侯献倒不以为意,还自斟了杯酒,-口饮尽,兴致盎然地睇著他们两人,心里渐渐有了谱。
“真是对不住,我先带他到里头休息,你若是累了同管事说一声便可,我已经替你备好一间上房了。”她呵呵笑著,然而捂在他嘴上的力道却一点都没减少。
“你不用招呼我了,毕竟……”他顿了顿,有点挑衅地睇向自他身旁走过的辜在渊。“这儿我熟得很。”
“那我就不陪你了,你早点歇息吧。”她轻笑著,然而一回头便怒瞪著横眉竖目的辜在渊。
这混蛋,非在这当头找她麻烦不成吗?
“到底是谁醉了?”
一进到秦沃雪的闺房,辜在渊便放声怒吼,就怕前院的萧侯献听不见。
“你这个混蛋,我都说了他是西府知院,你还在他眼前撒野,你是活腻了下成?”
“是官又如何?现下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窝在你这儿,还同你一起把酒吟诗,他到底知不知耻?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你已经嫁作人妇,他这般腧炬,我是可以上宫府告他的!”
奔在渊火大地吼著,瞠大的眼眸彷若要喷出火焰。
“你要怎么告他?”他是什么时候变笨的?“他是官耶,你没事告他作啥?再说,他是我的义兄耶!”
他是唯恐天下不乱吗?告官很好玩吗?他以为他富甲一方就可以拿金山银山砸死一个西府知院吗?他太天真了!
“他是官,我就告不得吗?”他皆目欲裂地瞪著她,如小蛇般的青筋在他的额际跳动。“他是你义兄,我就得给你面子吗?他都要让我绿云罩顶了,我为何要放
要他眼睁睁地瞧著他和她谈笑风生?要他眼睁睁地瞧著他爬上她的床,而他还得极开心地在一旁伺候著?
“你在胡说什么?谁让你绿云罩顶了?我都说了,他是……”
她话还没说完,随即教他狠狠地搂进怀里,吓得她瞪大了眼,不知是要扯开他,还是抱住他……
可……总不能放任他继续搂著她吧?
虽说让他搂著还挺舒服的,她一点也不讨厌这种感觉,可……今非昔比,现下他怎能再这般放肆地搂著她?
况且,他方才还胡乱骂人哩!
“你不是说我让你绿云罩顶?那你作啥搂著我?”她没好气地问。
可恶!搂得这么紧,她快不能呼吸了。
“你真的偷汉子了?”他突地扣紧她的双臂,在两人之间隔出些许空间。
她蓦地眯紧水眸,直想抬脚痛踹他几下,梢缓突如其来的心痛。“干你屁事啊!”
混蛋!莽夫就是莽夫,说起话来毫不修饰,非要说得这么难听,他才爽快不成?
倘若她真与萧大哥有染也不关他的事啊!包何况她并没有这么做,他凭什么凶她?
开口闭口都是偷汉子……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没有背叛我。”他突地说道。
秦沃雪傻眼地睐著他……
现下又是怎么著?
先是说她偷汉于,现下又说她没有背叛他,什么事都由著他说了算……他以为他就是王法吗?可以由著他阴晴不定的心情宣判她的罪行?她偏是不依他!
“我有。”
“你没有。”他说得斩钉截铁。“依你的性子是不会这么做的,你再怎么豪放不羁,可女子的清白之於你还是很重要的。”
可恶,他就将她模得这么透彻?
那怎么成?现下的他教她猜不出心思,可他对她似乎了若指掌……
“那可不一定。”她偏要逆向操刀,就算他猜中了她的心思,她也绝不承认。“毕竟我和萧大哥是旧识,而且他待我相当好,我会委身於他也是天经地义:再者我也说过了,男婚女嫁互不相干,你无权管我怎么做!”
怎样,气死他了吧?
避什么清白不清白,她现下有一肚子气,倘若可以气气他,就算被误会她也觉得值得。
奔在渊深吸一口气,嘴角勾起森冷的笑,额际青筋抖颤。“你不会这么做,那个男人也不可能这么做,毕竟他是个官,绝对不会和一个已出阁的女子做出法理不容的勾当。”
她是故意在气他的,他懂她、了解她,绝不会敦她三言两语蒙骗过去。
“那你就错了。”秦沃雪笑得很贼,见著他硬是压下怒火的神态,她便觉得过瘾。“萧大哥是我爹的学生,我也算是我爹的学生,我爹能把我敦得这般放荡下羁,萧大哥的性子自然也下会跟我相差太多,况且他一点部不在乎我足下是完壁之身,只要两情相悦……啊!”
她惊诧地抬眼瞪他,尽避他抓在双臂上的大手今她疼得快要落下泪来,她依旧咬紧牙关不喊疼。
“不要故意说这种话气我。”他沉声道。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不论她对他的情感是否依旧,依她的性子,她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谁说我是故意说话气你?我说的全是事实,才不是玩笑话!”怎样?就算被他识破了,她也不会承认……可恶,他为何能看透她的心?他真是这般懂她?倘若他真的懂她,就不该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她!
“你醉了!”他不信!不相信她可以这般绝情。
“我没醉,我清醒得很!”疼死她了,这个莽夫是存心要废了她的手不成?辜在渊抿紧唇,怒瞪著她,突地一把将她拉近,不由分说地覆上她的唇,放肆吔吮咬著。
她蓦然瞪大眼,拾起玉腿毫不客气地往他的腿问顶,听他闷哼了声,她再往他的脚踩了一下,非得让他痛得毫无反抗能力。
见他无力地趴倒在地,她连忙拔腿要逃,孰知走没两步就教人擒住,她惊呼一声,还来不及反抗便被一股强劲的力道转过身子,唇瓣随即感到刺痛的嚿咬。
“唔……”
她蹙起眉头,一阵刺麻感后,他的灵舌随即窜入她的口中,彷若多年以前,他轻薄她一般。
懊死!他好下流……可更糟的是,她竟然不讨厌……
老天哪,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倘若他再抓著她,说不准待会儿她便会……可她不要啊!她不想毫无挣扎地臣服於他,然而这般亲密的举止,却是她在洞房花烛夜前便已偷偷想过好几回的……呜呜,下流的到底是他还是她?
他湿热的舌正霸气地逗弄著她的……哎呀,她连心部快要酥了,这怎么得了啊?
啊!他的手……好无耻啊,居然乱碰她的身子!
可、可是为何她一点都不厌恶啊?
呜呜……怎么办?倘若他再这样胡来,而她也不再挣扎,这下子……事情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了。
“不要……”
趁著尚有一丝理智,她努力地反抗他,可实际上她的手非但没推开他,甚至还紧揪著他,彷若想让他更贴近自己,意乱情迷、难以自持。
可她的低吟声一出口,辜在渊果真停住了动作,这令她有点意外,还有-点点的……失望。
啥?他何时这么听话了?
“夜深了,睡吧!”
他轻而易举地将她抱到床上,随即也翻身躺下。
“喂!你躺在这儿作啥?”这是她的床耶!
“咱们是夫妻,自然要一块儿睡。”他的声音粗嗄,彷若正隐忍著什么。
“可……”她原本还要说些什么,可一想到萧侯献还在府里,倘若她和辜在渊分房睡,肯定会令他起疑,到时候说不准他还会找辜在渊麻烦……那情形可不是她所乐见的。
反正天气有点凉,有个人可以抱著睡也挺不错的……反正只是一起睡嘛,有何不可?况且,她本来就不讨厌他的拥抱,要不是打一开始他就避不见面,她和他早成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爱侣……唉,为何他和她的感情会变成这样?
倘若他可以一直抱著她、亲著她,就像以往那般,岂不是挺好的?都怪他,莫名其妙地对她使什么性子。
瞧!以往是因为他们尚未成亲,所以她得花费不少工夫才能制止他更进一步,然而……现下明明已经成亲了,为何他……
他真是古怪极了!
她偷偷地觑了他一眼,却见他的额上布满细汗、大眼紧闭、浓眉深锁,彷若在隐忍著什么。
“你怎么了?”她低声询问。
好吧!说她对他余情未了、说她想死灰复燃都无妨,可她绝不会眼睁睁地看著他痛苦而不管。
恩怨总是要分清楚嘛,是下?
况且,她至今还不知道他待她的态度怎会出现这么大的变化……虽然她嘴上说不在意,但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两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睡吧。”
“天候有点凉,你却冒出一身汗……分明是身子出了问题!”秦沃雪又往他凑近了些。
“别靠过来!”她的手一触及他的手臂,他立即出声斥暍。
秦沃雪愣了一下,随即气得龇牙咧嘴。
“你以为我爱管你啊?我是怕你在我的府里出了什么事,到时候我岂不是吃不完兜著走?我才不想惹麻烦哩,倘若你现下就走,我才不管你的身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你居然想在这时候赶我走?”他咬牙怒问,布满血丝的大眼直瞪著她。
好狠心的女人,难不成她将方才的事都忘了?
“不成吗?”这是她的闺房,她想赶谁就赶谁,难不成还要先问过他要不要让她赶?
“难道你忘了你方才将我踹得狼狈极了?”他忍不住大暍一声。
秦沃雪一愣,吐了吐舌头,笑得很尴尬地缩到床榻最里头去。
对喔!她怎么忘了……
嗯,应该挺疼的,他会冒出一身冷汗,就表示萧大哥教她的那几招确实好用得很……
呵呵,好用得很、好用得很……
第八章
“你不是很忙吗?”秦沃雪沉声问。
“还好。”辜在渊淡淡地应了句。
“可你明明告诉我你很忙的,你忙得连和我见面的时间都没有,不是吗?”她没好气地质问。
这男人的心思还真是古怪,教她愈来愈模不透。
唉成亲,他就足足冷落了她个把月,待她找到他之后,他却说他很忙……忙,既然忙得不可开交,他现下又何苦天天耗在她的辅子里?
他觉得这样很好玩是吗?
一间没有客人上门的铺子,有他、她还有萧大哥……呜呜,因为萧大哥在场,害她好多话都不能说,就连骂人都不能骂得尽兴,处处都得替他著想,省得将他骂得狗头淋血,萧大哥真以为他待自己不好,对他采取什么报复行动就不妙了。
她处处替他著想、以德报怨,他还想怎么样?
别以为她足真心要待他好,她实在是……呜呜,也对啦!毕竟她真的怕他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她何必这么好心地替他著想?真是的,倘若她能绝情一点,不知该有多好。
“此一时、彼一时。”辜在渊沉声道,幽黑的眸子直睐著坐在一旁赏玩古董的萧侯献。“我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好了,就算要待在这里陪你一整天都不是问题。”
只要那个男人待在这里一天,他就绝对不走!
一开始冷落她,是想报复她两年来音讯全无,是想报复她眼睁睁地瞧著她爹对他使出那些卑鄙手段,然而他始终相信她,相信她并没有如她爹所说的背叛他。
可眼前这男人的出现,教他不曾动摇的信念起了小小的变化。
“哼!一个月前还忙得让我找不著人,现下反倒清闲得不得了?”她勾起唇角,笑得很不屑。
骗谁呀,当她是三岁娃儿吗?
“我那时确实很忙。”
“那你何必在当时娶我?”她不禁发噱。
“日子不是你选的吗?”他好整以暇地睐著她,等著她自圆其说。
她那一张嘴最有本事了,吟诗作对、咏赋诵曲,样样精通,就连颠倒是非、把死的说成活的都不会太难,是不?
“你!”可恶,居然反将她一军!“你可以不要的,不是吗?”
她可有这他?她有拿刀架著他的脖子吗?
“可是我要啊。”他的目光总算停留在她身上了。“为了你,我把所有的时间都空下来了,只要你随我一道回府,咱们便能回复以往的生活……你不是说过,想同我一道游山玩水、走遍五湖四海?”
秦沃雪彷若可以看穿人心的细长水眸直瞅著他,眉头微锁。
“你的神情好似喜爱的玩具教人抢走般的不悦。”她扁起嘴来,有些气恼。
啐,她何时成了玩具?
可她不想欺骗自己,要不是因为萧大哥突地上门拜访,相信他肯定会同她继续耗下去,非耗到她低头不可;然而因为萧大哥的出现,逼得他不得不亲自出马,甚至天天到她的铺子坐镇,这感觉岂不是和她所说的一模一样?
绝不是她的错觉……听他说得情真意切,好似把以往的事记得一清二楚;然而倘若他真的全都记得,打一开始就不该那样冷落她,让她觉得这桩婚事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好似他是因为可怜她才收留她……她岂会悲惨得非要他收留不可!
“你在胡说什么?”他微恼地蹙起眉。
他都已经主动示奸,她还想怎么样?
玩具?倘若真能将她当成玩腻了便可丢弃的玩具,他就不会这么痛苦了,而且他也不会窝在这里,拿珍贵的时间和她耗。
“唉,咱们心知肚明便成,犯不著把话说得太明白。”她睇著一旁的萧侯献。
萧大哥在那儿呢!她可不想一个不小心便说漏嘴。
“什么叫犯不著把话说得太明白?”明明是她对他产生误解,这种事能拖吗?一我从未将你当成玩具,你不能这般荒唐地曲解我对你的感晴!一
她连忙捂住他的嘴。“你就不能小声一点吗?”真可恶,他一点都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真不是普通笨的莽夫哪!
“我为何要小声一点?”他拉下她的手,瞪著像个没事人的萧侯献。
“这儿是我的铺子,你想待在这里,说话就给我小声一点!”
她这个主人家说起话来都格外轻柔了,他这个“不速之客”难道就不能识相一点?
奔在渊恼怒地瞪著她,却没再开口。
见他真的抿紧了唇,她才缓缓地道:“我才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因为我已经决定休夫了,所以你若有事尽避走,我绝对不会留你。”
他这一张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倘若再让他留在这边,天晓得他还会说出什么蠢话。
“你!”他眯紧利眸,嗓音粗嗄的问:“他到底是谁?为何你宁可赶我走,也要和他独处?”
说什么义兄,她当他是傻子不成?
“我前几天不是说过了吗?”他真是贵人多忘事,要她说几遍哪?要不要让她提笔写张告示,贴在铺子前?
“可你跟他之间……”
“你不是说过我绝对不是那种人吗?”
“可是,你和他……”他总觉得不对劲,若是一般的义兄妹,岂会这般亲近?
秦沃雪眯起水眸瞪著他奸半晌,突地耸耸肩,摇了摇头。
算了!她才不想同他争辩,再辩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秦沃雪挽上萧侯献的手,迳自往外走。
“你们要去哪儿?”
奔在渊一个箭步挡在二人身前,大手扣住她挽著萧侯献的那只手。
她当他死了不成?居然明目张胆地在他面前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难道她真是打算移情别恋,难道当年秦裕德同他说的都是事实?倘若那些都是真的,她为何要他迎娶她?
“晌午啦,我们要去用膳了,大少爷若是不忙,就替我看著铺子吧。”她没好气地道,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我也要去。”他随即跟上。
“你不是很闲吗?”
“我是不忙,但不代表我不饿。”她也知道已经晌午了,难道不该请他一起用膳吗?
“可我的铺子总得有人替我看著才成。”她眯起水眸,
“这种铺子哪需要人看著?”她的铺子里不过十余样东西,要如何和他开在对街的古玩店相比?
“哎呀,你说的是什么话!”她松开挽著萧侯献的手,纤指指著他的鼻头。“你到底识不识货?亏你还有间古玩铺,居然看不出这些东西全是圣上御赐的珍品,有钱也不见得买得到!”
像他这种不识货的莽夫,怎能开设高雅的古玩铺?
“可你现下不就是要卖?”跟她争论难得占上风,他笑得微露白牙。
“我……”
秦沃雪怔愣地睐著他,不只是因为他难得堵住她的话,更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微笑……瞧!笑起来多俊、多温柔!这感觉岂不是像极了尚未沾上铜臭味的他?
这感觉不是顶好的?他何苦把自个儿搞成那般不近人情的惹人嫌模样?
“瞧傻眼了?”他突地道。
“我……”她粉脸涨红地瞪著他。“我哪有?我是肚子饿了,你不要再罗唆了,把铺子看好,我要去用膳了。”
“可我记得咱们同榻而眠时,你老是在半夜时起身,凝睇我的睡容直到天色大亮……”
他凑近她的耳畔,用只有她听得见的音量柔声笑道,看在萧侯献的眼里,两人彷若在打情骂俏。
“你!我……”好可恶,他居然装睡……
太不要脸了,真是太不要脸了!
“而且,你有的时候还会偷偷地搂著我!”
她对他做了什么事,他当然了然於心,而且还得费上一晚上的时间教自个儿摒除邪念哩。
他那么辛苦的忍耐,为的就是这一刻。
“住口!”她的眸子好似要喷出火来。
倘若他真是装睡,岂不是意谓著他都知道她对他做了什么,这当然包括了在他睑上模来模去,甚至对他毛手毛脚,还有……她忍不住地偷亲了他好几回。
她不要做人了!她真是没脸见人了,尤其他这个大嗓门的莽大又蓄意在萧大哥面前说,到时候萧大哥要是取笑她……
呜呜……好卑劣的人哪,她怎么会喜欢上他?
早知道他会变成这么卑鄙的人,她宁可打一开始就不要认识他。
“其实……你仍是爱我的,是不?”他紧张地问。
应该是吧,倘若她这些举止不代表她对他的情感,会是什么呢?
他明知道,他应该很清楚的,可她身边多了一个萧侯献,这令他惴惴不安。
“不爱、不爱、不爱!”可恶,他现下是吃定她厂不成?
“甭害羞了,咱们一道用膳去吧。”
奔在渊大方地搂住她的肩,目光却是对上在一旁看好戏的萧侯献,彷若是在向他声明秦沃雪已是他的妻子,他绝对不允许他觊觎佳人。
她是爱他的吧?应该是吧!她是这般地羞赧……让他瞧吧,他该知道他和她之间再无旁人可介入的空隙。
“不要!”
她气得直跳脚,纤指更是毫不客气地往他臂上揑。
他以前没有这么可恶的,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混蛋的?他以前从来不会堵她的话,更不会要手段、使心机,现下可是花样百出,硬是要教她难堪,真是令她寒心透了!
这一回,她是真的不原谅他了,绝不!
“倘若你是担心这问铺子的话,我连铺子一块儿买下,成不成?”尽避捏在他臂上的力道毫不减轻,他依旧眉头不皱地睇著她。
“不成!不卖!”她尖声吼著。
气死她了,有钱就是大爷吗?不好意思,有钱的大爷她可认识下少,可就没瞧过有哪个像他这么嚣张。
“你铺子里的东西原本就是要卖的,是不?”
他不禁微蹙起眉,睇著她挣月兑他的箝制,像只鸟儿般飞到萧侯献的怀里。
“我也可以不卖!”
笑话!东西摆在铺子里就非卖不可吗?
“你开个价钱。”
他怒瞪著她,瞪著她身旁那个直盯著她胸口瞧的男人,想要一把将她揪回,她却飞快地跑到他身后。
她这个笨女人,什么天候穿什么衣裳都不知道!入冬了她居然还穿那种袒胸襦衫,岂不是摆明了要让那男人占她便宜?
“不卖!我的东西只卖有缘人,你出再多银两,我也不卖!”她躲在萧侯献身后吼著。“萧大哥,咱们去用膳,不要理他。”
她拖著萧侯献正要开门离去,辜在渊抢先一步挡在门前,恼怒地瞪著她。
“你何时变得这么笨了?难道你压根儿没发觉这男人的目光一直锁在你的胸前?他根本就是对你图谋不轨嘛!”能不能麻烦她眼睛睁大一点?亏她还是当代才女呢。
“你在胡说什么!”她瞠圆了眼。
莽夫啊……都跟他说了萧大哥是官,他怎么说起话来这么难听?
“我说的全是真的,不然你问他!”他毫不客气地指向萧侯献。
“萧大哥……”
萧侯献见两人皆瞧著自个儿,不禁莞尔一笑,“我是盯著沃雪的胸口瞧没错,不过……我只是不解她一个姑娘家怎会戴著男人的玉佩。”
“男人的玉佩?”
萧候献的话一出口,辜在渊随即将目光转向她的胸口;见状,她往后连退几步,眼看就要夺门而出了,谁知竟教辜在渊逮了回来。
“你在做什么?”她捣著自个儿的胸口。
好无耻、好下流,光天化日之下,他居然往她的胸口模……她是比较特立独行,可不代表她可以忍受这么卑劣的行为。
“让我瞧瞧你到底戴了什么玉佩!”他沉声怒道。
沃雪居然戴著男人的玉佩……难道她的心真是飞向他人了?
不可能的,她不会这样待他!
“你不要这样,很难看耶!”她还要做人哩。
“那你直接让我瞧不就得了?”他动手去扯她的衣服,不经意地触及她胸口的滑女敕肌肤。
倘若不是那个男人也在场,他肯定会将她的衣服扒个精光!
“这怎能让你瞧?”光天化日之下,身旁还有人哪……
她不忘使出惯用的伎俩——顶、踢、踹!
“啊——”惨绝人寰的悲鸣声响彻云霄。
“萧大哥,我们走。”
“他……”
“不要管他!”
秦沃雪的心怦怦狂跳,可她依旧拖著萧侯献远离此地。
真没想到他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居然……好险、好险!萧大哥教的防身术她全都没忘,每一次都运用得极好!